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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太柔弱了怎么办

60-64

他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有点像小时候,慢吞吞的。

话语间,还带了浓浓的失落和委屈,好像路嘉洋是个负心汉。

路嘉洋反应过来,江元洲这是听进去了他刚才的话。

路嘉洋大概也是喝得有点微醺,被江元洲按着亲了会,才反应过来,他现在还没有允许江元洲亲他。

他推了两下江元洲,没推开,干脆直接去捂江元洲嘴。

“怎么还耍赖?”他捏了捏江元洲。

他今天穿了件红色的羽绒服,羽绒服里是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毛衣领口半圈少年下巴,让他模样更显楚楚可怜。

路嘉洋看得一时忘了反应。

他这副模样落入少年眼中,似是被少年理解为默许。

少年拉开他手,重新亲上他耳朵。

等路嘉洋回神时,大半只耳朵已经被少年卷入唇齿间。

少年的牙齿在路嘉洋耳廓上方的某处来回磨,磨得路嘉洋浑身发麻,想起那似乎是有颗痣。

路嘉洋晃神间,又感觉到少年去卷他耳垂。

细细的,像品尝什么美食一般,尝得路嘉洋浑身发烫。

他跟江元洲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过过分亲密的行为。

人身体的适应性有时候真的很神奇。

最初未与江元洲有过亲密行为时,他与江元洲的每进一步都几乎是磕磕绊绊。

可等尝试了,一步步接受后,适应了,大抵是食髓知味,久未触碰后,仅是这么一点的刺激,就叫路嘉洋控制不住思绪,脑海中接连闪过细碎片段。

路嘉洋感觉到不对,抬手去推江元洲。

可手刚抬起,就被少年抓了个结实。

少年抓住他手,又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去拨弄他颈间的铃铛。

“叮铃”的响声意味着什么两人都清楚,他不仅不放开路嘉洋,甚至还过分地要路嘉洋给予他回应。

路嘉洋给不出,他的吻又落到铃铛的细线间。

路嘉洋今晚也喝了两三瓶酒。

不是该醉的量,可望着头顶晃动的灯光,他竟觉得醉意在缓慢上涌。

以至于等要害被覆住时,他才惊觉,少年竟然得寸进尺到了这地步。

脑子昏昏沉沉,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此刻该要做什么。

可谁想就这点愣神的功夫,少年在曾经到访过的褶皱间轻按,竟毫无预兆地低头吻了上去。

路嘉洋一吓,那点醉意瞬间散得一干二净。

他推开江元洲坐起身,说话都结巴了:“你怎么……怎么什么地方都亲。”

他一张脸烧得通红,垂眸去找不知什么时候被江元洲扔哪去了的裤子。

发现被丢到了床边的地毯上,他刚倾身要拿,忽地被少年往后一拽,紧跟着腰被箍住,少年重新亲了上来。

骤然升起的怪异感觉令路嘉洋仓皇不已。

但更挥之不去的,www.youxs.org。

路嘉洋抬手想去拉江元洲箍在他腰上的手,拽了两下,竟是半点没拽动。

而这一下落了下风,在少年的攻占间,路嘉洋更是再没了力气。

路嘉洋双手抵在床沿,低头间,能清晰看见江元洲此刻的举动。

他心惊得一秒钟都不敢多看,破罐子破摔地将脸埋入了被子。

这一举动却是方便了少年箍着他的腰将他拖拽起。

路嘉洋闷哼一声,抓紧了手边五彩斑斓的被子。

混混沌沌的不清楚过去多久,柔软的触感消失。

然而没等路嘉洋松下口气,忽地一阵痛感传来。

他没忍住轻“嘶”了声,瞬间浑身绷紧。

谁想他这一反应,倒是叫蛮横的少年停下了动作。

少年安抚般轻抚他脊背,而后好一会没再有动作。

路嘉洋等了会,等到了抽屉被打开的声音。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眼睛适应过片刻光亮,就看见少年跪在床头,正在打开的床头柜里摸索。

路嘉洋稍微回过来点神,有些奇怪地想,床头柜里的东西早在三年前就被清空了,这会里面什么都没有,江元洲是要找什么?

就这样看着江元洲找了少说有半分钟,路嘉洋逐渐清醒过来,脑海中冒出来个有点离谱,但结合此刻画面又似乎颇为合理的念头。

江元洲该不会是以为这是他们住的出租屋,要在床头柜里找他买来的那些东西吧?

这样的想法刚落下,就见找不到东西的少年转身,一脸委屈看他。

路嘉洋一瞬间乐了,问他:“要找什么?”

少年垂眸,看一眼路嘉洋身上他刚亲过的地方。

果然。

路嘉洋现在非常肯定,江元洲绝对是醉了。

少年又重新抬眸,继续可怜巴巴看他。

路嘉洋被他看笑了:“这么看我干嘛?怀疑是我给你藏起来了?”

少年与他对视半晌,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缓缓盖下浓密的长睫,像个受了委屈的漂亮娃娃。

路嘉洋看他这副模样,觉得好气又好笑的同时,心底又有些酸麻。

这样生动的表情,生动得仿佛江元洲生来就与常人无异。

可其实,三年前,甚至是两年前,江元洲脸上都未曾出现过如此明显的情绪流露。

路嘉洋是在一两年前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在视频时,发现江元洲好像拥有了比过往稍丰富一些的情绪。

后来慢慢的,这样丰富的情绪出现在江元洲脸上越来越多次,越来越频繁。

那时路嘉洋以为是因为心脏病的痊愈,给少年带来了这一转变。

直到半个月前听了少年的坦白,他才意识到,这一切转变,源于江元洲开始学习爱他。

路嘉洋心软下来,将衣摆稍微往下扯了扯,凑过去逗江元洲:“我可没有藏你的东西,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悄悄用完了?”

