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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陋农女她竟然……

11. 第 11 章

“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我醒过来时,母亲立刻就病倒了,原来她是为了我才一直强撑着没有倒下。我去求父亲给母亲请大夫,却被高典容派来的人给拦住,我为了救母亲不管不顾地提着刀出来,将拦我的那几个刁奴都给刺死了。可是,母亲终究没能再醒过来。父亲根本不相信高典容会陷害我们母子,认定了是我性情残暴无故伤人,从此把我扔去云舒小院里自生自灭。”

杨舒的声音喑哑得不像话,神色却无必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凄惨却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

徐初雪悲悯地望着身边这个虚弱不堪的男子,心底如浸入了冬日寒潭里的冰水,凉意入骨,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徐初雪垂眸,默然良久,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你出身于王府,根本不会缺银子,为何还要冒险趟这一趟浑水,好好做个富贵公子不好吗?”

“世道不公,常人命数长久,而我命数短暂,我当然要富贵豪奢来补足我的缺憾,否则岂不是太不公平。”

“不过六岁,一朝痛失双亲。”

“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或许你根本不会是现在这幅模样,也不会追逐什么虚无的宝藏,把性命葬送在这里。”

“这样的话,也不会有机会遇到你。”杨舒的声音低不可闻。

“什么?”徐初雪疑惑地看着他。

杨舒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随即装若随意问起,“如果有机会能活着出去,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想去红袖书院读书。”徐初雪脱口而出。

“你最大的心愿居然是这个?”杨舒讶异地望着她,“据我所知,红袖书院的入学考试很简单,而且红袖书院明面上是只有官宦之女才能有资格进去,事实上,只要肯交钱……”

“只要肯交钱?”徐初雪凉凉地看着杨舒,我爹娘把我卖给崔茂,也不过才卖了五十两银子而已,哪怕仅这五十两银子,我做一辈子工也赚不到。”

杨舒沉默下来。

狭缝上方那个四方的口子零星飘下雪花来,占地即化,徐初雪茫然地望着上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舒再一次咳嗽起来,徐初雪帮他抚了半天背也不起半点效果,她拿着水袋急急忙忙地走到溪边灌了半袋水,想拿回来喂给杨舒喝。

一时着急,竟把水袋的盖子碰到了溪水里,盖子随即就沉了下去。徐初雪深感诧异,随即捡起一个石头往溪水中丢去,石头也紧跟着也沉了下去,许久不闻响声。

徐初雪赶紧拿着水袋跑回杨舒身边,发现杨舒已经倒地不醒,她连忙给杨舒掐人中,杨舒仍是毫无反应,徐初雪顿时急如热锅蚂蚁。

“杨舒,你醒醒啊!”

徐初雪又手忙脚乱地给杨舒喂水,水全都顺着

“……这是什么歪理,你若觉得你这一生不公,那世间遭受穷饿困顿早亡的人岂不是更加不公?”徐初雪的脸色冷了下来,抬眸凝视着狭缝上空那一处小小的四方空隙。“我的身世你早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我前半生被父母磋磨,后来又沦落到四处奔逃饥寒交迫的境遇里,那么这世道对我又何曾公平过?”

“所以,那次你被困在那间木屋里面遭受毒打时,其实你早就已经抱了必死的信念?”

“那……后来你母亲怎么样了?”

这一次,杨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见他不发一语,徐初雪也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本以为杨舒的话头止步于此,没想到他深吸一口气,嘶哑着嗓子又开始讲。

“看来当年的事给你留下了心结。”

杨舒苦笑一声,“想不到我死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居然是你。”他艰难地坐起身,倚靠在石壁上望着徐初雪,“今生和我死在一起,你……是什么感觉?”

“能好好地活着,谁会想死呢?”徐初雪的心头涌上无尽的酸楚,声音也有些发涩,她低下头来,“我早就已经想好,平时努力多攒些银钱,等什么时候活够了,就找个风景灵秀的地方好好享受一番,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可是,莫名其妙就被林大哥留了一个银簪,紧接着就被推到风口浪尖上,面对密网一样的杀机,再难回到以前平静安详的日子。”

“平静?安详?”杨舒嘲讽一笑,“如果让我过你以前那种生活,我宁愿直接去死。”

“我的母亲原本是一名伶人,跟着师傅来到京城混口饭吃,她的容貌、身段都极为出众,基本功也甚是扎实,登台的每一场表演都得到满堂喝彩,很快就在京城声名鹊起。许多达官贵族家里的风流少年,争相追捧我的母亲,往往香车宝马、豪掷千金,母亲却是个极清醒通透的人,认定这些风流少年追捧她不过一时兴起,并非出自真心,更不是什么好的归宿。她婉拒了所有豪门子弟的追逐,却唯独被我父亲的锲而不舍所打动,嫁入王府时满心欢喜,只以为嫁给了真心待她之人,却不料父亲只是比那些风流少年多了些演技,一分的真心演出了十分的情意。两人婚后也曾岁月静好过一段时间,可惜母亲多才又貌美不见容于后宅。戴王妃高典容被父亲冷落许久,对母亲越发恨意滔天,于是趁着父亲外出时,收买下人迷晕我的母亲,上演了一出爱妾红杏出墙。”

缓了一会儿,杨舒才平复下来,“如果当初没有嫁给我父亲,母亲根本不会喊冤绝望而死。”

徐初雪的手一顿,虽然不忍却还是问了出来,“是你父亲做的?”

“父亲相信了高典容设下的阴谋,认为母亲出身低贱,天性水性杨花受不得寂寞,一怒之下差点亲手要了母亲的性命。是我跑出来,挡在母亲面前才拦住了父亲。可我同样也受了伤,高典容趁此时机在我的药里下了毒,欲取我性命。父亲此时已经对我们娘俩儿不管不问,母亲为了救我在父亲的房前跪了整整一夜,倒地不起才换来父亲的一丝垂怜,可我已经毒入肺腑,虽勉强保住性命,却只留下了一副残破身躯,苟活于世。”

“可你还是在不断地挣扎求生。”杨舒望着徐初雪的侧颜,心头一阵堵塞,脸色慢慢柔和起来。“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徐初雪转过头望着杨舒,没有开口,眼神里却透着讶异。

“别这么看着我,”杨舒凄厉一笑,“在你眼里我不一直都只是个自私自厉的冷血魔头吗?”

徐初雪不置可否,“那一年你多大?”

杨舒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气息也越发紊-乱不定,说到此处情绪激动又开始咳嗽,嗓子被扎住一般喘不上气来。

徐初雪见他痛苦不堪,用手扶着杨舒的肩膀把他的后背给掰过来,轻抚顺气。

“所以我也没想活很久,如今世道对女子束缚颇多,我又没有户籍,不管是想做什么都会受到限制,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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