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羔羊
她低头，小心地从凳子上走下，将手中的棉布擦巾递给温妮。
稚京眉眼浮起很浅的笑意，温声道：“麻烦你了。”
温妮：“没关系的。”
温暖的花房内，稚京踩在凳子上，努力抬起手臂擦拭玻璃上的灰尘。
天气阴沉，灰雾压下极低的影子，即使快要接近中午，雾气依旧弥漫，没有要消散的迹象。
花房里透着略微粘腻的潮气，顶端的灯带投射出明晃光线。
她拿起靠在墙面的工具，安静打扫地面。
“对了，休息日你有什么安排吗？稚京。”
温妮边擦着玻璃边问道。
稚京没有抬眸，她很快的给出回应：“应该没有什么安排。”
温妮：“我休息日准备出古堡买一些物品，你要和我一起吗？”
稚京打扫地面的动作顿了几秒，她微抬眼睫，小声问道：“出古堡吗？”
温妮没有转头，回道：“是的。”
“你知道的，古堡位置有些偏僻，又连接着一片森林，对路径不熟悉很容易迷路......”
“你上次提起森林迷路的事情，我想休息日你和我一起出门，可以提前熟悉一下路径。”
稚京瞳孔微动，抬头看向玻璃花房外。距离她逃离小屋，似乎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
她不确定古堡和小屋的距离，也不能确定柏得温是否离开小屋。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是，柏得温一定会动用力量来寻找她。
她不能离开古堡，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时机。
稚京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感，与柏得温有关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将一切思绪覆盖。
她习惯性地低下头，嗓音变得很轻：“抱歉，温妮......”
她不自主地捏紧手中东西，语句稍顿：“我可能没有出门的计划，想安静休息一天。”
稚京说完，将头埋地更低了些，轻轻抿唇。
性格原因，对于拒绝这件事情稚京并不能习惯。
不能拒绝，是稚京在柏得温身边学会的第一件事情。
温妮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身后的稚京，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变化：“没关系，休息日本来就是用来休息的。”
温妮说完转身，继续擦拭玻璃。
“如果你以后有出门的需要，可以告诉我，我很乐意帮助你。”
捏着东西的手心生出潮湿，稚京迟缓地眨了眨眼睫，轻声应着：“好。”
整个中午，稚京都有些思绪不宁。
午休后，稚京去往花园。
在温室内培养玫瑰品种已经可以移栽至花园，稚京挑选了些几株，带上园艺工具，准备移栽至玫瑰田。
草坪湿漉，散落着被风吹乱的红色花瓣。
稚京穿过玫瑰拱门，在雕像喷泉处停下，垂眸看向喷泉池底，水线沿着边缘不断溢出。
稚京抬头，转而走向喷泉后方。
映入眼底的是大片玫瑰花田，红粉交织的颜色，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
她走到玫瑰花田前，低眸寻找适合移栽的土壤，裙摆擦过灌木枝叶，水渍滴落在稚京小腿的皮肤上。
含着雨季的凉意。
稚京弯腰，放下手中的编织花篮。
她微微蹲下，取出提前准备的玫瑰移株。用小铲子挖出一个不深不浅的洞口，将玫瑰放入中央，再用松散的土壤盖住根茎。
做好这一切后，稚京的手心已经粘了许多潮湿的碎土，她并没有在意，只是低眸卷起制服袖口。
纤细白皙的手腕暴露在微冷的空气中，刺眼的像是要打破阴沉低压的云层。
稚京抬眼，视线扫过面前的玫瑰花田，低头看向一旁的花篮。
停顿一秒后，她取出园艺剪刀，修剪下一部分多余的枝叶，留有花苞的枝叶被稚京小心的放入花篮。
空气里是湿润的冷意，雾水飘落在稚京的黑发上，凝结成小小的水珠。
在稚京低头准备放下剪刀时，有水珠落在稚京的手腕上，紧接而来的是密集冰凉的雨点。
稚京抬头看向远处，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雨点就如同泼洒的水一样降落。
发顶瞬间湿漉。
稚京快速收起工具，起身看向四周，这样大的雨，她只能选择找一个可以暂时避雨的地方。
但这四周只有空荡的草坪与玫瑰花田。
稚京目光迟疑，最后看向右侧的雕像喷泉，三层圆形堆叠，最上方是小天使雕像。
似乎也只有这里能避雨。
稚京仰着头，认真的擦拭着眼前的玻璃。
一只灰蝶穿过连绵的雨雾降落在玻璃前。
温妮扶着手中的打扫工具，笑着说：“我们可以替换一下，打扫地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稚京轻轻点头，应下：“好的。”
稚京嗯声回应，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身后的温妮，眸色清晰。
雨季格外漫长。
稚京微微抬眼，视线不由停留几秒。
蝴蝶翅膀合拢，上端粘着湿漉的露水，背面与触角紧贴着玻璃，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稚京瞳孔微怔，随后抬手继续手中的事情。
温妮微微仰脸，问道：“是不是太高了？”
“感觉你站在凳子上也有些勉强，换我来吧。”
稚京转头，迟疑的看向玻璃上方，有些地方即使她站在凳子上也不能擦到。
现在这个季节，似乎很少能见到蝴蝶。
稚京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玻璃，蝴蝶翅翼微微抖动，向远处飞去。
温妮接过棉布擦巾，踩上凳子继续着没有完成的工作。
稚京低头看向地面，木质地板掉落着一些枯萎的花叶，阴雨连绵，地板表面看起来有些湿漉。
温妮在身后喊道：“稚京。”
也许是相处时间久了的原因，温妮喊稚京名字时发音比以前清楚了许多。
稚京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看向远处的灌木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