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盛世山河》
盛世山河

1. 雏凤楼

楼里空无一人。

若不是里面装潢奢靡,这样看去,这仿佛是一栋鬼楼。

甚是奇怪,门口无人候着,这楼却开着?

暮色时分,华灯初上。

火龙一般明亮的深街长巷,竟没有一个人影。

地上一片还未燃尽的白色纸钱,骤然翻飞,满街灯影飘摇,灯笼连着串,偏向一处,把街巷都照得摇摇欲坠。

凌信停好马车,从外面进来,看见北寰言一动不动站在门口,疑惑地问:“怎么了?为何不进去。”

“你……”北寰言略有迟疑地侧目看向凌信,“有没有听见里面有人在哭?”

凌信习武,耳力很好,他侧耳倾听了片刻,道:“微不可闻,但确实有。要去看看吗?”

凌信望向前方红色灯火深处弥漫的幽暗,那就像是一只血盆大口一样张着,等着人进去送死。

北寰言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走,去看看。”

自打进了这楼,凌信的手就一直放在腰间摸着飘渺剑。

这楼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他隐约能闻到这栋楼有一股厚重的血腥味。

凌信不知道北寰言为什么一进沁春城连住的地方都没找,执意要先来这里看看。他只知道自从他们进了这沁春城,就一直有人监视。

那些徘徊在他们周围的气息,让他很不爽。

北寰言缓步往雏凤楼深处走去,掠过红木搭建的楼梯,罩在外面的白纱衣微扬而过。

空旷的楼宇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北寰言走到大厅侧面中央,站定。

他不确定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便回头看向身后的凌信。

凌信越过他:“这里。”便继续带着北寰言往前走。

走得越深,隐约可闻的呜咽之声就听得越来越清楚。

直到长廊尽头,一间屋子前面,北寰言停下脚步,蹙眉细听:“这不像是哭。”

凌信也停下脚步,侧目听着。

确实不像是哭,倒像是……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反应过来,破门而入。

只见一个女子倒在血泊里,一抽一抽,捂着脖子,发出呜呜的声音,奄奄一息,眼看就没救了。

凌信眼角目光扫见窗户微动,脚下一点便跃到窗户边上。

那窗户大开,随风摆动,碰撞着窗侧。

嫣然宛若红河一般的长街上看不见一个人。

“跑了?”北寰言望向凌信的方向。

凌信回眸,点点头。

下一刻,原本寂静的雏凤楼变得嘈杂起来。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外向内,在门外停住。

领头的人手里挑着灯,握着刀,看见屋里情景当即抬刀指着屋里两个少年喝道:“别动!”

北寰言回身,看见这屋子门口围满了衙役。

凌信侧目看向窗外,楼下也有衙役挑着灯笼,持刀守着,防止他们越窗逃跑。

领头衙役进屋,身后跟着三个跟班。

那衙役给身后跟班一个眼神,冷哼道:“好大的胆子,小小年纪,竟然敢当街行凶?!来人,上镣铐,给我带回衙门去!”

凌信蹙眉,两步走到北寰言身边,刚要说什么,北寰言伸手拦住了他,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后面的跟班带着镣铐,想来铐人。

不成想,这两个人手腕不似成年人那般粗壮,是十四五岁少年人的纤细,带上了直往下掉。

北寰言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们随你们回衙门。”

领头的衙役在衙门待了十年之久,从来没遇见过这样杀了人不跑,冷静过头的少年。

不由得细细打量起这两个少年人——

一个身着淡碧色锦缎对襟长袍,外面罩着白色纱衣,直垂到地。

只看这衣裳上的复杂难织暗纹就知道这身衣服不是一般人可得。

他没有带冠,只是用一根白色的绸缎束了两侧的头发在身后,墨发法如瀑一般,披在身后、落在胸前。

这少年淡定地双手拢袖站定,广袖在他身前一丝不苟地展着。

广袖下腰封上只有正中镶了一块白玉,其他便没有能识别出身份的坠饰。

稚嫩的容颜承着楼里的红光看不真切,隐约能看见他精雕细琢的脸庞耀出一副妖媚的模样。

若不是身着男子的衣裳,只看样貌根本辩不出这少年是男是女。

少年身姿挺拔,个子不高,往那一站,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不敢轻触。

衙役见这少年不卑不亢盯着他,问话都不顺:“你、你叫什么?”

少年看向他回答:“北寰言。”

衙役转头又看向另外一个少年——

这少年个头比身边碧衣少年个头稍高,留着一头短发,在后面留了些许头发编成了一个细长的小辫。

一身深蓝色轻纱薄衣,衣襟边缘用金线绣着花纹。广袖下盖着臂护,上身穿了一件白色暗纹小衣短装,下身则是刚过膝盖,能分成四页方便行动的短袍,一眼就能看见脚上穿着鹿皮长靴,做工细腻。

腰封是银白色,正中也镶有一块白玉。腰间也没带能识别身份的坠饰。

这蓝衣少年双手环抱在胸口,冷冷地望着衙役。

他虽然没有碧衣少年看上去贵气逼人,却是一副江湖人的模样。长得极其秀气,眼眸与周身都散发出一股凌冽之气。

宛若一把剑的少年人。

这少年意气风发,穿着打扮俨然是江湖名门

高悬的灯笼后,三层楼宇灯火通明。细细听去,里面竟然有女声低低哭泣。

一双白皙的手伸出窗来,“嘭”的一声,把窗户合上。

可这雏凤楼却是灯火满园。

北寰言缓步进了雏凤楼,门口没人接待,一楼大厅挂着红灯,把楼里照得幽红。

看了半晌,他才睨了一眼驾车的凌信,道:“先去停车。”

永延十五年的中元节,按照惯例,节上这一日肉坊罢市。繁闹的东市因少了些商户,便早早地静默下来。

刻薄尖锐的声音透过窗棂飘散出来:“哭什么哭!也不嫌晦气!老娘跟你说,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你若是不好好表现,仔细你的皮……”

“呜……”

离近了才看清那是一辆黑木马车,车角吊着两盏风灯。

凌信应了一声,驱车去后院,把道让出来。

北寰言在门口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展了展衣衫,抬脚进雏凤楼。

这样的时节,舞乐歌坊都应该闭门谢客。

远处的长街上,有两团昏黄的光,遥遥晃晃地往这三层楼宇飘来。

好似两团鬼火,忽明忽暗。

蓦地,北寰言隐约听见呜咽之声,像是风穿过堂挤压缝隙发出的声响,又像是女子在楼里深处低低哭泣。

北寰言微微蹙眉,站在门口不敢擅自往前。

长街上,只有这辆马车车轮与地面挤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在巷子里回荡。

北寰言从马车上下来,仰头望着这座三层高的楼宇,嘴里念念有词:“雏凤楼。”

那女声哭得声音更大了。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