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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梅

61. 长安色(一)

“你先回去。”

她垂着头起身,离开此处。

房中只余他三人,胡咏思便直切入话题,“我方才问了宋念梧,她不是良籍,但河间王给她抬了,不知真假,不过我想还是先弃这坚守内奸的罪名。”

李知盯着他那副落魄样,眉头蹙起来,她如何能想到鲁三娘的阿弟竟也掺和在里面。

鲁家四郎,往日无非是和几个狐朋酒友吃酒胡闹,不挂心学业,被他阿耶打骂一顿,便哆哆嗦嗦地嚷着不再犯了。

如今胆子却是越发大了,竟敢来河间王府上寻欢作乐。

不过她面前的二人倒是有些被说服。

李知微扬唇,又言:“这番话能唬住你们,却唬不住陛下。”她视线落在胡咏思身上,“不知胡尚书为何突然给河间王安了个此等罪名。”

“诸监临之官娶所监临女为妾者,杖一百。”

胡咏思长长叹了一声,“这不是想先前罪名都是虚的,要搏一搏圣人的猜忌,虽是兵行诡道,我仍是不放心。”

“再者,那日我冲进殿中,只差一刻,谢清让便要被斩于刀下,又见那三十道朱门之后皆是不着寸缕的女娘,也是一时气昏了头。”

“斩于刀下?”李知的一双眸倏然望向谢愈。

“是啊,也亏得我射艺精湛。”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谢愈步子轻顿,他垂眼借着胡咏思所提及的话,露出些故作勉强的笑来。

他微抬手,眉眼纠结了一番,顷刻垂下。

而后是他温声所言,“李三娘放心,我无事。”

哪里是嘴上说着无事,这样的事自己又何曾未经历过。

李知面上的笑早无踪迹,整个人已转过身拉住他的衣衫,声色微凉,“河间王欲权杀七品官员,这条也能报上。”

胡咏思立着,哑然失笑。

只见谢愈轻咳了一声,他抬臂覆上李知的手,安抚似得轻放下。

“三娘先坐。”

“先前胡尚书不是说罪名都是虚的。”谢愈微顿,“但是我有法子,让他变成实的。”

“且是比勾结长安各处势力,还要在重上一等的罪名。”

余下两人的目皆落在他身,齐道:“什么法子。”

“还记得河间王那殿中的满梁簇拥的灯吗?”

胡咏思点头,“自然,一屋子的金碧辉煌,晃眼得很。”

谢愈又接着问:“那高座上方微倾的屏风呢?”

“嘶。”胡咏思抱臂,凝眉道:“这倒是未曾去注意了,想来他悬得太高也不大,加之这四周的朱门,墙上所攀绘的壁障都比它要夺目。”

谢愈微蜷指,仍是追问:“那河间王坐于高台,你可有瞧出什么怪异之处?”

“怪异之处……好像,好像是……他身边的女娘就是拿帖宴带帷帽的那个?”

话毕,就见屋中默然一刻。

谢愈有些气笑,他扶额温声道:“胡尚书为何盯着他身边的女娘,我问得是河间王……”

胡咏思掩唇咳了一声,找补道:“我这不是……想不到什么怪异之处,陡然想到这个点,怕是什么有用的才这般言。”

李知便启齿,“可是五郎在河间王身上发现了什么?”

“那日我穿的月白灰的衫袍,而河间王也是此色。”

“殿中满面的金光透过顶上微斜的小屏风,落在月白灰的衣袍上,顷刻变为赤黄,撒光之处,正是那方高座。”

两人俱是一愣。

“五郎这般一提,我倒是有点印象……”胡咏思道。

他还记得自己在后头打量了一番,还诧异河间王的衣衫怎么一会儿白一会儿黄的。

李知眸子睁大,喃喃低语,“赤黄,天子之色,河间王这是……”

想要登宝。

胡咏思还未从谢愈这话中缓过来。

“当真是瞧看清楚了?”

河间王在长安一向寻欢作乐,几乎不管公事,圣人对他也尤为放纵。钱帛,美酒,佳人,一车一车的往里头送。

可这事却非同小可。

耳边是谢愈肯定的话,“自然是看清了。”

“何况除了那处,后背那块两尺高的屏风后,与之如出一辙,我来时便是被女婢引着,行的那条道。”

胡咏思有些记起来了,“我当时还诧异那屏风为何做这般高,原是因为满梁的灯笼。”

李知立在一旁问道:“五郎同胡尚书打算何时去上呈陛下?”

胡咏思望了眼窗外的天,已黑不见底,“赶早也得明日了。”

李知便抿唇,轻声言:“明日我同你们一起去。”

“这案子我所知晓的细节比你们多些,五郎同胡尚书不一定能让圣人,真的狠下心来严惩河间王。”

两人望向李知。

她眸中坚定。

“但我可以。”

今早的雪早已停了,李知穿上宫袍,行步于去往武德殿的宫道。

不远处的阶下,是一乘无人的步辇。

李知眸子微定,脚步慢下来。

殿外候着的王全见着她,朝她微微弯

若是将鲁郡公扯进来,这探花宴,谢愈和胡咏思可就白去了。

“你且先在刑部待着吧,我此刻也无法子。”

宋念梧仍班房内,恍然瞧见谢郎君同一位女娘迈步进来,便是微愣。

这是在河间王府对街提灯的女娘。

张修的手顷刻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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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垂眼欲走,鲁景莫却忽地抬头抓柱,他的声色颤抖不止,“求阿姊……莫要……莫要告诉我父亲。”

“我知晓了。”便是他不提,李知也不会这般快得去知会。

张修正靠墙,坐在那单薄发黄的枯草垫上,声色不动。

她还是这样,风轻云淡高高在上,却还能低垂下身同他行礼的女娘。

“走吧。”

谢愈淡淡瞥了眼,轻道。

她微转身,余光之中总觉有道不容忽视的视线。

她若有所感地抬眸,目光越过一排发黑的铁栏,落在了最里处。

李知接话,“这监临官内奸的说法,原就多样,河间王在长安受众人登拜,某个一官半职对他而言怕是数不胜数,再者言妾抬良籍,她又并非自愿,而让旁人污奸,怎么算不上是监临内奸。”

这是一番胡扯律法,杂糅在一起的话。

只是如今他这般模样颇不同往日。

李知挪动步子,自那甬道之中叉手于胸前,慢慢朝他行礼,“张郎君,久违。”

至少,得去圣人面前言论一番,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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