少年想也不想就摇头。

路嘉洋笑开:“这么确定?”

少年倾身搂住他,掌心轻托他后方:“哥不跟我用,都没用过。”

路嘉洋一把按住他又打算作乱的手:“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不跟你用?”

少年抬眸,直勾勾望向他。

路嘉洋与他对视片刻,将他的手拉到身前,低头问他:“小洲,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少年轻眨眼,反握住路嘉洋拉着他的手,与路嘉洋十指相扣。

“谈恋爱。”

路嘉洋轻笑,故意反问:“我们什么时候是谈恋爱的关系了?”

少年双眸一暗,握住他的手瞬间紧了。

路嘉洋缓缓继续:“人们谈恋爱之前会先问对方,你愿意和我交往吗,你没有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也没有问过你这个问题,所以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们在交往呢?”

少年薄唇轻启,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听见路嘉洋道:“谈恋爱的人会先从牵手开始,会约会,会在感情升温时情不自禁地拥抱、接吻,而后更进一步。”

他说着,缓缓凑到少年耳旁,轻笑一声:“我们那样没名没份又格外冒进的亲密,是不是看起来,www.youxs.org?”

少年瞬间拧眉,俨然是对这个词格外不喜。

他紧握着路嘉洋,看起来有点生气。

不是冲路嘉洋,而是冲他自己。

路嘉洋垂眸看他半晌,最终轻揉他脑袋:“我清楚你之前步步紧逼,是害怕我们之间出现差错,现在我明确告诉你,我喜欢你,也只会喜欢你,往后都没可能再喜欢别人,我们之间已经不用再着急。”

他捧起江元洲脸,与少年额头相抵。

“如果是这样,你应该怎么做呢?”

手机铃声在卧室响起时,路嘉洋正坐在离床不远的地毯上,在拼江元洲三年前搭到一半的乐高。

这副乐高他三年里搭过无数次。

无事可做时就会来江元洲房间,将搭到一半的乐高拼全,又拆回到江元洲走时的样子。

几个小时前他跟江元洲说完后,少年搂着他搂了会,没了动静。

路嘉洋垂眸,发现少年是酒意上涌,睡着了。

临近零点,窗外已经开始闪烁起耀眼烟花。

铃声是自江元洲外套口袋传出的,路嘉洋放下乐高起身,走到床边。

江元洲的外套搭在被子上。

少年不知是因烟花声响还是手机铃响,睫毛轻颤,似是要醒。

路嘉洋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提醒。

——叶翡遥。

他接起电话,正好见少年缓缓睁眼。

路嘉洋空了只手轻抚少年脸颊,出声应电话那边的人。

“我是小洲哥哥。”

少年从被子里伸出手,半梦半醒地握住路嘉洋贴在他脸侧的手。

电话里声音传出,被掩在热闹的爆竹声下。

路嘉洋拿近手机听清后,表情一愣。

直到电话那边人再出声,他才回过神来,应:“嗯,听到了,他在我身边,我转达给他吧。”

结束通话,路嘉洋看向江元洲。

停顿片刻,才开口:“叶怀骋上吊自杀了。”

第六十二章

“我今年高三,在备战高考,妈妈为了方便照顾我,一直陪我住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

白炽灯下,叶翡遥低着头,搭在腿上的双手轻搅:“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爸了。”

对面的警察边记录边出声安抚:“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了,你坐在这等下,你妈妈应该很快就能出来。”

话末,又轻声道:“节哀。”

叶翡遥垂下眼,静默片刻后,终是忍不住问:“警察叔叔,能知道,我爸是为什么自杀吗?”

“看目前证据,基本已经可以肯定,是因为被骗钱。”

“骗钱?”

叶翡遥心底一惊,叶怀骋那样满肚子心计的人,也会被人骗?

“嗯,遇上惯骗了。一个在国际上犯下过几起经济案的女人,刚从国际监狱出来不久,伪装成国际富商,跟你爸在一场拍卖会上认识。”

叶翡遥听完警察的话,心情一瞬间有些复杂。

尽管警察没有细说,她猜也能猜到,叶怀骋认识那个女人后会怎么样。

花言巧语哄骗,再借着对方手中的资源上位。

惯用的伎俩,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真是像天谴一样的讽刺。

可,真的是天谴吗?

叶翡遥不由自主的,在这个时候想到了江元洲。

七中高三初六就已经开学。

开学后是惯例的开学考。

离最后一门科结束还剩下十五分钟,叶翡遥放下笔,下意识抬头看向坐在靠窗第一个座位的江元洲。

江元洲很早就已经放下笔。

但学校不允许考生提前出场,因此他放下笔以后只是安静坐着,侧过脸静看窗外。

叶翡遥看着视野里江元洲那小半张精致到令人难以离开视线的脸,忽然觉得有点庆幸。

庆幸她和江元洲都长得不与叶怀骋相像,他们都生得像彼此的母亲,不论是性格,还是长相。

她想起幼时第一次见江元洲。

四岁的记忆所剩不多,可大抵是江元洲太过漂亮,以至于她此刻都能清晰回想起,那时的画面。

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孩穿着一件漂亮的红外套,安静坐在温柔美丽的女人身旁,捧着本书低头在看。

那天阳光很好,小孩和女人坐在花团锦簇的花园里,仿佛生在画中。

四岁的叶翡遥懵懂抬头,问不知为何停驻在此的母亲:“妈妈,我们不是来找爸爸吗?为什么不走了呀?那个阿姨和小弟弟是谁呀?他们长得好像动画片里的人,好好看!”

