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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

第1151章

被两人齐声嘲讽的赵家婶子老脸微红,却是不甘示弱。

她对着砖瓦房的方向啐了口唾沫,满脸不屑地嗤鼻道:“老娘后悔,他尹家大小子是能干,这十里八村都数得着,愣是凭着一己之力就将一大家子的担子都扛起来了,但是老娘也不稀罕他做老娘的姑爷。

他再能干,还不是个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咱家娟儿是要嫁给城里的秀才老爷的,你们也别没事扯那些瞎话,咱家娟儿和李家秀才都已经过过八字了,只等着挑个合适的日子就要过聘礼了,李家那秀才别提多看重咱家娟儿了,特地托人去城里买了整套鎏金头面送过来,还不是写在聘礼的小礼物呢!

番外篇,前世今生(上)

在黑土广袤的塞北关外,大兴安岭的脚下有一处不起眼的小山村,名为槐树沟。

槐树沟是关外成千上外的小村庄中的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如果非要挑出一点来说说,那最为特别的就是村口那两棵足有井口宽的老槐树了。

说完,她就重新抓起一把瓜子,嘎嘣嘎嘣地继续嗑着了。

虽然赵家婶子这话儿怎么听都透着股酸溜溜的味道,但是又不能不承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听得同坐一桌的几个婆子都变了脸色,透过糊着半透明窗纸的窗户,一个劲儿地拔脖往屋里头瞧去……

自古八卦得人心,谁管这里面是真是假,听着有意思、够劲爆就可以了。

而与此同时,尹家的上屋里,盖着红盖头坐在炕上的素翎紧紧咬着牙关,生怕一不留神就控制不住自个儿心里的熊熊杀气。

她却是不是个本分好人,但是也不是那些个倚门卖笑的娼妓,而是个杀手。

其实素翎也不知道自个儿姓甚名谁,从她记事起就已经被人带到了暗龙在深山里的据点,她从小就生活在那处堪称堡垒般坚不可破的地下建筑里,这名字还是她从近百个同龄人中拼死杀出那天,她这一支的统领星日马赐下的,也没有什么特别深的含义。

据说就是因为星日马刚好在之前读到宋代诗人王洋那首《逢伯氏旧鹤代赋》有感,便随意摘取了两个字,做了她的代号,也做了她的名字。

而暗龙是朱明皇朝最知名的杀手组织,据说是由明太祖朱元璋创立的,本来是为了除掉朝中那些功高盖主的重臣老将,该是要一脉相承,一直由皇帝亲自统领的一支不被世人所知的暗处势力,但是随着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变登基称帝,掌握着暗龙的建文帝下落不明,这支该传承于朱明皇朝历代君主手中的尖刀利器就彻底隐藏了起来。

现如今,执掌暗龙的就是负责训练死士杀手的总教头龙影。

这些都是素翎无意中得知的,她也不关心,但是本该一直过着刀尖舔血、恣意潇洒日子的素翎,为何出现在了这个小山村呢!

无他,只因为她骨骼清奇,屡立大功,渐渐得到了上头那些统领管事们的重视,成为了她所处这支杀手小组的统领星日马的心头大患,被她的统领星日马忌惮,借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下了暗杀令。

素翎拼死完成任务,又强撑最后一口气地逃出追杀她的一众同僚,一路从京城逃到了关外,总算是彻底扫清了所有能够追查到她的线索。

她并没有想过杀回暗龙总部替自个儿讨个公道、讨个说法。

当她穿戴起那身黑色紧身衣、成为游走于黑暗中的冷血杀手时,她就知道她这辈子都难以逃脱暗龙组织的掌控,所以她成为了暗龙组织里的特例。

有任务的时候,她是冷血至极的杀手素翎。

等任务的时候,除了按时练习保命的武功和暗杀技术,就是闲散逍遥的萌妹子,大有及时享乐、痛快忘我的意思。

如今星日马对她发出暗杀令,为求逼真,想要让其他人以为是她素翎做出背叛组织的事来,还特地解除了她体内阻止用来控制杀手的的秘药,虽然是差点就要了她的命,但是也让她不必再为组织卖命获取活下去的资格了。

既然如此,她有何不趁着这机会就去过自个儿做梦都想要过上的安稳生活呢!

