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没有怼她，就是同意了。
流溪迈着欢快的步子进屋倒水。
沈知言搬了张椅子坐在殷荼旁边，问她：“怎么想着留我吃晚饭？”
沈知言车子停在前院停车场，下车时碰到刚从外边收工回来的节目组成员们。
带头走在前边的几位嘉宾，见到沈知言，一个个客气的打完招呼便进了屋子，倒是导演凑过来寒暄了两句，被打发走后还一步三回头的往车里看。
似乎想瞧一瞧能让沈知言当司机的人是谁。
更别说外边节目组的人，连进后院的资格都没有，而小方虽然来过几次，却每次都被殷荼无视了。
有的时候，殷荼冷淡得让人牙痒痒的。
殷荼转头，目光落在沈知言脸上，眸光平静，似乎想看出什么来，说的话却不太客气：“要是不想吃，可以去前院，那边应该在做饭。”
沈知言当即不深究，笑道：“我想吃，那就期待一把观主的手艺了。”
殷荼哼了哼，收回视线，看被夕阳染红了的天空。
没多久，流溪送来热茶和开水，拎着菜篮开开心心去摘菜了。
沈知言捧着热乎乎的茶杯，望着流溪的背影，有些恍神。
如果这世上的异魔都像流溪这样，或许就没有异人和驱魔司，也不会有那些掩藏在和平盛世下的危机。
‘复生’计划四个字，从听到那一刻起，就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时不时的搅起一阵心慌。
沈知言沉默着，过了一会，还是拿出手机和老局长发消息。
离开驱魔司时，老局长虽然遗憾殷荼没有久待，也埋怨她匆匆来去，话里话外担心她因为任务不知道保重身体，却还是挥挥手放她们走。
也不知道得知了殷荼说的那些事，老局长又得在办公室里熬多久。
但这些事，总要说的。
她逃避不了。
老局长那边果然震惊于异魔背后藏着的真相，急吼吼的一通电话拨了过来。
沈知言起身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没有打扰闭着眼睛小憩的殷荼。
等她说完回来，对上了殷荼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
殷荼问：“你们驱魔司打算怎么办？”
沈知言苦笑：“老局长说会和上面报告，再难也要追查到底，最好是连根拔起。”
殷荼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呢？”
沈知言坐下，平静道：“我吗？服从命令，毕竟保护国家和人民是我们的职责，哪怕难如登天，也要去试一试。”
从穿上驱魔司制服的那天起，她的命就不单单是自己的了。
旁边，殷荼嗤笑道：“大影后，你异能才七级。”
人家八级异魔在那个破组织里还只是小炮灰呢！
沈知言笑了：“我知道啊，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不是我就会是别人，可驱魔司没多少战力高的了。”
哪怕是驱魔司总局，也只有一个八级的坐镇。
而那位老前辈，异能等级停留在八级已经快二十年了，他不仅是驱魔司的定海神针，也是发生大事时要第一个顶上去的柱石。
每个进驱魔司的，都会在先辈们用血染红的旗帜下发誓，此生绝不辜负身上这身制服。
沈知言早就做好准备了，反正孑然一身，为了挚爱的事业牺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在还没牺牲前会有喜欢的人。
沈知言撑着腮帮，嘴角噙笑，柔软的目光落在殷荼身上。
太阳已经隐到山后，蝉鸣渐渐弱了下来，倒是远处草丛里的蟋蟀和蛙鸣，一声高过一声。
殷荼躺在竹椅里，没有阳光后她往椅子里缩了缩，双手环在胸前，在沈知言说完那句表明态度的话后沉默下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她几乎不会遇到这种强人所难的困境，那似乎是弱者的专属境遇，而身为大佬的她，其实应该心怀怜悯的，刻薄一点，或许还该带上几分嫌弃。
可沈知言说的太过平静，好像不久前的害怕与不安是她的错觉。
那种看淡生死的平静，和要和异魔对抗到底的认真，让殷荼想起末世里无数为了后辈甘愿牺牲的异能者们。
明明那么弱，面对变异生物们还是前赴后继。
