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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大唐本想低调

第二百二十七章 真有人喜欢霸道总裁的人设

只要朝廷行动迅速,桓氏将得不到任何臂助。

更何况,张易之隐隐猜测,桓氏大抵也抽调了武卒前来益州,那族内力量更为虚弱不堪。

“真是狗急跳墙了啊,拿千年传承做赌注,难道不怕被我屠戮殆尽么?”

大街两旁丝绸瓷器诸般贵贱货品琳琅满目,行人、商旅熙熙攘攘。

一座小宅。

“五百里加急前往神都,将信给鲍思恭,让他亲自呈给陛下。”

可见识过门阀世族的手段,他竟觉得自己还算善良。

毁堤淹民啊!

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让洪水带走无数条鲜活的性命,冲毁无数个家庭。

谯县桓氏走投无路了么?

并没有。

虽受桓彦范谋反牵连,看似要被朝廷诛族。

其实还有一条退路,世间聪明人都知道的退路——

献出产业。

将良田、家族财产,商业渠道全部上交国家,再驱散庄园奴隶。

做到这个地步,就算他张易之想诛族,武则天也会阻止。

毕竟能不费一兵一卒处理掉依附国家吸血的蛀虫,何必掀起腥风血雨,弄得天下动荡?还落下一个暴君的名头。

但是,桓家又怎么甘心将上千年积累的家业双手奉上?

所以这矛盾无法解开,只能走进生死角斗场。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角斗场里已经没有对错而言,更没有正义与邪恶,只有赢家和输家。

输家,注定会粉身碎骨。

而赢家,不管之前有多么恶贯满盈,有多么罪孽深重,自然有带着立场的人使用春秋笔法,对其进行一番粉饰。

“世事纷纷一局棋,输赢未定两争持。须臾局罢棋收去,且看谁赢谁是输。”

张易之吟完诗笑了笑,起身走出茶室。

……

城北凝翠林。

园林秀雅巧致,情景深幽。

张易之一行人颇有兴致的闲逛,论情调逸乐,蜀中当属天下之绝。

“士多自闲,聚会宴饮,尤足意钱之戏,益州真是好地方。”

陈长卿手持折扇,摇头晃脑。

“爵爷,还有更妙的地方呢。”杨钊嘿嘿一笑,挤眉弄眼。

陈长卿挺直腰板,对爵爷两个字很是受用,子唯这外甥真上道。

咱县男爵位虽然不入流,好歹也是个爷嘛。

“什么地方?孔门规矩严不严?”陈长卿斜眼看他。

杨钊表示很茫然,关孔儒何事?

陈长卿瞪着他,略比划了一下,“一孔一门紧挨着。”

“噢噢~”杨钊可算听清楚了,暧昧的说:

“有座勾栏全是上佳女妓,只要钱给够,她们什么都可以。”

顿了顿,也学着附庸风雅道:“想陆地行舟都行!”

陈长卿闭上眼,忧心忡忡地叹道:

“噫!陆地行舟虽艰苦,吾亦能苦中作乐。”

说完跟杨钊交换个眼色,示意今晚就一起开嫖。

园中一股小溪,溪边案台几百张,随意置放,笔墨纸砚一套,茶食水果若干。

文人毛笔飞舞,随写随校,居然还备有印工侍候,文会一完便可刊印成书。

稍远处亭中则是管弦丝竹,银筝琵琶,美人书生杂坐杂居,或歌或咏。

张易之东游西走,听着书生谈古论今大放厥词。

他这个面具人进来,没人太在意他,都道是相貌粗鄙之辈,所以仍然各行各事。

这时却从不远处亭中飘来一句话:“诸位,你们觉得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张易之闻言略有兴趣,负手过去静听。

竹亭中围坐着二三十个男女,他的目光被其中一个女子吸引。

她穿着黑色的轻纱,将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

黑亮乌泽的秀发,发髻处了一支碧玉簪子,再无其他珠玉花钿,显得十分素雅淡净。

她身旁的男子身材颀长,神情举止中规中矩,颇有君子之风。

男子轻笑一声,接话道:“我总以为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可某人刷新了我的认知!”

“谁?”有书生问。

男子神情愤怒,朗声道:

“张巨蟒!此獠的冷漠无情深藏血液里,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的怪物!此獠完美诠释一个人生下来就是残忍的!”

