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相顾年华里

慕扬寒听此抿了抿唇，点头含笑答应：“好，我一定在一年内回来。”

无论是凶是险，无论是福是祸，他一定要从死神手中抢回这条性命！他从没失信于她，这一次，也绝对不会。

第二天翦墨优很早就起来收拾行李，要带的东西不多，很多都可以到了Z市再另行购买。

“放心，还有一个同事一起去，刚好可以相互照应。”

翦墨优摇着慕扬寒的手臂，眨巴着眼睛恳求道，“扬寒，我就去一年，一年后就回来，而且派遣通知已经下来了，你就原谅我这次擅作主张好不好？”

“一年？”慕扬寒若有所思地轻声念了一句，目光如划伤了天空的流星，暗淡而无神，“一年后，我还能陪在你的身边吗？”他声音喑哑，如美玉般剔透的侧脸笼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翦墨优听此没有再拒绝，默默地跟在慕扬寒身后。

这几天S市的天气都非常好，每个清晨都是暖暖的阳光扑洒在脸庞上，翦墨优望着慕扬寒，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诗意的话：醒来的时候，有你有阳光，那便是人生一大幸事。

光顾着想心事，走着走着，慕扬寒突然一个回头，翦墨优立刻撞进了他的怀里。

“哟，人都还没走呢，这么主动投怀送抱啊。”慕扬寒搂着翦墨优，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头顶，用戏谑的声音拖长了腔调说，“哎，温香软玉在怀，真舍不得放手啊。”

仿佛有一股湿润的水汽忽地涌上眼眸，眼前清明不再，一片模糊。翦墨优斜靠在慕扬寒的怀里，忍住在眼眶里转着圈的泪珠，轻轻地说：

“下次我们见面，你要带我去吃美食街的各色点心；要带我去世界最美的地方旅游；还有要带我去逛纽约的第五大街，我要去Tiffany里买钻戒，在Louisvuitton里挑昂贵的包包，最后去BergdorfGoodman让你给我选好看的衣服。”

“好，都去，你想去哪儿，回来后都带你去。”低下头细细轻吻着翦墨优的脸颊，慕扬寒欣然答允。

临上飞机前，机场的大厅里，翦墨优拨通了林诗琦的电话。

手机里嘟嘟响了很多声都没有人接听，最后转到了对方语音信箱。

诗琦，谢谢你将扬寒的事告诉我，拜托你好好照顾他，谢谢！

挂了电话，翦墨优望了眼不远处一伙正给亲人送行的亲号啕大哭了起来。

机场里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一起调去Z市的李梧桐被翦墨优这一举给惊吓到，拉着箱子只想离她三尺之远。

不就是外调异地了吗？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时刻，有必要这么夸张？

直到上飞机了，翦墨优才停止哭泣，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上机找位子时，见到她的旅客都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而跟在她身后的李梧桐很郁闷地享受了相同待遇。

找到位子坐下后，李梧桐一脸无语地说道：“其实这次外调又不关你的事，是你自己硬要我帮你争取来的，你别跟我说你是在玩自虐啊。”李梧桐外调是因为林希舞掌握了她和贺鸣在一起的证据，风口浪尖上，她只好先躲一躲。而翦墨优则是听到她要外调后，死缠烂打地恳求她再争取一个指标。

翦墨优听了这话怔了怔，眼泪又簌簌而落，眼看又要大哭了起来，李梧桐赶紧递了几张餐巾纸给她，一边做哀求状：“姐姐，别哭行不，求求你别哭了，再哭下去，整个机舱的人都记得咱俩了。”飞机里的旅客要么在安静的看书看报，要么在闭目养神，她可不想再领略一次全机舱的人都同时向她俩膜拜的眼神。

不过一个打盹的时间，飞机就到了Z市，出Z市机场时，满心疲惫的翦墨优正无精打采地拖着箱子往前走着，出口处接亲友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个高大的男生一边挥手一边朝她喊着：“墨优姐，墨优姐，我在这儿呢！”挥手的是翦墨优的表弟莫仁，他和翦墨优同一届毕业后，就来了Z市一家私立中学当体育老师。

“哇哦，墨优，走到哪儿都有帅哥哦。”李梧桐拉了拉神情恍惚的翦墨优，暧昧地指了指出口处的莫仁。

“他是我表弟，在这里一个学校当老师。”翦墨优对李梧桐无奈地摇了摇头，朝莫仁走去：“今天不要上课吗？不是说了不用来接都可以的吗。”

莫仁接过翦墨优手中的小行李箱，笑道：“和同事换了课，这两天都没课了。”莫仁见翦墨优旁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又冲她友好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李梧桐见莫仁貌似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故意打趣他：

“小表弟，就知道帮你表姐提箱子，对姐姐我这么大一个箱子就熟视无睹了？”

莫仁听此略显憨厚地笑了下，连忙伸出另一只空闲的右手来接李梧桐的箱子，李梧桐见此很不客气地把箱子交给他提。

由于翦墨优来之前和他打了个招呼，莫仁已经帮她俩找好了住处，就在他所租住公寓的对门。

“墨优姐，你们肯定也累了，我今天先带你们出去吃饭，买些日常用品，明天再带你们去附近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翦墨优点了点头，没有意见：“也好，明天刚好周末，大后天我们再去分公司报到。”说完她看向李梧桐，李梧桐虽露出一副随便的表情，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小表弟，这几天就辛苦你带着我们转转了，不过有我们两个大美女相伴，不要为回头率太高而震惊哦。”

