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们不合适
如今看到她的笑颜和对他的亲昵,他才忽地想起。
原来昨日他们才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一夜之间,竟恍如隔世。
“君郎?”
君倦雪回过神来,看到红衣女子正掀开轿帘,探头看他,笑靥如花。
君倦雪勉强露出一个笑,却不敢看她。
而楼观星此时已经端坐在堂屋的高椅上,正阖目养神。
他一身白衣似雪,及腰白发半束起,只戴着一根剑形白玉簪,眉心一点朱红,闭目端坐时,竟宛如一尊玉像。
似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楼观星缓缓睁开眼,原本古井无波的漆黑眼眸在触及那道熟悉的红色身影时,宛如冬雪融化,乍然盛满笑意:“光崽。”
栖寒光一怔,立刻传音:「师父,你怎么这身打扮?赶紧换成平常的装束!」
楼观星微愣:「不是要带人来让为师点化吗?为师特意弄得仙气飘飘点。」
虽然疑惑,他手上动作却不慢,快速掐诀,瞬息间变成了一个穿着灰布衣、头发花白还戴着墨镜的神棍模样。
栖寒光无奈扶额。
「不是“点化”。」
她简单说了一句,又怎么看他的墨镜怎么不顺眼,干脆上手替他摘掉,嘴上埋怨:“你怎么见客还戴着墨镜啊。”
“为师……”没对脸用幻形术。
楼观星没继续说下去。
栖寒光转头看去,原来是君倦雪已经来到了门前。她便放下墨镜,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君倦雪看着他们,却有些又惊又疑。
红衣女子将手搭在男子肩膀上,倾身替他摘下墨镜时,他一直含笑注视着她,双眸中的宠溺毫不掩饰。直到她放下墨镜,向君倦雪招手,他也没有分给君倦雪任何目光,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一人。
君倦雪微不可见地皱眉。
他们是否太亲昵了点?
而且……
君倦雪看向楼观星过分年轻也过分俊逸的脸。
寒光的师父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神棍吗?
是了,他们会易容术。
难道平常都是易容,现在才是她师父真正的模样?如此年轻……比寒光大不了几岁吧?他们平日里都住在一起?
君倦雪本就有些思虑重重,此时更加思绪纷杂起来。
“师父。”栖寒光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开始郑重道,“这是君倦雪。徒儿与他两情相悦,今日特来向师父告知。”
君倦雪听到她这句,恍如被惊醒,立刻上前一步,与她并肩,拱手道:“前辈。”
栖寒光转头看向身边郎君,冲他一笑。
楼观星闻言,身形一僵。
什么?
他这才将视线转向栖寒光身旁的蓝衣男子。
听说光崽带回来的不是要他点化的准修士以后,他便对这人彻底失去了本就微弱的兴趣。
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楼观星微微眯眼打量。
毫无修为的凡人。
平庸丑陋的脸。
光崽……喜欢他?
栖寒光说完以后,也有些忐忑不安,她觑了眼楼观星的脸色,发现他已经再次闭上了眼,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如他刚刚端坐时。
她忍不住开口:“师父。”
楼观星闻言看她,语气平静:“怎么回事?”
这便是要问她和君郎的相恋过程了?
栖寒光早有准备,立刻开始娓娓道来,说到甜蜜处忍不住微笑,说到昨夜和君郎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时,眸底更是蓄满了亮晶晶的光芒。
目若秋水,顾盼神飞。
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正处于热恋之中。
君倦雪触及她偶尔转向他的目光,心中蓦地一痛。
楼观星注视着这样鲜活的她,也忍不住目光微软,面上表情温和了些。
是他忘了,光崽今年已经21岁,虽然年纪尚小,但也已经成年。
正是知慕少艾的时节。
他也清楚光崽的性格。
既然这般珍重地把人带回来给他看,就说明她是格外认真,是真的想陪心上人度过一生的。
哪怕他只是一介凡人,余生不过百年。
楼观星看向栖寒光,见她正用坚定又期待、还夹杂着一丝忐忑的目光望着他。
他垂眸,暗自叹息。
罢了,大不了陪她在人间多蹉跎一段时间。
只要她的心上人是良人。
楼观星从袖中伸出手来,开始掐指卜算。
栖寒光双眼一亮。
师父既然愿意替他们算上一卦,那就说明他已经接受了一半!
栖寒光目光灼灼,分外期待。
君倦雪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徒弟与师父告知恋情,做师父的一句话不说,竟直接掐指卜算。
难道还真能算出什么不成?
果然……只是个算命的。
君倦雪张
栖寒光只以为他昨日才和她表白,此时正害羞无比,忍不住又起了逗弄之心,便故意拍拍他的腿,满意地看到他变红的耳根,才语气轻快道:“君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君倦雪被她吸引了注意:“什么好消息?”
他究竟还要不要坚持娶寒光为妻?
他想不出答案,又着实思念佳人,到底还是像往常一样来郊外接她。
也让母亲再无半点可能接受他娶寒光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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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父昨晚就出关了,今日咱们就先去见他吧?”
君倦雪顿了一下,道:“好。”
母亲虽重视门当户对,可也一直忧心他的婚事。他已经弱冠,此前与数个姑娘相看都未看对眼,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心悦之人,只要他坚持请求,甚至搬出诸如“孩儿娶她为妻才好安心温习,早日考取功名”的理由,母亲未必不肯松口。
昨夜母亲质问完他以后,只丢下一句“你且好好思量吧”便拂袖而去。
徒留他跪在原地,心乱如麻。
昨夜他更是辗转反侧、彻夜未眠,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心头。
自半个月前他们策马同游,他决定邀请栖寒光一同度过上巳节起,他便终于彻底下定决心要娶她为妻。
这半个月来,他反复思索,要如何同母亲说起此事,最终定在上巳节回府后与母亲详谈。
栖寒光哼着小曲,一路脚步轻快地率先进了她和楼观星的小屋。小屋的结构非常简单,一进去就是庭院,左边是楼观星的房间和他的小院子,右边是她的,正对着的门是堂屋,堂屋后是个小厨房。
一般栖寒光和楼观星都是在各自的房间和小院修炼和休息,或者在庭院聊天和检查她的功课,堂屋几乎从未被使用过。
因为母亲虽然可能看不惯她,但只要不影响他的仕途,还能为君家延续香火,母亲都可以容忍。
可是他们私定终身被母亲知晓了,而且,相府的一纸婚书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君倦雪一路上都有些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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