谁知她从来笑着的母亲猝然落下一滴泪来,拉着她便仓皇离开。

她不解地扭头往后看去,正好撞见抬眸注意到她的女人。

女人与她对上视线的瞬间,温柔地轻笑。

像童话故事里会对每一个陌生人施展善意的公主。

洋娃娃一般的小孩似乎是有所察觉,也抬头朝她看来。

那是叶翡遥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像阳光下澄澈夺目的玻璃球,尽管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这一眼这一幕,让后来无数次叶怀骋指摘江和雅和江元洲的不是时,叶翡遥都会在心底无声反驳。

江和雅那样温柔,江元洲那样纯粹,他们怎么会像叶怀骋形容的那样不堪。

后来事实也证明,不堪的从来都只有叶怀骋。

考试结束铃响起,叶翡遥回过神来,将试卷递交给收卷的同学。

见第一排的江元洲已经站起身,她匆匆上前。

江元洲注意到她,停下动作,抬眸看她。

叶翡遥等周围人走了,才出声:“我妈不想给叶怀骋办葬礼,就把他骨灰送老家去了。”

江元洲没应声,沉默看她。

叶翡遥当即解释道:“我知道你不关心,但想着还是跟你说一声。”

话落,她微顿。

其实她还想问,叶怀骋自杀的事,是不是与江元洲有关联。

上吊自杀。

与江阿姨当年如出一辙的死法。

就像是无形之中有人向叶怀骋预示了死局。

叶怀骋步步走入,越陷越深,最终无力回天,着魔般地走向了为他铺设的既定结局。

见叶翡遥许久没再说话,江元洲终于出声:“还有事吗?”

叶翡遥回过神来,短暂思索过后,最终摇了摇头。

江元洲见状,继续低头收拾东西。

叶翡遥刚准备走,收拾完的少年忽然抬头看向她,似是有话要说。

叶翡遥瞬间表情认真。

以她几次和江元洲交流的经验,江元洲是一个从不说废话的人。

只要跟她开口,说的一定是重要的事情。

是打算主动跟她说叶怀骋的事吗?

在叶翡遥的印象里,江元洲是一个神秘到甚至可以说是强大的存在,他处理任何事情都仿佛游刃有余,心思缜密得完全不似尚在成长中的少年人,又冷漠得仿佛不通人间情爱……

江元洲开了口:“你追过人吗?”

叶翡遥大脑宕机两秒:“啊?”

江元洲收回视线,轻声道:“没事。”

叶翡遥这才回过神来,有点懵地回答:“没有,我对谈恋爱没兴趣。”

她不太确定地看了眼江元洲:“你是……想追谁吗?”

“嗯。”

叶翡遥震惊不已,差点就想开口问是谁。

堪堪压住本能的八卦心理,她尽力出谋划策:“我有个谈过很多次恋爱的朋友,需要我帮你问问吗?她恋爱经验很丰富,应该能给出有用的建议。”

江元洲想也不想:“不要谈过很多次恋爱。”

“那……”

“有没有只谈过一次,而且感情稳定长久的。”

叶翡遥默默提醒:“我们这个年纪,再长久也长久不到几年吧。”

江元洲垂眸,拿起收拾好的文具:“嗯,谢谢,我再问问别人。”

叶翡遥笑了笑。

等江元洲走出两步,她忽地想起什么,又出声道:“那个经常骚扰我的人退学了!”

江元洲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与他对上视线的瞬间,叶翡遥无需再问,心下已然有答案。

她笑开:“没什么,我也想说,谢谢!”

少年轻点头,转身离开。

海市今天艳阳高照。

无风,无雪。

少年的身影落在阳光下,逐渐远去,隐隐绰绰的,与叶翡遥记忆中的小孩重叠。

小孩冷寂的眸浮上脑海,又瞬间与阳光下有温度的少年错开。

叶翡遥回到自己的位置收拾文具。

傍晚的阳光铺满一整间教室。

她忽然有种直觉,今年海市的春天,会来得比往年都早。

开学考在周四周五两天。

考完正常放周末,等下周一才正式开始上课。

江元洲坐进一早等在马路对面的轿车里,出声对司机道:“去哥的公司。”

等轿车平稳驶于路面,他思索着,拨通了江棋瑞的电话。

铃声响过五下,电话接通。

江元洲出声:“舅舅。”

那边人沉默了三秒,直截了当:“挂了。”

与此同时,手机背景里响起一阵大笑。

“这小子难得叫你舅舅,你怎么还直接挂他电话?”

是宋思玺的声音。

江棋瑞声音响起,冷冷的:“他叫我舅舅能有什么好事。”

宋思玺瞬间笑得更大声了。

“来来来,我来接。”

不多时,宋思玺的声音在手机里变得清晰起来。

“小洲啊,找你舅什么事?”

江元洲开门见山:“玺哥,你当初怎么追舅舅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

宋思玺再度的爆笑声混着江棋瑞更冷的声音:“我就说没什么好事,手机给我。”

江棋瑞变清晰的声音传出:“小屁孩,读你的书。”

宋思玺边笑边在边上接话:“我记得你住院那会,跟你哥不都亲过了吗?你舅那会看见脸都绿了,说你一回国就着急拱白菜。哈哈哈哈,怎么现在才来问怎么追人。”

江元洲短暂沉默。

宋思玺忽然冒出一句:“你不会跟你舅当年一样,光亲人不给名分吧?”

