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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有人

20.乞儿

“也没有什么大事。”我道:“当年给小姐画皮时,他曾见过我。后来便循着我的踪迹跟到了客栈,意图拿刀挟持我,逼我给他画皮。可他又不肯用寿命交换,在下没办法,只好假装答应。在他松懈的时候,揍了他一顿,又把他拖到贵府门口,写了封信塞进大门告知令尊。想来,令尊应该是没收到这封信。”

小姐吃惊,缓缓道:“当年原来是这样,父亲确实没有收到那封信。开门时看见一个人倒在血泊里,满身伤痕,自称是被歹人寻衅。父亲知道他是府上的杂役后,心生怜悯,除工钱外还送了些银钱给他疗伤。”

听闻自己被称为“歹人”我面上微微一笑,心想这人的嘴可真是厉害。那他当年拣了条命的事就明了了,原来是富商出手相救。

我本不欲卷入这场风波里,不料有人主动找上了我。

是夜,万籁俱寂,有人敲响了我住处的门。

我开门后看见小姐带着丫鬟提一盏灯站在门外,忙请她们进来。

小姐静默片刻,忽然掩面痛哭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看她哭的撕心裂肺,知晓没有办法劝阻,只好静静陪着。等小姐哭声渐弱,我给她沏杯新茶,递上帕子。

小姐轻声道谢,接过帕子时,我问道:“小姐如此悲伤,可是府上出了什么大事?”

小姐有些迟疑,拭尽面上泪痕后,又变成了那个温婉有礼的姑娘。轻轻颔首对我道:“此乃家丑,本不欲让外人知晓。大师与此事有些牵连,我也信得过大师人品,还望大师守口如瓶。”

我点头答允。

“那么,请随我来吧。”小姐道。

夜已经很深了,小姐的贴身丫鬟提着灯在前面引路。我认出她正是早间向郎中询问的人。

小姐见我盯着那丫鬟思索,道:“大师应该是记得这丫头的,今日早间确实是我差她去问那郎中的,大师或许能猜到一二。”

我想起上午无意间听到的谈话声,心想这种听墙角的行为无论是无意还是有意,都是非礼之举。便向小姐致歉道:“在下抱着阿泥去看病,实是无意中撞见,望小姐不要在意。”

“无妨,”小姐对我道:“大师所言帮我家躲过一劫,我怎么会怪罪大师呢?”

小姐这样想当然是好的,我松了口气。

“那药材是从母亲吃过的糕点里查出的。”小姐对我道:“自从那回母亲昏死过去后,我便彻查她的饮食,衣着,熏香乃至接触过的人。从嬷嬷那得知母亲早间除了膳食后,还命人在自己的小厨房里蒸了一碟点心,去寻找时,那点心却不见了。”

“彼时我便疑心是有人使了不入流的手段想要害母亲,等母亲醒后,佯装不经意地问她。母亲还笑着同我说那是檀郎所做,她偷偷命人做来尝一尝。我极是惊讶,假装笑着说母亲真是嘴馋。”

“母亲却摇摇头对我道,她看檀郎为了在新婚之日第二天将父亲爱吃的那道点心献给他,做废了许多半成的点心。忻州女子大多善制糕点,母亲亦是,她便悉心地教檀郎。那一日指导他时,檀郎因着铺子里有事,被人中途叫走了。她便拣了两三个凑成一碟,试一试味道合不合父亲的口味。”

夜色深深,灯影摇晃,我突然转头看向小姐,却见她面容平静,眸子冷冷,好似诉说的故事与她无丝毫关联。

顿了片刻后,小姐道:“我走之前,母亲还嘱咐我婚后要好好待檀郎。说忻州此地风俗,男子向来以入赘为耻,他肯入赘我家不听外间那些风言风语,很是不容易了。”

“未曾想,她这好心,倒成了催命之举。”

