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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病秧子太子冲喜后

120-140

郎中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这个像疯子一样的人愣愣的点头:“有,有的。”

薛长云几针下去,快速拉过床边的痰盂,玉清婳吐的胆汁都快跑出来了。

“舅……舅舅……”

流言止于智者。

薛长云心中有数, 虽然关于她的谣言从未停止,但他信了几分,只有他自己?知道。太子妃有没有猫腻他不知道,反倒听闻那位张扬跋扈的小公主被皇帝禁足, 又斥责一番。

沐槿之再来, 非但没有主动提起,脸上也没有半分异色。

薛长云半晌没说话,玉清颜小心翼翼的开口:“可是有什么不对?”

薛长云气极,手中的人参狠狠的往地上一摔。

“舅舅!”

“舅舅舅舅!我叫你舅舅行不行啊!”薛长云简直要气死了:“我给?你送过来那么多珍稀药材,其中不乏品相好的人参,你为何不拿来给?你妹妹吃?反倒用这些,这些残次品?你知不知道,她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我好不容易给?她施针调养过来,能稍微养养身体了,你这一碗粥下去,我十天?的辛苦都白费了!这人参已经坏了,再吃的多一些,妹妹连命都保不住了!”

玉清颜忍不住的后?怕,跪倒在?地:“舅舅,我错了……是我对不起婳儿!我……”

薛长云道:“我给?你送来珍品,并不是让你摆的好看,唉……你起来吧,你没有买过这种药材,一时被蒙骗也情有可原,舅舅不该一味责怪你,快起来吧,乖孩子,辛苦你了。”

薛长云心中自责,若不是他那么晚才找回两个外甥,何至于让他们沦落至此,竟然连平平常常的人参都不怎么接触,去买个药材还能被别人蒙骗。

玉清颜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去了一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他双拳紧握,指甲陷进肉里也毫无察觉,嘴唇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忍了又忍,终究没有说一个。

沐云谣心地善良,不沾俗物,一定是下面的人不尽心,才会拿出一个腐败的人参给?他,并非故意谋害他妹妹,玉清颜挣扎了一瞬间,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舅舅,他怕舅舅将此事怪罪到沐云谣身上。

她也是一番好意……

薛长云没有注意到他的挣扎,柔声安抚了一会儿玉清婳,道:“你今日去牙行看看,有没有识得药理?的丫鬟女仆,婳儿身体太弱,还是要好生?养着,她的身体经不起再一轮施针,便用我给?她的药调养一番,再有状况,及时来寻我。”

玉清颜点点头:“好的舅舅。”

“你这人参在?何处买的,竟然骗你!我去找他!”

玉清颜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薛长云又追问了一遍,玉清颜这才有些不情愿的开口:“这人参,是恩人所赠,之前?我被太子赶出宫,无奈之下只能去酒楼卖艺为生?,当时我被人欺辱,恩人出手相助,她侠义心肠,不畏强权,绝不会做出以?次充好之事,定是她的下人想要借机敛财,蒙骗主上!”

薛长云轻轻挑眉,看他的心已经偏到胳肢窝了,也没必要再问,只是,这小子也太不通人情世?故了,是他这个做舅舅的责任没尽到。

“她帮了你,的确该感?恩。应当亲自备上厚礼,登门道谢。但是再多的也不用。”

玉清颜执拗的看着他:“不!她救我与?水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活命之恩!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薛长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前?这人若不是他妹妹的亲儿子,他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爱怎么着怎么着。可偏偏他是,所以?他只能慢慢教:“并非是我恶意揣测,实则他并没有将你当一回事,但凡他对你没有那么轻慢 ,他手下的人也不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以?次充好,瞒天?过海,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大不了咱们十倍百倍的奉还,但是赴汤蹈火大可不必。施恩图报之人,必是有意为之……施恩不图报,咱们便不用时常放在?心上。”

薛长云并没有意有所指,但玉清颜却感?觉自己?的心口中了一箭,不过心中暗暗反对他的话,施恩图报又如何,世?人不都是高风亮节的君子,便是有所求,那也是人之常情。

薛长云眼睛毒辣,自然瞧出他眼中的意思。眉头微微一动:“他不会真?的施恩图报,让你做什么事儿了吧?”

玉清颜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一些我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并没有做其他。”

薛长云道:“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若觉得恩情太重,我再想法子为你分担,大不了我日后?替他看诊一次。”

玉清颜道:“多谢舅舅!”

薛长云见玉清颜一门心思只想着报答,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能不能告诉舅舅帮你那人是谁?”

玉清颜迟疑的点点头:“三皇子的侧妃,沐小姐。”

薛长云眼睛微微睁大:“太子妃的姐姐???”

“正是!”

薛长云眼眸微眯:“你确定?”

“自然,沐小姐还因为此事被皇上发作?了一顿。”玉清颜此时提起来仍是万分愧疚:“是我不好,给?她惹麻烦了。”

薛长云这下可算明白了,为什么在?外甥的口中沐槿之那么差劲!原来中间还有这回事儿!

沐云谣怕是居心叵测,蓄意拉拢吧。

沐槿之的风评虽然不好,但是她的一言一行,从来不像是个坏人,能放下太子妃的架子为他这个刁蛮无理?的老?头子生?生?做一个月的饭,只为了一个未知的可能性,便不像是个坏人。

薛长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怕是你的救命恩人,也不能掏心掏肺,不能为了报答所谓的救命之恩便一叶障目,我从未见过太子妃的姐姐,所以?也无从评价,你只要不为她做坏事便好,其余的舅舅就不说了。”

玉清颜低低的“嗯。”了一声:“若是……为报此恩,做了伤害其他人的事呢?”

薛长云难以?置信的转头看他:“你说啥!!!”

玉清颜被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刺痛了,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只是说说罢了……我没有……”

薛长云一颗心脏狂跳,他重重的拍了一下玉清颜的肩膀,差点没把柔弱的琴师送走:“你给?我记着,没有任何人该为你的救命之恩付出代价!你可以?报答恩情,但不可以?以?伤害别人为代价,男子汉大丈夫,必当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若是那人是坏人呢?”

玉清颜连忙吞下想要说出口的话,这句话一说出来,不就完全?证实了舅舅的话,他不敢再说,是当以?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像舅舅说的,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他微微勾唇,重重的点头:“好!我知道了舅舅!我一定不会主动伤害任何人。”

至于沐槿之……一个为了荣华富贵可以?伤害自己?姐姐的人,能称之为人吗?

薛长云这才放心:“乖。对了,你之前?说,你被太子赶出东宫?是因何缘故?”

玉清颜此时正心虚,不敢提沐槿之三个字,淡淡的道:“陈年往事罢了,殿下看不惯我们这些伶人,也怪我身份卑贱,入不得太子的眼。”

玉清颜已经见识过薛长云的医术,知道他比太医院的那些人强多了,所以?他有意识的给?凤景澜和沐槿之上眼药。

他好似只是闲聊一般的打探道:“舅舅可曾为太子殿下把过脉?他身体如何了,舅舅可能治?”

薛长云被玉清颜一具身份卑贱搅的心神皆痛,闻言只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太子殿下的身体自然有东宫的太医关心,跟我老?头子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不曾给?他把过脉。”只是看着面相活不了多久了。

玉清颜眼睛一亮,略带一些哀伤:“舅舅说的也是,宫门深似海,本?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儿,明哲保身,方为正道。”

薛长云本?就对皇宫不感?兴趣,被伤的太深,一辈子的伤疤,此时听了他的话自然无有不应,临走之前?安排道:“你好好照顾你妹妹,我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了,若是缺什么直接来找我便是,千万不可再犯今天?的错。婳儿的身子经不起折腾。”

玉清颜点点头,看着虚弱至极的妹妹心中难受,只是最终还是不忍心怪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只是一时疏忽,婳儿知道了也会原谅的。

第122章

薛长云满腹心事的回?来, 晚饭都没吃便睡了,翌日一早就去找了沐槿之。

“先生要去给花戎将军看看?!”

薛长云轻轻挑眉:“怎么,你?不愿意?”

沐槿之连忙回答:“愿意,我当然愿意!走走走, 我们现在就走!”

薛长云看着?喜形于色的沐槿之, 单纯的一眼?就能望到底:“好。”

沐槿之带着?薛长云上门,花架上下连忙的迎接, 花家的男儿?们此时都在疆场上, 只剩下几个小?萝卜头和?不良于行的花戎,看着?门庭冷落,阴盛阳衰。

薛长云心中蓦然一动, 有些泛酸。

花戎被下人推出来,向沐槿之拱拱手, 然后就一句话都没了。

花戎的娘见状道:“多谢太子妃记挂着?我儿?的伤势,他不会说话,太子妃别往心里?去。”

沐槿之连忙摇头:“自然不会挂怀,花夫人千万不要如此多礼,华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花夫人一愣:“这……倒从未听人提起过?”

“我那日?在宫中崴了脚, 路上遇见人行刺, 幸亏花将军及时路过,救了我一条命, 太子殿下为防多生事端, 所以压了下来,并未传出任何消息, 我也未曾及时上门道谢,恰逢路遇良医, 特请来给花将军瞧瞧。”

沐槿之言笑晏晏,没有摆出太子妃的架子,你?你?我我,倒是格外平易近人,可亲的很。倒是半分没提他这个老头子难缠的很,活生生让她做了大半个月的饭才答应来看看。

薛长云轻哼一声?,倒是什?么都没说。然后专心致志的给他把脉。

沐槿之含笑道:“辛苦老先生了。”

花戎道:“碰巧罢了,即便换了别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太子妃不用放在心上。”

一番寒暄,沐槿之突然想起昨日?李谙来报,玉清颜来东宫找薛长云之事,便顺着?这个话头道:“听闻老先生和?玉琴师也相?识,我还?未来得及亲自谢谢他,上次遇刺之时便是他去东宫通风报信,太子殿下才能赶来收尾。”

薛长云抬头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沐槿之有些奇怪:“怎么了?”

他垂下眸子,安静了一瞬,道:“太子妃对老头子的往来倒是了然于心。”

他手指微微颤抖,今日?本来准备给他施针,可这副情形完全不合适,他摆着?一张臭脸:“还?能治,明日?我来施针,一会儿?我开?个方子,每日?泡泡药浴,十日?之后,断骨重接,不出三月便会安然无恙。”

巨大的喜悦砸在一家人头上,周围顿时热闹起来:“老先生说的是真的!”

“先生真乃神医也!”

“哥哥!你?能站起来了!”

“小?叔叔的腿真的会好吗?!”

花戎自己都绷不住,他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砰砰砰的声?音巨大的周围的人都能听见,他喜不自胜,泪水滑出眼?角:“果真?!”

“ 真的!老先生说你?的腿能治!我的儿?啊……呜呜呜……”

一时间?悲喜交加,声?音嘈杂,乱成一团,沐槿之眼?中也含着?泪:“老先生……”

她被周围的环境浸染的泣不成声?。只是强压住不让眼?泪流出来,维持一点最后的体面。

花夫人也很快镇定下来:“老先生果真能治我儿?双腿?”

薛长云没了傲娇的心思,掀了掀眼?帘,声?音平静:“只有我能治。”

花夫人:“好!好!好!只要能让我儿?重新站起来,您日?后就是我花家的贵人!诊金随您开?,只要我们拿得出来,绝不推辞!”

薛长云瞧了沐槿之一眼?:“已?经有人付过了,不用你?们给了。”

花家人带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便要跪下给沐槿之磕头,沐槿之连忙拉住。

好一番千恩万谢,沐槿之才带着?薛长云脱身。

她擦一下额头的汗水,欢喜的笑开?了花:“老先生说能治好,我这颗心就完全放下了,花将军就交给老先生了,等过几日?,一月之期到了,我便启程去通州,之后就全仰仗您了,您就在东宫里?先住着?,等我们回?来。”

薛长云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接话茬,反倒提起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在宫中为何会遇刺?”

沐槿之道:“说来话长,不过老先生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倒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太子殿下以前在东宫之中深居简出,见过殿下之人甚少,所以倒是从未起过旁的心思,我入东宫之后,殿下才走出东宫,偶尔会往宫里?各处走走,有些人便起的一些心思。”

沐槿之眼?眸中并无拈酸吃醋之意,反倒笑得有些骄傲:“我家殿下是招人了一些,动了爱慕之心也无可厚非,偏偏她看我不顺眼?,想挤掉我的位置做太子妃,见我落单,就动手了。若不是花戎碰巧路过,我恐怕就没了。哦,对了,之前灵犀公主?说的惜灵姐姐,就是幕后指使。”

说起死亡,沐槿之倒是一脸坦然,好像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薛长云想问,玉清颜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但?又怕沐槿之察觉。

其?实不用问,玉清颜之前说的话,已?经让这一切都明明白白了。

无论是薛家还?是玉家都是顶天立地的人家,极有风骨……玉清颜怕是从小?缺人教导才会变成这样。

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应该早些找到他们。他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妹妹妹夫。

当然,也对不起眼?前这个人。

心中的悔恨几乎要将人淹没,薛长云半晌没说话,一路上沉默无语,和?往常一点都不一样。

傍晚仍旧是沐槿之下厨,她一个人待在寝宫,空旷的让她心慌,沐槿之索性和?紫苏一起来送晚膳。

薛长云视线一动,攥紧了手,闷闷的道:“以后都不用你?下厨了。一月之期,算你?做完了。”

沐槿之轻轻挑眉,心微微一动:“没想到,看起来不近人情的老先生竟然这么感性。花将军世代忠烈,老先生动了恻隐之心也是人之常情,我呐,总不能因为先生的恻隐之心顺势而下。我既然说了一个月,多一天少一天都不算一个月,老先生等着?吧,我一定毫不敷衍,尽心尽力。”

薛长云不敢对上她的眼?睛。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你?不是急着?追你?家殿下吗?我放你?走还?不好?”

沐槿之道:“一诺千金,左右也没有几天了,我不急。”

她这边不急,凤景澜那边的情况却不太好 。

离开?京城短短两日?,就好像走进了秋雨连绵的时节,一场秋雨一场寒,凤景澜感觉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哪怕穿上了冬日?的大氅,马车里?燃着?炭盆,也没有几分暖意。

雨势格外大,噼里?啪啦的敲击着?马车顶,他们正在赶路,距离下一个驿站,不到五里?路。凤景澜修长的手指按上狂跳不止的心脏,一瞬间?难受的他无法呼吸。

凤景澜掀开?车帘,冲着?前面的栾平道:“停车,停下修整!”

栾平立刻停下,身旁的士兵得了令,顶着?大雨往前跑,心中万分怨怼,果真娇气!他们怎么会有一个这么任性妄为的太子殿下?!原本他自动请缨出来赈灾,他们还?觉得太子殿下人不错,可他坐马车,穿大氅,一点也没有和?他们同甘共苦的意思,这就不说了,你?瞧瞧,这么大的雨,还?不让他们赶快赶路,好生在驿站修整,偏偏要停在荒郊野外!大雨倾盆之时!

简直气死!

一个小?兵尚且不服气,跟随凤景澜来了大臣更恼怒了,他骑着?马更冷!太子殿下好歹还?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殿下,距离前方驿站不足五里?,士兵们皮糙肉厚,比不得殿下尊贵,很快便能跑到驿站,殿下也能暖和?暖和?不是,何苦停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口水都没有。”

凤景澜强撑着?心悸按住面前的桌案,他低沉的声?音在雨声?中减弱了许多:“雨天路滑,容易慌不择路,派一对人去看看前面的路况。”

官员有些烦躁,被雨淋成了落汤鸡,谁都没有好脸色:“带队的老人这条路没走过八百也得走过五百次了!”

凤景澜的声?音不辨喜怒,却无端带出几分冷意:“你?在质疑孤?”

短短五个子,立刻让官员不情不愿的闭嘴。

前面开?路先锋里?有人着?急了:“怎么不走了?走过这条山涧就到了!”

“嗨!太子殿下不让走了!谁知道他想做什?么?!”

“哼哼,他倒是逍遥自在,风吹不到,雨淋不到,哪像我们,天生贱命,淋死了算了!”

那人道:“这样总不是办法!还?是找那位大人和?太子殿下说一说,咱们赶紧往前走吧!”

栾平一过来就听到这话,直接气笑了:“赶紧往前走,呵,太子殿下的话都不听了,一门心思赶紧走,咋滴,前面有你?爹娘啊?!”

那人脸色一变,连忙屁滚尿流的跪下:“属下错了,属下错了!”

栾平也不看他,直接道:“太子有令,在此安营扎寨,雨停了再走!”

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满脸怨毒的看着?栾平远去的背影。

第123章

安营扎寨之后, 凤景澜从马车上下来,他看了一眼两边耸立的高山,向栾平道:“让他们都警醒些,这儿地势绝佳, 孤担心有埋伏。”

栾平脸色一变, 连忙领命下去,殿下说担心, 九成九有?问题。

随行的官员听了栾平的话, 心中都在嗤笑,太子殿下这么胆小,倒不如?一直藏在深宫之中, 何?必出来?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毛小子,胆子跟黄豆一样大!

太子一脉的官员倒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太子的要求做, 不过私下里也会赞一句主?子太过谨慎了。

这样也好,也不好。

大雨倾盆,不停的敲打在帐篷上,掩盖了一切的声响,方才被栾平训斥的小子满脸焦急, 眼神时不时的望向外面?。

同伴被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吸引了, 问:“李五, 你?小子怎么了?尿急啊!”

李五瑟缩了一下,笑道:“我?没怎么, 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停, 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不走了呢?可是有?什么情况?”

同伴道:“嗨,咱们哪里知道上面?人?的心思, 不走就不走吧,帐篷已经搭好了, 总不淋着了。”

李五着急了!哪能?说不走就不走了!

可是他一个小虾米只能?干着急,哪里有?他说话的份,他垂头丧气的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不远处的山上。

一堆人?躲着雨,时刻等着他们的盟友给信号,可是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仍然没有?一点消息。眼看着倾盆大雨都变成了毛毛雨,还是没有?等来要等的人?,朝廷的人?一个个都是废物!动作?这么慢!他有?些暴躁!

“虎子!你?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想,他们是不是都死在前?面?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粗犷的汉子人?如?其名,黑黑壮壮,果真像一个大老虎:“好嘞!老大我?这就去!”

“娘的,小心一点,别靠太近,安全第?一!”

那老大的话说完,虎子已经跑的没影了。

他跑了一会儿,就看到他们等了这么久的朝廷走狗已经安营扎寨,怕是今晚上就在这里住了!

虎子顿时怒目圆睁,狠狠的唾了一口:“他娘的!竟然敢耍老子!老子在上山等的黄花菜都凉了,小犊子也不知道来报个信!朝廷的人?果然都不能?信!”

“我?倒要去找那个□□崽子问问……”

他嘴上骂人?的声音渐渐小了,有?一种野兽的直觉,他心中一跳,一点一点的转过头:“你?们——”

身后的人?一脚踹上去,没两下就把倒在地上的虎子制服了,然后压着人?去了太子殿下的帐篷。

“殿下,属下果然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汉,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虎子瞪大眼睛,狠狠的“呸”了一声:“老子怕你??你?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出卖自己兄弟!”