江元洲二度沉默。

宋思玺瞬间乐开了花:“不是,你们江家祖传先上车后补票?”

话音刚落,对面忽地一阵混乱。

紧跟着响起宋思玺着急忙慌的声音:“不是,瑞宝,我没有说你,我怎么可能说你,是我死皮赖脸,来,你摸摸我的厚脸皮,你脸皮这么薄,你怎么可能会有错,都是我厚脸皮的错……”

江元洲:……

他沉默将手机拿远。

等电话那边人哄完了,才将手机拿回。

宋思玺声音再响起:“我跟你舅舅当年情况比较特殊,给你估计不适用。其实你跟你哥的情况,该做什么要做什么,我想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

“小洲,比起问我们,或许你可以想想,你想要怎么跟你哥变得亲近。”

“如果三年前你没有出国,如果你跟你哥之间没有错开的那三年,你不用再因为担心你哥会离开而急于去达到所谓的终点,如果是这样,你觉得你跟你哥,现在会是什么样?”

电话即将挂断时,江元洲听到江棋瑞很轻的,藏着关心的询问。

“你这样说他能听懂吗?”

宋思玺回答:“瑞宝,你不觉得小洲每天都在变化吗?他小时候,你总担心他会变成和你爸妈一样的大人,可现在,你还担心吗?”

江元洲望向窗外。

窗外车水马龙。

挤满人的公交车驶过。

他忽然想起幼时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因为一些不可抗原因,他和路嘉洋坐上了一辆挤满人的公交。

那是一段短短十五分钟的路途,路嘉洋从始至终将他圈在怀里,为他开辟出隔绝于他人的世界。

下了车后,路嘉洋见他没有发病,长长松出一口气,表情认真对他道:“我们以后别再坐公交了。”

江元洲被路嘉洋牵起手时却在想。

可以再坐。

甚至比起总隔了远远一个位置的私家车,他更喜欢拥挤的公交。

那是他幼年里,第一次不排斥处于人群。

第六十三章

路嘉洋临下班,忽然听到办公室起了阵议论。

“我刚刚下去拿外卖,看到楼下站了个好帅的弟弟!”

“多帅啊?”

“惊为天人!出道能直接封神颜的程度!就是年纪好小,估计十七八,身上还穿着高中校服。”

路嘉洋动作一顿。

想想又觉得应该不是。

江元洲来过他公司几次,每次都是坐在车里等。

因为天寒,他特地叮嘱过。

“什么颜色校服啊?海市就那么几所高中,校服颜色都不一样。”

“我想想,好像是黑白的。”

“那就是七中!还是个学霸啊。”

路嘉洋按鼠标的手一顿,看了眼右下角时间。

离六点还差五分钟。

看了眼手机,江元洲并没有发来消息。

尽管如此,路嘉洋还是将界面上的模型图保存,而后逐一关闭电脑上的各个软件,六点一到,直接关机走人。

坐电梯直达一楼。

一出电梯,他便看到了在大厦门口站着的少年。

正值下班高峰期,大厦门口过往人繁多。

几乎每一个路过少年的人都要多看少年两眼,有人驻足,但没人敢上前。

少年站在雪地与大厦的交界处,半垂着眸视线落向远方,冷清的模样像雪地里精心雕刻而成的冰雕。

路嘉洋快步行至门边,出声唤他:“小洲。”

少年转身,看到路嘉洋的瞬间,模样顷刻鲜活。

“哥。”

少年笑起,伴随着一小片惊叹。

他走向路嘉洋,轻声道:“哥下来好快。”

路嘉洋抬手拍拍他肩头的雪:“听见同事说楼下站了个非常帅的高中生弟弟,猜可能是你,今天怎么不坐车里等我?”

“我让司机先回去了。”

江元洲应完,又反问路嘉洋:“哥上班累吗?”

路嘉洋轻笑:“不累,晚上是有什么打算吗?”

江元洲抬眸,看向马路对面的地铁站。

“我还没有坐过地铁,今天想跟哥坐地铁回去。”

海市的地铁线建成不算早,也就近十年的事。

过去因为江元洲的心脏病,他们出行会刻意避开公共交通,江元洲回国后更是随时有司机接送,自然也没有乘坐地铁的机会。

路嘉洋想了想,出声提醒:“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地铁上人应该会很多,确定要坐?”

见江元洲确凿点头,路嘉洋笑道:“行,那走吧。”

两人往街对面走去。

路嘉洋跟江元洲闲聊:“明后天不上课?”

“嗯。哥饿了吗?”

“还好,你呢?”

“不饿,哥晚上想吃什么?”

