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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西经·卜居

54. 花清洛现凤凰台

如此再不相见,省得彼此惦念。

兰苑的正堂两侧早早的挤满了人,见是新人来,方才围在抄手游廊中的人群让出两人之地,吵嚷着挤到游廊外侧去了。

墨山早已等候在花厅里,由半夏陪侍着坐到左手边的盘凤纹的主位上去,右手边龙凤呈祥纹饰的位子空着,再见堂下右手边第一把圈椅由甄夫人坐着,左边第一把圈椅上坐了一垂笑妇人,只眯缝着眼,并不言语,花钿垂手而侍,恭恭敬敬地立在这椅子后面。

赵斯年摸起这剑穗,仔细地打量着,嘴角颤抖,全然是一副欲哭的样子,可仍旧只是僵着脸,表情怪异、难受。他再三确认是花清洛的手艺,他认得她结扣得方式,认得她惯用的金刚结和不留一丝线头的细致。

也是这时,赵斯年才意识到今日是九月二十七,自己的生日,偌大的长乐坊,只花清洛一人记得。

不多犹豫,赵斯年从柜台上摸起这剑穗便朝凤凰台飞奔去了,“她一定在那!”赵斯年私心想着。

迟迟不见新人行大礼,有没了兴致的人去前院喝茶去了,又有新补上的女子妇人堵住门口。

礼官问了喜娘时辰,又见那喜娘与天曦窃窃私语一番,这便有两人抬着辇轿从西厢门口出去了。

好事的人群,一时兴奋谈论这欲接来的人,更有一时起了赌约的婆娘,信誓旦旦的讲着定是去沉香苑里去了。

钟灵正踮脚仰头,瞧得热闹,忽觉一大汉将自己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你做什么!我正看着呢。”这钟灵扯扯被那大汉扯皱的衣摆,抱怨道。

“这辇轿是去沉香苑的。”

钟灵一听这话,忽得记起天曦的嘱托来,找齐了那八个壮汉一并朝沉香苑那边狂奔去了。

这钟灵前脚刚过门槛,便注意到了庭前这绀青色的牡丹,灼灼其华,妖艳惹眼,不又叫看者心头一颤。

后面急奔的八个壮汉驻足不及,险些撞到钟灵身上去,见此情景亦都是好奇着朝院中张望。

“这是什么花?刚刚走时并不曾见。”一略矮小些的绕到前面来说道。

“不是什么好兆头。”有大汉插画,语意轻浮随意。

钟灵听这话急转过头去指责道,“师婆大喜的日子,莫教你们在这里浑说。”

那讲话的大汉耸耸肩,示意不与她计较。

几人未曾从这牡丹上移开视线,那辇轿便已至沉香苑门口。便听一小厮笑着迎上来道,“师婆叫老夫人去兰苑受礼。”

“这就去请来,您稍后片刻。”钟灵这才迈进门槛去,正行出一步路时,忽又被那身后的大汉拉住,伏在其耳边小声道,“师婆可是讲过,凭谁来都不叫进屋子。”

钟灵白他一眼,讥笑道,“你没听见?是师婆叫人来请老夫人去受礼。你且拦着我,耽误了时辰,自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钟灵白他一眼,再不顾这几人的阻拦,吵吵嚷嚷地进了穗安的卧房。待到定睛一看,这便傻眼了。

“夫人?”钟灵在塌前小声呼问道,迟迟不见有人回应。

东西两厢房并着暖阁各自找了一圈,仍不见这穗安的踪迹,钟灵更是着急着连天曦的房中找了一遭,仍不见人影。

就此这十一个人便跟夜行老鼠似的,频频穿梭在这沉香苑的每一处房间中。

苦寻无果,又恐误了吉时,钟灵便叫这十个小厮留在沉香苑继续寻找,恐其畏罪逃了去,临

灯火旺盛,似乎是要永不熄灭似的。

透过弥漫的红色,花清洛看见了束发金冠,锦袍玉带的李星禾,嘴角自然上扬,喜上眉梢。

一路是撒上兰花的金边红毯,朱雀纹饰垫脚,李星禾由众人簇拥着进了兰苑。

鼓瑟鼓笙,高朋满座。同一所宅院里,一个是千人拥簇,万人道贺,一个是阶前冷寂,孤芳自赏。

也罢,花清洛自以为自己是大功告成,持着金梭,行尸走肉般地出了花厅的门,迎着朝阳,迎着这满院的红光,倏忽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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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这花清洛的眼神中是带着光,这柔和、散漫、随意的光竟是逆着东边过来的太阳,穿过密密麻麻地大红灯笼,一直随着李星禾走了好远。

脸颊上的绯红娇羞,正像是李星禾牵着的是自己的手一样,这新婚新娘的喜悦,一瞬间全都来了花清洛身上。

再用金梭挑断手腕上的丹砂仙索,忽见一团火焰萌生,将它烧成一滩灰烬。这花清洛只目视前方,大义凛然的姿态,取那金梭刺进自己的胸口,用心头血祭了金梭,她行的方术,正是要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叫那穗安灰飞烟灭。

沉香苑那中间的花坛里,忽见生出一丛牡丹花来,一应全是深蓝色的,正红色的花蕊在深海般深邃的蓝中妖艳、惹眼,灼热如奔腾的火苗。

花绕深宅移灰木,初开唯恐是山妖,蓝火深红,阶下染紫,孤身把花灯看遍。

到头来且愿秋风常留著,凉水天色为情开,终不是魂归故里,应时而开,白叫生人笑。

现下那八个壮汉并钟灵正挤在人群中看得兴奋,无人记得穗安这边。

花清洛抬脚踹门,从发间取下金梭,瞬见黑发散落,若扰扰绿云,拖拽摇曳,皆是肝胆侠义。

再往后便见墨江之流,脸上并无嬉笑模样,只呆坐着,全是走过场的不屑模样。

观礼的人群中大都是在议论这堂上空着的尊位,有说是待天曦的母亲琏织过来,又有说是留着给穗安的,各执己见,聊得热火朝天。

可她竟不知,这躺在床上的,仅仅只是一具傀儡罢了。

没有人会突然过来阻止花清洛,她像个凯旋而归的女将军一样,纵身跃到床上,持金梭,狠狠扎进了那穗安的胸膛,瞬见金光盈盈如纱,金线交错如烟,那床上的傀儡倏忽消失不见了。

锣鼓喧天,人群沸腾,花清洛只在微笑着看去一眼,这便纵身从墙头跃下,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穗安的卧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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