身旁的裴葳蕤柳眉微蹙。

而杨玄琰的话,让文会掀起了小高潮。

听到张巨蟒三个字,众人可谓是义愤填膺。

“可不是,据说此獠不止嗜杀,还嗜色,好色好到了近似于色情狂的病态程度!”

“哦?这倒没听过,兄台可有内幕隐秘?”

那书生环顾四周,很是认真道:

“据我所知,此獠天赋有独绝常人者,一日不御女,则肤欲裂,筋欲抽。所以夜夜笙歌,皇宫的女子都被此獠祸害了。”

“还有啊,相王刚被罢黜出京,此獠就霸占了相王府的妃子,王府日夜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哗!

话音落下,众人哗然。

不愧是张巨蟒,人世间最罪恶的词汇都难以形容此獠。

实在是太变态了!

“大逆不道,连相王的妃子都敢染指,那咱们蜀地的女子岂能逃出此獠的魔爪?”

“所以说要强烈支持嗣泽王清君侧!”

“不错,诛杀张巨蟒,还天下朗朗乾坤。”

“……”

远处的张易之神情无波无澜,到他这个地位,已经不在乎舆论,也不想刻意去扭转。

就算印象形成烙印又如何?

话语权掌握在胜利者手上,当蜀地只能有一个声音的时候,舆论自然会彻底翻转。

“阁下在等人?”

身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

张易之转头,身后站在一个儒士,身材瘦削,隆额高鼻,颌下三缕微须,看起来洒然飘逸。

“嗯。”张易之盯着他。

儒士默了默,用试探的语气道:“中山王?”

张易之轻轻颔首,踱步到园林一处巨石后面。

等儒士过来,便从袖子拿出鎏金令牌。

“卑职拜见……”

儒士刚要跪,便被张易之拦住,“东西呢?”

“这里。”儒士从袖子拿出半块铜龟,毕恭毕敬递上。

张易之接过,勘察了底部错金铭文。

甲兵之符,右在皇帝,左在益州。

他点了点头,此行的目的当然不是闲逛,专门为了大都督府的兵符而来。

“为什么不是毕构亲自前来?”张易之语调清冷。

儒士喉咙滚动,艰难开口道:“启禀王爷,大都督府有几位尊客。”

站在张巨蟒面前,才能感受到那慑人的威压,竟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谁?”张易之问。

儒士如实道:“姓武。”

“呵呵,难道是陛下?她还喜欢微服私访么?”

张易之俊美的脸庞笼罩着寒霜,声音却带着戏谑。

儒士垂头不敢言语,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都喜欢前仆后继来送死,也够可笑的。”

张易之眯着眸子,转而凝视着他:

“看样子你是毕构亲信,以后你负责跟我联络。”

“遵命。”儒士恭敬作揖。

………

文会还在继续,众书生大声讨伐张巨蟒,过足了嘴瘾。

杨玄琰见身旁的未婚妻情绪有些低落,似心不在焉,于是低声问道:

“葳蕤,可是身子不舒服?”

好不容易将她约出来,不过她好像对文会不太感兴趣。

“没事。”裴葳蕤摇摇头,斟酌了片刻道:“店铺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话落跟相熟的好友告辞,直接离开。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以前最喜欢文会啊。”杨玄琰追上去,皱眉不解。

裴葳蕤脚步一顿,脑海里骤然浮现一道身影,竟平白生出几分不忿。

你们这群人有什么资格污蔑他!

张易之这样的男人,活得隆重而典雅,就你们这群夸夸其谈之辈,给他提鞋都不配!

将他贬低成恶魔,殊不知你们心中就住着恶魔!

裴葳蕤对这样的文会感到厌恶至极。

“葳蕤,有事不能跟我说么?”杨玄琰目光澄澈,用温柔的口吻说道。

裴葳蕤与他对视,冷声道:

“杨郎,你丝毫不了解张易之,凭什么出言诽谤他呢,背后说人坏话,又岂是君子所为?”

杨玄琰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就因为这个?此獠本就是人人喊打的奸佞,更何况我弘农杨氏跟此獠有血海深仇!”

说着情绪有些愤怒,说话的语调也带着寒意。

“我是为你着想,你的言行若是落入张易之耳里,可曾想过后果?”

“以张易之的实力,他的雷霆报复你根本就承受不住,甚至能随意踩死你……”

“住口!”