路嘉洋想了想:“到我们家的站点附近有家拌面,我路过过几次,看着味道不错。”

“好,拌面。”

路嘉洋轻笑,管江元洲要来手机,帮他申领了海市的地铁卡。

路嘉洋工作的大厦正处在海市的金融中心,附近几乎全是办公大厦和商圈。

好在他们离起始站比较近,进站时虽说已经没有座位,但也并不拥挤。

两人找了个角落带扶手的位置。

不过两三站的功夫,过道就已经挤满了人。

等到下一个换乘的站点,涌上来的人瞬间多到人与人之间连缝隙都不留。

路嘉洋遇上这样拥挤的环境,仍是会条件反射地去担心江元洲的情况。

他刚想去拉江元洲,却不想少年先他一步,将他拉进了靠里的位置,而后手臂往一旁的扶手上一撑,为他圈出了一片较为舒适的空间。

路嘉洋有些愣怔。

等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几乎是被少年半抱在怀里。

他背靠着墙壁腿微弯,一抬眸,视线竟才到江元洲下巴。

虽然有一部分他没站直,但江元洲是站直着的缘故,可他仍是觉得,江元洲似乎是有些长高了。

这让路嘉洋不经想起过去那些总是江元洲抬头望他的年岁。

地铁隧道内的广告牌飞速倒退,恍惚间如同具像化的时光流逝。

江元洲才十八,他也许还会长高。

曾经被他抱在怀里的瘦弱小孩,如今已经有了一副健康的体魄。

光影流转间,路嘉洋好似望见了七八年后的江元洲。

少年长成成人模样,张开的五官越发俊美,宽厚的臂膀能轻而易举将他拢进怀里。

就像曾经他抱少年时的江元洲那样。

路嘉洋垂眸,抬手轻抚少年衣摆。

“想起来小时候,我们好像也坐过一回人那么多的公交。”

江元洲垂眸。

看被他圈在怀里的青年眼帘半阖。

“那次根本没想到公交车上会上来那么多人,我吓坏了,本来想直接带你下车,可根本挤不出去。”

说话间路嘉洋抬头,朝江元洲轻笑:“还好当时保护住你了。”

江元洲望入路嘉洋浅色的瞳孔中。

窗外浮光掠影。

车内人潮攒动。

他们置身于人潮中,仿佛这就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傍晚。

不用上晚自习的周五,放了学的少年一如往常来到哥哥办公的楼下等待。

等哥哥下班,两人闲碎地聊着晚饭,聊着周末的安排,聊少年学习,聊哥哥工作。

而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逐渐成长的少年与哥哥间悄然身份置换。

少年将保护过他无数次的哥哥护在怀里。

“以后我保护哥。”

“我接到小洲了。”

路嘉洋转着方向盘,龟速驶出高考结束后拥挤的校门路段。

“你们真的不用来,”路嘉洋边应电话那端的沈晓筠和路泓慷,边开导航,“我们要去的餐厅离家挺远的,庆祝餐等小洲高考成绩出来再吃吧。”

“嗯,我开车呢,挂了。”

挂断电话,路嘉洋摘下蓝牙耳机,扫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江元洲。

江元洲仰靠在车背上,微侧过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路嘉洋看。

路嘉洋猝然对上他视线,笑道:“这么盯着我干什么?连考两天肯定很累吧,过去餐厅大概要半个小时,你可以闭眼休息会。”

江元洲仍盯着路嘉洋,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哥回血。”

路嘉洋笑了声。

等红灯的空隙,抬手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卷发。

路嘉洋预定了家临海的自助餐馆。

餐馆正对着海滩,初夏的海市,海滩是最适合放松心情的去处。

吃完出来时,太阳刚落山。

海滩上亮起灯光。

节目表演、旅客游玩、附近居民饭后散步。

饭后消食的两人也加入热闹的人群,沿海岸缓慢走着。

“哥毕业答辩的时间出来了吗?”

“嗯,六月十八号。”

“那拍毕业照的时间呢?”

“好像在答辩后几天吧,应该跟你出成绩的时间差不多。”

两人慢慢逛到人少处。

江元洲看到处礁石,提议道:“哥,我们过去坐会吧。”

路嘉洋应好,跟江元洲在礁石附近坐下。

海浪在脚下拍打。

月影如画。

路嘉洋双手抱膝,侧过脸看向江元洲:“之前说的毕业旅行,有想到要去的地方吗?”

江元洲摇头,靠近路嘉洋的那只手穿进外套口袋。

天已经全暗了。

两人逛得远,附近已然没什么灯光。

路嘉洋没注意江元洲动作,轻笑起提议道:“那要不去我老家吧。”

江元洲动作一顿:“哥老家?”

“嗯,是一座南方小镇,小洲在南方生活过吗?”

江元洲摇头。

路嘉洋想了想,跟江元洲形容:“跟海市差别还挺大的,冬天几乎不会下雪,夏天热到呼吸都困难,所以在老家,我最喜欢春天和秋天。”

“春天空气里是玉兰花香,秋天空气里是桂花香。小镇的生活节奏很慢,我爷爷奶奶养了几只小猫,在院子里种了点菜,我们这时候过去,应该能吃上他们亲自种的南瓜。”

路嘉洋说到这,没忍住笑了声:“他们能给你做连续七天不重样的南瓜粥、南瓜饼、南瓜羹、南瓜蛋糕……”

他笑着看向江元洲:“你……”

刚想问江元洲有没有兴趣,忽地指间一凉。

路嘉洋一愣,低头看去,只见无名指间银光微闪。

他半天没回过神来,好一会才重新抬头看向江元洲。

少年先他一步开口:“哥,我们交往吧。”

自从过年时说开后,两人都默契地放慢了步调。

不再因为害怕对方有一天会离开而急于靠近,如同回到三年前,未曾分开般,亲密无间地生活着。

路嘉洋是想过江元洲可能会在高考结束后跟他提交往的,但完全没想到会有无名指上这一出。

他缓过神来,忍不住笑道:“谁提交往往人手上套戒指的?”

又问:“什么时候买的?”