凤景澜轻轻挑眉,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他明?明?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却格外气人? 。

虎子瞪得眼睛:“你?爷爷我?才不是——”

栾平忍不了了,走上前?狠狠一巴掌抽上去:“嘴上抹了粪?!会不会好好说话?!会不会好好说话!”

几巴掌下去,打得虎子头晕目眩:“你?们这群废物点心!除了会屈打成招,克扣粮食,还会做什么?!”

他皮糙肉厚,哪怕脸被打肿了,说话的嗓门依旧喊的人?眼冒金星。

凤景澜微微抬手,制止了栾平的动作?,慢条斯理的走下去,在虎子面?前?站定,他神色淡漠,清冷如?仙,超尘脱俗,好像在他面?前?提银子都是一种折辱。

虎子咽了一口口水,原本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见了凤景澜却渐渐消音了。

凤景澜强压住心口翻涌而起的咳意,眼神冰冷的俯视他:“屈打成招,克扣粮食……”凤景澜缓缓地勾起一抹笑:“说的多么大义凛然,可是我?却只看到你?们想打劫灾民接下来活下去的口粮,只为了一己私欲,要害那么多人?,你?又有?何?颜面?来指责本太子中饱私囊?”

虎子别开脸:“你?们官官相护,上下一心,这边大张旗鼓的来赈济灾民,那边就勾结山匪——”

他话一说完,立刻闭上嘴!任再怎么也不再说一个字。

不过,给出的答案已经够多了。

凤景澜眼神中带着一丝杀意,不知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想伙同山匪吃掉灾民的赈灾粮。

“是谁指使你?们来抢粮食?又是谁给了你?们行进路线?”

胡子别过头,他知道,他不能?开口,免得被眼前?这个长的和花一样好看的男人?套出话。他脑子不会转弯啊!

“孤向来以理服人?,从不喜欢严刑拷打。”凤景澜笑意凉薄,眼神冰冷如?雪:“不介意多等一会儿,让你?们所有?人?团聚。”

“栾平,传令李将军,不计一切代价,杀尽此山山匪,寸草不留!”

栾平高声应道:“是!”

虎子着急了:“不要!”

第124章

虎子常年待在寨主身边, 今儿求着才和二把手一块出来,没想到碰到了这样的事儿,他有勇无谋是?个?傻大个?,但是也知道他们山寨的人人无法应付来自朝廷的报复, 本想干一票就走, 没想到落到了他手里,寨主对他很?照顾, 他死了倒没什么, 不能看着寨主的心血白费。

凤景澜坐回?位置上,眼神?凌厉的问道:“那还不说,是谁告诉你我们要克扣粮食?”

虎子撇了撇嘴:“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听?大哥说了一句!当官的真虚伪, 说着来赈灾,却又要偷偷的把粮食收回?去, 唯恐百姓多吃了一粒粮食。”

凤景澜道:“孤才是赈灾的主事,出了问题,其他人高兴还来不及,即可得双倍好处,自然有人会动心。”

虎子:“……”

凤景澜仔细看了一眼虎子, 确定他眼中只有清澈的愚蠢, 好似并没有说谎, 凤景澜淡淡的道:“孤放你?离开。但是?,你?要答应孤一个?条件。”

虎子立即视死如归的大喊:“你?今天就算是?宰了我, 我也不会背叛我大哥!”

凤景澜轻轻的摇头:“非也, 不用你?背叛你?大哥,只需你?给他带句话, 本太子只想安生的将粮食送到灾民手上。”

虎子不确定的看了一眼他:“果真?”

“果真。”

栾平有些着急,但是?他向来听?话, 硬是?憋着一个?字都没问,等虎子走了,两道影子追上去,栾平那颗心才放下去,早就说了,太子殿下向来思?虑周全?!

在山上等着的一干人,还不知道傻大个?儿被人抓了又放了,他们等了许久,才看到虎子晃晃悠悠的过来。

“虎子!”

“二哥。”虎子跑过来涨红着脸,不敢看二哥俊秀的脸。

“你?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二哥,我被那个?小太子抓了,又被放了。”

被喊做二哥的人顿了一下,俊秀的脸狰狞了一下,连忙上下打量:“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就这还能放?!那个?太子是?做什么吃的?抓住了不应该严刑拷打,把他抓进牢里吗?为什么妇人之仁把他放了?!

没想到这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货竟然这么好运!

虎子憨厚的挠了挠头:“嘿嘿,我没事,只是?那位太子殿下让我给大哥带句话。”

“快说说,什么话?”

虎子:“太子说告诉大哥,没说告诉二哥。”

那人一听?,脸色扭曲了一瞬,很?想知道太子殿下和大哥说了什么,两人之间达成什么协议:“你?先?跟我说说,二哥帮你?参谋参谋,看大哥会不会生气,你?今天惹了祸,若再惹大哥生气,大哥该揍你?了!”

虎子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坚定的摇摇头:“我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二哥,别守了,太子殿下不会来了,咱们还是?赶快带着兄弟们回?去泡泡澡吧。”

老二气的牙根痒痒,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那么听?话,你?怎么不跟着太子殿下一起走啊!”

虎子老实,憨憨的笑?了两声,老二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前功尽弃,认命的带着兄弟们回?去。

身后?的两条影子缀在后?面,这一帮大老爷们一个?也没发现。

他们本来只是?听?命探查一番,到了入夜,一人回?去复命,一人仍旧在这里守着,还以为今天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忽然听?见一声奇怪的动物叫声,他循着声过去,看到一人趁着夜色悄悄的过来了。

“今日虎子被太子擒住又放回?来了,不知道他替太子带了什么话回?来,大哥决定放弃这次行动!咱们该怎么办?!”

那人道:“废物!本来以为你?是?个?顶用的,怎么连借刀杀人都不会!还让太子改变了你?大哥的主意!”

老二无奈又愤恨,大哥也是?妇人之仁,一块大肥肉从眼前过,不想着啃一口,还想轻飘飘的放过!简直可笑?!

第125章

“大人, 小的也不?想?啊,小的自然愿意为大人肝脑涂地,只是可惜头上还有一座大山,小的有心无力啊!”

“哼!我还不知道你打得什么坏主意吗?一旦太子离开青雨山地界, 就算你坐上了老大的位置, 也没什么用?!”

老二眼睛一亮,他火急火燎, 连忙表忠心:“大人若是能让我坐上大哥的位置, 小子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一定尽力留下太子殿下和赈灾粮!”

那人沉吟不?语,过了片刻才缓缓的点点头:“我会向上禀报, 你记住你今日的话?!”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凤景澜接到暗卫的禀报,沉吟不?语。

栾平道:“不?如就?让他们内讧, 等老大被杀了?,咱们就?出手杀了?老二,这样一来嘿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嚣张不?了?多久。”

凤景澜长睫微垂, 淡淡的道:“观今日那人的言行, 那位寨主人品尚可, 若是有可能,倒是可以招安。”

栾平道:“不?速战速决吗?”

“等雨停了?, 明日便绕道而行, 你今日带上几?个暗卫和一队士兵,去山上看看, 若可留,便留下, 若不?可留,等回程便尽数剿灭,只一点,一定要查出来,和他们背后联系的是谁。”

栾平眼睛一亮,大好?的立功机会,他喜欢,他高声应道:“是!属下定不?辱命。”

说完,脸上的笑容都?收不?住,呲个大白牙连夜整顿,带着人上山了?。

翌日一早,凤景澜带着人启程又转了?一条路,带着大军慢慢行进。

后面的一路也算平安,没怎么遇见匪徒有一些官员心中纳罕,他们赈灾去了?好?几?次,似这次这般平静的少之?又少。难道天佑大齐,连土匪都?不?敢来添乱了??

其实不?然?,一则此时天下太平,匪徒少了?许多,二来听闻了?前方招安之?事,他们不?想?惹上麻烦,他们在山上首领做习惯了?,自然?希望能保持现?有的状态,但是身边的人想?不?想?重?新做良民,谁都?不?知道,太子殿下既然?能招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还是躲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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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不?停落下,凤景澜到达通州之?时,所有的百姓已经闭门不?出好?多日了?,正在修建中的堤坝也有些摇摇欲坠,若是再这样下个几?天,堤坝也顶不?住了?。

马车停在县衙门口,哪怕雨伞就?在马车外等着,只这一瞬间?,凤景澜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通州几?位官员都?在外面站着,一个个穿着蓑衣,雨水早已打湿了?全身。天上下大雨,下巴上下小雨,一个个形容凄惨。换身衣服说不?定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难民呢!

“参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

凤景澜被突如其来的冷风一吹,身子微微一抖,骨头缝里都?散发着寒意,他面不?改色的一步步踏进县衙。

“厢房已经准备好?,还请太子殿下移步……”

“等等再说,堤坝的情?况如何,还能坚持几?天?”

凤景澜在上首坐下便先询问情?况。

县太爷道:“再坚持一段时间?不?成问题,只是百姓都?粮食都?淹了?……”

“无妨,先将孤带过来的粮食收尽库房,百姓若是缺粮,可酌情?发放,无家可归的流民,明日便一一安置起来。”

县太爷唇角抖动了?一下,在心中暗暗腹诽,果然?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说的倒是轻松,他只说几?个字,下面的人却要跑断腿,大雨不?停,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些真正的流民也要忍着,他就?不?信了?,太子殿下还能一个个去找不?成!

有太子坐镇,原有的粥棚又加了?不?少,难民们一个个捧着热乎乎的粥在屋檐下躲雨,看起来也不?算太凄凉。

只是,在凤景澜看不?到的地方,摆满了?病病恹恹的百姓,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严重?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听着好?像永远不?会停止的雨,身下的褥子早已潮湿的不?像样了?。至于治疗的药?可笑,还想?要药,给个等死的地方已经很仁慈了?。只是今日,他们好?像出现?幻觉了?。

“喂!快起来喝药了?!”

“药?!有药?”

“当?然?了?,太子殿下带来了?粮食药材!若不?是缺医少药,县太爷也不?会对你们不?管不?问,既然?药来了?,自然?要治!”

他嘴上说的好?听,通透的老人家都?不?由自主的撇撇嘴,说破大天来,也是怕上来来的贵人查过来!还说的县太爷跟个好?人似的,若县太爷真有一丝一毫的悲悯,也不?会往地势最洼的泗溪城放水!强制撤离的百姓,连自家的东西都?带不?完,眼睁睁的看着被水淹没,他们恨都?恨死了?!

作为被舍弃的那个,他们永远都?不?会对县太爷有半分喜爱之?心!那是对他们的背叛,对枉死乡亲父老的背叛。

一点小恩小惠就?想?把他们收买?还是用?朝廷的东西?开什么玩笑。

县衙

凤景澜将人都?挥退了?,只剩下一个住在县衙的县太爷。

凤景澜问道:“通州地界可有龙王庙?”

县太爷心中顿时万马奔腾,看着太子殿下,满脸都?是不?靠谱,他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意有所指的道:“自从通州降雨不?止,龙王庙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若不?是地势高,龙王庙都?得冲塌。”

凤景澜一顿,但也不?意外,一锤定音:“好?在就?行,孤去沐浴更衣,一会儿你陪孤去龙王庙上香!”

县太爷唇角一抽,不?想?做无用?功,但太子殿下要去,他能有什么办法,笑着退下,然?后提前派人去吧龙王庙周围的闲杂人等全部清掉。

太子能看到的,只能是他想?让太子看到的!

第126章

一行三人, 轻车简从,很快便来到了龙王庙。

栾平道:“你在外面候着。”

县令连忙点?头,谄媚的笑着:“是,若有事直接唤下官便可。”

凤景澜缓缓地走进了庙里, 栾平已经摆好?了各类贡品, 凤景澜接过香,在龙王像前拜了三拜, 下一刻, 雨势骤然小了。

在外面的县令轻轻挑挑眉,但完全没?有?把这件事和太子?殿下扯上任何?关系,许是赶巧了。不?过, 好?听话迅速冒了出来,他已经打好?了腹稿, 只等太子?殿下出来,便将他吹得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下无?。

凤景澜一出来便得对?上他含笑道脸:“太子?殿下果然神人也,只来龙王庙里走了一遭,雨势顿时?小了, 果真是天佑大齐, 殿下功德无?双——”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一眼他, 道:“全赖国师大人给?了孤一张符,此事莫要提起了, 不?足为外人道。”

县令心中一喜, 难道太子?殿下将他看成自己人了?他努力收了收唇边的笑,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是!”

“下官……”

栾平见凤景澜微微侧过脸, 便知他不?想听身旁的人啰嗦,连忙笑着走到他身旁:“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吧, 时?辰也不?早了,这一日劳累奔波,也该休息了。”

县令:“是下官考虑不?周了!殿下快请。”

三人上了马车,雨势越发小了,等夜色降临,外面的雨声已经停了,凤景澜睡在陌生的床榻上,被褥有?些微凉,他眉头微皱,即便舟车劳顿,可身体困乏到了极致,也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半夜才睡着。

翌日一早

凤景澜身体疲累,但仍然一大早便起来了,天边刚刚泛起了鱼肚白,凤景澜已经整装完毕,他推开房门,雨已经停了,走出院子?,便听见周围的人欣喜的说着话。

“雨竟然停了!我邻居家的爷爷还说要想好?几天?!”

“可不?是!原本还一直担心,再这样下下去堤坝就塌了,可再没?有?第二个泗溪……”

“咳……”

“你瞧你这张嘴——老爷要是听见了,有?你好?果子?吃!”

“我错了!好?兄弟,你可千万别跟旁人说,改日我请你吃酒!”

“真得改改你大嘴巴的性子?,有?贵人在,这让他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别说咱们,就算是老爷都吃不?了兜着走。”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别让别人知道了!你爱喝什么酒,竹叶青还是女儿红?今日晚上我去打过来,咱们兄弟俩喝个痛快!”

凤景澜站在原处,等两人离开,才一步一步的走出来,栾平过来时?,凤景澜才看向他。

栾平有?些奇怪:“殿下?”

“派人乔装成难民,去打听一个地方。”

栾平立刻严肃起来:“何?处?”

“泗溪。”凤景澜来之前特意找过通州的资料,所?以自然知道有?一个泗溪县。

栾平没?有?多?说,立刻安排下去。

半个时?辰,人才回来,对?着栾平耳语一番,栾平整张脸都变了,被气的手?都在抖!

好?啊!

栾平气的脸色通红,眼中都能着火了,他悲愤的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凤景澜心一沉,不?动声色的问:“如何??”

栾平心情激荡,恨不?能将那些魔鬼一一杀了,他愤愤不?平:“殿下,这群畜牲!你可知道通州这群畜牲,为了保护沁阳,直接将水引入泗溪,原本地势低的泗溪县雪上加霜,水淹全城,泗溪的一切都没?了。”

栾平的神情完全挑动了凤景澜的心,他一字一顿:“百姓呢?”

栾平声音低了几个度:“当晚撤离的人活了下来,撤离不?及时?的老弱病残孕……悉数死在城中。他们并未大张旗鼓的宣告要水淹泗溪……得到消息的人……不?多?。”

凤景澜身子?一晃,栾平连忙上前扶住:“殿下千万要保重好?自己,殿下千万不?要用他们做的孽惩罚自己。”

凤景澜稳住身形,一只手?扶住栾平的手?臂,捏的栾平都有?些疼了,他苍白的脸颊染上红晕,重重的喘息了一下,恨不?能立刻把他们绳之以法,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殿下,可要……”

“不?可。”凤景澜咬紧牙关,不?可两个字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乎要咬碎了,不?情不?愿,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栾平难以接受:“为何??”

凤景澜比栾平更?想杀了他们,不?将百姓放在首位,他们便永远失去了做官的资格,谋害百姓,更?是连做人的机会都失去了,不?过,临死之前,还需要他们将功赎罪,让他们多?蹦跶两天吧:“此时?,最重要的是安置百姓,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他们若是好?好?干活,孤可以留他们到百姓安定下来,反之,就让他们去阎王殿报道吧!派人偷偷的搜集证据,或早或晚,孤要一笔一笔的清算!”

栾平死了的心又活了,眼睛很亮的看着凤景澜:“是!”

他就说,主子?从来不?会被人蒙蔽!无?论是那一窝土匪,亦或是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太子?殿下总有?本事治他们!谁能逃出太子?殿下的手?心!

栾平领命下去了,凤景澜按了按鬓角,这段时?间舟车劳顿,一直没?有?机会好?好?休息,昨日又匆匆忙忙去了龙王庙,淋了一身雨,凤景澜此时?头痛欲裂,又被狠狠的刺激一下,没?晕倒已经很不?错了。他坐在上首,神色微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那阵不?舒服的感觉过去后?,他才去了县令平日办公的地方。

县令连忙跪下磕头。

凤景澜神色冰凉的看了他一阵,这才漫不?经心道:“灾民的情况如何?,可有?统计,拿来给?孤,另外,下午孤要出去看看,你准备一下,还有?,如今雨停了,让那些病人好?好?修整一番,每一个百姓都是我大齐的子?民,是不?可多?得的财富,一定要保证他们都能好?好?的活着,最好?一个都不?少?。”

县令一听,拍马屁的话张口就来:“大齐有?太子?殿下是大齐之幸,更?是我通州百姓之福啊——”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县令极有?眼色的闭上嘴,话锋一转:“下官这就派人去好?生安置!”

凤景澜道:“慢着,这张纸你拿着,尽量照此行事,大灾之后?多?有?大疫,需心细安置,小心防护。”

说来,这张纸还是他来之前,沐槿之帮忙总结,他亲自写下的防护措施。若能防患于未然,将一切扼杀在萌芽中最好?不?过,若是不?能,那便只有?听天由命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

天晴了,雨停了,一切好?像都恢复正常,百姓都脸上也重新?带上了笑容。

只是,县衙所?在的东市一片欣欣向荣,甚至百姓都在谋划返回自己的家,可西?市中,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开始有?人高烧昏迷,有?了第一个,很快就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

疫病来势汹汹,蔓延极快,等有?人意识到,疫情已经从安置病人的地方蔓延到整个西?市。

县令一接到消息,立刻就派人将西?市控制起来,穿着铠甲的士兵一个个按照太子?殿下留下的防疫指南进行消毒,戴口罩——虽是一个闻所?未闻的东西?,但于防疫有?益,早已加班加点?的制出来,如今刚好?有?用。

栅栏将沁阳分为两个世界,东市生,西?市亡。

西?市尚未染上疫病的人乌泱乌泱的齐聚在栅栏边,群情激奋,无?视士兵的尖枪,一个个闭着眼睛往上冲,直到他们真的动手?杀了几个人,这才安静下来。

“我告诉你们,枪打出头鸟,谁在往前冲,就别怪我的兵器不?长眼了!你们老老实实的呆着,等县太爷安排好?,自然会有?郎中为你们诊治,还有?活的机会,再闭着眼睛往前冲,我马上送你们见阎王!”

“我们没?病!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是啊!我们好?端端的,再留下去就不?一定了,凭什么让我们留在这里等着染病等死!”

“我只是来这里买东西?的!我家在东市,你们放我回去!”

