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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梅

74. 东都望(一)

朝中反驳之人,除了闹得最凶的薛海,还能有谁。

李知的话如她心中所料般传来。

“此次去东都,李由林会动手,右相要落马了。”

“我不知道……”

船行得尚平稳,可清河却觉得晃得越来越厉害,自己将要立不住,声音也越发破碎,“我不觉得父亲当真会立我为皇太女,或许就如朝臣所说的那般,父亲只是被逼得急了,他想借我来缓一缓,权利欲望,对于天家来说,总比亲情行得远些。”

她垂眸,找回些自己的声音,喉间发涩,“正如三娘所说,我们是被卷进来了,可我现下被你护着,只有你一人在受伤,我不想这样,我不希望三娘受朝臣的口诛笔伐,我不希望百年之后,史书之上净是逆言。”

“这是圣人所想要的,也合了李由林的心愿。”

圣人在为他们造势,可这样天大的殊荣,落于他们身,只会如枷锁。

清河抬手,却觉有千斤重,“父亲他,他当真想……”

这样的话只能呢喃。

屋子静了一瞬,她听见三娘忽而轻声开口——

“还有,筱雨你并不蠢笨,你很聪明,不要将自己,述得那般不堪。”

她转身望向李知,却只见三娘垂眸,嘴唇已合。

她不知,自己听错没。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冬雨淅淅沥沥,无根之水所凝成的冰柱高悬瓦当之下,这一明一灭的水滴,也像极了河南府晦暗不明的命运。

河南少尹府上如今正热闹,可西北院的书房却是冷清。

案上还放着自长安进奏院传来的消息,王文光捏在手中,目一时落在那屋檐下滴答滴答的冰柱上,一时又移回到这张不知看了多久的传报间。

他的案上放着一尊雕金的小佛像。

“少尹,算着时日,今日长安来得谢给事和于拾遗便要抵东都了。”

王文光搁下传报,连连叹气,“府君怎么说?”

参军立在一旁,赔笑言:“您是知道的,府君都不大管事,如今河南府全靠少尹您撑着。他老人家瞧了只说这么个小官小吏,您看着办就好了。”

王文光听罢,抬起头,檐下那剔透的冰柱蓦然断开,落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清脆响声。

他心紧了一分,将那案上奉得茶水端起来,却无心思喝,“小官大吏啊,私盐一事若是先从我河南府查出来,他老人家也不能高枕无忧了。”

雨水在屋檐之下仍噼啪作响,参军跟着叹了声气,“谁说不是啊。”

“各州私盐之事甚多,好好的却先从河南府开刀。”

这方话还未毕,书房外便响起来敲门声。

仆从的声音隔着雨帘传来,“阿郎,长安来的谢给事和于拾遗,已经入城了。”

王文光搁下那盏未饮下的茶水,径直起身,对着那小尊佛像拜了拜,“去收拾一下,咱们该去迎一迎长安来的两位。”

罩于东都之上的天,阴沉低暗,雨势渐大,街上的热闹都被身边擦过的油纸伞冲淡了些。

“王少尹。”陈参军眼尖,在那避雨的客舍下瞧见了刚下马的王文光。

谢愈和于参便跟着他,一处朝前。

“这位是谢给事,这位是于拾遗。”陈参军转着身,引他三人打照面。

谢愈俯身作揖。

“不必多礼,两位从长安风尘仆仆而来,府上设了接风宴,还请入府上座。”

伞檐之下,谢愈同于参对视一眼,只得应下。

河南少尹府上的热闹便是为着他二人而来的。

这吹萧打鼓自府门口一路延绵了五六里,惹得过坊行人都要驻足瞧看,问上一嘴少尹府上是要办什么喜事。

谢愈和于参硬生生迎着这万分显眼布置入府。

薄帘之后,是抱着琵琶端坐着的女娘,如今正在唱着坊间正兴的词。

“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案上琳琅满目,吃食布满,便是酒水也放置了好些品类。

陈参军自倒了一杯,举杯朝东笑言,“今日倒是借谢给事和于拾遗的面,在少尹处能讨杯好酒吃了。”

王文光摆摆手,眉开眼笑,又朝那薄帘后吩咐,“都先下去,去把我东都的倾城色请来。”

谢愈眉间一凝,视线落在主座之上的少尹,趁着无乐的空隙抛开了话头。

“想来少尹也知我二人从长安来,是为了查盐税的事,少尹掌着东都大小事务多年,还请多相告几番。”

盐税之事,长安下令,他东都众人不会不知晓。

如今还能借着接风宴掩盖逃避些什么,顾一顾面上的光彩,可谢愈却不想给这个机会,盐税之事便是越早明说越好。

于参端着酒水的手一顿。

谢愈倒是心急。

便见座上余下三人神情皆不自在了一瞬。

王文光最先拾掇好面色,他复又扬起酒杯朝谢愈一举,“盐税之事,不若明日再谈,

案上还点着李知从长安带来的白梅香,如今冉冉上浮,将盖过她的视线。

李知听着清河的这番话,失笑。

“亲近未来的储君,为未来储君倾扫道路,首先便是对向朝中反驳他之人,而后是我们。”

清河眼眸倏然一愣。

她便轻道:“他还小,尚还能板正,若有人教导,中官的话他便不会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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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案上的袅烟因着这番动静而晃动起来,李知慢慢抬手覆上清河的指尖,轻道:“人死不过纸上两行,我又怎会为此缚住自己的一生。”

清河目光落在李知的手背,迟迟不语。

且不说那日自己同苏慧在两仪殿之前,撞见的五皇子并不是一番迷路的模样,再者前些时日,五皇子想见圣人又求到了她这里,这是否太过巧合了些。

“他若真登极,李由林可就真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李知声色淡了下来。

她接着言:“宫中如今握着兵权的是李由林,五皇子是宫里最后一位皇子,且年龄尚小,他手里头握权这么些年,若不蠢,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圣人一死,李由林若是想活着,便只能靠这位尚且年幼的五皇子,不然等着他的,就是群臣的千刀万剐。

她微动了一分,抬目,“或许最后,圣人会传位于李委。”

“李委,他才多大,他的背后是中官,这样的人登极,有些朝臣如何甘心?”李知同清河的眸子相视,神色已有些淡然,并不赞同她这话。

不论政令所导致的错是大是小,薛相都要头悬一把利刃。

更让她所忧心的是,圣人派了公主和她一起前去,她们的名字会同谢愈于参一起,被这番案子所提及。

要么,他是被人牵着走,要么,他很聪慧。

清河对这位弟弟无甚印象,只记得陈婕妤当年在母亲身边时的模样。陈婕妤性子温和敛然,李委又常养在她身边,想来性子也如她母亲一般。

小屋之中,暂归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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