少年挨上他肩膀:“一次跟哥逛商场,看到了。”

他垂眸,指腹在路嘉洋手指间轻轻摩挲:“哥的手很漂亮。”

“就买了一只?”

江元洲从另一边口袋摸出另外一只,递给路嘉洋。

路嘉洋接过,借着月光细细打量了会。

双线交织的款式,戒指内圈纹了字母。

他拿在手里打量的这只,纹的是“Y”。

很显然,套在他无名指上这只,纹的应该是“Z”。

路嘉洋正观察间,忽地听见少年声音:“哥不回答我吗?”

久违的带点委屈。

路嘉洋笑了,拉过江元洲手帮他戴上。

而后他抬眸,靠近,在少年唇上亲了下。

“好啊。”

久违的唇瓣相触。

根本不等路嘉洋退回,江元洲便抬手捏上路嘉洋后颈,将人拉过重新吻上。

浪潮拍打。

人声在远处。

路嘉洋浑身发软地被江元洲捞进怀里时想,他好像有点明白传闻中的“久别胜新婚”了。

跟江元洲接吻原来是一件这样令人动容的事。

他甚至有些开始怀疑,最初与江元洲尝试接吻时的害怕与忐忑是否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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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然被抵住,他毫无防备地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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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嘉洋心头一颤,如受蛊惑般,脑海中不受控闪过曾经亲密的每一个瞬间。

他猜想他现在的脸一定红透了。

轻拉衣服下摆,他圈着少年脖子,凑在少年耳旁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砰”一声响。

大门砸上的瞬间,路嘉洋被江元洲抵上了门板。

少年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

室内一片漆黑。

谁都顾不上开灯。

路嘉洋捧着江元洲的脸,微扬脑袋,勉力回吻于少年。

可少年蛮横起来根本是他无法招架的。

路嘉洋只觉头脑昏沉,浑身发烫,不多时便失了力道。

就在他不受控往下滑时,被少年一把捞起。

少年托着他,遵循身体的记忆,在一片漆黑中往卧室走去。

床头柜被大力拉开。

路嘉洋感受到少年指腹轻按,他抬手抵上少年肩膀,将人稍微推开了些。

江元洲动作一顿,漆黑中响起的声音瞬间变得可怜巴巴的:“哥不想吗?”

路嘉洋笑了声:“不是。”

眼睛适应过黑暗,已经能看清些模糊轮廓。

路嘉洋轻咽,搭在江元洲肩膀上的手微微蜷起。

好一会,他才微抬膝盖,轻触过少年的变化,长睫轻颤,轻声道:“我想试一下。”

他视线落下,喉结轻动。

“你之前……给我做过的。”

第六十四章

江元洲抬手,忽然按亮室内灯光。

路嘉洋猝不及防,被骤然亮起的灯光晃得眯了下眼,等适应过来,他抬眸,疑惑看向江元洲。

江元洲伸手轻抚他微鼓的两颊,出口的声音有些许喑哑:“想看清哥。”

路嘉洋轻轻眨眼,耳根微红。

室内大亮,他忽然有些局促起来。

他抬手虚拢眼下青紫,同幼儿学步般,小心翼翼尝试。

他试图回想江元洲曾经是怎么做的。

可合上眼,脑海中闪过的只有平安夜里鹿角下少年惑人的脸和随着喉结滑动响个不停的铃铛。

路嘉洋不受控的,轻轻咽了一下。

谁想下一秒,忽地被少年圈住后颈,喉头一痛,伴随着少年压抑的一声“哥”。

路嘉洋猝然睁大眼,喉间异样令他本能反呕,可抬眸触及少年逐渐染上艳色的脸,他又生生忍下这种不适,眼角生理性地滚下一滴泪下。

滚烫的眼泪很快被少年拭去。

忽然,少年抬手,托着路嘉洋的腰,将路嘉洋调转了个方向。

当滚烫的热气尽数扑在褶皱间时,路嘉洋瞬间想起除夕夜里发生的事情。

他浑身一烫,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支起半身,湿漉漉一双眸望向江元洲。

“小洲,你别……”

话才刚出口,忽然听见少年声音。

“哥这里好漂亮。”

路嘉洋一张脸在灯光下迅速染红,像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无措地轻眨眼,抵在被子上的手轻攥:“你怎么……”

不等他想出词汇,视野里少年轻笑,亲了他一下。

路嘉洋浑身瞬间绷紧,下意识想逃离,却被少年圈紧。

少年高挺的鼻梁轻触,指腹陷入他皮肤间,不再浅尝辄止地吻了上去。

路嘉洋骤然伸长脖颈,不受控地滚出一滴泪来。

他抬手想去将江元洲推开,可够不到,很快也失了力道。

他只能蜷缩着埋下脸,又猝然碰到刚被他松开的滚烫。

他很轻声地呜咽着,意识混乱间,终是泛红的唇微动,再次将少年包裹。

不清楚过去多久,他忽然感觉被江元洲抱起。

灯光下通身泛红的青年一双眼已经完全被泪水浸湿,他趴在少年怀里,只听见些许细微的响动。

忽地一阵冰凉覆上,他轻哼一声,抬手搂紧少年脖颈。

少年空出的手充满安抚意味地轻抚他后背,一道道吻落在他脸侧。

路嘉洋埋着脸,感觉此刻的自己像温水里煮着的小羊。

水温缓慢变烫,又因为没有烫到令他无法承受的阈值,因此他逐渐掉以轻心,始终乖顺地窝在这一片温柔乡里。

直到忽地一阵疼痛传来。

路嘉洋闷哼一声,本就盈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滚落。

他听见少年喊他“哥”,像沙漠里濒临死亡之人终于寻到绿洲。

路嘉洋忽然又觉得没什么不能忍受的了。

他脸颊轻蹭少年脸颊,缓缓抱住少年脑袋,落吻于少年发间。

像过去十几年岁月里,每一次,不遗余力给予少年的包容。

少年瞬间将他抱紧,一点点,缓慢地,将两人命运的轨迹彻底相融。

“好爱你,哥……”

