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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千千岁

决战之前

我年轻时曾与姐姐为了一件小事而相争,因而记恨姐姐多年,然而待姐姐死去,我却心中空空寥寥,惊觉自己那时候与姐姐反目,只不过是仰慕姐姐因而想要让姐姐更加注意自己,到最后姐姐死去,我却宛如剧痛剜骨。

时至今日,我以为著墨也是一样,著墨并非是残暴凶恶之人,他对您的恐怕并不是仇恨,也未必如他所想是嫉妒。在我看来,那更像是一种无法正确表达的仰慕。

他敬爱您,但他从来不知道那就是爱,他被折磨了十余年才到了我的身边,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被爱,因而他并不知道如何表达爱,所以,请您要相信,他并不是真的要您死,他只是想要跟接近你一些罢了。

子桑有知的死讯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了京城。

一夕之间,京城家家户户门前挂起了白布。风萧瑟中,满城苍白的布条随着风声猎猎作响,京城的百姓们站在风中,立在进宫的道路两边,沉默的立着。

他们不过是些贩夫走卒,穷苦百姓,却依旧明白,这个世上总有些忠义,会留在人们心里。

临渊看完信静默了半晌,突然冷笑了一声,语气锋利而不加掩饰也不知是对着何人在说话:

“如今败局初现就来求饶,莫不是早了一些?!”

他手上握拳,将那封信捏成一团扔到地上,草姑娘唐渔沁?哈,子陌子陌,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么!

著墨骨子里不是凶恶残暴的人?www.youxs.org,一手遮挡在额前,他当然知道啊,这世上哪有多少人一出生便是穷凶极恶的?著墨是他的弟弟,他也遇到了很多著墨遇到过的人,当然了解著墨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变成这样。

可是纵然著墨如何情有可原,那些因他胡闹而死的将领士卒,那些因为活死人肆虐而死的平面百姓,他们难道就死有余辜吗?他们就活该如此而亡吗?

容昔,子桑有知,韩贞喜爱的那个女子,还有那千千万万死在他面前的兄弟同袍,若是他原谅了著墨,他们的命,又该向谁讨回来?

若他真的只是狐姬的长子,著墨的兄长,那他自然可以、甚至是应该原谅著墨。

可他不是。

他是魏家魏陵远,是祁凤山临渊,是容昔的挚友,是南晋的元帅。

他身上背着多少人的性命,在他面前消失的生命又有几何?那些人有何尝是不是妻子的丈夫、年迈父母的子女、年幼孩童的父亲,他们中哪一个不应该有着同样绚烂的人生,不应该享有平静的生活,却因为著墨一个人的悲痛被生生拉到这个修罗场上来?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天下缟素。这里边,谁的命又比谁跟高贵些?

他不会原谅,他不能原谅。

————

青麓心思不定,只慢吞吞地翻着书,没过几页,突然发现书中间被撕掉了几张纸。青麓原本游走的思路跟着一愣,略一醒神,随手换了一本书,继续翻了翻。

仍旧不出几页,又被撕掉了。

青麓皱眉接连找了好几本书,皆是如此的,她真心中奇怪,倒是她换书的动静太大让那异兽很是不悦:“年轻的巫祝,你看起来心中有所疑惑。”

青麓据实相告:“我仅仅因为好奇而问一声:这些书可是从一开始就被人撕去了几页?”

异兽踌躇一阵,说了一个让青麓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回答:“哦?原来世上也有没有被撕去几页的书?”

青麓愣了愣,意识到这只异兽恐怕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恐怕诞生之后并未过多久便被囚禁于此,那这些书特意被撕去一些一定有什么含义。

她低头找了两本自己曾经看过的,迅速翻到缺页的地方,看了看前后文,脑中迅速补上被撕去的内容。

第一本,那是一本小说,结局里的那个女子为了心爱的男人殉情,被撕去的是结局。

第二本,是本折子戏,www.youxs.org,终究被斩,血溅三尺,苍天为之悲恸,六月飞雪,被撕去,是行刑。

第三本,是一本诗集,是一个身世坎坷的诗人记叙自己生平之作,被撕掉的尽是诗人妻子死去与诗人悼念亡妻的诗作。

第四本……

青麓抬起头来,看向那异兽,心中朦朦胧胧有了一个猜测:“尊贵的巨兽,你可是因为有至亲之人被挟持,才勉强委屈于此?”

异兽抬起硕大的头颅,宛若铜铃般的眼睛盯着青麓:“年轻的巫祝如何得知?”