裴葳蕤的话语还未说完,就听杨玄琰怒喝一声。

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如此看不起自己,心中生出一股无名之火,更感受到了深深的耻辱!

“张巨蟒靠美色诱惑陛下,才得以执掌权势,这件事天下谁不知道?此獠就是赫赫有名的小白脸!”

“你竟拿他与我相提并论,这是侮辱我!”

“葳蕤,我今年就参加科举,势必将状元收入囊中,以后拜相封侯,你将成为天下最风光的女人。”

杨玄琰拳头紧握,心有大宏愿。

裴葳蕤静静的看着他,沉默无言。

拼命想忘却那道身影,却怎么都忘不掉,仿佛嵌刻进心脏里。

“葳蕤。”杨玄琰不想因为这个吵架,转移话题道:

“听杏儿说,你亲手做了一件衣袍?”

他下意识认为,葳蕤是做给他的,心中不禁有道暖流淌过。

裴葳蕤嗯了一声,眼底有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回去要好好教训贴身丫鬟,什么事都往说。

“不必太辛劳,你这样我会心疼的。”杨玄琰略有感动。

他能和这样美貌又温柔贤惠的女人定下婚约,该是多大的荣幸啊。

裴葳蕤低着头,突然感觉不舒服,像是自己做错什么事一般:

“我回去了。”

她丢下这句话,福了福礼,不顾杨玄琰愕然的神色,缓移莲步离去。

园林外,她登上马车,正打算招呼车夫回店铺。

可在看到从园林走出的那个面具男子,一瞬间心中咯噔,鼻息骤然乱了。

怎么这里都能碰见他,难道这就是宿命的相逢么?

张易之微微抬眼,望见十几步外的裴葳蕤,挥手让冒丑等人候着,便迈步过去。

裴葳蕤薄唇轻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绣鞋尖尖。

此刻,她眸子闪烁着隐隐的期待,但过了很久,也未见有话语传来。

这让她眸子之中,神情黯淡了不少,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你今天很漂亮。”

温润带着磁性的声音终于在耳畔响起。

裴葳蕤感觉自己的心忽然跳的很快,这种忽然而来的惊喜,有点猝不及防。

“哦。”

她抬起头,轻轻地回了一声。

眸里却似乎亮晶晶的,像星光落入其中一般。

张易之直视着她,心中不由感慨。

这副姿容,当真说的上是祸国殃民。

“文会上你旁边的是你未婚夫?两人倒是郎才女貌。”

张易之笑了一声,神色没有情绪波动。

“我……”裴葳蕤捏着裙角,想解释却哑口无言。

“管好他,他要是再出言不逊,我不介意跟小人物计较。”

“你应该知道,我踩死他,就像踩死一只蝼蚁一样轻松。”

张易之敛下眼眸,平静开口。

裴葳蕤轻咬唇瓣,语调带着几分柔弱小声道:

“你上次挟持我,欠我一个人情,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易之凝视着她,面上神色瞧不出个喜怒来:

“你有什么面子?”

话语虽平淡,但裴葳蕤能感觉到十足的冷意和漠然。

这一刻,她陡然觉得更轻松愉悦,这副语气拉进了距离感。

难道自己是受虐体质?为什么更会喜欢他冷漠的模样?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听到轻缓的脚步声。

她脱口而出道:“等等……”

张易之转头看她。

“你上次不是想买丝绸么,我……我先送你一件样本。”

裴葳蕤声音微颤,似乎极为紧张。

说完忙登上马车,张易之迈步过去,掀开车帘钻进去。

车厢带着幽兰的气味,裴葳蕤没想到他直接进来,略有局促的指着软垫。

上面一袭崭新的白袍,白得似雪,张易之拿起它,纯丝织作,光滑细腻。

一边袖子绣着玫瑰,一边袖子绣兰花。

样式精美至极。

“这是特意给我的?”张易之看向她。

裴葳蕤退了一步,轻柔细弱的辩解,“我还想做成那单生意,所以先让你验验锦容铺的手艺。”

“谁织的?”张易之盯着她的眸子。

“聘请的女工。”裴葳蕤声若蚊呐。

张易之沉默了半晌,轻轻颔首:“我很满意,我会派人送三十万贯去锦容铺。”

说完往前走了几步。

裴葳蕤脚步往后挪,低声道:“铺里做好了,会把丝绸运往神都。”

“坐下!”