少年细密的吻落下:“真的好爱哥。”

路嘉洋搂着少年,句句回应:“哥也爱你。”

他轻揉少年耳垂,低头看少年漂亮的装满了他的黑眸。

抬手轻抚,落吻于少年双眸,他捧着少年脸颊,与他轻喃:“小洲……我的好小洲。”

少年瞬间吻上,将他彻底纳入怀中。

孤帆摇曳于翻涌的浪潮之上,浮起又落下。

不善水之人逐渐适应,终将翻涌的潮水尽数接下。

路嘉洋劫后余生般趴在江元洲怀里,昏昏沉沉的脑子一片空洞。

他阖着眼,感觉少年在揉他脑袋,一声声唤他。

好一会,他才勉强应了声:“嗯?”

“哥累吗?”他听见少年问。

路嘉洋有点形容不来。

他觉得这是一种与累不同的感受,心里很满,暖洋洋的,但人却跟被丢进海里扑腾了一圈似的。

因此他应不出话,只是抬眸看少年。

这一看,就对上少年亮晶晶一双眸。

本就漂亮的人,难得露出如此鲜明的表情,叫路嘉洋一瞬间看失了神。

少年又笑,凑过来吻他。

路嘉洋被他亲了两口,回过神来,想起这张嘴亲过什么,瞬间一把抬手捂住。

少年含糊的声音从他掌心传出:“哥嫌弃自己?”

路嘉洋果断给了个“嗯”,又有些烧红脸:“也就你,又说漂亮又说香……”

他光是复述都有些说不下去:“你哪里学来的胡话?”

少年拉开他手,语气认真:“哥,我说的是真话。”

路嘉洋一个字都不信。

他垂眸红着脸道:“以后别这样了。”

“为什么?”

“你……”路嘉洋指腹轻抚他身上心脏手术后留下的疤,声音很轻,“不觉得奇怪吗?”

“不觉得,”江元洲应得不假思索,抬手抓住路嘉洋手,“哥,我很喜欢。”

路嘉洋刚想再说,忽然感觉到抵在肌肤间的变化,他猝然抬眸朝江元洲看去。

“你……你没有不应期的吗?”

少年将他搂紧,又问了一遍刚才问过的问题:“哥累吗?”

“我……”

路嘉洋哪里敢回答。

他刚打算转移话题,就见少年表情变得可怜。

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这会红扑扑的,模样生动又鲜活:“哥,我从来没有一刻,像刚刚那样,觉得我和哥能这么密不可分。”

他搂紧怀里青年:“好像什么都无法再将我们分开。哥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物。”

路嘉洋望着江元洲幽深的眸,心脏缓缓加速跳动。

江元洲的想法,又何尝不是他的想法。

在紧密相连的时间里,他们仿佛真的成了并蒂而生的双生花。

生同衾,亡同椁。

少年托着他,步步跃入雷池。

路嘉洋最终还是轻搭少年肩膀,埋下脸来默许。

手机铃响,路嘉洋伸手摸索半天,才摸到接起。

路泓慷声音响起:“小羊羔,你今天是不是没事?没事的话可以带小洲回来玩玩,我和你妈今天都在家。”

路嘉洋趴着懵了会,才出声应:“他今天返校估分,估计还要班级聚餐。”

响起的声音充满困倦,沙哑到不细听甚至听不清话。

电话那边的路泓慷瞬间担忧道:“你声音怎么哑成这样?生病了?”

路嘉洋沉默片刻:“嗯,有点感冒,喉咙痛。”

“难怪都十点了,听你声音才像刚睡醒。那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过阵子再带小洲回来也行。”

路嘉洋垂眸想了想,道:“我中午回去一趟吧,有点事要跟你们讲。”

“你一个人吗?”路泓慷问。

“嗯,小洲中午肯定回不来。”

“好,大概几点回来,你妈妈说给你炖点雪梨。”

“我起床收拾收拾就回去。”

挂断电话,路嘉洋扫了眼手机左上角的日期。

离江元洲高考结束已经过去三天。

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某部电影的经典台词。

——你知道我这三天都是怎么过的吗?

意识清醒过来,身上的酸痛感逐渐变得清晰。

他这三天……哈。

别的不说,看明白了一件事情。

江元洲这崽子简直是蹬鼻子上脸届楷模。

哦,再加一件。

这崽子的身体好得很,好到简直不能再好。

他这三天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吃够三顿饭的。

早上迷迷糊糊,好像被江元洲喂了碗粥。

要不是江元洲今天必须返校估分,路嘉洋是真的忍不住要动手打人了。

在床上趴了好一会,路嘉洋才勉力爬起。

一进到卫生间,他顿时又想骂人。

狗吗?

怎么能一块好皮肤都不给他留。

再低头看一眼洗漱台,某些画面一闪而过。

恰好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路嘉洋看一眼来电提醒。

罪魁祸首自己撞枪口上来了。

路嘉洋接起电话,不出声。

少年的声音很快响起:“哥。”

路嘉洋还是不出声,少年的声音瞬间变得紧张:“哥?”