青麓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它的双眼:“仅仅是猜测而已。”

异兽懒懒地打了个响鼻,踢开面前的书,在地上趴了下来,将头搁在前腿上,懒懒散散地道:“年轻的巫祝,这不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青麓微笑:“愿闻其详。”

作为一只久也不曾跟人交谈的异兽,它开口的时候颇有些犹豫。

与其他上古大妖不同,它出生在一座荒山之上。

它乘着天地之间的生死之气出生之时,天地为之雷霆。然而刚出世的它并不如如今这般大,体型羸弱,几乎是弱不禁风。荒山极其荒芜,甚至找不到足够的吃食,饥寒交迫之中,他走进了一个人类的村庄。

它那时未曾入世,尚且并未知晓人类这个物种是何种模样,它以为世间万物皆是良善,却遭到人类孩童的欺辱。

那些孩童比那个时候的它高上许多,便笑话他只有三只脚,拿着几块石子扔向它的身体。他久未进食,虚弱不堪,逃又逃不掉,只能生生地任由他们欺负着。

直到一个瘦小的身子为它挡住了那些欺辱。

那是一个瘸了腿的小男孩,他挡在它面前,石子打在他身上,那些污言秽语也一并是。

那些年长些的男孩嘲笑着:你们一个是个瘸子,一个是少一条腿的狗,可不是天生一对。

那个瘦弱的孩子只是慢慢地抱起它对那些男孩说:就算这只狗少了条腿,它不也是健健康康的么!

后来的日子,平淡地乏善可陈,一个瘸腿的男孩,带着他以为是天生缺一条腿的丑陋小狗,在一个人情冷漠的小村子里艰难的讨生活。

男孩从不多的粮食里面分了一些给他,他变得强健了些,他们便一起在山里找着野菜果腹,村里人给他们的白眼与嘲讽,仿佛从来落不到他们中间。

这样平淡到几乎快要从记忆中消失的日子,终结在那些循着它出世时的异象在山里已经搜寻了多年的人,终于找到了男孩的小屋前。

那群人拿刀抵着那男孩的脖子,对它说,要么从此安心臣服于蓬莱店,要么,这个男孩立刻就死。

它第一次开口发出了人类的语言,它说:“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它不是没看见,在它开口的刹那,那个男孩眼中满是恐惧的神色。

那个男孩,蓬莱店并没有放走,而是囚禁了起来,作为要挟它的软肋。它顺从地呆在一片黑暗之中,为来的人提供血液或是生气与死气。

青麓沉默地听着然后接道:“不久之前,你所处的空间是不是曾经被移动过,而且从那时起,他们所需求的生气和死气的量便多了许多?”

异兽硕大的脑袋点了点,道:“你说的不错。”

果然,著墨将他们关在了自己的结界中。青麓深吸一口气,而后定了定神才道:“尊贵的异兽,你可知道,万物皆有‘死’?”

万物皆有死,这就是那些书被撕去的页数所想要隐藏的事情。

包含着天下生死之气的异兽居然不知道“死”?

她要如何描述生死?又要如何叙述死亡?青麓从未如同此刻一般觉得语言匮乏。死生何其博大,又怎么是语言能够描述的呢?

预告:

还有两章著墨篇结束进入终章……

感觉心累……

姬弘亦亲自站在残破不全的宫殿门口,看着从那裹着素白色的大道上一步一步走来的中年男人。他身形略微佝偻,头发一夕之间白了不少,然而那张脸上,仍旧是平静的神色。

他是子桑有知的父亲,子桑榴。

公子贵安。我是著墨的养母琴诉,也是阿鹭的姨母秦诉。

我知道公子如今恐怕并不愿意读到这封信,然而我祈求你将它看完。作为交还,我向你保证,阿鹭到现在依然安然无恙。

————

决战之前

他这一生独有此女,.www.youxs.org,聪慧勇武比起男子尤甚,如今一夕之间战死于滔滔江水,甚至连马革裹尸魂归故里都不能够,这个年迈的父亲如今又是抱着何等的心情来今日的早朝呢?

姬弘在子桑榴走到近前之前,在这京城万千百姓之前掀开前袍跪了下来:“子桑大人,是我考虑不周,使得子桑元帅战死,我愧对于子桑元帅……”

数以万人所在的地方居然安静得让这么一番声音并不洪亮的话传到了每个人耳中。姬弘闻言愣了半晌,终于站起身来,满是悲愤:

临渊站在床前,盯着他的书案上有什么人人趁他不在放的一封信。

他走近发觉那封信并没有封装,而是直接摊在桌上,他扫了一眼,发觉居然是蓬莱店琴姑娘送来的信。

“临渊公子亲启:

战场之上,不敢死的人何以为战士!

有知是抱着这样的心去的,如今更是以一命换了对方大将,可谓是死得其所!臣为其父,自是为她而骄傲,有怎会觉得懊悔?!殿下也请不必再如此了!”

我如今已经带着草姑娘唐渔沁退出战局,著墨败局基本已定,还请大人在最后留著墨一命,原谅他不过是年少,原谅他不过是想要接近于你。

琴姑娘琴诉留书”

“子桑大人教训得是,姬弘失言了。子桑元帅为国而死,我姬弘必定亲近全力,让大军无后顾之忧!必不让子桑元帅之死白费!”

子桑榴躬身道:“殿下若能如此想,便是万民之福。”

“殿下。”子桑榴神色憔悴,然而看起来却异常平静,“殿下请勿再说这样的话折辱犬女,有知虽然不才战死,却依旧夺下了伯岐。她是平州元帅,本当身先士卒,战士可以死,她亦是战士,自然没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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