“放我出去啊!”

“放我出去!”

大批的人用身体撞击着栅栏,哪怕前面就是利刃,他们也决不?回头!娘的!回头是个死,不?回头说不?定还有?机会活!他们回去就是个棒槌!

西?市的警戒区彻底乱了!

不?是他们不?想活,反而是他们太想活了!西?市这儿,每天都有?一批又一批的人死去,不?知道哪一天是尽头。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地上染红了一片。

“妹妹!妹妹你先回去!不?要往前冲了!哥哥会想法子?救你!”

“爹!你小心!”

“啊!我跟你们拼了!”

原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他们手?持利刃,森森的泛着寒光,为本就阴翳的心情更?添一层阴霾。

西?市闹事的人往后?退了几步,两方对?峙,官兵神色冰冷:“通通给?我滚回去!弓箭手?准备,谁在敢上前一步,就地射杀!”

大汉看着瘦弱的妹妹被人群裹挟着后?退,直接红了眼眶,若不?妹妹出来为家里买东西?,怎么可能被困在西?市,都怪他,本来就该他来的!若是他来,若是他来……

西?市闹翻了天,东市却?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所?有?的一切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对?官员豪绅的影响不?大,他们喝着美酒,抱着美人,过的别提多?滋润了,虽然在太子?面前装装乖,但是回去之后?一个个都是大爷,快/活的很。

凤景澜能用的人不?多?,大都在四处盯着灾民的安置情况,堤坝修筑,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一时?之间,竟无?人留意到西?市。

第127章

凤景澜小病了一场, 休息两日身体才好一些,他缓缓地在堤坝周围走动,看了一下具体情况:“不必等此间事了,过两日百姓都安定, 就接着?修堤坝。”

若是?之前堤坝修筑完毕, 情况虽没什么改变,但他不至于亲自跑这一趟。若非担忧决堤, 他不会?过来。

“是?!”

人群中, 唯有凤景澜熠熠生辉,他们都县太爷跟在凤景澜身旁,活像是?一个?长随……不不不, 太子?殿下身旁的长随护卫都比县太爷出彩!

周围的百姓都小心翼翼的看着,不敢有半分唐突, 一群人正走着?,突然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冲过来,娇声娇气的哭喊:“求太子殿下为民女做主啊!”

栾平立刻拔剑,迅速将凤景澜挡在身后。

周围的士兵也?迅速围了一圈, 将凤景澜保护在中间, 寒铁似冰, 片刻不敢松懈。

凤景澜清咳一声,栾平立即扬声道:“你是?何人?!有何冤屈?”

县令偷偷的抹了一把?冷汗, 色厉内荏道:“太子?面前还不赶紧交代!小心你一家子?的命!”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一眼?县令:“听她说。”

“是?是?是?!”

不听她说还能怎么办?他倒是?不想节外生枝直接让人把?她带下去, 可是?太子?殿下就在身边,他什么都做不了!

白衣女子?恨恨的道:“我要状告县太爷, 偷偷的将西市隔离开,西市的百姓都快病死了!!!求太子?殿下垂怜, 莫让小女子?连最后一个?家人都失去了!”

她深深的叩了一个?头,然后半抬起头,一截优美的颈项弯出漂亮的弧度,一行清泪从水润的眸子?落下。凄美婉转,格外动人。

凤景澜并没留意女子?的姿容,他眉头微动,眼?神刚刚看过去,县令立刻跪在地上请罪:“下官知错!下官该死!下官不应该把?他们全部隔离——”

凤景澜道:“你起来吧。”

“啊?”县令懵了,周围的人也?懵了,哭的期期艾艾的姑娘也?愕然抬头,难以置信的喊道:“太子?殿下——”

凤景澜没有多?解释,看着?一脑门冷汗的县令,安抚道:“此事你反应迅速,教他们隔离,才没让病情蔓延,此事做的不错。”

“西市那边,可有大夫驻守?他们可有章程?”

县令一听凤景澜的话,顿时乐了,没敢表现出,但放松了不少,他故作姿态,神色悲伤:“下官早已安排了大夫。”

三个?庸医,无权无势没门路没本事。

“还准备了粮食,药物。”

每日稀粥吊着?命,多?饿几?顿病就好了!药大半都进了他的私库,过段时间太子?殿下带来的药物告急,他就派人高价卖出去!

“下官尽心竭力?为他们考虑,一再要求大夫尽力?,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西市得的是?瘟疫!下官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就等着?那些人全部病死,到时候一把?火全烧了,免得不小心放出来惹的他也?得了病!

“瘟疫?!”

“小姑娘好狠的心啊!!你这是?要拉着?我们给你家人陪葬啊!”

“就是?,年纪轻轻的,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她家里的人得了瘟疫,说不定她也?得了,应该把?她捆起来烧死!”

“对对对!”

凤景澜眉头一皱,看着?之前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百姓突然就变成了恶鬼,心中涌起一阵厌烦,虽然知道他们只是?怕死,但这样?的情状,的确让他万分不适:“放肆!”

栾平见凤景澜的声音被掩盖,立刻高声呼喊:“安静,通通安静!”

凤景澜从层层叠叠的包围中走出来,他缓缓地走到那女子?身前:“你起来吧,你敢为西市百姓鸣不平,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已然比旁人强得多?了。”

人群中的大汉也?非常赞同的点点头,他是?女子?的邻居,平日里看她并不是?很孝顺,没想到遇事她的真上啊!

他真不是?人呐!

刚刚他还怕冲撞贵人,虽然嘴上说着?求见太子?,可没踏出那一步!连一个?小丫头都不如!现在他还吓得双腿发颤!

女子?微微勾唇,一双眸子?明若星子?,好看极了,她拿着?手帕擦擦脸上的泪:“太子?殿下不怪小女子?唐突就好。”

凤景澜微微首颌,向县令道:“瘟疫非一处之灾,多?召集一些医者,务必提供充足的药材,最大可能性保证百姓的安全!另,在西市建造简易的房子?,尽量将他们都隔离!”

凤景澜转身回县衙,身后的姑娘连忙道:“太子?殿下!”

凤景澜轻轻回眸。

白衣女子?轻咬唇瓣,格外委屈:“昨日我们去西市看过,看守的士兵格外凶悍,小女子?担心有人怪小女子?多?嘴……还请殿下准许小女子?去西市,也?算小女子?付出代价了,只求无人追究小女子?今日的过错。”

她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微风轻轻的吹起她乌黑的发丝,昳丽的眉眼?格外出尘,好看到了骨子?里。

县令眸子?微微一眯,作为一个?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存在,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合着?这个?小贱人别有所求!娘的,这人想踩着?他入太子?殿下的眼?!也?不怕崴了脚!

凤景澜微微抬眸,身侧的县令正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凤景澜收回余光,淡淡的道:“栾平。”

栾平眉头挑得老高,对上凤景澜不容反驳的眼?神,只能认命,唇边勉强勾起一丝笑:“姑娘,若是?不嫌弃,你暂时就跟着?我吧,我身边缺一个?丫鬟。”

白衣女子?柔弱的看了栾平一眼?,娇柔的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凤景澜知晓了西市之事,立刻向县令大人道:“孤要去西市瞧瞧,你前方带路。”

县令心中不知道已经骂了多?少脏话了!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聋了吗?刚刚那小妮子?还说西市是?疫区!是?疫区!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送死吗?!

心中骂翻天?,嘴上却?只焦急的阻拦:“不可,太子?殿下万金之躯,万万不可以身犯险,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下官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赔的啊!”

“万万不可啊!”

“主子?三思!”栾平也?连忙阻止,别人去疫区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他家主子?向来体弱,简直就是?送人头!

凤景澜浅淡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没说一个?字。

栾平微微侧过脸,不敢看太子?爷的表情,出门前太子?妃就交代过,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以太子?爷为先,还有最重要的一句话,栾平也?格外赞同,保护好太子?爷,不仅仅是?为了太子?殿下,还为了通州百姓。

太子?殿下若真有个?好歹,别说通州百姓能不能活,他九成九会?活的不太好。

爱子?如命,这不仅仅只是?四个?字而已。皇上正将太子?殿下当成自己的命根子?!

栾平也?不言语,只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凤景澜脚步一动,正是?朝着?西市的方向。

栾平道:“太子?殿下今日非要去,就从属下尸体上踏过去吧!殿下不顾自己的安危,难道也?不顾及百姓吗?!”

县令见栾平都跪了,连忙一样?跪倒,道:“正是?,殿下三思啊!太子?殿下是?百姓的主心骨,不能涉险啊!”

栾平在心中加了一句,不仅不能涉险,还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街上的人跪倒一片,唯凤景澜一人站着?,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前一阵眩晕,脚步小小的踉跄了一下,便立刻稳住身子?:“都起来吧,回吧。”

栾平一喜:“是?!”

白衣女子?眸子?微微一暗,栾平样?貌,家世,品性不及太子?殿下,跟着?他做丫鬟,她觉得有些折辱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栾平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她……

栾平还不知道他被人在心里如此埋汰!说句难听的,他也?就在皇上太子?面前卑躬屈膝,换了其他的皇子?,也?不敢不给他面子?!栾家也?是?开国功臣,他更是?自幼和太子?一起长大,只要太子?殿下能正常继位,他日后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哪怕有朝一日风云忽变,皇帝看在太子?面上,也?不可能让他埋没了!

栾平的前途,一片光明!在京城里也?是?炙手可热的金龟婿人选,多?少官员盯着?他呢!若不是?他无心娶妻,恐怕门槛都被媒人踏烂了!

凤景澜回去之后,仍然一言不发,栾平知道,太子?殿下这是?生气了,他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逼着?太子?殿下回来,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殿下往疫区去,根本不可能。

栾平老老实?实?的在一旁跪下:“还请殿下息怒。”

凤景澜没理会?他。

栾平习以为常,他接着?道:“临来之时,太子?妃娘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以主子?的安全为先,皇上也?几?番交代,属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殿下往危险处跑。”

凤景澜这才淡淡的看了一栾平眼?:“这里就安全了?说不定已经有人染上了而不自知!”

栾平打蛇随棍上,早已在心中翻来覆去千万遍的劝解接的特别顺:“通州水患已解!所以,属下恳请太子?爷速速离开通州!”

第128章

凤景澜并没有立刻反驳他的话:“你觉得, 孤是?一个临阵脱逃的人吗?”

栾平深深地叩了一个头:“属下愚昧,只想主子平安一世。”

凤景澜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吧。”

他又何尝不明白?,若是?去了,怕是正合上史书那一行墨迹, 不用多?想, 便知?道这一世可能离不开通州了,凤景澜此时进退维谷, 他也的确生了几分私心, 想要再看?她一眼。

罢了,听天?由命吧。

若在此处仍然染上了时疫,那?便是?命里该有这一遭。

他看?着栾平道:“孤不会轻易涉险, 但你记着,若有朝一日孤不幸染上瘟疫, 那?边让太?医用孤试药。”

栾平脸色一变,但看?到他眼底的认真,只能?先应下来。别说他,就算把整个通州翻过来,也没有敢用太?子试药的人!

“还有, 即刻派人去城门边守着, 绝对不能?放太?子妃入城!”

“是?!”

**

有凤景澜介入, 太?医也去了不少,西市中进进出出的人都戴着口?罩, 四处也都消毒过, 虽然每日喝着药,但还是?有接连不断的人死去, 更可怕的是?,悄无声息中, 瘟疫也在东市蔓延。

最?先发现?的是?他的邻居,他媳妇儿染上了瘟疫被他藏在屋子里,邻居许久没有看?见他媳妇儿便心生疑惑,等不小心进了他家里,才发现?他媳妇儿已?经病了多?时了,人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昏昏沉沉的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东市的疫情也全面爆发!

凤景澜身子骨本来就弱,又发了一次烧,每日不停的咳嗽,可仍然只是?小小的风寒,来看?过的太?医都啧啧称奇,本以为东市疫情爆发之后,最?先倒下的是?太?子殿下——虽然他们也不希望如此,但太?子殿下的身体最?弱——可没想到,平日里龙精虎猛的人都倒了不少,病恹恹的太?子殿下却依旧安然无恙,病毒不侵,着实?奇怪。

县令见凤景澜一直安然无恙,着实?有些坐不住了,上面的人已?经交代过了,无论如何要把太?子殿下完全留在沁阳!他本以为太?子殿下那?副病歪歪的身子这次铁定栽了,可谁知?道周围很多?人都生病了偏偏他安然无恙!

“大人,您找我?”

王三被县令安排在太?子殿下院里洒扫,一看?见自己的主子立马屁颠屁颠的上去了。笑得格外谄媚。

“你一会儿去找一些病人用过的东西,放进太?子的房间。”

王三声音都劈叉了:“什么?!”

“给我住嘴!能?不能?干?老爷我养你做什么的?”

王三苦着一张脸:“可是?,可是?这跟别的不一样,这事儿……”

“事成之后我给你一千两!”

“这事儿只有我能?做!大人您就擎好吧!不晓得这就去!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太?子爷邪乎的很,明明病病歪歪,可别人都生病了也没见他染上,小的就怕把东西放进去之后,太?子爷仍然好好的。”

县令吹鼻子瞪眼:“我若是?说成不成功都给你银子,你铁定弄虚作假糊弄老爷!我跟你说,这件事你若是?办不好,你老子娘和你媳妇儿儿子,哼哼……”

王三顿时傻眼了:“小的,小的去做!”

他真不知?该怎么好了,要不他去太?子殿下那?里求救?!

县令的眼睛多?毒,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威胁道:“别想给老子耍花招,但凡做不好,你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他们在哪里,只有本大人知?道!”

当他傻呢!还没动手之前他就先把人控制起来了!

王三儿顿时笑得跟朵花一样:“大人您说到哪里去了!我这就去!”

一转身,脸上的笑顿时没了,该死的,等他把银子拿了,就带着家人跑,临走之前肯定送他一份大礼!

想进太?子殿下的屋子,简直不太?可能?,太?子殿下的房间都有专人打扫,他顶多?少个院子,他豁出命,找了一个病人用过的小水杯,在水里搅和搅和,轻轻的撒在院子中,他屏住呼吸,洒完水便走了,和往常一般无二。

太?子院里的人放倒了一大半。

一得到消息,栾平立刻着急忙慌的去看?凤景澜,他带着口?罩,着急得一双眼睛通红,完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么样了?!”栾平站在凤景澜床边,往日虽然脸色苍白?,但也没有如今日一般不见一点儿血色,他安安静静的睡着,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微起伏,恐怕都以为……

太?医沉痛的叹了一口?气:“唉——老臣无能?为力了!殿下本来身子骨就弱,这一次来势汹汹,恐怕,恐怕……”

说着,眼角还掉下两滴泪,太?医跪在地上,神情惶然。

同行的一个太?医道:“你确定?老朽也来看?看?——”

“李太?医!”跪在地上的太?医一把抓住他的手,情真意切:“你还是?别插手了,咱们赶快去消毒一下,不要靠那?么近,要命啊!”

李太?医从连忙拿出手帕搓了搓自己的手,显然怕的很,太?医交代好注意事项,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我好像后面有鬼一样。

栾平完全接受不了,他红着眼跪在凤景澜床前痛哭流涕,如丧考妣:“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呀……你让臣怎么活!”

于公于私,凤景澜出事,栾平的天?都塌了!太?子殿下若真没了,他死在这里倒是?给家人留一条活路,他好生生的回去了,家里人估计能?被皇上惦记一辈子!他们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栾平怎么能?不伤怀,明明他已?经很小心了,太?子殿下还是?病倒了!

栾平痛哭失声:“呜呜呜……”

“殿下!”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疫情爆发我就该不管不顾的扛着你跑,何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太?子殿下,我怎么向皇上交代!怎么向太?子妃交代啊!我——”

栾平哭的正投入,凤景澜猛然坐起来,他卡壳了一下,挂着泪的双眼懵逼的看?着生龙活虎的凤景澜,一时间忘记了哭泣。

“接着哭!”凤景澜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冰冷无情的厉害。

栾平抽噎了一下,一个字儿都没说,又接着嚎:“我的太?子殿下呀!你是?要臣的命啊!我该怎么办呀……”

他一边感情丰富的干嚎着,一边冲着凤景澜挤眉弄眼。

他脑袋里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

凤景澜闲闲的依靠在床柱上,淡淡的道:“哭一会儿就走吧,记得来给孤送吃的。”

栾平刚好哭完一声,小声的问了一句:“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凤景澜道:“所有人不分先后同时生病,与其说是?染上了时疫,孤倒觉得有人蓄意传播。”

栾平的声音停了一瞬,心下一片冰凉——四皇子?

之前的山匪便有四皇子的身影,他们只等着回去便呈上证据,看?这架势,四皇子怕是?不想让他们回去了!

栾平最?后抽抽噎噎的出来了,他红着眼吩咐道:“守好门,一只蚊子都不要放进去!”

县令得到消息,笑的嘴都快歪了,他就说,绝对不会有人不怕瘟疫,太?子殿下只是?被保护的太?好了!这下,他倒要看?看?太?子殿下能?不能?活!

他假惺惺的去看?太?子,实?则连门都没进,在外面磕了一个头就回来了,走到拐角处,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丫头!县令一看?乐了!嘿,可不就是?冤家路窄吗?

“来呀!给我把她逮过来!”

下人一听,立刻跑过去了,那?姑娘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抓过来了,她连忙摆正神色:“县令大人!你想做什么?!你可知?道我是?栾侍卫身边的人?”

“死丫头!”县令笑的跟朵花一样,但是?神色怎么看?都不怀好意,他一把捏住女子的下颌:“带到我院子里去!”

“你想做什么?分开!”

下人一把堵住她的嘴,县令满意的点点头,等回了自己院子,一把掐住她的下颌,用力的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你……大人……求求你……”

县令大人眼神冰冷,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是?厉害吗?啊?还想踩着本官上位!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恨恨的用力甩开女子的下颌,对这位姑娘简直恨之入骨,见过不少想攀高枝的,可她这么大胆的还是?头一次见!

“咳咳咳……不……大人,小女子知?错了,小女子知?错了,您不要和小女子一般见识!”

“呵呵……”县令大人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看?着她就好像看?一个死人:“本官凭什么饶了你?你的好主子此时自顾不暇,就算把你扔进乱葬岗,也没人找你!”

“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大人我错了……”她自然知?道这一点,不然刚刚也不会想着逃走了,她连忙膝行过去,抱着他的腿磨蹭着,极有暗示性?的媚惑:“只要大人饶我一命,让小女子做什么都可以!”

县令嗤笑一声:“没想到,你比青楼女子还浪荡!”

女子被他说的羞死了,但为了活命,也没办法,更何况,能?攀上县令大人,她也不亏,要怪就怪她看?上的那?两个命不好吧,眼看?着都快死了!

“大人~”

“可惜了,这招对我没用!”他狠狠一脚踹上去,女子被他踹的仰倒在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娘的,他是?个男人吗?!她虽然不算太?漂亮,可也算个清秀佳人吧!绝对中等水平!可他,他竟然——

“啧,脏了!这女子就留给你们了,你们两个玩完就给我杀了扔乱葬岗去,你们不喜欢,就直接扔了!”

