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修途

他不明白，周老为何时不时的就看向分界山，他若想通过分界山进入修仙界，岂不是轻而易举？

“走吧，去看看悠儿。”周仁潼轻叹了口气，他有些害怕，悠儿的死，成为现实！

闪闪愣了愣，看看...悠儿？

王闪闪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开始下起的，在他意识到下雨时，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浸湿透了。

他盘腿而坐，抬头看天，看着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自己脸上。

雨不算大，雨滴很是轻柔，打在脸上，反而会感到舒适。

一路无语，唯一发出声响的，只有连绵的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细雨的原因，原本就烟雾缭绕的分界山，这时雾气更浓。

没走很远，闪闪看到周老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穿过周老的身影，他看到前面一个微微凸起的土包。

其上插着一个木牌，却是空白的，没有写字。

“这墓碑，我不想写字，我希望你不要给我机会写上...”周仁潼转身面向闪闪，神色认真。

闪闪没有说话，他走向墓碑的面前，原地坐了下来，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木牌。

周老也不打扰他，退到一边，依靠着一颗树干，也是坐下，闭上了眼睛。

这一坐，便是一天，一天一夜。

闪闪一动不动，宛如石雕。

这一天，天气转晴，细雨停下，乌云散尽。

时间真的不多了...

周老抬头看了看天，如此想到。

他内心渐渐地有些绝望，或许，悠儿真的...

想到这，他又看向背对着自己宛如石雕的王闪闪。

王闪闪摸着墓碑，此刻的他，沉浸在冥想中。

他脑海中一直有些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自己却怎么都抓不住。

懦夫！

是你的懦弱，你的恐惧，害她面临死亡！

周老的这些话环绕在他的脑海，赶都赶不走。

他不知道周老说的拯救悠儿的方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周老会把拯救悠儿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他更不知道，周老所言的自己不属于这里，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很害怕，害怕自己救不了悠儿，害怕这墓碑真的刻上‘周悠儿之墓’五个大字！

忽的，他抚摸墓碑的手指微微颤抖。

闪闪猛地睁开眼睛，盯着墓碑，不敢相信。

为什么...原本空白的木牌，凭空多出了一个雕刻的字！

周...

这是那凭空多出的字，位置正是在自己手指之下，故而正好被自己摸到。

而在那下面，一个‘悠’字若隐若现。

他有些恐惧的倒退了一些，浮在半空的手，剧烈颤抖。而随着他的倒退，第二个‘悠’字已经完全显形！

闪闪蓦然有些气愤，胸口集了一团怒火，他咬牙切齿的一拳锤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好像上天都在针对自己？为什么自己怕什么来什么？！

怕什么...来什么...

他怔怔的盯着那墓碑，那一闪而过的东西，在他脑海渐渐清晰了。

闪闪，你究竟在恐惧什么？在害怕什么？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是为何来到这里？

悠儿又是如何死的？

懦夫！

是你的懦弱，你的恐惧，害她面临死亡！

周老这些话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这一切，好像都被他串了起来，他在这些问题上，找到了一个共同点！

我在恐惧什么？害怕什么？

在当年登山试炼时，他最害怕的是分界山判定自己没有灵根，是个凡体。

他最恐惧的是，自己被送到凡界，再也回不去修仙界！

然而事实却正朝着自己最害怕的结局发展，他，真的被送到了凡界！

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这一切好像至始至终都是自己主观意识的判定。

悠儿是如何死的？

是被两个活尸合力击杀？

自己眼睛看到的确是这样，但是...眼见就为实吗？

闪闪想到了慕容离看到悠儿死后的惊讶，他都不敢相信，那两个废物活尸居然真的击杀了悠儿。

而悠儿死之前，自己在拼命赶往，他当时内心只有恐惧，害怕自己来不及赶过去，害怕悠儿真的死了...

结果...又是朝自己最恐惧的方向发展。

是你的懦弱，你的恐惧，害她面临死亡！

他明白了周老这句话的意思。

害死悠儿的，是自己的恐惧！

而刚刚，他内心恐惧自己救不了悠儿，害怕这墓碑真的刻上‘周悠儿之墓’五个大字，因为刻上之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悠儿就是真的死了。

正如自己的恐惧，那墓碑真的开始渐渐浮现出那五个字。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共同点！

自己的恐惧！

闪闪狠狠咽了口唾沫，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难道，自己在凡界生活的这几年，是...分界山的试炼？！

只是...幻境？？！

内心下了这个判断后，他冷汗浸湿了后背。

王闪闪抬头再看向那墓碑，赫然发现，那几个字，正在慢慢消散...

“轰隆隆！！”

闪闪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身子。

他看到自己四周的景象，居然开始慢慢消散，每一颗草，每一个根树木，每一寸土壤，每一样东西，在自己面前渐渐地化为一颗颗明亮的灵子，向上空飘去。

闪闪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他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周老，身体开始变得虚幻，从头顶开始，也是开始化为那明亮的灵子。

周老，面带笑容，那似乎是欣慰的笑容。

“谢谢你...”