殷荼记得，她有一次援助某个被丧尸围困的基地时，因为丧尸王的干扰去迟了，等她赶到基地那里，战斗已近尾声。
站在城墙上，她看着墙下惨烈到让人不忍看第二眼的场景，问当时幸存下来的指挥者：“为什么不撤？”
只要撤退，就能避免那么大的伤亡。
指挥者是个中年人，糊满血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双眼平静的和殷荼对视，声音同样没有波澜：“撤了，基地里的普通人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她抹了把血，回望基地里清理战场的人们，咧嘴笑了：“乱世浮萍，我们这些有能力的，总得为她们撑出一片天，而且，我们打赢了。”
她的笑，释然中带着骄傲，站得和她身后的城墙一样挺直。
殷荼对那个笑，记忆深刻。
而此刻，沈知言的笑，忽然和那个指挥者的笑重合了。
殷荼心里油然而生一阵烦躁。
身边，沈知言见她沉默，反而温声安慰她：“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从小到大没吃什么苦，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被国家培养那么多年，不能再贪心了。”
“总之，我对我的人生，很满意。”沈知言喃喃道。
林子里起风了，凉凉的山风吹到后院，殷荼沉默着听完沈知言那声低喃，不由再次缩了缩身子。
她想，她和沈知言还真不是一样的人。
哪怕上辈子被师父耳提面命的教了那么多年要古道热肠，可师父一走，她那点热心肠便冷了下来，在末世里混了十多年，仅存的一点热血也彻底凉了。
师父要是捡到了沈知言，她肯定会很宝贝。
这种人，才配做师父的弟子。
一样的傻乎乎。
殷荼起身，进厨房前她回头朝跟过来的沈知言说：“你再贪心一点也没关系的。”
总不能让这样傻的人和师父一样，那么便宜的就消失在这天地间。
沈知言凑上前，笑意盈盈的顺杆爬：“那我想和你做朋友，也可以吗？”
殷荼睨了眼一双清眸里仿佛有星辰的沈知言，淡淡道：“大影后，你别太得寸进尺。”
沈知言眨眼：“我就得寸进尺～因为，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口是心非……明明在担心我，可就是不说对不对？”
殷荼张张嘴，感觉心里的那阵无名烦躁，在沈知言这俏皮中带了得意的眨眼里，被消弭了。
她想说点什么替自己辩解一下。
到最后也只是轻轻哼了声，转身进屋假装很忙碌，结束了她到底有没有口是心非这个话题。
殷荼坐在副驾驶上没下去，等那些人走远了才开门，领着心情还是有些低落的沈知言从后门回屋。
院子里，流溪在躺椅上玩手机，听到动静偏头看了眼，发现是殷荼和沈知言一起进来，丝毫没有惊讶，笑着起身打招呼：“沈科长。”
趁着大影后在，她抓紧机会提了点要求。
殷荼摆摆手，示意她快去。
流溪嗯了声，看向殷荼。
回道观时，太阳渐渐西垂，暖黄色的光照在山林间，给翠绿的树林抹上一层淡金色。
沈知言收敛了情绪，也微笑点头：“流溪小姐。”
流溪往屋里去：“沈科长要喝什么？有可乐，奶茶和老君眉，老板还是青茶吗？”
只不过因为沈科长，她压抑着没有爆发而已。
殷荼在竹椅上躺下，懒洋洋道：“白开水就行，流溪，一会去菜园里摘点菜回来，大影后今晚留下吃饭。”
沈知言和流溪的视线同时落在殷荼身上。
很快，流溪反应过来，欣然应允：“好的老板！我想吃白切鸡，可以吗？”
可进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另一个懒洋洋的看着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但熟悉自家老板的流溪知道，殷荼肯定是遇到什么让她烦躁的事情。
这个院子，殷荼从来不允许外人停留太久。
即便她凭着好皮囊有了点优待，可基本上不会有留下来吃饭的资格。
流溪一只被老板养着的异魔，这时候就要学会看眼色，少说话多做事。
沈知言没有阻止流溪招待她，温声道：“茶就可以，谢谢。”
身为一个花瓶，这些事她本来没必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