“直接扔了多?可惜!谢老爷赏!”

“过来吧你——”一人的爪子已?经伸过去了!

“欸——换个地方,别脏了老爷的地儿!”县令看?见那?女子就觉得晦气!等两个下人拉着被捂上嘴的女子离开,他立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弄脏了他的衣服,他都不好见夫人了!

第129章

太子染上了瘟疫, 特许太医不在房中侍疾,得了太子的?恩典,哪怕他身份尊贵,也没?有人想往边上靠!栾平心中骂骂咧咧, 然后任劳任怨的?侍奉。

他端着一碗乌漆抹黑的药, 等放凉了就倒掉。

凤景澜压低声音问道:“如何?可曾查出来幕后之人是谁?”

栾平道:“属下特?地派人跟着,最后才发现县令买通了院里洒扫之人, 他用病人用过的?的?东西泡水, 这里可不就爆发了瘟疫!”

他现在提起这茬还恨的?咬牙切齿!这谁能防住?!得亏太子殿下福泽深厚,若真有个闪失,大?家都给?他陪葬!

呸呸呸!赔个毛的?葬!谁死了太子殿下都不会死!

“暗卫潜进了县令的?书房, 发现了他与上峰的?书信来往,以及四皇子的?信。”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 漫不经心的?道:“以往孤不出东宫,他们不会打孤的?主意,如今,一个个心思?活络不少,看来, 也是时候敲打一番了……只可惜……”

凤景澜说着, 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可惜什?么?”

“老三无德, 老四无能,老五懦弱……”爹爹百年之后, 谁能撑的?起大?业?

栾平心下一凛, 连忙道:“太子爷定会长命百岁!”

凤景澜眉头都没?动一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必介怀。”

栾平不愿承认, 连忙岔开话题:“对了,殿下, 前两日带回来的?姑娘丢了。”

“丢了?”

栾平道:“可能偷偷跑了也说不准,她有时候眼?珠子乱转,鬼精灵一个,不像个安分的?!”

凤景澜一眼?看过去。

栾平立刻话锋一转:“属下带进来的?人,一定会全须全尾的?带出去!就算她跑到天?边,属下也会把她找出来!”

凤景澜收回视线,道:“他的?罪证,一定要一条不少的?找出来!”

“是!”栾平顿了一下:“那要不要先把人抓起来?”

凤景澜道:“暂时不用,孤想看看,孤已?经“染上时疫”还会不会有人拼了命的?想要孤死。”

他向来喜欢稳坐钓鱼台,倒要看看是谁先坐不住!

太子居住的?院里?一片沉寂,只有栾平得了恩准前前后后的?进出,下面的?人都说太子殿下怕是不甘心,想拉着栾平殉葬呢!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栾平收获了无数怜悯的?眼?神。

**

沁阳城下

守卫尽职尽责的?拦着想要进城的?马车。

“回去吧,沁阳城不可随意进出!”守卫有些无力的?摆摆手,他们脸上带着口?罩,远远的?看见拦路的?栅栏外有人,就连忙喊道。

“怎么回事?主子,小的?去问问。”

马夫刚下马车,就被呵斥一声:“真不怕死吗?!说了不让进不让进!”

“为什?么?”

“城中有瘟疫!”

短短五个字,让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沐槿之心脏猛然皱缩,疼的?像要裂开一般,头晕耳鸣,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瘟!疫!”

沐槿之只觉得天?旋地转,头顶的?天?好像塌了一半。

城中瘟疫横生,凤景澜怎么办?!他身子骨不好,最容易被病毒入体,他九成九会患上瘟疫。

她只想好好看顾他,能多活一日算一日,原本还好好的?,太医都说还能活一两年,可是如今看来,正要合上历史的?轨迹。

他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老天?不是一直偏爱凤景澜吗?为何这次这么残忍!

凤景澜……

她早说了,不要来,不要来,现在好了,百姓的?生活照样一塌糊涂,他又添上一条命!

凤景澜,凤景澜……想起这三个字,呼吸都带着痛苦。

如果?他死了,她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沐槿之道:“快,快走!我要去看看他……”

我要去看看他。

紫苏微微有些迟疑,然后重重的?点头:“好!入城!李大?哥,咱们接着走!”

前面赶马的?马夫小心的?道:“可是城中瘟疫肆虐,小的?一条贱命不足为惜,若是伤了太子妃……”

沐槿之听出他声音中的?迟疑,这才从巨大?的?悲痛中回过神,她扶着紫苏的?手臂,不容拒绝的?道:“我独自?进城,你们去下一个城镇的?,距离沁阳远一些,这里?不安全。”

紫苏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一迭声地拒绝:“奴婢不要!即便?是死奴婢也要跟着小姐!”

沐槿之道:“听我说,我既然打算进去,就没?有准备活着出来,但是你不一样,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紫苏心如刀绞,眼?泪巴巴的?拉着她:“奴婢和主子一起,无论生死都在一起!小姐千万不要丢下奴婢,小姐是这个世上对奴婢最好的?人,若是小姐没?了,奴婢绝不独活!”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沐槿之有些着急:“你乖乖听话,我去找景澜。”

紫苏拉着她的?手臂,着急的?连平日的?自?称都忘了,生理性盐水都挤了出来:“小姐今日若不带我进去,我绝不放小姐走!”

沐槿之顿了一下:“不后悔?”

“至死不悔!”

沐槿之鼻子一酸,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好,那你就跟我一起,咱们生死都在一处。”

两人手拉着手,眼?中含泪,沐槿之的?手一拂鬓角,借机擦掉眼?角的?泪珠,她走出马车,向马夫:“把马给?我卸下来,你去别的?城镇吧。”

然后又转向身边的?侍卫,秋日的?风吹起她微微单薄的?衣服,衣袂飘飘,身姿纤细,站在那儿却宛如一根青竹,哪怕遇见疾风劲雨,也不曾弯折半分,她平静的?开口?:“你们都听到了,城中有瘟疫,愿随本宫入城的?站左边,想去下一个城镇的?站右边,日后若侥幸活下来,本宫也不会因为今日你们选择离开就肆意报复,万万不用担心。”

她极为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人,看着有人站在左边,有人站在右边,有人骑在马上犹犹豫豫,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一时拿不定主意。

沐槿之淡淡的?道:“这不是儿戏,你们选择什?么本宫都不会责怪。本宫数三个数,便?随本宫入城。”

“三。”

犹豫的?人瞬间站在了右边。但右边有些人脚动了动。

“二。”

沐槿之淡淡的?看着他们,从东宫里?出来的?人全部都站在了左边,皇帝派来的?侍卫,只有一小部分站在了右边。

“一。”

带来的?绝大?部分人,都选择跟着她进城。

沐槿之一步一步极为坚定的?走过去,守城的?侍卫道:“不准闲杂人等——”

沐槿之拿出她的?通行玉牌:“本宫是太子妃!奉皇上之命,前来沁阳寻找太子。”

守城的?侍卫连忙跪下磕头,然后道:“并非是属下不愿放太子妃进去,太子染病前便?下过命令,不许太子妃到沁阳来。”

沐槿之心中一抽一抽的?疼,她攥紧了手,掐的?手心生疼,可是这样还没?能阻止她留下两行泪,沐槿之抬头向上看,想让泪流回去,可无济于事,她神色淡淡的?道:“你们要抗旨不遵吗?”

“属下不敢!”

“开城门!”

“是!开城门——”

她走到守卫旁,问道:“你们可知太子如何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终于狠狠心,道:“回太子妃,太子殿下……染上了瘟疫。”

一瞬间,仿佛一颗惊雷在耳边炸起,沐槿之头晕目眩,若不是知道历史上的?凤景澜并非死于瘟疫,恐怕她都站不住了,饶是如此,沐槿之仍然难以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

紫苏扶着好像不会走了的?沐槿之,一步一步走进瘟疫之城,她带上守卫给?的?简易口?罩,只留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荒无人烟的?街道,心中越发不安,不知情况是好是不好。

两个极端,要不大?家都在居家隔离,要不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

栾平接到消息,头都要炸了,他下意识的?转身想要去告诉太子殿下,但是又立刻刹住了脚,别人都以为太子昏迷了,他去也不太合适,栾平无奈的?转身去迎接太子妃。

走了两刻钟,沐槿之才走到县衙。

栾平和县令也在此刻走出来:“参见太子妃——”

沐槿之道:免礼,景澜……太子殿下如何了?”

栾平道:“殿下染上了时疫,日日昏昏沉沉。”

沐槿之道:“我去看看。”

栾平连忙道:“不可啊?娘娘!太子殿下特?意交代过,不许你来这里?,属下送您回去吧。”

沐槿之冷冷的?看着他,栾平一顿,好凶啊……

沐槿之道:“不让进也进了!若是随随便?便?就能染上时疫,我此时出去也没?用了!不要磨磨唧唧,快些带路,我去看看殿下!”

栾平拗不过她,想告诉她其中的?内情,但周围都是人,栾平抿了抿唇,算了,他们夫妻俩的?事儿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吧,他这个外人就不要瞎搅和了。

县令大?人连忙在前面带路:“娘娘要在何处休息?下官也好派人准备准备。太子殿下所居的?院子百步之处还有一个小院,娘娘便?住在……”

“不用了!本宫便?住在太子院里?就是。安排好他们的?住处就行。”

县令应了一声,识相的?闭嘴。

一群人浩浩荡荡,格外拉风。远远看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来找麻烦呢!

凤景澜昏昏沉沉间不知何处流泄出一丝熟悉的?香味,他想勉强睁开眼?睛,可睡意太浓。午后最是倦人。

栾平正想喊人,沐槿之连忙摇头,低声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想安安静静的?和他待一会儿。”

也许是生病的?缘故,他的?脸色格外苍白,唇瓣都没?有血色,一脸病容,沐槿之一双美目看着他舍不得离开眼?睛,她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连让人闻之变色的?瘟疫都顾不上了,若是命中该有一劫,那就让它来吧。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没?有凤景澜在她面前遮风挡雨,她又能活到几时呢,早一时晚一时也没?什?么区别。

“景澜,我来了。”

她看着沉沉睡去的?凤景澜,就好像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声音温柔而哀伤,感觉都快哭了:“你呀,真是无赖,你说过会保护好自?己?,这才几日没?见,怎么就病倒了?你下次再给?我承诺什?么,我可就不信你了 ,以后你再这样,我就不要你了 ”

许是听到熟悉的?声音,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沐槿之察觉到他的?不安,连忙破涕而笑:“别怕,我在骗你,哈哈,你真好骗……你放心,我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第130章

床上的人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沐槿之接着道:“我好像没?怎么说过我喜欢你吧……那我以后要多说几次,让你好好记着,本?来我还以为,咱们会有很久很久很久的时间, 可以慢一些, 一起?看?等花开,看?花落, 一起看日出日落……可是好像都没?有机会了。”

“此心安处是吾乡, 你就是我的心安之处……”若是他不在了,她不止不能安心,甚至不能安身?。倒不如和他一起去了!

不过这种懦弱的想法只存在片刻, 不管前路是坎坷还是坦途,总要好好的走下去。

沐槿之拉着凤景澜的手蹭了蹭:“我好想?你, 你也想?我吧!嗯……不准说不想!你走的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很想?你……”

凤景澜被她连绵不断的情话砸晕了,晕晕乎乎的听着,这一刻,他觉得他就是沐槿之的心肝宝贝,甜的嘞!

不过, 后面?越听越难受, 眼眶有些酸, 他缓缓地睁开眼,仿佛刚醒来一般, 他眼中?的惊喜藏都藏不住:“槿之……”

“是我!我来了!”沐槿之心软的一塌糊涂, 眼中?的泪止都止不住:“你答应过会好好照顾自己……”

凤景澜抬手,大拇指轻轻抹了一下沐槿之的泪珠:“是我不好……”

“怎么能怪你呢……”沐槿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水光潋滟:“我会陪你一起?, 咱们一起?努力抵抗瘟疫。”

哪怕知道这个?东西完全无法抵抗,但沐槿之不想?给他泄气。她双眸含泪, 却固执的不肯落下。

凤景澜清咳一声:“瘟疫会传染,你不怕吗?”

“比起?死亡,我更怕没?有你。”沐槿之轻轻的摸着他的脸,几日?不见,消受的更严重了,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格外惹人心疼。

凤景澜心下一讶,平素矜持含蓄,极少听到沐槿之这般热烈的表白?,他一颗心火热,原本?打算告诉她的话也吞进了肚子里,他微微颤抖的抬起?手:“那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哪里都不去,好不好?”

沐槿之点点头,笑中?带泪:“好。”

凤景澜想?起?身?,沐槿之见状立刻去扶追肉文补番车文期饿羣爸衣四把以六久六仨,他坐起?来,轻轻的抱着她:“我很高兴。”

“嗯?”

“很高兴你来了,很高兴你说那些话。很喜欢你……”说的那些情话,他耳朵红红的,语气中?也带着浅浅的害羞与遮掩不住的欢喜,她好会说。

比起?死亡,更怕没?有他吗?

他心软的一塌糊涂,好似变成了一汪水,汩汩地冒着热气,熏得他晕头转向,目眩神迷。

沐槿之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看?见通红的耳朵,她又欢喜又难过,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倒:“我也喜欢你,爱你。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

“嗯!”凤景澜声音越低沉,落在她的耳畔格外撩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沐槿之眼眶一热,毫不犹豫的将脸上简易的口罩摘下来,直起?身?,要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凤景澜微微侧过脸,躲开了,扶住她的肩膀,直勾勾的盯着她:“你可记得,我……”

沐槿之方才是纯纯上头了,不过想?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两个?人一块死,她本?来就没?打算能再活多久。

她看?得很清楚,皇帝对凤景澜爱到了骨子里,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她估计会很难活下来,与其?被动的苟延残喘,倒不如和他一起?去了,她之前倒是仔细想?过,她之所以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地方,也不过是因为凤景澜的心愿,有朝一日?他不在了,说不定她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追根究底,她是为凤景澜而来。若他不复存在,她的存在也没?了意义?。

自然,若真死了也没?关系,她本?就来去无牵挂,如今有了心之所向之人,和他同生共死,她甘之如饴。

沐槿之眼神无辜的看?着他:“那又如何……你不想?亲亲我吗?”

凤景澜的手微微一紧,直接把人抱进怀里,低下头狠狠的亲上那张日?思夜想?的小嘴儿,用力的侵袭着她的甜蜜,狠狠的霸占她所有的感官,吮吸的力度让沐槿之恍然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

霸道的令人无法拒绝的亲吻滋滋作响,无一不再回答她——

想?,他做梦都想?。

等凤景澜放看?她,沐槿之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她软软的倒在他身?上,头晕目眩,舌根发疼,多日?不见,他更加霸道了。

凤景澜见她失神,温柔的轻抚着,一颗心疯狂的跳动,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让她感受着他不曾说出口的欢喜与爱恋。

“槿之……”轻声的呢喃缠绵入骨,凤景澜也迅速上头,爱到了骨子里。

沐槿之低低的应了一声:“我在……”

她声音有些哑,刚刚出口两个?字便察觉到不对劲,她不自然的抿唇,然后攥起?粉拳轻轻的在他胸口上捶了一下,撒娇道:“都怪你……”

“好,都是我的错,下次我轻一点亲……”

沐槿之媚眼如丝的瞪了他一眼,不仅没?有半分恐吓的效果,还让凤景澜更想?亲她。

沐槿之“嗯哼”了一声,娇的要命,凤景澜看?的喉头微动,微微别开视线。

“你怪不怪我没?听话,非要进城找你?”她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好似一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的戳了戳凤景澜的胸口,却被人一把抓住,放在唇边亲了两口。

凤景澜这才回答:“我怎么会怪你呢?傻瓜,你不顾危险,为我而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说的保守了,岂止是高兴,如果有尾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的小媳妇儿,怎么能这么惹人爱。她千里迢迢,不惧瘟疫,赴他而来,他怎么可能说出一句责怪的话!

他神色认真的道:“不论你是否进城,我都高兴……你我一体,不论是你为我照顾好自己,还是为我义?无反顾的来到这里,我都感激不尽,心生欢喜。”

若真要选,他不希望沐槿之踏足此处,可她真来了,他们就一起?面?对。

沐槿之氤氲多时的泪终于?滑落,扑在凤景澜怀里哭的不能自已。他怎么能这么好,老?天怎么舍得让这么好的他英年早逝。

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凤景澜,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死。”

她语气哽咽的闷在他怀里,凤景澜这句话听的有些费力。

他轻轻的拍拂着沐槿之的后背:“乖~不过,我还是想?你好好活着。”

沐槿之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反驳:“做人不能那么狠!说不定我已经染上了瘟疫——”

凤景澜一把捂住她不会说话的小嘴:“傻瓜。不准说这些不中?听的话。”

他亲亲密密的将人抱着,耳鬓厮磨道:“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我没?得瘟疫?”

沐槿之愣了,好像做梦一样:“啊?”

凤景澜忍不住在她微启的唇上亲了一口,辗转反侧,难舍难分,等怀中?的女?子受不了了,才轻轻的放开她:“你啊……我若真有病,怎么舍得亲你。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你陪我一起?生病?”

沐槿之如坠云端,恍恍惚惚间觉得这句话耳熟的要命,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没?病?可是有什么异常?”

凤景澜用下巴上轻轻的蹭了蹭她的发,他就喜欢沐槿之敏锐的触觉,他将人拉进自己的被窝,然后搂着她说起?了夫妻间的私语。

等两人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等说到院里许多人一起?病倒,沐槿之听的脚底板发凉,又往凤景澜的怀里蹭了蹭,察觉到身?旁人的温热才安心。

凤景澜身?子一僵,好悬没?流泻出什么不该有的声响,他暗自深呼吸,想?要佯装无事发生,但两人的距离太近,沐槿之怎么可能没?感觉。

她脸颊微红,掩耳盗铃的把脸埋进凤景澜怀里。

凤景澜面?上一派坦然,实则整个?人都快蒸熟了,一双耳朵红的滴血,抱着沐槿之紧了又紧,他声音暗哑的低头道歉:“是我不好,我只是太想?你了。”

沐槿之闷闷的“嗯。”了一声,接受的刺激太多,她扬起?的小脸也全红了,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糯糯的道:“我也想?你。”

凤景澜本?就岌岌可危的自制力几乎崩塌,他半晌没?再说话,沐槿之也乖巧的躺在他怀里不出声。

“娘娘,王县令求见。”

栾平的声音突然响起?。

沐槿之连忙下床,凤景澜也立刻恢复原样,惨白?着脸躺在床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得亏脸上的粉够厚,看?不出一丝红晕,只是那双耳朵红的滴血。

沐槿之放下帷幔,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衫,然后挂上简易的口罩,遮住了格外红艳的唇以及晕红的双颊,才能不失礼于?人前。

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眨了眨眼红彤彤的眼睛,打开房门,神色微凉的看?了一眼王县令,淡淡的道:“本?宫还未追究你护主不力之罪,你倒是自己找上门了。”

一句话,让王县令立刻跪在地上:“请太子妃饶命!瘟疫之事,非人力所能及,下官虽然早在疫情初发期便及时将病人隔离开,问医求药,但终究只是凡夫俗子,无法将所有的疫病消除!”