虽然被人追杀的感觉是挺不爽的,虽然命悬一线的时候,她也曾怨恨星日马的绝情和狠辣,但是现在能够得到解脱,逃开那种刀头舔血的苦逼生活,她又何必去怨恨对她发出暗杀令的星日马呢。

说句真心话,素翎现在还真是挺感谢星日马的。

只是就在素翎满心期待着往后就要安稳地过日子的时候,却没想到被自个儿最信任的人背叛了。

那是她从死人坑里救出来的妹子,虽然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对她照拂有加,亲手教她本事,亲自护着她完成一次次任务,本以为对方也会当她视若亲姐,必然会为了她的安危着急,她这才通过唯有二人知晓的联系方式,发回去了一封报平安地密信。

结果……等来的就是这个她从骨子里疼爱着的妹妹递过来的毒箭。

鸩毒是天下至毒之物,一向是那些她们高攀不起的大人物灭口所用的东西。

她那个曾经以命相护的妹妹夜枭就这样将一支浸着鸩毒的利箭,射入了她的肩膀,原本是冲着她的心脏射来的,还是她敏锐的第六感起了作用,这才让她避开了死穴,但是她真没想到夜枭会这么狠地在箭上浸毒。

素翎就这样浑身冰冷地躺在山里,眼瞧着她疼爱至极的妹妹出现在自个儿眼前,眼瞧着夜枭仔细检查自个儿的伤口,取下自个儿随身的玉佩,再目送着夜枭渐渐消失在自个儿的视线范围内。

她知道夜枭应该是也收到了星日马下的暗杀令……

她以为自个儿这次死定了,却没想到她真是福大命大,竟然熬过来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那身不知受过多少苦才练就的工夫,还有她那双能够夜视百米的超强视觉,还是彻底地废了,只留下了灵敏如蝙蝠般的锐利耳力,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听到院子里那些个让她火冒三丈的非议。

而她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她曾经误食过一枚解毒丹,连命都保不住。

尹家大小子,姓尹名震,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壮实汉子,十里八村最厉害的猎手,因为被青梅竹马的赵家娟儿悔婚,不想自家的父母被同村人说嘴儿,顶着暴雪进山,想着捕获更多猎物,凭借这个更加写实的好消息,压下自个儿被悔婚的八卦,但是却碰到了一路从深山摸索而出的素翎。

素翎,虽然她双手沾满了鲜血,自个儿都记不清楚自个儿曾杀过多少人,但是一张带着些许婴儿肥的鹅蛋脸,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如同闺秀般恬静优雅。

在进山口碰见尹震是意外,在尹震身前昏迷是意外,被尹震带回家是意外……

即便是今个儿这场尹家仓促张罗起来的婚宴,亦是一场意外。

不过她却无力反抗了。

因为她那身让她能从百余众人之中杀将而出的功夫不在,因为她这条命是尹震在不知不觉中就下来的,如果不是尹震把她从山里背出来,如果不是尹震将身上的干粮分给她,她必然会被冻死饿死在进山口。

素翎想:那滋味一定不会好受。

而尹家老两口夜半无人之时的长吁短叹,尹家兄弟姐妹对她的周到体贴,尹震对她的救命之恩……更是如同一座座大山似的压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当尹家老两口问起她是否已经有婚配,家在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亲人的时候,她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正能说的都是实话实说了。

再然后,毫无意外的就是尹家大娘满怀期待地提起尹震的婚事。

尹家大娘并没有想要挟恩图报,或许该说是尹家大娘在知道她是无家可归的孤女,又刚好未有婚配,容貌也算上乘,这才动起替她和尹震牵红线的想法吧。

世道艰难,若是换做素翎是普通女子的话,尹家大娘这种提议,绝对是好心安排。

不过素翎到底不是普通人,她即便是没有了那身出神入化的高强武艺,但是想要在乱世求得一席之地,也并非什么难事,但是当尹家大娘隐晦问起她是否愿意嫁给尹震的时候,她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嗐……想到这里,素翎不禁是长叹一声。

想她也是火里火里来、水里水里去的顶尖杀手,怎么就改不了心软的毛病呢!

她绝对不会承认她在看到尹震出现在自个儿跟前儿的那一刹那,那颗沉静如老妪的心就不争气地跳动起来,当她真正和尹震有所接触以后,更是对这个有些糙的猎户更为爱慕了……

只是她并不懂得,这就是戏文里常说的一见钟情、再见终生。

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地安慰自个儿,自个儿不过是瞧着尹震被悔婚可怜,瞧着尹家人的和睦亲情太眼红,这才会委屈自个儿留在这个山沟沟里,成为一个猎户的妻子。

只是当她亲耳听到外面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声,她还是忍不住地担心起来。

直到此时此刻,素翎才知道自个儿是害怕,害怕尹震相信了那些人的胡言乱语,将她视作勾栏女子,不再愿意和她成婚,随着外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素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恨不得能杀光外面所有的宾客,让他们不能再胡说,免得这些话被传到尹震的耳朵里。

