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他道貌岸然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花草树叶共同屏住了一口气，只等韩芥川开口。

“江喃。”

他格外认真地念出她的名字。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给人一种可靠踏实的感觉。

纯白色的轻纱裙摆轻轻晃动，与他的步调节奏如出一辙。

偏偏就那么默契，她选中了那套白色长裙，而他准备了那套紫色长袍。

毫无准备地出行，过分豪华的待遇，深夜的电话，突然更换的装束，如此盛大的场景……

细碎的片段好像散落一地的珠子，终于在此刻被串连在了一起。

那么明显。

偏偏她在此前并未察觉。

“还记不记得，你当初把剧本故事讲给我听的时候，许诺了我什么？”韩芥川耐心地问。

思绪好像被一根熔断的钨丝，理智离家出走，她只得顺着韩芥川的引导往下说：

“我说……等我的剧本正式签约，再告诉你故事的结局。”

韩芥川颔首，微微牵了牵唇角。

“现在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水面上忽然亮起了一盏灯，纸艺折出的莲花灯，被火焰映作橙红颜色。

这盏灯的出现仿佛传递出了某种信号，水面上的莲花灯一盏接着一盏点亮，不久便铺满了整片水面。

温暖的火焰浮动、跳跃，驱散清寒。

韩芥川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开口。

“喃喃，今时今日，我们能够站在这里，实在很不容易。”

“梦想和爱情，我们共同追寻。质疑与坎坷，我们一起走过。”

“曾经如此，往后亦将如此。”

江喃的胸膛涨得发酸，仿佛灌满了涩口的柠檬水。

脸颊有些凉，她抬手摸了摸，直至触到一片湿润，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流下了泪。

“一个故事或许可以有许多种结局，人生却只能选择一个方向。”

“喃喃，如果我在你的备选之中，请把铃铛摘下来。”

江喃一愣，这才想起挂在腰间的铃铛。

早上换衣服时，店老板特意叮嘱过，若非到了必要的时候，千万别摘下来。

当时她只当是弄丢道具找起来麻烦，现在看来，店老板也是韩芥川提前安排的人。

而眼下的场景，显然就是她所说的“必要的时候”。

她未曾犹豫，轻轻一拽，便解开了挂绳的扣子。

铃铛底下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阵晃动，她迈开步子，缓缓向他走去。

韩芥川朝一旁让开一些，视线落在平台地上的那条龙。

江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龙爪中心有一个圆形的凹陷，似乎它本该抓着什么东西，但那位置现在却是空的。

她握着铃铛，抬头看了韩芥川一眼。

后者则向她点了点头。

她蹲下身来，将手中的铃铛放进了龙爪中心的凹槽。

铃铛在凹槽中滚了几圈，最终停稳不动了，好像被吸附住了一般。

脚下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轻微的“咔哒”声，江喃连忙退后两步，远离盘龙雕刻。

只见龙身最外侧的一层鳞甲逐一收拢，整条龙拔地而起，升起一根圆形石柱。

石柱的上段和下段都是与盘龙雕刻相同的材质，中间则用透明支架撑起一段镂空的空间。

空间的底部铺满了蓝白色的玫瑰花，而玫瑰花的正中央，安静地卧着一只小巧的方形盒子。

韩芥川拿出盒子，一手拖着，另一只手撩开了身前的长袍。

他单膝跪在了她面前。

紧接着，撩开长袍的那只手轻轻捏住盒盖的边缘，向上一翻。

黑色的天鹅绒内衬上，一枚精致的钻戒赫然独立。

虽不至于有“鸽子蛋”那样夸张的大小，却也相当客观。

月光为戒指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使其不至于太过耀眼，却又承载着梦幻而迷人的美。

江喃的目光从戒指移至韩芥川的脸上。

他的神情专注，微微仰头凝望着她。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那样完美。

“江喃。”

他低低出声，像是落在花叶上的夜霜，悦耳的，泛着凉。

“嫁给我。”

她捂住嘴，试图克制住无声的啜泣，泪水却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她偶尔也在社交媒体上刷到过男朋友向女朋友求婚的视频——

有的是布置了亮闪闪的车尾箱，有的是在日常生活中意外地送出戒指，还有的是包下了整个餐厅……

她偶尔也会带入，觉得那样的经历已经足够美好。

原本以为韩芥川会采用差不多的形式。

却没想到，他会提前布设这么多准备。

只为了说出那句——

“嫁给我。”

喉咙哽咽地说不出话，她点了点头，担心他看不清，又用力地重复一次。

韩芥川的唇角轻轻颤动，继而向上勾起。

他取出那枚戒指，又牵过她的左手，推上了她左手的中指。

戒圈不松不紧，刚好合适，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偷测量的。

她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不舍得让他保持久跪的姿势。

心情尚未平复，周围的光线再度变换。

她抬起头，看到一道焰火拖着红色的光划破夜空，在瑶月台的正上方霍然绽放。

紧接着，无数道五颜六色的光线自四面八方升起，像是奔赴一场聚会，在两人头顶次第盛放。

她指着一朵盛放的金色礼花：“快看，那一朵好漂亮！”

话音落下，她下意识偏头去看韩芥川，却发现对方自始至终都注视着她。

褐色的眸子里情愫翻涌，只此一眼，漫天烟花都为之黯然。

他揽住她的腰，轻轻地吻了下去。

江喃微微一顿，而后踮起脚尖，

明知少不了他的刻意安排，江喃仍然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

她由他牵着，穿过古风古意的街道，竟然真的有种穿越的不真实感。

就连天地星河，此刻都成为了他们的独家私藏。

水也沉静，风也沉静。

明亮的月色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肃穆的光，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与挺拔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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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围在周围的挡板已经撤开，一座巧夺天工的白石牌坊赫然而立。

牌坊的正中央，雕刻着三个突出的大字。

平台外侧是宽阔而平整的水面，倒映着深邃的夜空，宛如一块深蓝色的绸缎，装饰以点点纯净的白。

江喃忽然理解了，韩芥川在她换过衣服后说出的那句话。

她恐怕也没有那么大的气量，愿意让其他人见到他的这副模样。

是小气也好，是占有欲也罢。

江喃拾阶而上，踏上圆形平台。

天空中没有任何遮挡，可以一眼览尽月光与星辰。

清朗的嗓音唤起浅浅地回声，好像千纸鹤扑簌着翅膀，降落在她心上。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陡然意识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脚下的白石平台又分为内外几层，分别雕刻着不同的花纹图案。最靠中央的一圈，是一只盘踞着的龙。

韩芥川松开了她的手，继续向前几步，站在了龙尾旁边。

瑶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