他名为请罪,实则将自己的功绩表了个?遍,略微有些理智的都知道他这次立了功。

沐槿之才不在乎,她哼笑一声,淡淡的看?了一眼王县令:“本?宫不想?听那么多废话!你最好日?日?祈祷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否则,你们全家都不必活了!”

第131章

沐槿之气?势凛然, 身旁两排龙精虎猛,气?势卓然的侍卫,本就气?势一米八,顿时嗖的一下长到了三米!

王县令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太子妃看他的眼神可不像是开完笑, 不行,他得想个法子, 让他们全部交代在这里!

他本想迎逢一番, 没?想到挨了一顿骂,只能不咸不淡的走了。

他一定一定不能让他们走出沁阳!

沐槿之转身回去,便?看到凤景澜正含笑看着她。她有些奇怪:“既然知道县令那个狗东西不是好人, 你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凤景澜轻轻挑眉:“如今正乱,把他撸下来, 还要找人接替,难免手忙脚乱,就再留他一会儿,把事情处理了,就送他满门?抄斩。”

沐槿之微微一动, 有些不忍心:“祸及全?家?”

凤景澜理所当然道:“自然, 谋害太子, 没?诛九族已然是格外?开恩。”

沐槿之眨了眨眼,没?有再说什么。

在不知不觉间, 她已经默认了这个时?代的规则。

东市

沐槿之离开京城之后, 晏婴就日日撺掇着薛长云跟着沐槿之一起过来,他本不愿意, 可?是晏婴一句恐有瘟疫让他有些坐不住了,恰逢花戎治完腿, 玉清婳也好生将养着,他空闲下来,被他几句话惹得心烦意乱,但是也不想遂了他的意,嘴上说的要远行,实则偷偷摸摸的追了上来,别的不说,晏婴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他也的确不忍心。所以就带着小家伙偷偷摸摸的跟上来了,走到半路,便?听风风雨雨的传言,沁阳果然发生了疫情!

这下彻底坐不住了,等沐槿之入城,他便?悄悄的跟了上来,一道入了城。

此时?,两人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分歧。

“师父,我也要去!”凌宁拉着薛长云的衣袖将条件:“你如果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偷偷跑进去!”

薛长云吹胡子瞪眼:“小孩家家怎么能去哪里?!师父是去救人的!你乖乖留在这里!”

“不嘛不嘛!”

薛长云无奈的抽衣袖,偏偏小家伙力气?大?得很!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不得不出来领粮食的百姓看到师徒两个打打闹闹,眼中流露出一丝神采,但很快就湮灭了。此时?的人已经麻木了,恨不能面?对面?也不说一个字,唯恐染上瘟疫。

薛长云道:“乖乖听话!你不乖乖呆着,师傅还要分心照顾你。”

凌宁不情不愿的嘟起的嘴都?可?以挂油瓶了,不过拗不过师父,只能闭嘴,他不情不愿的问:“那我去哪里,你把我自己一个人丢下,你能放心?”

薛长云道:“去找太子妃吧!走!”

沐槿之接到消息一愣,他们师徒两个当时?为花戎将军施针开药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并没?有说去哪里,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见了。

“老先生?”沐槿之唤了一声。

薛长云浅浅的施了一礼,道:“老夫途经此处,听闻爆发了疫情,所以想去看看。”

沐槿之眼睛一亮:“老先生不仅仅只会骨科?还等其他病症?”

薛长云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看到她欢喜非常,连忙道:“我即便?会看别的病,太子殿下的病我也瞧不了!”

一瞬间,沐槿之眼中的光灭了,她勉强的扯了扯唇角:“哦,没?关系……老先生不辞辛苦,愿意以身犯险,槿之已然感激不尽了。”

薛长云唇角微微一动,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我这小徒儿就拜托太子妃了,等过几天我就带他离开。”

沐槿之心中微微一动,眼中重新染上了光彩,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立刻唇角含笑,深深施了一礼:“多谢先生,先生尽管放心。我带受苦的百姓谢谢先生了。”

薛长云忍不住道:“我又没?说我能治好!”

沐槿之点?点?头:“先生骨科如此厉害,想必其他方面?也是不俗,等先生归来,我送先生几个珍藏的医药方子。”

薛长云吹胡子瞪眼,别说几个方子,就算给他加官进爵,给他封王,他都?绝对不会为太子治病!

沐槿之保持标准的笑容,看着他离开。

然后低头向小孩道:“你师傅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医者。”

凌宁:“那还用说!我师父最厉害了!只是……瘟疫非同小可?,我也不知道师父能不能平安归来。”

沐槿之认真的道:“所以我说你师父很了不起,可?将生死置之度外?,非一般人所能及。”

凌宁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怎么了?”沐槿之奇怪:“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我只是没?有见过你这样的贵人。”

他们虽然会对师父阿谀奉承,恨不得把整颗心捧出来给师父看,但却不会如太子妃这样真诚,对,就是真诚。

好像不管对谁都?如此。在东宫那么久,他嫌少听见太子妃不仁的流言,反倒一片赞誉之声。

凌宁道:“你真的很喜欢太子殿下吗?”

沐槿之点?点?头,没?有因为她是小孩子或者是这个问题羞耻而?敷衍:“嗯,他人很好,我很喜欢。”

凌宁眨了眨眼睛,出言无忌:“可?是他快死了——”

沐槿之一僵,察觉到周围的视线,淡淡的道:“等你师傅研制出医治瘟疫的药,太子殿下就会安然无恙了。”

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管老先生能不能治好凤景澜,总得让他试一试!她有预感,这位老先生并不是一般人,只要能让他出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哪怕多个一两年的时?光,她就很满足了。

不给太子殿下看?哼……她就不信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她非要让他求着给太子看一下他!

已经走远的薛长云打了一个喷嚏,觉得后背有点?发凉,怎么也想不到已经有人惦记上他了,只是低声念叨了一句:“我这刚走出门?,小宁儿就想我了?”

他踏进西市,这里寂静的宛如一座死城,有两个躺在墙根下晒太阳的人打眼看过来,直勾勾的盯着他从?栅栏外?走进来。

“哟!又有人来找死了……”

薛长云不在意,他看两人的脸色完全?不像别人,便?问道:“我是郎中,染病的病人在何处?”

那人眯着眼笑:“别说郎中了,宫里的太医都?来了,也没?见研究出个鸟来,一群庸医。”

他们的绝望越来越深,后来发现,隔离还有一点?用,但是每天都?不断的有人从?西市的非隔离区拉到隔离区,他们也就慢慢死心了,就等着那一天被拉进那个满是病人的世界等待死亡。

原本御医来了他们还高兴了一阵,没?想到御医都?染上了瘟疫!御医连自己都?救不了,更何况来救他们呢!

这个,又来了一个自以为神医的家伙。

薛长云在心中略微盘算了一下蔓延速度,这次的瘟疫比之以往弱了不少,按照常理来说,疫情爆发那么久,不说把人全?部放倒,至少一座城池都?会沦陷,可?此时?……

薛长云后背发凉,觉得有些诡异,但是又不知何处出了问题,原本要命的东西,却留下那么多人命。

他去看了一下病人,在心中暗自嘀咕,这次死的怎么那么少???

咳……话虽然难听,但是这是事实。

薛长云老太子妃的推荐,自然没?人敢刁难,便?潜心替人看诊。

府邸中,沐槿之将凌宁安顿好之后,就去了凤景澜那里,她脸上的欢喜藏都?藏不住。凤景澜轻轻挑眉:“何人寻你?”

沐槿之道:“为花将军看诊的老先生!我方才知道,他不仅仅只会看骨科,在别的方面?也非常卓越,他……很厉害,在别的方面?也很厉害!”

沐槿之重复了一遍,凤景澜听懂了她的话,但是脸上并没?有太多欢喜的神色,他这也是见过的郎中太多,自然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一次次的给他希望,一次次的让他绝望,他已经免疫了。

“嗯。”

凤景澜道:“你不必太放在心上,万事皆有缘法。”

沐槿之被他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安静了,眼见着不高兴了。凤景澜抓起她的手往身边一带,吻落下来:“别不高兴,我喜欢看你笑。”

沐槿之忍不住勾勾唇,把烦心事忘到九霄云外?:“好~你在这儿闷不闷,也不好打开窗子透透气?,要不我给你开条缝?”

凤景澜摇摇头,拉着她不松开:“不用了,这两日就收网吧。到时?我再陪你出去吹吹风。”

本来他一个人倒是不介意把战线拉的长一些,但沐槿之在,容不得一丝疏忽。他刚被说教?了一通,想必有些坐不住了。

根本等不到第二日!

王县令一回去就让王三故伎重施,想法子把太子妃放倒!

殊不知王三看到那么多侍卫都?已经怕死了,兜里已经揣了他给的一千两,哪还有心思去害人,他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再说了,太子院里现在多了那么多双眼睛,一个搞不好就是要玩完的节奏,他才不想陪他没?命!

王三儿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一回去就让妻儿老小赶紧收拾包裹,准备跑到远处的山上躲一躲风头!

“快点?!你这乱七八糟的还要他做什么!赶紧,收拾几件衣服就行!”

“当家的!怎么那么着急,你不会犯事了吧!”

王三儿有点?心虚,脖子一梗:“说的什么屁话!快快快,快点?收拾,等瘟疫过了咱们再回来!能不拿的就不拿了,缺什么东西到时?候再买!老子有的是钱!”

“好!”王三的媳妇狠狠心,把收拾好的破衣服都?扔了,只拿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背上几十?斤糙米,一家人你拿一点?,我拿一点?,披星戴月的走了!

只不过,刚一出门?,就被等在那里的栾平逮了个正着。

栾平眉眼弯弯,兴致颇好:“哟!这是要去哪儿啊,眼瞅着就宵禁了,不会是想畏罪潜逃吧。”

王三一见来人,顿时?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

“你……”王三冷汗涔涔,只说出一个字,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栾平笑容一收,眉眼冷冽:“带走!”

“我是良民……你你你……你不能动用私刑!”

栾平听见这话气?笑了,牙根痒痒,走到他身边猛的一脚踹上去:“小爷不想跟你说话!一会儿有你说的时?候!”

“官爷——”

“堵上嘴,带走!”

月黑风高夜,杀人正当时?,今夜注定了不安生。

王县令被人从?床榻上粗鲁的拽下来时?,还睡得晕晕乎乎。他被扔到地上才醒过来神儿:“放肆!你们是什么人——夫人——”

王县令目眦欲裂地看着只着里衣的王夫人,迅速的抬手将屏风上的衣服给夫人扔过去:“滚呐!通通滚出去!”

“呵呵……死到临头了,还在意这一些,来人,带走!”

忽然,他唇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抬手指了指床上呆滞的王夫人:“连她一起带走!”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本县令的府邸!”

“杀你的人!”

黑暗中那个冰冷如铁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快走,别耽搁主子的事儿!”

“好。”

“夫人,夫人……”王县令被压着在前面?走,不断的回头看着床上猛然被拉下来的王夫人,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衣衫不整的被别人拉到地上。

王夫人羞愤欲死,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但是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便?被人拉走了。

“我家老爷是被冤枉的!你们不能不讲证据就乱抓人!放开我,拿开你的脏手!”

王夫人崩溃,看这情况就知道事不小,但是她家老爷是一个好官,一个清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肯定是他们这些人容不下老爷!蓄意谋害!

“我要找太子殿下去告你们!”

拉着她的人忍不住笑了:“放心,你会见到太子殿下的。”

第132章

王县令看到安然无恙的凤景澜,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直到看到了死狗一样被拉进来的王三,顿时明白了。

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的家伙。

沐槿之看着他被拉进去, 微微皱了皱眉,就是他, 差点害了凤景澜!若非凤景澜与常人不同, 恐怕早就死在他的算计之下了。

尤其他那见风就倒的身子,沐槿之想都不敢想。

紫苏见沐槿之没打算跟过去,连忙问道:“小姐不去看看?”

“不用了, 景澜自会处置,我?去给他做点夜宵吧, 等会儿处理完该饿了。”

紫苏连忙点头:“好!奴婢知道小厨房在哪里!”

两人还没动?步,后面押进来一个花容失色的女子,她衣衫凌乱,神情?惶然,似雨打新荷, 万分可?怜。

紫苏见沐槿之多?看了两眼, 连忙出声:“你?们为何?带一位女子过来?她是谁?”

侍卫连忙回答:“禀告太子妃, 这女子是罪人王安的夫人。”

王夫人受不了,她挣扎了两下, 实在挣扎不动?, 连忙朝沐槿之跪下:“太子妃明鉴!我?家老爷是好人,他一心为民, 从未干过半份伤天害理之事!他一定是冤枉的,求求太子妃为我?夫君做主!”

沐槿之看她哭的凄凄惨惨, 略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但是,王安罪有应得,不值得她同情?:“王安他克扣赈灾款,偷赈灾的药材,主使下人谋害太子,肆意?虐杀他人,本宫倒是不知他有何?处冤枉。”

王夫人崩溃,痛哭流涕:“不!不可?能?!老爷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

她爹也是一个商人,家财万贯,只有她一个独女,当年高台抛绣球,招王安为婿,夫妻二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哪怕他日后中了进士,做了县太爷,也从未生过二心,对她一如既往,从未纳妾,周围的夫人哪一个不嫉妒!

在她的记忆中,王安从未变过,依旧是那个中举之后高喊着要成为百姓头顶那片青天的男人!是那个拒绝接受贿赂,坚定的要为百姓做主的男人!是那个哪怕被上峰设计,远谪他乡也不愿低头的男人!

怎么可?能?,和太子妃说的……是同一个人呢?

王夫人坚定的道:“我?不相信!”

话音刚落,后面的侍卫走?了上来:“手下已经找出了他府中的账本,金额巨大,这便送呈太子殿下。”

王夫人道:“有钱也有罪吗?!”

沐槿之摆摆手,冷笑?一声:“有钱无罪,但是贪污受贿,克扣百姓的钱财有罪!”

“我?家几代从商,有数不尽的银子,我?家夫君永远都花不完,他没有贪污受贿的必要!一定是你?们,是你?们见财起意?,想要谋害我?家夫君!”

沐槿之顿了一下,轻轻挑挑眉:“有或没有,一会儿自然真相大白,带她进去!”然后转头向紫苏道:“进去瞧瞧。”

紫苏连忙答应,然后侧身交代了一下夜宵之事,便随她进去了。

王安一看见王夫人,顿时乱了心神:“你?们抓我?夫人干什么!”

沐槿之瞥见两人的模样,心中约莫有点数,和凤景澜对视一眼。

凤景澜淡淡的道:“不应该抓吗,作?为罪臣之妻,你?以为她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说完淡淡的看了一眼栾平,栾平眉头一动?,然后走?到她身后一脚踹上去。王夫人一个没防备,猛地扑倒在地上!

栾平目瞪口呆,他都没用力好不好!女子都这么柔弱的吗?!

王安目眦欲裂:“滚开,别?碰她!”

栾平索性恶人做到底,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别?说只是踹上一脚,有你?这样的夫君,呵呵……不要浪费时间,赶快交代了。”

王夫人全?身都在疼,她趴在地上半晌起不来,但是仍然格外坚定的,毫不怀疑的道:“我?夫君是好人!是清官!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百姓,对不起朝廷的事!”

“夫人……”

王安眼中掠过一丝心虚,有些痛苦的看着她,嘴唇颤抖:“夫人……”

“我?相信你?!哪怕世人都怀疑你?,我?也信你?是好人!我?的王安,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有一个很好的夫人,孤希望你?,能?对得起她的信任。”

王安沉默了。

王夫人看在眼里,轻轻抬眼,看着他道:“夫君……你?告诉我?,你?是冤枉的。”

短短一句话,王安绷不住了,他痛哭流涕:“我?对不起你?,夫人……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做一个坏人,我?想一直做一个好官,做一个清官……”

他止不住的落泪,泣不成声。

王夫人身子一僵,她慢慢的爬过去,轻轻拍了拍王安的背:“我?相信你?……”

她嗓子好像堵了一块棉花,说出的话都不太清楚,但是仍然温柔细致的安抚着他,安抚着情?绪崩溃的枕边人:“无论你?做什么事,都有你?的缘由?,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

“夫人……”王安红着眼睛看她,没有看到他以为的厌恶,他微微放下心,哭着道:“我?知道,你?喜欢清官,你?喜欢好人,我?也想做一个好人啊!可?是他们不让,一路一贬再贬,我?没关系的,就算再恶劣的环境我?都能?生存,可?是我?怕你?……”

王夫人眼中含泪,她之前陪着王安去了一次棉城,大病一场,好悬没有救过来。之后,王安就变得一天比一天沉默,一直到一个月后,才变成了她熟悉的样子。

她沉默了一瞬,轻声问道:“是在棉城之时?”

王安点点头:“是……那时,我?找你?拿的银子,一半投到了棉城,另一半,被我?留下打点了。”

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快离开那个地方,并且王安日后再也没去过苦寒之地。

“夫人,原谅我?……我?实在是没法子……”

王夫人凄惨一笑?:“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我?有什么资格怪你??”

清官的路没有了,所以他才想着要辞官回乡吗?她当时怎么劝他的:“困苦只是一时,我?相信夫君一定能?乘风破浪,不惧艰险!”

王安心虚的看着她,见王夫人的确没有怪罪的意?思,才朝她轻轻一笑?。其实,不仅仅是这样,当时夫人病重,急需一味药,棉城偏僻,只有那一株,他们用夫人的命逼迫,王安拒绝不了。

一次错,次次错,从此他被拉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只能?尽量在官员和百姓之间找找平衡,一时之间风评竟还行?。但是,有时候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完完全?全?被从内到外的浸染,直到此时,连人命都不放在心上了!他不期然的想起那个被那两个下人糟蹋致死,并扔到乱葬岗的姑娘。

也许,他是错了。

王安心里有些不踏实。

王夫人看了他一眼,亦回一一笑?,然后快速爬起来跑去撞柱!

凤景澜喝了一声:“拦住她!”

立刻有侍卫冲出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猛的往后一拉!

王夫人倒在地上,摔的头晕眼花!

“夫人!夫人!”王安连滚带爬的膝行?过去,紧紧的抱着王夫人:“你?恨我?,打我?骂我?杀了我?都没关系,何?苦折磨自己!”

王安拉着王夫人的手往自己脸上甩:“你?打我?,打死我?……求求你?,不要伤害自己!夫人——”

王夫人清泪滑落:“我?怪你?做什么,我?只恨自己——”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怎么能?怪夫人呢!夫人,求求你?,不要撇下我?一个人!你?不喜欢,咱们就把那些畜牲都送进大牢好不好?只要夫人不扔下我?,我?愿意?让他们绳之以法,付出代价!”

