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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淮安

22. 登闻鼓

为什么她的师父从来没给自己传过信?

她还想要再问,李承渊就摆手道:“好啦好啦,小女娃娃别问了,我就知道这些。我没了念想,这些事本来不想再和别人讲,我和你师父,也只是年少旧识而已。”

他又开始端详盛淮安:“你干事那股冲动劲,也跟沈元善一样。”

盛淮安指了指沈长序带来的吃食,道:“那你先吃了。”

李承渊摇头:“你情郎给你做的,我不吃。”

她情郎?李承渊以为沈长序和她感情有多好吗?不过是互相掣肘罢了。盛淮安疑惑:“你是不是不知道,沈长序在幼时,就被箫弦抱养了。”

盛淮安笑道:“冲动才当年轻人。不像你轻易就万念俱灰了。”

李承渊现在讲话也是故作轻松,一双儿女没了,脸上的疲态笑也遮掩不住,下巴上胡茬乱冒,眼底一片乌青,看着骨瘦嶙峋。

骨瘦嶙峋?盛淮安突然仔细打量李承渊,她问:“你儿子……会不会弹琵琶?”

**

沈长序在厢房中,他没有点灯,目光越过花厅,看到前边还有影影绰绰的人形。

他靠在窗边,借着薄薄一层光读一张泛黄的信笺。

信笺折痕厚重,因为久放变得软而潮湿。

第一张的署名,是沈元善。是写给他叫做沈元正的弟弟的。

言语里都寻常的兄弟谈笑,在第二道折痕上边,是对自己弟弟近况的询问。

“弟媳近来身体怎么样?我新养了个小姑娘,叫小山,小女娃俏皮可爱,练功也认真,你我的枪法,她尽数得了真传。”

“倘若你还愿意回上京……带上沈青,和小山认识认识。要是喜欢,和我小徒弟当个青梅竹马也好。”

沈元善只有一个女儿,当了大周的皇后。

他信里的“小山”,指的估计是盛淮安。

沈长序复又摊开了那块布,麻布摸着粗糙,上边的墨水轻微晕染了开来。

这块布,写的时间应该比那张信笺要早。

起段用大字写了个“我儿沈青”,上边女子娟秀的字迹记的都是些杂事,例如开支花了多少,又拿了多少银钱,上半部分截止在了“正月初六,买了两块芙蓉糕”就没了。接下来的就是她的计量和打算。

“再过几年,沈青也要上学堂了,常州冬日也寒,元正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抛了和他阿兄的龃龉,不知现在去上京找兄嫂,来不来得及。”

箫弦为什么要瞒着他这些事?

沈长序心乱如麻。

又想到盛淮安领回来的那个人的疯言疯语:“我抱过你”,“你的母亲抱着你读千字文”。

沈长序眉头愈蹙愈紧,他习惯想要去摩挲腰上那块玉佩,发觉已经被盛淮安给拿走了。

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水滑过檐角落在地上,再蹦进廊内。

盛淮安的公主府和她人一样,没一点“风雅”的属性,摆放精巧的花植被她薅的只剩枝干,在廊上被雨淋的像是没了毛的麻雀瑟瑟发抖。

外边的灯也已经灭了。

沈长序揉了揉太阳穴,把一纸一布锁回盒子里,趴在桌上直接睡了。

盛淮安在看李承渊的眉眼时,突然把这四五十岁的邋遢老疯子和谢春楼那个看着二十出头,白净瘦弱的男乐师联系了起来。

长得是很像。

李承渊一双眼睛眼中高,眼尾低,如果放在少年人的脸上,看人都带着股无辜感,在眼角最后一点又翘起来,垂眸时带了点女子的媚态。

李承渊听她问,说自己的儿子琴棋书画样样都会,问了半天,只知道他的儿子叫李绛。

听着像个女孩儿的名字。

如果跟着来了上京,也不是没有可能。

盛淮安打算哪天再挑个空去谢春楼看看。

她想起上次喝了“水中仙”,压着沈长序发酒疯,就跟吞了一筐绿眼苍蝇一样难受,就发誓再也不去的。

玄一找了个后边的厢房,让李承渊先住在那儿,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玄一问她:“主人,要我再去买点吃的吗?”

烧鸡被李承渊吃了,她今天粒米未进。

盛淮安听外边连绵不断的夜雨,打了个哈欠,道:“算了吧。这么大雨

李承渊呆住了。他问:“幼时是多幼?”

他以为沈长序抛了他不体面的母亲,鞋底直朝人脸上招呼,没想到错怪了人。

“他们要对我下手,就是因为我知道,骠骑大将军不在沧州,在常州。”

李承渊摊手:“我以为这样就有人能听我的登闻鼓,结果我一说出来,招惹的就是杀身之祸。”

平昭元年仲秋,李承渊在和妻子及一双儿女坐马车出游时,就有山上的贼寇盯上了他们。他们护卫带的不多,就在那时,本应该在沧州的沈元善,像是天降战神,将他们从匪帮里解救了出来。

李承渊被关在柴房里,三天半未进米水,再加上刚才又唱又跳,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盛淮安回忆了一下箫贵妃在御花园同她说的话,道:“四五岁吧。”

本以为沈青是丢了娘的坏小子,结果是被抱走,自小没娘的可怜孩。李承渊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盛淮安像是看出了他所思所想,道:“他现在焉坏着呢。你别光顾着心疼人家,被箫弦养出来的狗,能有什么好货。”

李承渊不再推让,直接端起粥往嘴里灌,他道:“讲究什么,你现在把我丢茅坑我说不定都能继续吃。”

后来沈元善还和他打听自己弟弟的消息。

盛淮安连忙追问:“现在呢?我师父在哪?”

李承渊把最后一口粥喝完,咂巴咂巴嘴,道:“死了。”

盛淮安端详了一下粥面,因为久置,小米粥的表层结了层薄膜,只有碗底还有余温。盛淮安重新把碗放了回去,对李承渊道:“要不还是你吃吧。”

权当试毒了。

“你今晚大闹侍郎府,拿了人家管家的账本,还把人儿子削了,你明天又得折腾了。”他道。

折腾就折腾,怕什么。左右也不过是文官党羽又把盛淮安放他们奏折里遛一圈。

他一边喝粥,一边含糊不清地继续交代。

常州知府那个烂德行,只知道搜刮脂膏,匪患横行不得治是常态。

讲完话,盛淮安伸手去拿沈长序放着的小米粥,一边站着的玄一问:“主人,不先试试能不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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