张易之声音骤然转冷,摘下面具,俊美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

那边裴葳蕤眸子有些惧意,似想起被恶人那匕首威胁的情境。

她蹙了蹙秀眉,犹豫踌躇,不情不愿坐在锦榻上:

“坐就坐,凶什么凶。”

那细软委屈的嗓子,唤着这一声叫张易之胸腔震颤难掩怪异。

他阔步上前,不由分说扼住裴葳蕤下巴,冷声道:

“听着,我这个不喜欢欠人情,上次欠你一个吻,就必须还你!”

话罢俯身下去,噙住那红润薄嫩的樱唇。

裴葳蕤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般飞快地扇动,粉腮晕红,想推开浑身像是没了力气一般。

过了许久,两唇分开。

裴葳蕤霞红满布,眼眸之中蒙着水雾,让人瞧着这般我见犹怜。

她心下既羞又恼,羞得是沉溺云里雾里的感觉之中。

恼的是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无法保持理智!

张易之深深端详着她,语调带着不容置疑道:

“尽快让杨玄琰退掉婚约,别等我动手。”

话罢戴上面具,拿起衣裳,缓步走下马车。

裴葳蕤神情一滞,旋即美眸含泪,怒瞪着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凭什么把话说的理所当然?

自己为什么要取消婚约?

可自己为啥会傻乎乎的被他占便宜?

裴葳蕤想着想着就泪眼婆娑,把头埋进锦被里小声啜泣。

负手慢走的张易之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原来古代也有女子会爱霸道总裁的人设。

在他看来很尬,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

时间一天天流逝,益州城暗流涌动。

小宅花园,张易之手捧书卷细心品读,裴旻一旁练剑,陈长卿嘴里叼着一根草仰天长叹。

“子唯,蜀中的女妓温柔体贴,贫道真真流连忘返。”

裴旻收剑,忍不住看向张易之,“公子,我们就这样等待?”

“嗯。”张易之捏了捏眉心,淡然开口:“有时候,被动也是一种优势。”

话音刚落,脚步声响起。

上次送信的绿袍回来了,他抱拳施礼,而后恭声道:

“司长,信已送给鲍佥事。”

说完从袖子探出信封,“鲍佥事还有回信,叮嘱卑职亲手交给司长。”

裴旻接过,递给张易之。

张易之漫不经心展开,扫了一眼,表情微变。

【李无涯即将前往蜀中,身边带着武卒死士。】

落笔顾华章。

江东顾氏顾华章,张易之安插在李无涯身边的内应。

没想到带来一则这样有趣的消息。

李建成的后代也来蜀中凑热闹,这厮难道还想浑水摸鱼不成?

张易之不由想起武侠。

天下各路豪杰齐聚益州,歃血为盟,诛杀魔头。

而他就是最大的魔头。

张易之将信折叠,神情古井无波。

无非是增添了一个敌人罢了。

他似是想起什么,背负着手,来回踱步,陷入沉思。

不,有可能不是敌人。

将李无涯和背后的势力拖下水,岂不是很有趣?

想着他双眼一亮,嘴角有些玩味:“拿笔纸来,我要写信给陛下。”

张易之坐在采光通透的茶室,递给身旁一封信。

一个健壮的绿袍恭敬接过,重重点头。

大周世家三大集团,分别是关陇,山东,江南。

而桓氏地处淮南,周围找不到盟友,孤立无援。

此举完全丧失良知,人性彻底扭曲。

清晨,益州城。

“事关重大,人死信都不能丢。”张易之盯着他,声音低沉而冷肃。

绿袍满脸郑重,抱拳道:“卑职清楚。”

谯县桓氏竟然欲做毁堤淹民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必须阻止!

他这封信,便是让武则天派神皇司严密盯防亳州,找到机会,直接覆灭谯县桓家。

从地域角度上看,桓家是最容易处理的。

张易之挥了挥手,目中隐隐泛起一抹冰雪般的寒意。

昨夜听来的消息委实骇人。

张易之神情愈冷,低声喃喃。

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太过黑暗,手段太过血腥,逐渐失去了仅有的同情心。

如果淮河堤坝毁了,亳州遭遇水灾,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甚至是家破人亡。

甚至会衍生更为严重的后果!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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