王夫人哭的稀里哗啦,伤心欲绝。

王安见夫人没有出声反驳,立刻明白,夫人这是答应了,然后,不用人再问,王安就竹筒倒豆子,说的一清二楚。

“城西有个院子,虽不是我?名下,但实实在在是我?的,东厢房的床板下有一个密室,我?多?……我?的东西都在那里,里面还有一只锦盒,钥匙在师爷手上,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县衙的钥匙,此事并不知情?。锦盒内有我?多?年……的证据……”

王夫人凄凉一笑?:“此时还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我?不难过……”

王安替她擦了擦眼泪,然后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再不会语焉不详,一字一句交代的清清楚楚!

到了最后,还是落在了四皇子头上!

沐槿之对四皇子的印象还不错,娶了大美人轻云公主的皇子!除了爱俏一些,没什么大缺点。

可?是,没想到奢华的四皇子啃的都是人血馒头!里面浸满了百姓的血泪,连赈灾的钱粮都不放过!

沐槿之看了一眼凤景澜,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真是龙生九子,个个不同,一个个又蠢又毒,偏偏又都想当皇帝,得亏齐高祖活的时间长,如果真虽太子殿下去了,大齐肯定过不了几年!

王安的供词一出,凤景澜立刻派人去查看,带回来的东西果真如他所言,甚至,很多?

厚厚的账册,一看就知道没少贪!

凤景澜掀开开了最新的账单,看到最近三?个月的流水已经高的吓人了!凤景澜越看,脸色越沉,最后气笑?了,他一字一顿:“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好!好得很啊!”

王安深深的磕了一个头:“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请太子殿下原谅,但我?夫人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没花过一文不干净的钱,还请太子殿下放我?夫人一条生路! ”

第133章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只说了八个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求太子殿下——”

王夫人一把握住他的手,温柔的道?:“夫君,不要让太子?殿下为难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虽不知情,但我和夫君一家, 也该伏法?。”

王安心痛如绞:“都是?我的错, 当初我就该坚定的离开,便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夫人……”

王夫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怨恨不多, 更多的是?心疼,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背负了太多东西, 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自己的初心,虽然对于百姓来说,他恶贯满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对与她来说 , 王安依旧是?那个多年前的少年郎, 他对她的心也始终如一,从未变过:“唉……也怪我没有早日发现……下辈子?, 你?我再做夫妻, 只是?以后别?走错路了,我们?, 完完整整的过一辈子?。”

正如太子?所言,早知今日, 何必当初。

一切都是?命。

王安再也不挣扎了,因为有夫人在身边,她既然已经知道?,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签字画押,等一切都处理好,黎明将过,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凤景澜朝沐槿之看了一眼:“你?会觉得我不近人情吗?”

沐槿之轻轻摇头:“虽说王安对于他夫人来说是?一个好人,但是?他贪污受贿,谋财害命,无恶不作,根本?没有饶恕他的理由,王夫人虽然不错,但可惜她嫁错了人,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法?律都不该为情理让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哪怕是?几岁的孩子?都该如此,更何况他拥有正确认知的大人。”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的笑:“你?说的对!”

“法?律不该为任何情理让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凤景澜很喜欢她的回答,足够冷静,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情感?,他其实?很怕沐槿之见了两人之间的缠绵悱恻,便起了恻隐之心。

沁阳封了,哪怕王安被处决了,依旧没有露出一丝风声,一直到皇帝秘密派来的钦差大臣快马加鞭赶过来,通州地界才得到消息。

当然,听说沁阳发生了疫情,皇帝几乎都坐不住了,一道?又?一道?圣旨接连下过来,催着太子?离开,可是?一切都石沉大海,连连三道?圣旨没有召回来一个太子?。

西市的薛长云并没有怎么为难,就研制出了抑制疫情的药,病人用过之后,便完全遏制住了蔓延的速度,多喝几次,一直调养,便会很快恢复过来,他甚至有些?自我怀疑,他并非没见过世面,治疗的瘟疫没有十个也得有八个,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唔……好像上天都不能把他们?收走,只是?稍微给他们?一点磨难 ,对比一次次死了无数人的瘟疫,这次简直就是?毛毛雨!

不过,也算是?一件好事,他可以快点会京城了。

王安伏法?之后,凤景澜终于又?一次踏出房门,他第一站便去了堤坝,众多百姓都自愿来修堤坝,原本?偷工减料的东西进行加固,他们?挥汗如雨,在秋日的午后热的满脸通红,看得出来,没有一个人偷懒。

有人看到凤景澜,立刻高声呼喊:“太子?殿下来了!”

“参见太子?殿下……”

“快起来,不用多礼!”凤景澜虚扶了一下距离自己最近都老?者,他眉头微动:“老?人家?怎么来修堤坝了?不是?交代过,五十岁以上的无需过来吗?可是?他们?逼迫您了?”

老?人家?连忙解释:“太子?殿下误会了!老?朽是?自己要来的!修筑堤坝是?大家?的事,老?朽想来尽一份心力!”

“如今瘟疫肆虐,您最要紧的事是?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修筑堤坝自然有他们?去做!”

老?人家?心中感?动,太子?殿下如此纡尊降贵的关心他这个老?人家?,再不听劝反倒有些?不识好歹了。

他擦了下额头的汗水,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殿下,这里还有不少……我大哥也在……”

凤景澜眉头微动,好像没听见老?先生的话?一般,仔仔细细的安慰着他:“老?先生快回去歇着吧!孤去别?处看看,可有如您这般热心肠的老?人家?了!你?们?年纪大了,不该干这么重的体力活!”

凤景澜一锤定音,然后看向老?先生身后不远处的监工:“你?,过来。”

监工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他有些?犹豫的上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凤景澜道?:“老?先生年纪大了,你?们?警醒这点,千万不要让他们?那么大的年纪还做这些?多找些?年轻力壮的,又?不是?不发银子?,难不成还怕找不来人吗?”

监工连忙称是?!只是?低下去的脸一脸苦涩,哪里有那么多人,哪有那么多银子?!上面不知道?吃掉了多少!送礼的送礼了,没送礼的都被太子?殿下抄了,哪里还有银子?!

这些?人当然不是?自愿来的,每一家?都要出几个男丁,不想来?除非家?里的男人都没了!不然就算病的起不来了,也要快点爬起来!

凤景澜瞥见他匆匆忙忙的神色,难得的低下头认错:“老?丈,抱歉,是?孤疏忽了,才让你?们?那么大的年纪还做这么重的活……”

人生七十古来稀,在古代,五六十岁就已经算很大了,很多四五十岁就没了。

他连忙摇头,满脸的局促不安:“太子?殿下这是?哪里话?!您能记挂着我们?,已经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哪里能担得起您的道?歉……”

他皲裂的唇带着丝丝干涸的血液,不安的伸出舌头微微舔了舔,一双手搓啊搓。

“老?人家?可是?有什么话?说?”

老?汉犹犹豫豫,却又?万分渴望的看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刚刚说,来这里修筑堤坝有工钱?”

他怎么没听说这事儿?,不仅没有钱,每天吃的饭都是?家?里带过来的!大家?都粮食放在一处煮,吃大锅饭!

凤景澜神色一敛,周身温度都突然降了几个度,说话?的声音有些?冷,但还是?尽力温柔,争取不吓人:“老?人家?不知道??我们?每天发80文。”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老?人家?彻底绷不住了:“我的亲娘嘞!怎么那么多!我们?村干苦力的一天才六十文!”

他有点后悔了,他应该把年龄报小一点才是?,刚刚还把他大哥也拉下水了,这一天真能赚八十文,他大哥非拿着藤条追着他打不可!

你?们?从未收到?”

老?人家?轻轻的摇摇头,别?说八十文,他们?连八文钱都没看见!

凤景澜也没发怒,温声和老?人家?聊了一会儿?,才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消息。

该死的王安,他恨不能把他的坟给挖了让他出来受刑!他真是?好大的胆子?,克扣工钱,竟然都没掩饰一下!

凤景澜正生气,身侧之人又?开口了:“太子?殿下……”

“怎么?还有什么是?孤不知道?的?”

“不是?……就是?太子?殿下能不能容许我们?继续做下去?我们?家?中都没有银子?,平日做工比修堤坝更苦,得到的银子?更少……如果?真的有工钱,殿下能不能让我们?继续干?”

他神情局促,但是?丝毫没有后退,也不怕死,比起死,没钱更可怕!

凤景澜心神一动,做着更累的活,却拿着更少的钱……此时的老?人家?,看上去都快六十了!他远远望去,看着受苦的百姓麻木的挥舞着手中的工具,越发觉得,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刻不容缓!

他认真的回答:“好,老?人家?放心,孤会安排好!”

凤景澜回去之后,直接大手一挥,让人把王安以前的银子?都拿出来,该赈灾赈灾,该买药买药,该发工钱更是?一分都不少的发!

东市的百姓一下都沸腾了!

天上掉馅饼了!他们?从来没有赚过那么好赚的钱!一人一天80文!一个月就是?二两四钱银子?!要知道?,一个家?可能不止一个男人去了!就像村里的李嫂子?,家?里有五个儿?子?,和他家?男人一起都过去了!

要知道?,平常他们?家?一年也才攒了五两银子?!这一下翻了几番,李嫂子?做梦都会笑醒!

和她一起聊天的人酸酸的道?:“还是?男人多好啊!这一阵子?就赚来别?家?几年的收益!”

李嫂子?笑的合不拢嘴,高兴还来不及,也就没太在意她的酸劲儿?:“碰巧了!嗨!他们?几个也中有一把子?力气了,做不了什么大事,不比你?儿?子?,在外面当账房,每年都能赚很多!”

她撇撇嘴没接话?,儿?子?是?赚钱,一年赚个五两银子?,人家?好好干两个月就过来了!她越想越酸,要不是?儿?子?的位置着实?离不开人,她都想让儿?子?回来了!!!只她老?头一个人,赚的太少了!

李嫂子?道?:“多亏了太子?殿下啊!如果?太子?殿下没发现,恐怕他们?一文钱都拿不到,还要往上贴干粮了!”

这下,她终于点点头:“可不是?,太子?殿下着实?做了很多,没有太子?殿下,就没有今日的沁阳!”

周围的人都真心诚意的应和着:“据说太子?殿下生病了还牵挂着百姓……哎,就算是?在戏文里,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太子?!我们?有福气了!”

“可不是?!”

一群人语焉不详的笑着,但眼中的开心都如出一辙。他们?真心希望,太子?殿下以后能继承大统,毕竟,一心为民的上位者,实?在是?太少了!笑声充斥着这个不大的地方,飘到了很远才散开,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开心!

第134章

沁阳的官员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欺上瞒下,横行霸道,凤景澜算是见识了,他本是稳坐钓鱼台的角色, 此时倒不那么?安逸了, 每每总会亲自去走一走,无论是施粥施药, 还是建造堤坝高楼, 凤景澜的身影无处不在,声望也是一日高过一日。

等到西市解封,凤景澜更是亲自慰问, 重重奖赏了这一批医者,督促百姓快速的将沁阳发展起来, 眼看着带来的银子还有剩,变着人?去挖河道,疏通水上交通。

薛长云走在长街看?,看?百姓的精神面貌不知道比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好了几百倍,百姓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和他打招呼:“薛大夫, 这是要去哪里啊!”

“薛大夫, 今天来我家吃饭吧!我们今儿杀鸡!”

“嘁!薛大夫看?得上一只鸡?!薛大夫明天我?们村杀猪!薛大夫去吃杀猪饭吧!”

“我?先请薛大夫吃饭!”

“我?先, 我?先!”

“我?先!”

薛长云无奈的一笑:“不要争了,老夫哪里都不去!!”

自打薛长云研制出?解决瘟疫的药, 就变成了极为?受欢迎的存在, 百姓可喜欢他了!薛长云嘴上无奈,心里别提多?美了!

沐槿之浅浅一笑, 道:“他们都很喜欢先生!”

“见到这幅情形,我?才?知道医者最高的追求莫过于此啊!”

薛长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沐槿之意味深长道:“可惜啊……”

薛长云果然被她吸引:“可惜什么??”

“可惜, 先生的医术有些病还是治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痛苦的死去,哎,可惜我?知道一些可治疑难杂症的医术,却无法施展,只能如先生一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

薛长云唇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微笑,打定?主意任凭沐槿之怎么?说,他都不会上钩!

沐槿之却不慌不忙,淡淡的道:“可惜,麻沸散研制不出?来,不能为?病人?减轻疼痛,缩脚肠痈更是不值一提的小病……”

薛长云压抑不住了,他不敢置信道:“果真有如此神异的医术?!”

“是啊!这些都是小意思了,我?们可以?聊一聊输血,开颅手术……”

薛长云跟着沐槿之,半分?也不舍得离开。眼巴巴的看?着她。

等凤景澜离开,西市已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百姓们夹道送他离开。

沐槿之不用掀开车帘,便能听到百姓们赞不绝口的声音,她含笑看?向身旁的人?:“殿下这次做得很好,百姓都很喜欢你!”

她比他还高兴。

凤景澜道:“我?只是尽我?所能罢了,不值一提,说来也是朝廷愧对他们,让贪官欺上瞒下,民不聊生,若不是这次突发状况,不知道他们还要忍受多?久。”

沐槿之轻轻的摇头:“这就说的没道理了。水至清则无鱼,不管是哪朝哪代,总会有贪官,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一定?权利,很少?有人?能守住自己的本心。”

凤景澜长睫微颤:“可是,明明不对。”

“是啊,明明不对,可是没有办法,就算杀尽天下贪官的……朝代,也不见得会拥有一个至清的天下。”

沐槿之见过太多?的历史,可是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一个朝代说没有一个贪官,就算是安静平和?的现代,都不敢说没有一个贪腐之人?。

凤景澜一时没有作声,马车中安静下来,能听到外面的人?一直在谈论着太子殿下,哭声与笑声交织在一处,送行之人?依依不舍。

“你不看?看?吗?”沐槿之轻声问道。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沐槿之随手拿起一个斗笠带上:“不用顾及我?,百姓为?你送行,不看?看?多?遗憾。”

凤景澜微微垂眸,然后抬手掀起车帘的一角,我?这一面的百姓万分?激动,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看?我?了!”

“娘啊!我?看?见太子殿下了!”

激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很是杂乱,一个年纪大的老人?家,正是上次修堤坝的那个,眼泪巴巴的道:“太子殿下不要忘了我?们啊!”

他这一辈子遇见太多?不公,唯有在太子殿下这里才?感受到了公平二字,才?知道,原来给朝廷干活也有钱拿!原来上位者也会认真的听他们说话,为?他们谋福利!并?不是所有人?都高高在上!

凤景澜微微首颌,抬起手摆了摆:“诸位回去吧!”

太多?的人?挤在一块儿,虽然都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呆着,和?太密集的人?流让凤景澜略微有些担心,刚刚经历过一轮瘟疫,还是要保持一些距离才?好。

他招招手,栾平立刻靠近:“殿下?”

“让他们都回去吧——”

“哎——”沐槿之连忙出?声,向栾平道:“你先去吧,我?跟殿下说。”

“是!”

沐槿之回头道:“这是他们的一番好意,不论为?什么?都不好拒绝,如果你不喜欢,反正就是走快一些,还能早一点回去。”

沐槿之开口,他总是无法拒绝,点点头:“好。你可有别处想去,我?可以?陪你走走。”

沐槿之一心牵挂着薛长云给凤景澜看?病,哪里还有闲心在外面闲逛,她连忙摇摇头:“不用了,等你身体?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我?越来越觉得,老先生可以?治好你!”

凤景澜但笑不语,不想打击她,他看?过多?少?郎中,又有多?少?御医,可他们一个一个统一的口径一般,都说他活不了几年了,他也不想再抱任何希望,然后再一次走入深深的绝望。

“你不信我??你竟然不相信我??!”沐槿之看?出?了他眼底的不在意,却不想让他如此不在意,立刻插科打诨,故作生气:“求他给你看?一下又怎么?样!我?偏要!”

凤景澜温柔的安抚:“我?并?不是不信你,你不要生我?的气,是我?不好……”

其实,自从遇见沐槿之,真的已经好了很多?,不说别的,就说这次通州之行,水患并?没有大爆发,他也没有病倒在这里,已是不幸中万幸,不知道多?活了多?少?人?。

沐槿之对他又万分?的真心,他不会舍得她难过:“好,听你的好不好,等咱们回了京城,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老先生替我?看?诊可好。”

说着,他轻轻的抱住沐槿之,细心的安抚着。

沐槿之扬起小拳头轻轻的捶了他一下,小猫挠痒痒一样,没有一点力气,可爱极了:“就他那么?古怪的性子,你想让他帮你看?诊,他还不一定?乐意呢,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任何不情愿,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们也要努力,我?想和?你在一起,长长久久,一生一世?的在一起,少?一分?一秒都不是一世?!”

凤景澜整颗心都化了,他唇角扬起抹笑,眼波温柔的能把人?溺毙:“好,我?们一生一世?在一起,生同寝,死同穴,一生一世?不分?离。”

沐槿之在他怀里蹭了蹭,撒娇一般的哼哼两声。

回程的路上,人?比来时还多?,所以?倒没有遇见什么?不平静,毕竟,谁也不敢和?那么?多?人?正面对上。

第135章

一行人归来时, 正是大雪纷飞的时节,天空中?的雪不断落下,纷纷扬扬,不一会儿地上就白了。

城门上的皇帝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 便着急忙慌的跑下来, 在宫门外等了一会儿,手中?的伞上已经满是落雪。

凤景澜眸子微微一动, 眼中?的清冷化了几分?, 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沐槿之,两人的脚步加快几分?。

皇帝一看儿子来了,好悬没哭出来, 手中?的纸伞扔在地上,快步上前, 抓住儿子的手左看右看,唯恐有何处不好。

摸着凤景澜的手反倒比他?的暖和一些,皇帝连忙隔着衣服攥住他?的手腕,很?是感伤:“瘦了。”

凤景澜浅浅一笑,有些无奈:“爹……”

沐槿之上前施了一礼, 也软软的喊了一声:“爹。”

皇帝难得的分?给了她几份目光, 轻轻的点头:“好, 回来就好,我已经让御膳房准备了膳食, 快进去暖暖身子。”

皇帝又看了一眼身后乌泱乌泱的人, 说了几句面上的话,便让他?们都下去了。拉着人上了御撵, 皇帝才柔声问道:“我听?说沁阳有瘟疫,你?们没事儿吧?”

