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嚎啕
“备战！”
一声令下，在后方的左武卫大军和娘子军，凡是能动的皆是纷纷抽出了自己的兵刃。
而就在众人严阵以待的小心前进之际。
“嘶——”
听着这一声的痛呼，前来报信的独孤逑立马吓得跑到了秦琼的身边。
哪怕身为关陇功勋后人，这一刻，独孤逑的马也早已给了伤更重的兄弟。
这声音，分明是玄甲军的领军郑郜。
而另外的声音…
“叔宝！！叔宝你可安好？！！”
“咬金！！”
听着这声音，秦琼原本忌惮的双眼中，瞬间便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没错！！自己肯定不会听错。
这是自己的发小，那位混不吝的混世魔王的声音！！
这粗狂的声线，秦琼哪怕是上了奈何桥也不会听岔！
“是咬金！！”
“咬金带人来接应我等了！”
“众将士，我们，我们现在安全了。”
随着秦琼有些无力的高呼，众人皆是长出了一口浊气，原本的提心吊胆也瞬间化作了无比的庆幸。
可还没等有人露出兴奋的笑脸，这一瞬间，随着生机的展现，随着安全的到来。
众人一想起这生的机会，是护国大将军用命换来的。
左武卫中的大军，哪怕年纪再小也是瞬间焉了下来。
即便是好不容易摆脱了死亡的威胁，这群经历了那场噩梦般日子的左武卫大军，他们之中并未有多少的人感到了欣喜。
反而是众人之中充满了一片悲伤的气氛。
沉默之中，唯有隐隐传出的低声啜泣。
而秦琼，眼看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线大军后，借着月光看着那金红相间的战甲。
秦琼的脸上，混合着泪光已经咧开了嘴。
他现在不知是哭还是笑。
但是无论如何，他知道左武卫终究是安全了。
“叔宝！！叔宝！！”
程咬金一路狂奔，直接骑着坐骑来到了秦琼的眼前。
看着月色下几乎已经没有了血色的兄弟面庞，程咬金这个悍然的大汉，眼眶瞬间便红了起来。
秦琼一身征战，身上所负伤痕可以说唐将之最。
而如今……如今老伤未消，又是裹满了上下渗血的绷带。
这一刻，程咬金回头立刻声若雷霆：
“医师！医师在何处！！快让医师前来救治！快啊！！”
这时候，秦琼却缓缓抬手，看着自己这位好兄弟，轻声说道：
“咬，咬金，且慢，我还撑得住，快，后面还有人更需要救治，我们伤药用尽，一些残躯者仍旧需要立刻止血…”
“嗯！”
“嗯！！叔宝，你快别说了。我懂，我懂！！我们带了五队军医，你放心，你放心！”
“……”
此刻，看着犹如乞丐一般的左武卫大军，程咬金的嘴角已经狠狠的咬住了嘴唇。
他不敢相信，这支大军这段时间身陷重围，他们水尽粮绝下是如何挺过来的。
尤其是那些娘子军。
看着那些姑娘此刻有些人仍旧是呆若木鸡，一脸瞠目结舌的看着远方的唐军骑兵。
程咬金没来由的就感觉到了一阵的心酸和不忍。
异族…
都是这群该死的异族！！
若非异族来袭大唐山河，这帮孩子，他们原本还不用这么早的上战场！
他们还未曾做好准备，就被牵扯进了这残酷无比的战场中…
奈何，保家卫国，对于军旅之人，尤其是大唐如今府兵制的构成下。
这不仅是一番口号，同样也是任重道远的责任。
终于，随着通漠军的陆续到来，如今疲惫交加的左武卫，人人至少分得了一匹战马。
虽然有些战马最终也得两人同骑，但好在路程不长。
而且有了玄甲军和通漠军两重的保护，众人心中的安全感也越发的踏实。
回家了…
而这时看着全军沉默的行进之下，程咬金瞅了半天却也没有发现那个自己期待已久的身影。
最后，不好打扰秦琼的程咬金，完全是靠着自己的一双豹眼疯狂搜寻下，终于是发现了队伍中的三骑白马：
“嗯？白马义从？”