路嘉洋这才应了声:“嗯。”

“哥醒了?”

“嗯。”

“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哥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你说呢?”

少年那边安静片刻,声音瞬间变得低落起来:“哥是不是生气了?”

经过这三天,路嘉洋简直不能更知道江元洲这语气到底有几分是在故意卖乖。

可知道归知道,该栽跟头还是栽跟头。

一想到少年露出可怜的表情,路嘉洋就遭不住。

不然也不至于随了他性子整整三天。

到底是没说出重话,路嘉洋轻叹一声:“小洲,以后不能这样了。”

少年乖乖认错:“哥,我会尽力的。”

哦。

鬼话。

“算了,”路嘉洋挤上牙膏接水,“估完分了吗?”

“嗯,正准备去吃饭。”

江元洲声音轻柔:“哥,厨房里有粥,我吃完饭马上回去,哥如果不舒服,药都在床头柜上的医药箱里。”

路嘉洋轻笑:“你好好吃,不用提早回来,也不用记挂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少年安静片刻,认真道:“想哥。”

路嘉洋笑出声:“知道了,你是三岁小孩。”

江元洲也不反驳,安静听路嘉洋刷牙。

路嘉洋等半天没等他再说话,主动结束话题:“好了,快去吃饭吧,我也要去吃饭了。”

江元洲这才应好,不舍地挂了电话。

路嘉洋洗漱完,在衣柜前找半天,才找到一件勉强能把痕迹都遮住的长袖衬衫。

还好只是初夏,穿长袖也不算奇怪。

他前阵子买了辆车,最近出行已经很少要司机接送。

开了快一个小时的车到家,路嘉洋腰酸背痛到下车差点直接扑地上。

他当年替道馆去比赛都没这么狼狈过。

路嘉洋堪堪扶住车门,心想以后还是得稍微狠点心,不能那么由着那崽子。

关上车门,路嘉洋借着玻璃窗看了眼窗上倒映出的自己。

确保一切无异,这才迈入家门。

一进屋,刚好撞上从厨房端菜出来的路泓慷。

路泓慷看见路嘉洋,瞬间笑道:“你小子闻着味来的吧?刚好炒完最后一个菜。”

路嘉洋笑笑:“没办法,鼻子灵。”

沈晓筠见着路嘉洋,当即从厨房端出炖好的雪梨汤。

“有点烫,凉会再喝,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路嘉洋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几天热,空调开太低了。”

三人坐到饭桌前,沈晓筠询问路嘉洋:“洲洲今天去估分?有跟你说感觉考得怎么样吗?”

路嘉洋轻笑:“没说,但肯定没问题的。”

路泓慷跟着问:“小洲是想上海大吗?”

路嘉洋应了声。

路泓慷瞬间笑道:“那肯定没问题的,小洲这孩子打小聪明。”

路嘉洋吹凉手里的雪梨汤,喝下几口,对动筷的沈晓筠和路泓慷开口。

“爸,妈,跟你们说件事。”

夫妻二人停下动作,一致看向他。

路嘉洋看两人一眼,放下手里的汤:“我和小洲交往了。”

夫妻二人看一眼他,重新继续动筷。

路泓慷甚至还给沈晓筠夹了块红烧肉,说:“老婆,这个今天炒得特别好吃,快尝尝。”

沈晓筠尝了尝,点头表示肯定。

路嘉洋见两人这一副根本没当回事的反应,忍不住笑道:“虽然我猜到你们已经猜到了,但你们能稍微捧点场,给点我在宣布大事的反应吗?”

路泓慷放下碗筷,捧场地鼓鼓掌:“儿子!真厉害!大学毕业前竟然谈上恋爱了!”

路嘉洋欲言又止,最终重新端起雪梨汤,倾情建议:“爸,以后你还是尽量不要拍你领导的马屁了,容易降职。”

路泓慷一乐:“滚你的臭小子,你爸我已经混成股东了。”

路嘉洋笑笑,又问:“什么时候猜出来的?是不是小洲住院那回?”

江元洲被他捂住嘴,一双黑眸雾蒙蒙望他。

少年喝过酒后的脸是平日里几乎不可见的红,脸颊滚烫,像发烧一般,可又多了点别样的颜色。

到嘴的耳朵跑了,少年动作一顿,忽然很轻开口。

“这里也不可以亲吗?”

看着不太像是知道的样子。

第六十一章

路嘉洋见他被捂住嘴后老老实实没了动静,这才放开手。

谁想手一松,就跟松了暂停键似的,少年又重新埋头吻了下来。

路嘉洋痒得缩了下手,姑且当他是醉了,开启与醉鬼的交谈模式。

路嘉洋刚想再说,忽地被少年拿开手。

少年再次俯身,却是没碰路嘉洋的唇,而是去亲路嘉洋耳朵。

左边耳朵忽地被热气覆住,湿热的气息往耳朵里钻,痒得路嘉洋下意识侧过脸,试图将耳朵往被子里埋。

毕竟有前科在,路嘉洋半信半疑,再次捂住江元洲嘴,叫了声:“小洲?”

少年长睫盖下,舌尖轻触他掌心。

他揉揉发痒的耳朵,笑看向江元洲,刚要开口,猝然撞上少年湿润的眸。

柔软的卷发垂下,眼前人脸颊通红,因接吻而湿润的唇轻抿。

“不可以亲我,知道吗?”

少年注视着他,不吭声,也不动作。

这样过几个来回,路嘉洋有些不确定地盯着眼前人:“不会喝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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