凤景澜轻轻的摇头:“无碍, 之前说我染上了瘟疫,不过是混淆视听?罢了,我们都无碍。倒是让爹担心?了。”

皇帝拍了拍他?的手:“你?知道就好,日后可别再去了,便在皇城待着,这一路风霜,真是难为你?了。”

凤景澜道:“不为难……”

他?这次要是不去,沁阳恐怕会完全沦陷,他?们父子两个虽然?都没有摆在明面上说,但是心?里都清楚,通州之行,若换了别人不会如此顺利。

皇帝才不听?,他?满心?满眼都是儿子受罪了,也的确是受罪了,比刚走的时候几乎瘦了一圈儿。皇帝心?疼极了。

用完膳,皇帝依依不舍的放人:“舟车劳顿,你?今儿好好歇歇,明日为你?摆接风宴。”

凤景澜点点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他?的确精力不济,有些困倦。

皇帝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眼前,身后的张敏德消失了一样,一个字都不敢说,他?无法想象,有朝一日,太子去了,皇帝会变成什么样子。

回到久违的东宫,一切都像是以前的模样,凤景澜眼神迷离,显然?有些累了,他?在沐槿之唇上轻轻的亲了一口?,然?后在她的颈窝浅浅的吸了一口?,将她抱紧:“冷……你?可别偷偷起身,我要抱着你?睡。”

沐槿之一笑:“好,快睡吧。”

许是奔波的厉害,她腰肢酸软,肚子也有些疼,不一会儿,窝在凤景澜怀里睡的昏天黑地,一直到凤景澜醒了,她还没有半分?要醒的迹象。

难得见?她比他?还晚起,凤景澜捻起她的发尾在手上绕啊绕,含笑看着她的睡颜,一直到外面传来叩门声,他?才不悦的起身:“小声点!把太子妃的衣衫配饰拿过来。”

紫苏连忙应是,然?后一溜水排开,凤景澜返回内室,轻轻的捏了捏沐槿之的鼻子:“太子妃!起来啦!”

沐槿之迷迷糊糊的眨眨眼,睡了一觉,不仅没歇回来,反倒腰酸背痛,累的厉害,她埋怨的娇嗔:“你?是不是趁我睡着打我了?”

凤景澜忍俊不禁,见?她面若桃花,忍不住将手放在她的粉颊上,温柔的道:“我怎么舍得,不舒服吗?我替你?捏捏?”

说着修长的手便爬上她纤细的腰肢,轻轻的摩挲按捏着,不知道是在为她缓解疲劳还是在占便宜。

沐槿之媚态横生的瞪了他?一眼,但看着他?俊俏的脸,哪里生的起气,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张及其优越的脸,哪怕两人距离如此近,那张脸依旧称得上美玉无瑕,她在凤景澜冷白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亲了一口?觊觎已久的唇,缠缠绵绵,渐入佳境,直到沐槿之软在他?怀里,才软软的问:“什么时辰了?”

凤景澜眸子微闪,轻咳一声,略有些心?虚的道:“一会儿就该去晚宴了。”

沐槿之没意?识到凤景澜的话,懒懒的“嗯。”了一声,忽然?,她猛的转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凤景澜:“啥?!”

凤景澜连忙安抚:“无妨!咱们本就该最后到……”

所以晚一会儿也无所谓!

所以……晚了……

沐槿之唇角一抽,顾不上身体不舒服,连忙起身:“紫苏!快,梳妆!”

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迟到了!

但是,因为太子殿下喊起床,两人到时,其他?人已经到齐了,又过片刻,皇帝才扶着太后过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今日是家宴,不用拘礼。”

沐槿之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下,三皇子带着三皇子妃坐着,两人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中?间隔了很?远。四皇子……许是被皇上训斥过的缘故,四皇子显然?比三皇子要脸,他?神色淡淡,沉默的内敛。

和以往的花孔雀风格不一样,他?衣着朴素了一些,和五皇子不相上下。

五皇子,六皇子一如既往的安静。倒是灵犀公?主,一点也不复往日的光辉,她看向凤景澜的目光有些奇怪,但看着她的眼神就很?好认了——讨厌她,看见?她就会翻白眼那种程度!

沐槿之才不在意?一个小孩子如何看她。

她刚刚睡醒没一会儿,正是饿的时候,慢条斯理的吃着紫苏夹的食物,却没怎么停筷子,紫苏也很?给力,夹的都是一些她喜欢吃又容易填饱肚子的东西,不一会儿就吃的七七八八了。

凤景澜见?她真饿了,亲自拿了公?筷替她夹了一些,沐槿之吃的尽兴,直到夹到一块鱼,刚刚送到嘴边,就闻到了一股特别腥的味道。

“呕……呕……”

“槿之?!”凤景澜吓了一跳。

沐槿之难受极了,冲着凤景澜摆了摆手,还没说话又“呕——”了一阵。

皇后眉头一皱,但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瞬间就恢复正常了。

皇后关?切的问道:“太子妃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皇帝手中?的酒杯没拿稳,猛的捞了一下,差点没摔喽!

“有……有孩子了?”皇帝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他?娘的!他?被吓得手都在抖,以前他?媳妇儿生孩子都没那么激动!

沐槿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这段时间奔波劳累,应该是没歇过来,那那么容易怀孕?她可不敢拿这个事情开玩笑,你?瞅瞅!上面的皇帝已经瞪大了眼睛,她估计她这边一说是,皇帝立刻就能?跑过来!

第136章

饶是波澜不惊的凤景澜也看过?去!沐槿之?连忙出声:“没?有!只是舟车劳顿, 太累了!”

皇后看皇帝那么惊讶积极,忍不住唇角一抽,其实,她半点也没?觉得太子妃会有身孕!皇帝是不是忘记了, 前段时间太医才诊出太子妃还是完璧之身!不然她闲的, 才会关?心太子妃!

皇后勾起慈爱的笑;“没?事就好!太子殿下?也该和太子妃多亲近些才是,你们成亲已久, 一直没?有消息也不好, 外面难免会有些揣测。”

沐槿之?眸子微微一眯,她浅笑道:“殿下?最是守礼,自然?比不得皇后娘娘膝下的三皇子厉害, 成亲不足一年,孩子都生出来了。”

下?面的人忍不住笑了, 太子妃这张嘴还真是不饶人,三皇子岂止是厉害,简直是厉害过?头了!成亲成亲不到七个月,孩子已经满月了!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厉害!

凤景澜略有些不悦的看向沐槿之?。

沐槿之?连忙安抚:“我?的错!我?不应该拿三皇子折辱你!你们两?个没?有丝毫可比性!”

凤景澜淡淡的别?过?脸,虽然?神色没?什么变化, 但很有闲情的给沐槿之?夹了一些菜, 想必是开心了。

他们之?间的小动作看的有心人啧啧称奇, 没?想到太子殿下?还会亲自照顾人啊!

沐槿之?吃了一口,刚刚泛酸的感觉好像只是错觉。

无辜躺枪的三皇子看着沐槿之?的神色狰狞, 恨不能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揍一顿!有什么可神气的!太子妃……呵呵, 不过?说着好听!等太子殿下?身故,谁还记得区区前太子妃!

不过?一个可怜虫罢了!

她的双生姐姐不过?是一个侍妾, 依着他看沐槿之?也就一个侍妾的命!

心里翻来覆去的把人骂了几遍,其实面上一个屁都不敢放!只能当做没?有听见沐槿之?的打趣!

皇后还想说话, 却见皇上轻飘飘的飞过?来一个眼?神,顿时闭上嘴。

在太后身旁的楚月婵神色也恢复正常。只是看着凤景澜的眼?神有些怅然?若失,虞惜灵死了之?后,太后娘娘就开始替她相看了,婚期便定在明年三月,日后……她再也没?有资格念着自己喜欢的人了。

今生无缘,只求来世?可以和他在一起。

一堆人各有心思,等月上中?天,晚宴终于结束了,外面的风有些冷,皇帝道:“外面风大,不如?今日在西暖阁歇着?”

凤景澜道:“无妨,东宫离得不远。”

皇帝不情不愿的放人,欲言又止的看着凤景澜,活像憋了好久,不吐不快。

凤景澜挑挑眉,示意皇帝直说。

皇帝看了一眼?沐槿之?,最终什么都没?说!总不能把她赶走,他们父子说悄悄话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

皇帝幽幽叹了一口气:“张敏德,你说,太子明明对太子妃格外不同,可为何?就是不愿意圆房?”

张敏德小心翼翼的道:“老奴瞧着,殿下?和太子妃举止亲密,想必过?不久就圆房了呢。”

还有一句张敏德没?敢说,太子殿下?爱重太子妃!可就是太爱重了,才舍不得她受伤,不忍心动她。

皇帝无奈的摇摇头,若不是凤景澜的身子骨弱,他一早就想法子让两?个人圆房了,何?至于今天被皇后明里暗里取笑!简直岂有此理!

皇帝越想越生气,看什么都不顺眼?。

东宫

沐槿之?刚刚沐浴完,头发半干,披散在肩上,和外面天寒地冻不一样,东宫内烧着地龙,温暖极了,如?墨的青丝一会儿就快干了。

凤景澜缓缓走过?来,接过?沐槿之?手中?的梳子替她梳了几下?头发,发丝幽香阵阵,让凤景澜本就躁动的心更乱了,偏偏他表面上一本正经,用发带替她将头发扎起来,下?巴在她的发顶蹭了蹭:“时辰不早了……咱们安置吧。”

对上他炙热的目光,沐槿之?声若蚊蝇:“嗯。”

不知道是不是葵水将至,她今日有些腰酸,可对面的凤景澜明显起了兴致,沐槿之?咬了一下?唇瓣,还是没?忍心拒绝……毕竟,确实舒服。

最后的最后,沐槿之?哼哼唧唧的推开他:“我?累了……”

凤景澜替她擦了一把汗,见她有气无力,和平日里撒娇的推拒不一样,顾不上自己难受着,就翻过?身,轻轻的抱着她:“不舒服吗?”

沐槿之?还以为他问的是那个,红着脸道:“不是,舒服的,我?很喜欢,只是我?有些累——”

凤景澜愣了一下?,后来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傻瓜。”

“我?是问你,要不要找郎中?,可是身体不适?”

沐槿之?脸一红,羞恼的在他胸口上锤了一下?:“你!坏蛋!”

凤景澜握住她的手,轻轻的亲了一口:“我?怎么舍得对你坏,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呢。”

沐槿之?哂笑,用手戳了一下?凤景澜的额头:“学人精!就只会学我?说疼你,爱你!”

这一点凤景澜无法反驳,他从来不知道该如?何?爱一个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跟着沐槿之?学的,她对他好,他便偷偷的学着她的模样对她好。男女之?情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他不懂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知道遵从内心的对她好。

“那是,太子妃教得好,我?自然?就记住了!”

“起来沐浴,我?让栾平喊太医过?来!”

沐槿之?一把拉住他的一缕头发,不舍得用力,只是缠绵的拉着,与?其说是阻止他,不如?说是在调/情!

“不准去!”她又羞又恼又无奈!

凤景澜道:“怎么?”

沐槿之?咬了一下?唇,红着脸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凤景澜听完,脸也红了,瞠目结舌:“我?……我?不去就是了,他们医术不行,研究这些倒是厉害!”

他也有些恼了,那帮子庸医研究这些做什么?

若真让人把出来他们刚刚云销雨霁,他这张脸怕是没?处放了!

第137章

翌日

沐槿之懒散躺在床上不愿起身, 可是已经错过了早膳,总不能连午膳也不吃了,她微微一动,方才发觉肚子有些难受, 有气无力起身。

紫苏道:“太?子妃, 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好苍白。”

沐槿之“嗯?”了一声,抬手摸了一下, 的确是有些?不舒服, 但是问题不大,她轻轻的摇头:“没?事,这几天太?累了, 歇歇就好了!”

凤景澜一进来就听见这话,道:“还是不舒服吗?栾平, 宣太?医!”

沐槿之阻止的话还没?说出来,栾平已经跑远了:“喂……”

她无奈的扯了一下凤景澜:“没?事啦,不用那么?劳师动众。”

凤景澜不与她分辨:“好了,诊完脉我陪你用膳,特意让她们准备了你爱吃的菜!”

太?医来的很快, 还没?跪下, 凤景澜就连忙道:“无需多礼, 快来看看太?子妃怎么?了。”

太?医连忙上前,拿起帕子盖在沐槿之手腕了, 摸了摸脉, 顿了一下,又?摸了摸:“这……”

他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但想想昨日太?子妃肯定是和太?子殿下在一起,这才小小的舒了一口气, 但也不敢有太?明显的喜色,唯恐太?子妃怀的并不是太?子殿下的……咳咳……

“太?子妃她……她有了身孕。”

短短几个字,让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倒是紫苏反应的最?快,欢天喜地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小姐有身孕了!”

凤景澜脑袋一蒙,被紫苏道贺喜之声惊醒,瞬间?欢喜:“孩子……我们有孩子了?!”

他想拉拉沐槿之的手,却又?怕磕着碰着了,微微瑟缩了一下,这才一把抓住沐槿之的手:“槿之,我要当爹了!我们有孩子了!”

往日的波澜不惊風雨文学话,唇角却疯狂上扬,一颗心?更是猛烈跳动!

沐槿之眨了眨眼睛,回握凤景澜的手,然后?看了一眼尚且平平的小腹,唇角勾起:“孩子……”

“对!孩子,我们的孩子!槿之……辛苦你了。”

他抓住沐槿之的手在轻轻的颤动着,一如他丝毫不平静的心?,凤景澜甚至有一瞬间?想哭——他竟然也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很久很久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就好像一截枯木,永远也不会有春日降临。他就该在沼泽之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沉沦进无尽的黑暗中,看着他一步步的腐朽,凋零,最?终什么?都没?留下。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有孩子……他生命的延续……

凤景澜眼中泪光点点,眸子都比往日更加醉人,他轻轻的抬手摸向沐槿之的肚子,很是惊奇,又?万分珍视。仿佛在抚摸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沐槿之也很欢喜,一阵高兴过去之后?,便想起了更重要的事,她看着太?医,仔细嘱咐:“本宫有身孕之事,暂时?不要和别人提起,若是有什么?流言……”

“下官不敢!”太?医连忙保证!

沐槿之这才满意。

凤景澜含笑道:“赏!通通有赏!”

沐槿之眼波一横。

凤景澜一笑:“就说咱们平安回来,给点赏赐也不为过。”

凤景澜笑的跟朵花一样!自从知道沐槿之怀了孩子,脸上的笑一直没?下去过!沐槿之知道他开心?,也没?反驳,左右里面侍奉的都是心?腹之人,完全不担心?消息会传出去。

太?医看着虽然言语交流不多,但眼角眉梢情意绵绵的两个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太?子殿下,下官还有话说。”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但说无妨。”

太?医看了一眼左右的人,他倒是没?关系就怕没?顾及到太?子殿下的颜面。

凤景澜:“你们都下去了吧。”

一行人哗啦啦都走了,只剩他们三个,太?医这才开口:“殿下,太?子妃娘娘有了身孕,您夜间?便需要节制,因?之前房/事/激/烈,娘娘隐隐有些?流产的先兆……”

凤景澜猛的看向他,一见到他的眼神,太?医就知道完了,马不停蹄的迅速道:“下官开几服药就好!孕期不同房便可!”

凤景澜还没?说出来的话被堵回去,等他说完,凤景澜的脸也红成一片,声音极小,眼神闪躲:“知道了,知道了!”

太?医擦了额头上的冷汗,又?仔仔细细的交代了一番,这才离去。

等人都走了,凤景澜才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进怀里,小声的道歉:“都怪我不好……你昨天明明不想……”

沐槿之抬手捂住了他的嘴,道:“不怪你,我真彻底拒绝,你又?不会强迫我,没?关系的,左右没?什么?大事,日后?小心?一些?就好。”

凤景澜抱着她,听着她的温言软,一颗心?都要化了,甜滋滋的感觉,不知道里面化了多少糖才会那么?甜。

一时?间?,本就温暖如春的室内弥漫着暖暖的温情,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138章

自打知道有了身孕, 凤景澜担忧的程度直接上了几个层次,每日奏折批完,便会立刻跑到沐槿之身旁,哪怕只是单纯的带着不说话, 也会很高兴。

只?是……

“太子妃去哪里了?”凤景澜前前后后没找到人?, 看向一个宫人?问道。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应该是去了薛先生的院子。”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 这才想起已经被他遗忘的薛长云, 他淡淡的问道:“太子妃娘娘最?近经常去薛大夫那里?”

得到肯定?的答案,凤景澜呼吸一窒,一时不查, 冷风入喉,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怎么都止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后, 喉咙一甜,凤景澜用力捂住帕子,还是流泻出一丝鲜红。

“咳咳咳……咳咳……”五脏六腑都移位的感觉并不好。

“太子殿下!”

凤景澜一抬手?,止住了栾平接下来的话,他缓缓的走到美人?榻前和衣而卧, 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 他冷冷的道:“栾平, 去,带太子妃回来, 咳咳咳……咳咳……她若是不愿意, 就告诉她要把薛长云送走!”

先前不知道他是何人?,还能存两分请他医治的心思, 如今知道了他是薛长云,心思自然就断了, 世?人?常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但只?要稍微了解薛长云和皇室之间的恩怨,便知道想让他为皇室效劳又多难!他也不准备去做一些无用的东西,他只?要好好陪着沐槿之,能看着孩子出生,他就心满意足了。

栾平将漏一点缝隙的窗户关紧了,这才亲自去寻沐槿之。

“太子妃,你不用强求,不管你说的再好听,就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为太子殿下看病!你再纠缠也没用!”栾平还没有走近,就听见薛长云几乎跳脚的声?音。不知道沐槿之说了什么,但也逃不脱为太子殿下看诊一事!

沐槿之忍不住唇角一抽,满眼无辜:“老先生,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去给太子殿下看病了?我虽然着急殿下的身体,可?也不敢有半分闪失,怎么能轻易让您看病?我只?是感叹,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保护我到几时……哎,你说啊,我人?要没了,可?是那么多和医术理论不也没了?唔……有点可?惜啊,不知道少救多少人?。还是趁这这个机会多告诉老先生一些,能留传下来多少算多少吧!”

薛长云气的心肝肺疼,他吹胡子瞪眼:“少说这些丧气话!你有了……咳……谁会动你!”

沐槿之挑挑眉,薛长云可?没有给她把脉,只?是普普通通的看了几眼,就知道她怀了?不过,那又怎么样?!

“也是哦!老先生说的真对!就算没有太子殿下,依着皇上?对殿下的疼爱,对我也不会差了!到时候我们岂不是横着走!谁敢触我们霉头?”

薛长云听的心里一扎一扎的疼,他脸黑了,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太单纯了,还是太蠢了!孤儿寡母想在宫里活下去,太难太难!

偏偏沐槿之又蠢的要命,还沾沾自喜!殊不知没有自保的能力皇帝的宠爱不是保护符,而是催命符!

薛长云看见沐槿之就脑袋疼!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最?近好像不怎么方便出来了,日后得空了再来看先生。”

薛长云脸绿了,还没等他说话,栾平就立刻出现,印证了沐槿之的话:“太子妃娘娘!您快回去吧,太子殿下之前不让您乱走,您怎么出来了?!”

沐槿之赞了一声?栾平这话来的真是时候,她慌乱的解释:“我只?是觉得太闷了!太子殿下没发现吧!”

栾平唇角一抽:“有没有可?能,太子殿下在您院子里。”

沐槿之:“什么?!”

自打有了孩子,凤景澜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无事不出门,她答应的好好的,每次都是趁着凤景澜处理公务才出来!

没想到刚刚三天就被!抓!包!了!

沐槿之顿时慌了!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薛长云看着她的背影吹胡子瞪眼,吐槽道:“就这么怕太子?!明明看着很胆大的一个人?,怎么就是个夫管严?!”