庭院连廊九折百转,我跟着小姐走了多时,到了一处房前。

月上柳梢头之时,这房间竟然还亮着灯,门口众多人把守。我们刚到,就有个侍从捧了厚厚几本册子对小姐道:“小姐早上要的账本都整理好了,大人让我呈给小姐。”

小姐示意身旁丫鬟接过,道:“不必现在去回禀父亲,你在屋外略等片刻。”

“是。”那人道。

小姐点点头,看守的人识趣地给她开门,小姐对我道:“大师,请吧。”

我随她进去,看见书案后坐着的身影,才明白这是乞儿的居处。

乞儿抬眸瞧见我们,笑道:“芳卿来看我了,哦,还有大师。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小姐没开口,示意丫鬟把厚厚几本账本放到他面前,嗓音微哑开口道:“檀郎,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芳卿的嗓子是怎么了,该找早些找郎中看一看。”此时此刻,乞儿言笑晏晏地道。他峨冠博带宽袍大袖,端端正正坐在书案后,配上那副容颜,颇有些魏晋名士的潇洒。翻开账本看了几眼,笑道:“不愧是芳卿,这么快就找到我倒卖铺子的证据了。这么漂亮的账本,是老爷那位心腹做的吧。他如今账本做的是越来越好了。”

“檀郎没有什么要说的,我却有。”小姐道:“父母亲从未薄待你,从你画皮前重伤给你银钱,到你画皮后让你当学徒,供你上书塾。一桩桩一件件,你为何要害他?”

听到“画皮”一词,乞儿一怔抬头看向我,展颜笑道:“原

小姐却手里拿着一叠纸张独自进来。

“此番深夜前来,实在叨扰。不过我心中有一疑惑,辗转反侧不得解,故来请教大师。”

“那位公子,在下多年前确实给他画过皮。但在下想说的却不是这件事,那位公子曾为府上的杂役,这件事小姐好似不知道。”

小姐抬起满面泪痕的脸庞怔怔地看向我,嗓音微哑道:“府上杂役多是短工,管事的嬷嬷鲜少会查他们的户籍,大师如何记得檀郎,请一一告我。”

我忙搀她起身,道:“不必行此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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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同我落座后,并不寒暄,开门见山地道:“大师数年前,可曾为檀郎画过皮?”

我心中有些疑惑,客人画皮的事一般是不向外人所说的。

“这一比对,就有了可疑之处。檀郎初见我和父亲时,只道他是近日初来忻州。可他所说的时间与实际上的时间足足差了一年。”

小姐面色悲伤,抓着我的衣袖摇头,不肯起身。

没有办法,我只好蹲下同她道:“大人仁心,在下会如实相告的。”

听闻此言,小姐终于肯起身,同我落座。

小姐对我道:“大师不必急着回答,且听我说完。您也知檀郎是流民出身,我曾派人去查檀郎入城的时间。”

“可惜这时节官府文书大多失佚,流民又多,也兼有记载不全之嫌。好在我不曾放弃,做事的人也细心,几经转折,在一个小吏手中拿到了檀郎入城的时间。”

于是继续道:“过了几月后,在下在邻县偶然间又碰见他。这次他又求画皮,在下是个小心眼的女子,问他愿不愿意以十年寿命交换。”

说道这,我缓缓道:“那位郎君答应了,于是有了如今这副面如冠玉的面容。”

“我也疑心檀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近日母亲遇险,我实在是担忧。又命人拿了檀郎的画像出去四处询问,檀郎姿容出众,故而不少人记得他的样子,她们所说的时间与我初见檀郎的时间相差无几。疑惑之时,我想起大师来,多年前大师为我画皮,不知可曾为檀郎画皮,是故深夜打扰。”

说着,小姐起身向我跪道:“忘大师告之我实情,此事有关我父母安危,也关乎檀郎声誉。”

见我面色有些迟疑,小姐将手中的纸张摊开给我看,这时我才发现她手中所拿的是一叠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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