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不黎

万语千言憋在心里，随着忐忑的心情一路跌跌撞撞。

黎麦失神地望着窗外，凛冬时节，万物凋零，街道冷冷清清，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很久的意思是什么？定居吗？

季默驰背对她开车，唇角弯出一点弧度。

黎麦还在因为季默驰出来做网约车司机而觉得难过。

她猜测季默驰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困难，才要走到这一步，可向毅明明说季默驰没有麻烦，也说文雅一定会帮他的。

明明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可当真正面对时，到底还是意难平呵。

车里开着空调，黎麦却越来越冷，是那种刻骨的冷，由血液的最深处传出，渐渐向全身蔓延。

此刻，缓慢开车的季默驰心情并不比黎麦好多少。

黎麦的回应让他原本含笑的唇角落下来，抿成一条绷紧的线。

就只有一个“嗯”，再无下文，摆明了对他的行踪毫不在意。

是他多余说了这些话，自取其辱。

季默驰愈想愈烦躁，车速飙升，放弃了和黎麦慢慢走过这段路的念头。

他本没有打算告诉黎麦的，可今晚一遇，又是这样巧合，让他终是没有忍住。

冷不防地，电台里传出轻浅的音乐声。

“你是藏在我眼眶里的光，高高在上却心之所向……我遇见你，是银河赠予我的糖……”

歌声夹裹着回忆，在两人心里同时掀起风暴。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歌声依旧甜美动人，可一切都不同了。

然而对于黎麦，唯一不变的，还是那道光。

季默驰开到榕大校门外时，冷冰冰地说：“付一下车费。”

他赌气没看后排，把收款二维码找出来对准后排。

然而等了半天，都没听见动静。

季默驰回头，就看到黎麦趴在座椅上，面色惨白，原本粉色的唇也像覆了一层霜。

黎麦仿佛坠入冰窟，忍不住地发抖，长长睫毛也跟着颤动，眼神虚弱却又闪着碎芒。

似乎有隐隐的期盼藏在里面。

季默驰冷硬的目光忽然就有了温度，全身肌肉在一瞬间绷紧。

他一把推开车门，打开后排车门将黎麦抱进怀里。

“怎么了？”感觉到黎麦打颤的身体，他用外套裹着她，揉进怀里。

被季默驰的体温包裹，黎麦眼里的碎芒更明亮了，身体也渐渐有了温度。

她想，这突如其来的寒冷，是不是因为季默驰的离开，带走了她心中的太阳？

她好像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了那些抑郁症发作的人，为什么会对这个世界不再留恋。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活着也就没有了意义，死亡才是解脱，才是对生命的尊重。

“麦麦？说话啊！”季默驰把黎麦的脸贴在自己颊上，声音极轻却急切，是怕惊扰了黎麦，怕吓到她，可又关心紧张到无以复加。

冷热之间，黎麦好像听到了坚冰碎裂的声音。

她努力地抬起手，可动作却很僵硬。

季默驰握住她冰凉的手，托起放到自己侧脸。

他们之间，仿佛达成一种无声的默契。

“我想去公寓。”黎麦盯着季默驰深邃的瞳，眼神中充满迫切。

季默驰微怔，牙关用力紧了紧，“好。”

黎麦眼底泛起笑意，“谢谢。”

“记得付车费。”季默驰难得开了个玩笑。

虽然黎麦还没有完全好转，可听到黎麦要去公寓，还是要他送的时候，季默驰的心情轻松了些。

“好。”黎麦答应了。

季默驰把外套盖在黎麦身上，重新回到驾驶位。

两人默契地谁也没说话，黎麦的手机一直在震，都是刚刚同车的女老师打来的。

“我已经到了。”黎麦怕再不接，对方就要报警了。

女老师舒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遇到状况了。不过话说回来，颜值即正义，帅哥那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

“谢谢关心啦。”黎麦感激。

“不客气，可惜我给帅哥发微信他不理我。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你也加一下啊！”女老师热情地说。

“不用了，那个，我这边还有点事……”

“哦好，我也要去卸妆。”

“嗯，快去吧，拜拜。”

黎麦挂断电话，发现车子已经停在公寓楼下，季默驰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直奔电梯。

黎麦不能亲口问，怕伤季默驰的自尊，因为本身打车打到季默驰的，就已经伤到他了吧？

“最近在忙什么？”季默驰的语气与从前有些许不同。

“嗯。”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想要嘱咐几句，觉得自己身份不对，想要多问一些，同样觉得不该。

“没有，”黎麦打断，“我和她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黎麦几乎是下意识回答。

黎麦能感觉出来，就更觉得季默驰受了生活毒打折磨，连性格也变得柔和了些。

若是放在以前，他不可能这么温和地问她问题，姿态放得这么低，像邻家哥哥。

季默驰曜黑的眸子闪了闪，“刚刚，文雅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想文雅是能帮助季默驰的最佳人选，她不愿意挑起两人的矛盾，没有必要，她有自知之明。

“我明天要南下，可能会很久。”季默驰忽然沉下声调。

黎麦的心蓦然跟着一沉，不知怎么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今晚是和学生们聚餐？”季默驰问。

“是的。”黎麦答。

黎麦想到向毅说文家的产业都在国外，就不由地胡思乱想，以为季默驰也会去国外发展。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没什么，打了个招呼而已。”黎麦平静地答。

“如果她说了什么……”

“就毕业作品，还有艺考培训。”黎麦不想提考研，怕季默驰听了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