莫仁带翦墨优两人吃完饭后又带她们去了附近的超市和菜市场，逛到傍晚才提着大袋小袋的生活用品回到公寓。

“姐，你只要在Z市住上一段时间，肯定会喜欢上这个城市。虽然生活压力也挺大的，但我觉得环境比S市好多了，包容性特别强，一点不会像S市人那么排外。”谈起Z市和S市，莫仁对Z市赞不绝口。

不太同意莫仁的说法的李梧桐则不以为意：“但S市的治安和管理可比Z市好多了，Z市多乱啊，你看看报道，每年都有多少来找工作的人在这里失踪，从此音信全无，家里人再也联系不上。”

“那毕竟是小部分人，哪个城市都有优劣啊。”莫仁耸耸肩，不和她多加争辩。

慕扬寒在翦墨优到达Z市当天的晚上打了电话来，他在电话里说他回了趟G市，第二天下午的航班去美国。

“你是专门回去看望奶奶的吧，奶奶身体还好吗？”不用猜，翦墨优都知道他为何回去，“下次回去了我也要去看她，她还蛮喜欢我的，说我有福气呢。”

“奶奶身体还挺健朗的，张婶把奶奶照顾得很好。”慕扬寒低低笑了一声，又说，“奶奶最喜欢有富态的女孩子了，她看到你能不喜欢吗？”翦墨优的脸形虽然是尖尖的瓜子脸，但两颊却比较丰腴，有时兴起，慕扬寒特喜欢捏她脸上的肉。

对慕扬寒的调侃，翦墨优没有像以往一样反驳，她在电话里沉默时，慕扬寒又开口说道：“到了美国可能会非常忙，或许找不到时间来每天给你打电话了。”

“没事，不要紧。越洋电话多贵啊，咱们还得省些钱给以后会有的小Baby买奶粉呢。”翦墨优毫不介意地笑了笑。

“是哦，我得趁年轻多挣一些钱，让咱们以后的小Baby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慕扬寒在电话里跟着一起说。

这个漫无目的的通话持续了很久，一直到翦墨优的手机没电了才作罢。

我等你，不管是世界的尽头还是时间的尽头，不管你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我都会等你。挂了电话，翦墨优在心里默默地说。她会和慕扬寒约定一年之期，不是因为她等不及，而是怕他从此再也不回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就是她和慕扬寒的最后一次通话。

“扬寒，不要这样……”翦墨优伸手轻轻抚着慕扬寒的

额，吻上他的脸颊，“我们现在在一起，一年后也一定还在一起！”

慕扬寒望着翦墨优，沉默了片刻，很慎重地说：“好，只是，去了就可能得在那边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公司要上市，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需要一年吗？一年肯定够了。”翦墨优锁眉，继续说，神情认真，“如果一年之内你没回来找我，那我就找其他的男人谈婚论嫁。所以，你一定要在一年之内处理好所有事情。”

“傻！”慕扬寒凝望着翦墨优，微笑而又悲伤，“上天会把我们身边的东西带走，只是想给我们更好的礼物，凡事都不能太绝对，知道吗？”

“为什么一定要跑去人生地不熟的Z市？”慕扬寒听到这事后默不做声，直到李梧桐走了才开口说话，“你要历练去扬忆也可以，你想要什么职位，我都叫齐夜语给你。”

慕扬寒任凭翦墨优吻着他的脸颊，目光荒凉而又恍惚：

“你什么时候走？”

慕扬寒望着内疚的翦墨优，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没事，我和齐夜语过几天也得去趟美国，公司最近打算在美国上市。”他本想尽可能地在她身边多停留一些时光，可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提前迎接那场生死未卜的命运之劫。

翦墨优咧着嘴笑，恨不得这一晚过后，便能到白发婆娑，西山日薄。最终垂垂老矣的两人互相拥抱着一起老去。

天边渐渐微亮，各怀心事的两人竟都一晚未眠。忽然，一滴水珠恰好落在慕扬寒**的胸口上，慕扬寒下意识地伸手触上翦墨优的脸庞，竟是一片冰凉。

“从美国回来后就立刻来找我，好不好？”翦墨优握住慕扬寒在她脸上游移的手，声音微微发颤。

“明天？”慕扬寒表情明显一惊，“这么急？明天就得走？不能多待几天？”

“事情比较紧急，公司安排了明天的航程。”翦墨优低着头，满脸愧疚，“扬寒，对不起，我应该事先和你商量一下的。”

“扬寒，不用送我，我先去公司，然后和同事一起去机场。”出门前，翦墨优提着小小的行李箱，不愿让慕扬寒开车相送。

“送你到公司门口吧。”慕扬寒接过翦墨优的小箱子，换好鞋子先出了门，“在下一次咱俩相聚前，能多待一秒也是好的。”

临行前的这晚，情致缠绵的两人仿佛想要穷极对方最后的温暖，在一场又一场暗涌流动的急促中相互拥有对方的全部。

“扬寒，你要记住我，无论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请记住我！”翦墨优轻轻念着，只想把余生的情与爱都交付给他，“除了你，我再也不会去爱别人了。”

“明天一早就得走。”翦墨优低声说着，不敢抬眸看慕扬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