“怎么？为何白马义从，却是跟在娘子军的队伍前？这是何道理？”
来不及多想，急切的想知道李诚的下落下，程咬金连忙拍马上前，来到了跟随着邱沐寒的陈义三人前：
“汝等可是白马义从？”
“为何不见你家护国大将军？”
“为何不见…大将军？”
随着程咬金这一声粗狂大喝的询问，这一刻，众多的娘子军瞬间红了眼眶。
而前方，原本在马背上东倒西歪的众人，也是同样挣扎起了身子，陆续回望了过来。
那一名一身玄甲的背影，那手持长枪的无敌战神…
那位…邱家赘婿，大唐军人的标榜…
无声无息间，一名军士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不忍，猛然哭嚎了起来。
而很快，这一声哭嚎不仅没有一个人笑话，渐渐的，众人心中的那份悲怆犹如是感染传递一般，陆续的传遍了整个左武卫的大军。
无论新军还是老兵，无论男或是女。
前后绵延的队伍中，每个人想起了那个毅然决然离开的身影。
皆是无法止住自己的泪水。
壮士许国…
不必相送…
是啊，他们连最后的相送都没有，就看着那位身躯如山岳般的大将，独自去面对了将近十万的大军。
但这一刻，带着面具的邱沐寒没有动。
不只是她，她身后忠心跟随的三名白马义从也没有动。
陈义，刘奉，刘予。
此刻他们的双眼中，虽然满是不甘和悲伤，几乎让人看之便动容无比，完全能够感到他们那股无声的悲恸。
但是他们接受了李诚的嘱托。
此刻，邱沐寒未曾有动，他们又如何敢有流泪？
渐渐地，哭声渐渐停止。
整支左武卫大军就像是默认了邱沐寒的地位一般，皆是神情肃穆的面向了这位将军夫人。
他们这才突然反应过来，现在的哭泣，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邱沐寒…邱将军…
她的内心，才是真正的心如刀绞。
当即，左武卫虽然人人心中悲痛翻腾，但人人却又害怕打扰到安静到了极致的邱沐寒。
月色下，众人为了邱沐寒，只得努力不发出一丝的哭喊。
但奈何，声音能止住，泪水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
这一刻，看着众人的这幅场景。
程咬金，这时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来到了秦琼的身边，程咬金抬头之际，眼中也是同样充满了不忍：
“叔宝，那位将军…”
“难道他…”
“已遭不测？”
“将军，您不要紧吧？”
“无，无妨…”
“玄甲军郑将军已经领兵前去应对，我等是否停军观望？”
听着对方的话，秦琼的目光陡然闪烁起了一抹精光。
何止他和秦怀玉父子，恐怕整个左武卫，那时候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听着动静，秦琼勉强的移动了一下脖子，瞬间，肌肉的拉扯立刻让秦琼疼得倒吸起了一口凉气。
“怀玉他如何了？”
“报将军，怀玉他现在已经平稳下来，虽然晕厥但是已经能喂进净水了…”
而如今知道了秦怀玉无事后，身为父亲的秦琼心中也终于落地了一块悬石。
就在秦琼正心生愧疚伤心之际。
“将军，有情况！！”
前方，张咄领了斥候的探查，直接便飞奔到了秦琼的身边：
到底，秦琼哪怕以身作则，但是始终还是牵挂着自己的儿子。
当初看见秦怀玉晕厥，谁都不知道秦琼表面肃穆下心中该有多么的慌张。
突然间，丘陵前方的几团黑影中便传来了两声叫喊。
“将军！！秦将军！！”
但思及此，秦琼却又不得不想起李诚。
想到要是没有李诚前来，没有李诚的药物…
“嗯…好，如此便好，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