而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心底杀机时,一直笑呵呵和村里爷们喝酒的尹震有反应了。

只见他单手一扬,便将酒碗摔在了地上。

哗啦啦……

喜宴上,酒碗破碎的声音太过突兀,竟然压过了院子里的阵阵议论之声,尹震就这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个儿的身上。

此时,脸上还泛着酒气的尹震,穿着一袭亮眼且喜庆的大红色细棉布袍,单手手里却很是诡异地攥着一把磨得锃光瓦亮的柴刀,显然就是墙角用来劈柴的那一把柴刀。

他手里攥着磨得锃明瓦亮的柴刀,大马金刀地站在院子当间,虎目环视着庭院里的所有宾客,一改往日和善憨厚面孔的厉声喝道:“我尹震,今个儿娶了灵儿为妻,我心里头高兴欢喜,我希望父老乡亲都能替我高兴欢喜,所以略备薄酒,请父老乡亲们一块过来做见证。

不过我却听到了一些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脏话……

我是个粗人,我不大会说话,但是父老乡亲们都是看着我尹震长大的,你们都知道我的性格,我这人就是个实诚性子,灵儿进了我家的门,做了我的妻子,我就是她的依仗、她的丈夫,灵儿也就是我的脸面,都是血性男儿,我不会让人踩到我的脸上。

今个儿我将话放在前面,谁要是背地里扯老婆舌,说三道四地贬损灵儿,那就是把我的脸丢在脚底下踩,那就别怪我尹震不顾同乡邻里的情分了,必然如同对待这张长凳一般,将他剁个身首异处。”

说完,尹震就将柴刀往他身前儿的长凳上一砍……

早就已经磨光漆色的厚重长凳,登时就变成了一对靠墙才能立住的矮梯子。

尼玛……这杀伤力,好惊人啊!

村口的老槐树,不同于寻常槐树,虽然这两棵老槐树分立在村口小土路的两侧,但是树冠和枝干却繁茂得好似长在了一块一般,竟然诡异地形成了一双连理枝。

树下是一块磨盘大的青石,每到农闲的时候,这里总是聚集着一帮子村夫村妇。

对面而坐的圆髻婆子也是满脸地笑容,连连点头着,表示对带镯子妇人所说之言的赞同。

二人的笑声里都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嘲讽味道呢。

说着话,她还往满脸鄙夷之色的婆子跟前凑凑,一副‘我看透你心里小秘密’的模样,挤眉弄眼地低声打趣道:“当初你家小娟和尹家大小子尹震的婚事,任是这村里谁不得说上一句天作之合,但是你就是心高气傲啊,瞧不上这老尹家是个地里刨食吃的庄户人家,也嫌弃人家老尹家能吃不能干的人多,怕你家娟儿嫁过去遭罪,这才上蹿下跳地搅和黄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而今个儿,却是个例外的日子。

进村口往里走不到百米远的一户人家,张灯结彩,鞭炮声声,正在热热闹闹地办着一桩喜事。

只见她嘴里磕着瓜子,往北屋方向丢着白眼,带着几分冷嘲的出声道:“尹家这大小子是真出息,瞧瞧人家这才出山去了的半个月工夫,便从城里找了个媳妇回来!”

“怎么你家相看的秀才老爷不肯娶你家娟儿这么个乡野丫头做媳妇,你又后悔了!

我跟你说,你家娟儿就算是上赶着要嫁人家尹家大郎,也是白费心机了,我偷偷瞧过尹家新媳妇一眼,那模样长得……啧啧,怕是这十里八村都找不出那么出挑的,简直就是戏文里说的那种天仙美人,该着是人家尹家大郎有福气啊!”

说完,她就捂着嘴儿笑了,还对着先前说话的圆髻婆子挤了挤眼睛。

此时,这槐树沟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在这里扎堆儿呢,皆是满脸欢喜,一些性格跳脱的小伙子们,还一直努力伸长脖子地往北屋张望着。

院落一角,紧贴着墙边的一张桌边,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褂子的老太婆,却是满脸地尴尬和不屑,总之就差在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了。

再说了,这尹家大小子是个什么好玩意儿啊。

你们也不瞧瞧他领回来那个小媳妇,细皮嫩肉的,那股腻歪人的劲儿,一看就是那些脏地方出来的烂货儿,不然那好好的小媳妇能没名没分地就跟着尹家大小子来咱们这山沟沟办婚事,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赵家大婶子,你这话里是透着酸味啊!”旁边一个梳着圆髻的婆子,笑着道。

梳着圆髻的婆子话音一落,同桌一个戴着银镯子、满脸目中无人样子的中年妇人,也是笑着接茬道:“你这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齐齐整整的三间瓦房前,宽敞整洁的庭院里,摆满了一流水铺着红布的大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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