薛长云心里好像猫抓一样?,这段时间沐槿之跟他说了许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医术,能测试的都测试了,沐槿之说的果然不出!就像是那个麻沸散,就那么一丢丢的东西,就能让病人?感觉不到疼痛,薛长云嘴上?没说,可?心里已?经?被整翻了!麻沸散此物,称一句神丹妙药也不为过!运用的当 ,不知道能多救多少条人?们!

沐槿之简直就是一座移动宝库!此时宝库被抓回去了,今后更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

薛长云崩不住了!

第139章

沐槿之一走开, 脸上的笑容顿时浅了不少,薛长云果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他的鱼饵抛的够多?了,可薛长云一直不上钩, 本以为醉心医术的人可以用医术拿下?, 没想到,薛长云一直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告诉他也?行, 不告诉他也?可,半分不上心。

也?许,接下来该冷一冷了。

若是?最终薛长云都没有改变想法, 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指望着人家看病,总不能软的不行来?硬的, 他偷偷搞一点小动作?,就够喝一壶的!还是要以怀柔为主。

哎……

有求于人最难!!!

沐槿之归来?时,阳光正透过窗子照进房中,凤景澜闲散的靠在美人榻上,洒在他身上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 凤眸微阖, 要多?闲适有多?闲适。

沐槿之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她踮着脚悄悄的走过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在他身旁坐下?, 正准备缓缓躺下?, 身旁的人伸出?长臂一捞,直接抱了个满怀。

“你没睡着?”

凤景澜抱着她轻轻的蹭了蹭:“没有, 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沐槿之浅浅一笑:“困了就睡一会儿吧。”

凤景澜不想将白日的时间浪费在睡觉上,他低低的应了一声:“我不困……你去哪儿了?”

“薛先生院里。”

凤景澜安静了一下?, 看着沐槿之道:“我已经派人查过了,薛长云和前朝宫廷有隙,并?不愿为皇室中人医治,你——”

沐槿之伸出?两根手指堵住他的嘴:“我想试一试,哪怕有一丝希望,咱们也?该试一试,不是?吗?”

凤景澜并?不觉得薛长云真的能治好他的病,但是?他也?不愿沐槿之伤怀,轻声安抚道:“我不愿你为难,你若真想让他为我看诊,我改日亲自去请他就是?。”

沐槿之轻声道:“过几天吧。”

凤景澜挑眉:“怎么??”

又不着急了?明明她最上心了!

沐槿之道:“我每日和他说?一些超于此世的行医之术,偏生他日日波澜不惊,我倒想晾他两天,看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模作?样的不在意。”

凤景澜忍俊不禁:“那么?厉害?好,那我就听太子妃的,等薛长云主动过来?。”

沐槿之哼唧了两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薛长云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好话说?了多?少,愣是?半点不动心,她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能改变薛长云的想法。

不过她也?有些好奇:“你说?老先生和前朝皇室有些龃龉?是?什么?纠葛能让他一直记了十多?年?直到现在都放不下?,宁可得罪当权者?,也?不愿意为皇室看病?”

凤景澜便说?起?了薛长云和前朝皇室的纠葛,以及他刚刚相认的外?甥。

“前朝末代皇帝暴虐肆意,昏庸无道,强纳臣妻,那人便是?薛长云的亲妹妹,她随丈夫入宫被?皇帝瞧上了,后来?死也?没能出?宫,她的夫婿家人都进了天牢,只留下?一双儿女。所以薛长云恨毒了皇室,发誓这辈子都不为皇室中人看诊,说?来?也?巧,他外?甥就是?玉琴师。”

沐槿之一愣:“玉清颜?”

凤景澜眸中闪过一丝流光,看了她一眼:“太子妃好像和他很熟?”

沐槿之顿了一下?:“啧……怎么?一股子酸味,也?不知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凤景澜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道:“哪里酸了,我怎么?没闻到?”

沐槿之挑挑眉:“嗯?什么??我来?闻闻……”

她果真和说?的一样,直接靠过去闻闻嗅嗅,凤景澜的身上沾染着满满的清荷香,沐槿之本来?只是?在逗他,没想到自己却闻上瘾了,变态一样窝在他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在他漂亮的锁骨上出?其不意的亲了一口。

理智告诉他,他需要把人推开,可身体很诚实,凤景澜的手情不自禁的按着沐槿之不松手,他好像和她亲近亲近。

自打通州回程,他便再没有机会近身,终于回来?了,又不舍得压着沐槿之要得太狠,小小的满足了一点,等着第二日再说?,没想到她又怀了孕……

凤景澜已经可以预见日后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哪里舍得将沐槿之往外?推,但是?更不敢做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任她欺负。

闹了一阵,沐槿之才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之前你把他赶出?东宫,不知道他会不会记着。老先生本就不喜欢咱们,知道你把他外?甥赶出?去,那还能行?”

凤景澜不在意:“我敢作?敢当,不喜欢就不喜欢。”

沐槿之却不这样认为,她暗中出?神,思量了一番,若是?能让玉清颜帮忙,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可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贸然前去,只会让人不喜。薛长云若是?知道了,说?不定会跟不喜欢……罢了,还是?看薛长云会不会上钩吧!

第一天,第二天确实没反应,等到第三?天,薛长云有些坐不住了,但是?沐槿之抱着什么?目的,他一清二楚,所以强压着想去沐槿之那里看看的心思,直接出?了宫。

等沐槿之接到消息,薛长云已经两天没回宫了。

沐槿之坐不住了。

紫苏道:“小姐既然着急,何不去看看老先生?”

沐槿之道:“我就算去了,恐怕也?改变不了老先生的想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哎,如果能让玉清颜帮忙说?两句,也?许会好一些。”

紫苏道:“玉清颜?是?那位琴师?”她记得那位琴师沦落酒楼之时,她们还曾经帮忙解围了。

那位公子面相极佳,看起?来?不像是?个为难人的。

“是?啊……”

“那位公子好像有一位生病的妹妹,不如拿一些珍贵的药材过去,看能不能让玉公子帮忙说?两句话。”

经紫苏这么?一说?,她也?想起?来?来?,好像的确有这一茬,当初玉清颜流落酒楼,就是?为妹妹赚医药费。不过……若收买玉清颜,不知道薛长云会不会生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说?走便走,沐槿之身后带了两个身怀武艺的宫女,不会武功的紫苏则被?留下?来?。

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小贩的叫卖声不断响起?,沐槿之隔着帘子,便能想象出?来?有多?繁华,最终,马车停在玉清颜家旁边的一座茶楼上,他来?时,沐槿之已经在喝第二盏糖水了。

玉清颜一见来?人,顿时眼睛一亮:“沐……姑娘要见我?”

沐槿之浅浅一笑,柔和的道:“多?有打搅,还请玉公子见谅。”

玉清颜脸色微微一红,不敢抬眼?唯恐冒犯:“侧妃娘娘言重?了。”

他很乐意被?打扰!

第140章

一声侧妃, 沐槿之顿时安静了。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轻轻的道:“玉公子误会了,我是太子妃。”

玉清颜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迅速站起身, 老老实实的施了一礼, 脸上也?不见方才的轻松与?喜悦,泾渭分明的很:“小人见过太子妃娘娘。”

沐槿之心中一跳, 她悄悄的打量了一下玉清颜, 不知他竟然与沐云谣私交甚好,沐槿之想要请人帮忙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吞了回去,她不想恶意揣测一个人, 但是她却不得不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沐家?人,和沐云谣关系良好的玉清颜, 此时也在他心中打上了危险的信号。

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薛长云之所以如?此厌烦给凤景澜看病,其中说不得还?有沐云谣的杰作。

“起来吧。”沐槿之若无其事的浅浅一笑:“刚才在楼上看到?了公子,贸然请公子上来,是想请公子帮我做一件事,不知可?否?”

玉清颜神色疏离:“太子妃娘娘言重了, 小人不过一缕草介, 并无过人之处, 怕是没什?么地?方帮得上太子妃,娘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沐槿之:“你不问问是何事?”

玉清颜道:“小人和太子妃从无交集, 即便太子妃有事儿, 也?不该找小人做,小人位卑言轻, 命如?草芥,自觉并无任何能让太子妃看上眼的东西?!”

玉清颜字字句句的贬低自己, 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半分卑贱之意,莫说惶然无措,就连半分敬意都没有,话说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沐槿之微微敛眉,心中不悦,但也?知道,幸好她没有说出口,否则不但不会?成为她的助力?,倒可?能成为她的阻力?。

她甚至连利诱之话都没能说出口,就被他一顿输出赌了回来,想来,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于他而?言,都无任何用处!

今日也?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了,她做梦都没想到?玉清颜会?和沐云谣有关系!

不过,沐槿之可?不惯着玉清颜,她浅浅一笑:“你对我有意见?”

不轻不重的六个字,让玉清颜神色微微一变,他垂下头?,看不清神色,只是姿态万分柔顺:“ 小的不敢,只是小的才疏学浅,恐怕耽误了太子妃的事儿。”

沐槿之见他这?副忍气吞声的模样,没意思?的收敛了唇边的笑,她并非是一个挟恩图报之人,也?并没有将她给玉清颜行方便的事放在心上,但是玉清颜见了她却如?此厌烦,甚至问也?不问一声究竟有什?么事,沐槿之这?心情确实不好了。

她低垂着眼眸,神色清淡,仪态端方,淡淡的开口:“既如?此便罢了,你退——”

话音还?没落,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响起:“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沐槿之看过去,沐云谣正脸色难看的看着两个人,好像抓到?了老公出轨的原配一样,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玉清颜连忙解释:“我与?太子妃只是偶然碰到?,没说两句话。”

沐云谣眉头?一皱,很不高兴,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不过当着沐槿之的面,她不愿意低人一头?,大喊大叫,像个泼妇一样,浅浅一笑:“玉公子何须同我解释,倒是沐槿之,你平日不出来,随便出宫一趟,就刚好碰到?了玉清颜,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莫不是你特意来找他?”

沐槿之在心中暗暗接了一句:“我就是特意来找他的!”

但是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沐槿之淡淡的道:“沐侧妃多虑了,只是偶然遇见,听完玉公子琴技极好,本宫在别处听了一首曲子,想让他帮我写出曲谱,并无旁的事儿,只是本宫有些好奇,不知何时,你们的关系这?么好了?”

沐云谣神色微微一变,讥诮的笑道:“太子妃娘娘果然威风大!手伸的够长!连我认识了什?么人,都想了解了解,好好查一番?”

沐槿之轻轻摇头?:“本宫没那么清闲,只是凑巧了,好了,既然无事,本宫就先?走了。”

沐云谣神色微沉,听着她一句一个本宫,好像有人在抓她的心,这?些都该是她的!太子妃之位该是她的!皇后之位也?该是她的!

便宜沐槿之了!不过她倒要看看,沐槿之究竟能得意到?几时,等病秧子一死,太子之位还?不是三皇子的?!那个死人又算得了什?么!

沐槿之神色淡淡的走过去,路过沐云谣,她的肩膀猛然撞过去,沐槿之一个不查,脚下踉跄,整个人向后狠狠的摔过去:“啊——”

身旁的宫女见状,一把拽住沐槿之的衣襟,这?才让她幸免于难。

沐槿之心脏怦怦跳,完全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摔到?了地?上,究竟会?怎么样!她脸色极为难看。

沐云谣抿唇一笑:“太子妃走路看着点儿——”

沐槿之猛然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抽过去。

“啪!”

打脸的巴掌盖过了周遭的声音,沐云谣一时间没回过来神儿,然后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竟然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

沐云谣手还?没抬起来,宫女就立刻挡在了沐槿之身前,今日太子妃若是出了丝毫差错,估计她们也?活不了了。

沐云谣狠狠的甩了一下手,冲着身后的人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看着本夫人被欺负都不会?动??通通给我上,今儿个不扒了她一层皮,我就不叫沐云谣!”

沐槿之转身,拿起桌上的茶盏往她脸上一泼:“你给我清醒清醒!”

沐云谣上头?的热气被一盏茶浇了下来,她眼睛红的要滴血了,恶狠狠的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身后畏畏缩缩丝毫不敢上前的下人,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愤愤的转身:“山高水长,咱们日后再见!”

此时不是动手暴打太子妃的良机。

等那个死鬼死了!沐槿之落到?她手里,她非要她半条命!

沐槿之冷冷一笑:“青羽!拦住她!”

瞬间,一个黑衣人闪现,拦住沐云谣,沐云谣脸色一变:“你要做什?么!太子妃好威风啊!还?想杀了我?!你个冒牌货!”

宫女上前一步“啪、啪”两巴掌!沐云谣的脸瞬间肿的跟馒头?一样。

“你!放肆,你敢打侧妃娘娘!”秀儿连忙上前。

小宫女眉头?都没动一下,沐云谣远离皇宫,自然不知道,别说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侧妃,就算是打了皇帝的妃子,皇上也?只会?一笑而?过!

她差点将有身孕太子妃推到?,就算是砍了她的手,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沐槿之轻轻挑眉:“打就打了,来人,拿着本宫的手信送她回去,沐氏不知礼数,冒犯太子妃,禁足三月。”

沐云谣简直要疯了,她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带来的下人:“就这?么看着她欺负我?!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要上前,青羽猛然抽出剑,泛着冰寒的剑光,一见便是见过血的。

他们退了。

沐云谣恶狠狠的瞪着她,心里不断的放狠话,不过很识趣,一个字也?没有往外蹦。万分屈辱的被侍卫带走了。

沐云谣恨毒了,连出来给孩子买小玩意儿都忘了。

她第一次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做错了,若是嫁给太子,今日发号施令,随意打杀的人就是她……只是瞬间,这?种念头?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回到?了三皇子府,三皇子听到?了侍卫的传话,脸色立刻变了,他一巴掌抽上去——本来就像个猪头?的沐云谣唇角当即留下一道血痕,她不敢置信:“凤景安!”

“放肆!快来人,把她堵住嘴带下去!”风景安笑的谄媚:“一定回去告诉太子妃,景安定会?好好管教,绝不再让她冒犯太子妃。”

沐云谣毫无尊严的被拉着走,眼泪住不住的往下流,耳畔却偏偏传来他巴结一个侍卫的声音:“我让她们沏茶……”

沐云谣的心碎了,一同碎掉的还?有她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选择。

她,是不是真错了。

哪怕风景安最后真的做了皇帝,她会?做宠冠后宫的皇后吗?显然,不太可?能。

只是皇子,后院便莺莺燕燕一堆,若是做了皇帝,恐怕真真是后宫佳丽三千,轮到?她的恩宠,怕是少之又少。

送走了侍卫,三皇子匆匆忙忙的过来了,他连忙道:“松开松开!我的心肝你们也?敢真用力?拉!来人,把她们拉下去狠狠的打!”

两个婆子惨叫着被拉走了。

沐云谣微微动了动唇角,整个脸都在疼,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三皇子,一颗心冰凉。他的声音逐渐飘远,好像要在她的记忆中离开一般。

好恨!好恨啊!

恨三皇子无情无义!恨沐槿之狗仗人势!恨自己无根浮萍,无枝可?依!甚至恨太子!他为什?么不早点死!为什?么不纳几个妾室!为什?么让沐槿之活的那么逍遥自在!

沐云谣埋怨别人,周围怨了个遍,却没有意识到?从始至终都是她错了,错的彻底。

下人小心翼翼的上完药,三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嫌弃,脸上挂满心疼:“我说小祖宗,你和她置什?么气,他们两个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沐云谣不做声,微微垂着眸子,不知道再想什?么。

三皇子哄了又哄,见沐云谣一直没反应,只能口干舌燥的把人抱进怀里,只是对着这?张毁容一样的脸,一点其他心思?都没有。一会?儿要去洗洗眼,他记得前两天收的那个小美人滋味不错,今儿就她了。

沐云谣眼神奇异,语气平静的好像死水一样:“你在想什?么?”

其实,那还?用问?

她见多了凤景安这?样淫/邪的目光。

沐云谣的心死了大半。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东宫

沐槿之坐在温暖的软榻上,这?才无力?的倚靠着,让人传太医。

紫苏问道:“小姐不是去找玉公子了吗?这?是怎么了?”

沐槿之:“别提了,遇上一个神经病——沐云谣撞了我一下,差点没摔倒,我半边肩膀都在痛。”

紫苏一听急了:“奴婢给小姐看看!早知这?样,奴婢就跟过去了!大小姐怎么这?样!”

她小心翼翼的拉开沐槿之半边衣服,瓷白的肌肤肤如?凝脂,白皙无暇,泛着莹润的光泽,连带着锁骨都漂亮极了,好似羊脂白玉一般,让人情不自禁的想摸一摸,想感受一下触感是不是真如?想象中一般。

可?偏偏一道青紫破坏了这?份美感。生生给这?幅白玉无瑕的身体添上几分瑕疵。

沐槿之抬手按了一下,疼的瑟缩了一下。

紫苏惊叫一声:“怎么那么严重!”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推开!

这日, 薛长云正在?东宫溜达, 一个小太监匆匆来传话:“先生?!侍卫传来消息,玉琴师求见先生?!”

薛长云猛然站起,宽大的衣袖将棋盘上的棋子都扫在地上:“谁?玉琴师, 玉清颜?”

玉清颜被颠簸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下马就吐了一通,薛长云经常如此颠簸,反倒适应良好,疾步跑进去,郎中已经给?她开了药,正在?炉子上煮着。

薛长云一摸脉,回头转向郎中:“可有金针?”

薛长云如遭雷击,跟着玉清颜匆匆忙忙的出了皇宫, 玉清颜终于崩不住了,他捂着脸, 眼泪从指缝中滑落:“前?些日子她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我就按着舅舅的交代,给?她略熬了一些参粥补补身子,可刚喝完粥没一会儿,她就腹痛如绞,吐的厉害,我请了郎中,便匆匆进宫来找舅舅。”

第121章

“正是,先生?果然认识……”

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 薛长云已经快步跑走了。

玉清颜一见薛长云, 薄唇微颤,低声唤了一声:“先生?……”

薛长云眉头一皱,拍了拍玉清颜的肩膀:“清颜不怕,等我看看,我不会让婳儿有事,她今日只喝了参粥吗?还有别的?”

玉清颜哭了一场,心情平复了一点,眸中满是自责,眼尾染上红:“没有,只喝了粥。”

薛长云心中着急:“上马,我带着你走!”长鞭一挥,策马奔驰的两人快的只能看出一道影子。

凌宁摇摇头:“我不认识,不过我师父向来随性,只要他看顺眼了,不会计较地位。”

晏婴“哦。”了一声, 沉吟不语。这小子也是个鬼灵精, 套不出话。

“端茶来!”薛长云头也不回,连忙将递到手中的茶给?她漱漱口,转头将诊金结了,神色难看的看向玉清颜:“你给?她乱吃什么东西?!把剩下的人参拿过来给?我看看!”

玉清颜被他呵斥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快速的将剩下的人参拿出来,薛长云甚至不用仔细检查,只是轻轻一闻,就知道这个表象完好的人参已经腐败了!

薛长云知道隔墙有耳, 带着玉清颜往一边去:“怎的了, 脸色那么难看。”

“婳儿不好了。”

晏婴轻轻的挑眉:“小宁儿,你师父和这位琴师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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