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不黎

等到血染红一片床单，她拍照发给季默驰。

“季先生，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既然您要离开，我也把该还的还给您，让您明白，我的爱也没有那么廉价。”

初蔓配了一段文字，然后手机关机，安静躺在床上。

初蔓吸吸鼻子，声音哽咽：“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有空可以来玩儿。”黎麦看似客气，实则下了逐客令。

她不喜欢初蔓，但不喜欢的原因她不想面对。

就在她的希望像泡沫一样一点点幻灭时，她听到脚步声，扭头朝声音来处寻找，看到的却是杨戬。

“初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杨戬快走几步赶过来，被刺目的鲜红震慑。

在他身后跟着的，是抬担架的医护人员。

他们迅速围到初蔓床边实施急救，初蔓虚弱地环视一圈，都没有看到她想见的人。

他真得这么无情？他一定是知道了，才让杨戬来的。

或许，他是没有时间？他还是关心自己的，不然怎么会让杨戬来？

杨戬可是他最信任的人。

初蔓心里的两个声音不断打架，最终，一个压过了另一个。

然而她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却看到了季默驰的陆巡停在黎麦的院外。

那辆车很显眼，因为车身涂鸦是订制的，初蔓只在季默驰的车库见过一次，却从来没坐过。

她看到男人颀长的身影在后备箱处站着，正从里面拿什么东西。

她想叫，想喊，可喉咙像被胶水黏住，自尊心让她没办法出声。

“初小姐，不必看了。”杨戬适时提醒。

初蔓仿佛被人在心脏处重重捶了一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救护车开走，自始至终季默驰没有往这边多看一眼。

他把黎麦的两幅画从车里拿出来，包装得很好，不会有一点闪失磕碰。

摁响门铃后，黎麦很快开了门。

看到季默驰她并不意外，但看到他手里的画时，她的眼睛亮起来，表情在刹那间流露出开心的模样。

“不让我进去？”季默驰眺一眼屋内冷白的灯光。

黎麦赶紧让一步，“请进。我和你一起拿吧？”

“不用。”季默驰没打算让她干活，“吃饭了吗？”

他大步流星地走，黎麦在后面小跑着跟。

“吃的什么？”季默驰又问。

“下了面。”黎麦答。

季默驰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责备，“病还没好彻底，怎么只吃面？”

说完，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薄唇微微绷紧。

黎麦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随即她意识到不该这样，又在心里自嘲，怎么老毛病还是改不掉？

似乎只要季默驰一变得严厉，她就会本能地接受教育。

她在前面打开屋门，季默驰小心地将画靠墙而立，有把包装拆开。

“检查一下吧。”他说完，环顾房间，一眼就看到厨房的位置。

黎麦一心都在画上，没注意他的动向，等听到油烟机的声音时，才回头发现季默驰正挽起袖子在做饭。

她赶紧过去，边走边拦，“你别做了，我吃饱了。”

季默驰抬头看着她，不满道：“我还没吃。”

“……”黎麦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她骗了季默驰，她根本就没吃饭。

季默驰轻易不下厨，但他手艺很好，黎麦尝过。

“有没有橄榄油？”季默驰忽然问。

“哦！”黎麦赶紧去拿。

季默驰又像大厨一样让她拿东拿西，她就乖乖地找出来递过去。

香味渐渐弥漫在屋里，黎麦的肚子莫名其妙地咕噜咕噜。

两菜一汤，冒着热气，出现在餐桌上。

“餐具呢？”季默驰俨然这个家的主人似的。

“在你右手边的柜子里。”黎麦指了指方位。

季默驰拉开柜门，问也没问就拿出两副碗筷，“一起吃。”

黎麦的肚子和大脑之间开始了激烈的拉锯战。最终人的本性战胜了理智。

“我怕你吃不完。”她坐在季默驰对面说。

季默驰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低头先动了筷子。

呵，还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他没有戳穿黎麦，两人默不作声地吃饭，偶尔传出餐具碰撞的声音，让这个家变得灯火可亲。

黎麦没想到在这里的第一顿饭居然是和季默驰一起吃，而且还是季默驰做的。

吃饭途中，季默驰接了个电话，没说两句就挂了，黎麦也没兴趣听。

巧的是，快要吃完的时候，黎麦家里来了客人。

她觉得是感情作祟，可却不断告诉自己，这女孩子性格软弱，她不喜欢的是这种性格。

初蔓走出门口的时候，黎麦把她带来的水果递给她，“你带回去吧，心意我领了。”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看着这里的一切，她知道季默驰再也不会来了。

她拿起修眉刀，锋利尖锐，咬牙在右手的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看献血不断地涌出。

季默驰可从来没有告诉她画是黎麦改的，半个字都没提，可她就是觉得应该是黎麦。

黎麦又有些于心不忍，拍拍她肩膀：“加油，你会很优秀的。”

“黎老师，您是不是也觉得我是靠季先生的？”初蔓忽然抬头问黎麦。

她长得小巧，矮黎麦半个头。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黎麦尬留在原地，莫名其妙。

她相信直觉，因为直觉都是从蛛丝马迹中来的，只是少了推理的缜密过程。

果不其然，黎麦承认了，她听到自己的心片片剥落的声音，但还是要强忍住嫉妒和酸楚，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弱小模样来为自己掩护。

她现在也断定了，季默驰就是因为黎麦才和自己分手。

初蔓没说什么，但显然她的表情是不相信的。

她的笑容僵在嘴角，“如果您嫌脏，那就扔了吧。”

她能感觉到血液在流逝，身体一点点变凉，和她的心一起变凉。

她觉得季默驰一定会来，再怎么说他们也在一起那么久，他那么绅士周到，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她看不到一出大门的初蔓变脸的表情，是何等怨恨。

初蔓这次来找黎麦，完全是出于试探和猜测。

黎麦从她的眼睛里看出难过和失望，不得不安慰两句：“不是，我没有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