闪闪听到周老说话，连忙跑向他的位置。

他跑到周老面前，伸手抓他，却穿过他的身子，抓了一把空。

“闪闪，与那邪修之战，是你第一次斗法吧，或者说，是第一次以命搏命的斗法。”周仁潼有些虚幻的身影笑的慈祥。

他没等闪闪回答，接着说道：“你意识太差，那战其实从一开始你就输了！

他偷袭的你的第一招，我暗自施法偏移了那剑的轨迹。”

闪闪愣愣的看着身体已经消失一半的身体，这些话，是直接在他脑海响起的。

他明白，这是周老走之前为自己总结那战的经验，是他对自己最后的帮助。

闪闪回想起慕容离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小子，你命还挺好！’

他当时也在内心暗自感叹自己的运气，若不是对方射偏，自己根本跟别人动不了手就已经死翘翘了。

如今才知道，那不是幸运，而是周老救了自己一命，如他所言，这一战，自己开始就已经输了，甚至开始就已经死了！

他恭敬的坐在周老旁边，安静聆听。

“虽说最后你赢了，但是赢得只能用侥幸两个字形容。”周老就是临走前也毫不客气的打击着闪闪。

闪闪并不否认，他的确赢得很侥幸，也很莫名其妙，这场斗法，自己本来是输了的，但没想到，那邪修最后尽然冲到自己面前送死来了。

当时的慕容给闪闪的感觉就是跑到自己面前给自己递把刀伸着脖子让自己砍，不砍都是对不起他。

“修士来到凡界由于凡界灵气太过稀薄，导致所有修士都发挥不出自己在修仙界真正的实力，只能发挥平时的两三成！那邪修修为是凝气大圆满，半只脚已经踏入了筑基！他自己只能施展出凝气四五层的实力，而你却给他了凝气五六层实力的感觉。

他自然而然的将你划分为了筑基，正是因为这个心理暗示，他处处提防，一直畏手畏脚，从心理上开始就已经弱了你一截！

最后他控制住你之后没有直接使出能杀你的招式，而是祭出了‘噬灵蛊’来吞噬你体内的灵气，因为他觉得自己手中并没有一个能够一招杀死一个筑基修士的东西，殊不知只要随便祭出一个刚开始偷袭你的飞剑就能把你那项上人头轻轻松松带回家！

但是他的做法却也没有错，面对没有把握一招杀死的敌人，只有那么几息时间可以利用，先抽干你的灵力让你变成待宰的羔羊这种决定是很明智的！

可惜他遇到了你这个怪胎。

那把刀叫血灵匕首！是把有名的上古法宝，他那把只是一件仿制品，但其威力也足以刺穿筑基肉体了！正是对这匕首和那噬灵蛊的自信，他才敢在最后贴近你身！”

“闪闪，你救了悠儿，同样的，你也救了慕容离，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诫你，以后再遇到他，不要轻视！还有，真正杀了他之后，别忘记把他储物袋顺走，里面好东西估摸着不少呢哈哈哈哈。”

王闪的脑海响起周来标志性的大笑声，这让他从心底感到一股温暖。

“给你最后一个警戒，在修仙界混下去，你要尽早的，摈弃你的那份懦弱！从任何意义上的懦弱，包括情感上！”

安静了...

周仁潼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就没了声音，而他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闪闪面前。

闪闪在原地愣愣出神，良久之后，他跪在原地，对着周老消失的方向，毕恭毕敬的磕了一个头。

周仁潼，这个有些疯癫的老头子，是自己修仙路上的第一个师傅！

闪闪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坐了多久，他才刚从冥想中恢复过来。

忽的，他看不到天空了，也不再有雨水落下。

雨滴流过，衣衫却没有丝毫被浸湿的痕迹。

王闪闪沉默，顺着周老的目光，同样看向分界山。

闪闪扯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却更显得疲惫。

阴雨连绵...

整片的灰色，闯进了他的视线。

一把灰色的油纸伞...

低头看去，看到来人，他轻轻地喊了声‘周老’。

他站起身子，接过了伞，抓在手中的力度很大很紧，这把伞挺大的，以往下雨，他一直是和悠儿共撑这把。

“你时间不多了...”周老没有撑伞，背着手仰望分界山。

细雨打在他的身上，雨滴从他的头上顺着身子一直落到脚边。

他苦笑一声，把这荒谬的想法甩出脑袋。

以前下雨，来给自己撑伞的一直都是悠儿。

“你昏迷的那几天，我把她埋在了分界山...”似乎是感到了闪闪的疑惑，周老主动开口解释了一句。

他陷入沉默，一言不发的跟在周老的身后。

声音略显沙哑。

周仁潼皱了下眉：“自己拿着，还准备让我个大男人一直给你撑着？恶不恶心。”

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