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不弃千金雪

“不吃，谢谢。”

赵若雪冷漠拒绝，在脑海中搜索着来和城曲家的位置。

墨玉也不懊恼，也不继续坚持。

热烈的光芒在天空中燃烧，最后空留一缕斜阳，歪歪扭扭挂在天边角落，不知道何时会坠落下来。

孙潜看到城门，便下了马，牵着马匹，迈步前行。

赵若雪也学着孙潜的模样，下了马匹。

“小鬼，走路不看路，往哪撞呢？”

一个脏兮兮的男孩出现在眼前，一身破破旧旧的服饰，打着补丁的衣服，明显短瘦的裤子。

仰着头，怯生生，声音有些颤抖。

“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男孩说完，就要脚底抹油，快速离开。

墨玉一把抓住男孩的后衣领，将男孩整个提了起来。

“慢着，还没完。把你手里，我的钱袋拿出来。”

墨玉将最后一个茶叶蛋吃完，将男孩转过来，冲着自己，然后摊开手掌。

“哥哥，你行行好，我家的奶奶卧病在床，快要不行了，我想要给她抓点药。”

男孩像是说顺口溜一般，将一套话完完整整说出来。眼睛滴溜溜转着，可怜巴巴的看着墨玉。

“与我无关，把钱袋拿出来。”

“哥哥，给你。”

男孩战战兢兢，毕竟墨玉比他高太多了。打也打不过，只得将刚刚偷来的钱袋还给墨玉。

“差一锭银子。”

墨玉大略看了看钱袋，这套路怎么这么熟呢。

“哥哥，给你，再也没有了。可以放我走了吧，我保证绝对不再偷了。”

赵若雪蹲下身子，拿出自己的钱袋，倒出一半的铜板，交给男孩。

“谢谢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男孩象征性弯了弯腰，然后就要逃开。

“慢着，你回来。”

墨玉却好像不打算这么结束。

“墨玉，他这么小，不要继续计较了。何况这么点，就这么孝顺。”

赵若雪看到男孩，突然想起自己在垃圾堆中捡回来的小黑狗。

世道如此，怎么能怪罪在孩子身上呢。

看这来和城，劳动力流失，只剩老弱幼小，经济萧条。

“来和城经济不景气，年幼的小孩子没有赖以为生得能力，习惯性偷窃。常年下来，形成了人人皆知，却无人道明的风俗。路人为了讨好运，避开灾难，会自主赏钱给第一个遇到的小孩。”

墨玉身手不凡，性子不羁。孙潜担心墨玉会伤害男孩，出声劝和。

“嗯，的确如此。刚刚进来的城门上有一块木牌，大致是这么回事。”

赵若雪赏给男孩半袋铜币，部分因为看到了木牌上的内容。

另一部分原因，是在男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赵若雪还记得那个默默让给自己地盘的秀才老人。

希望这点铜币能够帮助到男孩一点，渡过一时的饥饿是一时。

“不是这意思，我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了吗？”

墨玉看到孙潜和赵若雪突然变得话多，好似在指责自己的残忍，好像自己真的伤害了男孩一般，一时不适应，不开心的嚷嚷着。

“你回来，小爷我今天高兴，这袋钱都赏给你。去找个学堂好好念书，要不找个店铺学点手艺。”

墨玉出人意料，将钱袋连着绣包交给男孩。

男孩一脸不可置信，瞪大双眼，突然激动哭出声来。

声音哽咽，抽噎着说道。

“哥哥，你真是个好人，我不应该偷你的钱袋。可是，来和城没有学堂，也没有店铺需要学徒。”

“那就去定都，定都是金宝王朝最大的城市，街道繁华，与你们这里完全不一样。看到那个方向没，一直走，只需要几个时辰。”

墨玉为男孩指引着道路，伸手指向城门一边。

男孩一下子抱住墨玉，墨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回抱着男孩。

“真是看不出来，这么善良。”

“是啊，出手这么大方，家里一定有钱。”

“看穿着打扮，就应该事富家子弟。”

身后的四个青衣，都大声议论着，表示自己的羡慕与欣赏。

“自己要是那个小男孩就好了，可以白得一袋银子。”

其中一个青衣一脸艳羡，另一个青衣夜探头看着这感人的一幕。

“你可拉倒吧，你都这么大了，明明有能力生存。也不是小孩，还需要糖果。”

“就是，还是自己赚的钱，花起来舒坦。”

赵若雪看着墨玉，居然比自己还要大方，真是意想不到。

明明聒噪好色，没个正形。感觉现在开始才了解一点墨玉，帮扶弱小，正义感十足，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孙潜也拍了拍墨玉的后背，表示赞同。

男孩拿着钱袋，心中暗暗发誓，自己要像面前的哥哥一样活着。

不偷砸抢掠，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男孩脊背挺直，身形坚定，步履好像也变得郑重，一步一回头，看着几人，然后渐行渐远。

男孩的突然闯入，将几个人之间的感情重新排列加深，三人好似变成了志同道合的友人。

孙潜和赵若雪没有再露出嫌弃厌烦的表情，热络了许多。

孙潜心中想，墨玉身上功力不俗，为人也算正直。有机会，让他来精诚镖局，不失为一个好帮手。

墨玉迷迷糊糊，眼睛半睁半闭，看到孙潜二人的动作，醒了醒心神。却没有下马，高昂着头颅，兴致盎然，四处张望。

这是一座安静祥和的城，街道上人流散落，步履蹒跚的老奶奶拄着拐杖，捡拾地面上的纸袋。

赵若雪摇了摇头，拒绝了。

墨玉将茶叶蛋剥开，坚持不懈送给赵若雪。

整座城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声响。

赵若雪和孙潜警惕观察周围的动静，三个时辰后，终于到达来和城。

身材还算健康的老爷爷，蹲坐在店铺一角，躲避着秋风，手中摆弄着刚刚编织的篮筐和渔网。

道路两旁是蒙了灰尘的房屋，门梁上挂着一处蜘蛛网，砖砌的房子和草房交互错落。

路边的灶炉，生着或明或暗的烟火。

墨玉一个潇洒翻身下了马，让老爷爷捡拾了几个茶叶蛋，捂在怀里。

然后小跑到赵若雪跟前，双手捧起，递给赵若雪。

“美人儿，一定饿了吧。喏，吃两个鸡蛋。”

有的人家院落杂乱，稻草和纸袋堆了一地。

孤寂的青烟，左右飘摇着。

将茶叶蛋都剥好，一手一个，吃了起来。腮帮子呗塞的鼓鼓的，像是一个贪吃的小松鼠。

耳边刚清净一阵，墨玉又嚷嚷了起来。

黑漆漆的大锅里，煮着黑漆漆的汤水，咕咚咚冒着气泡，茶叶蛋在里面来回翻滚。

老爷爷看着锅，吞咽着口水，目光渴望的看着来回的路人。

有的人家院落内整整齐齐，门边还摆放着几株桂花。桂花香气盈人，扑面而来，为路人洗去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