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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香2

第五章 英恩这个女人(三)

对了,要给慈爱院院长打电话……

因为来到一个新家,忙于整理行李,竟把这件事给忘了。英恩看了看表,刚过10点,要不要明天打呢,转念一想,院长可能一直在等着自己的电话,于是从手册里找到电话号码,拿起了客厅里的话筒。

“您找院长吗?请等一下。”

躺着漂浮到离海岸二三百米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对失去的家人思念的英恩突然想到了死,紧接着又想起了远在美国的父母,想起了在韩国的承宇,这都是让她一想到就心痛的人,尤其是希望能看到承宇的笑脸,哪怕只一次……一想到这些,她的胸中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在剜一样痛彻骨髓。

头半浸在海水里漂浮着的英恩的脸上,两行透明的泪水与海水连在了一起。

我……为什么……这样?难道……我希望在我初恋的这个美丽的海边结束自己的生命吗?这不是太可笑了吗?失去了丈夫和两个孩子的我……但是……

“您好,院长!我是徐英恩。”

“哎呀,徐医生!听说您今天回来的?”

“是啊,因为心情有点儿乱,所以这么晚才给您打电话。您好吗?”

“好。几天前接到莫尼卡医生的电话,说您要回国来,我不知有多高兴啊,那时就想跟您说说话,但莫尼卡医生说您出去进行医疗服务了。您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祝贺您!”

“谢谢!”

“去年我去访问圣卡洛斯大学的时候,在大学的医疗中心看到徐医生您服务的样子,真的不知道有多高兴,看到身为韩国人的您,在从事这么美好的事情,而且,从那以后您一直每月给我们寄来援助金,对我和全院同仁的生活有很大帮助啊!”

“瞧您说的,真让我不好意思。”

“虽然对圣卡洛斯大学和宿务市的人们来说不太公平,但我一想到徐医生离我们这么近,就感觉特别安心,这是我的真心话。您什么时候访问我们慈爱院呢?”

“是,我会尽快去拜访您的。”

院长的声音很深沉,好像祖国的胸怀一样温暖而舒适。

“好啊,徐医生,我们见面以后好好聊聊吧,今天您也该累了,好好休息吧!再一次对徐医生回国表示欢迎,祝愿您回到祖国的第一天过得好!”

你照亮了我的生命

多少夜独坐窗前,

期待有情人为我歌唱;

多少梦深藏心底,

沉沉夜色中孤单单,

就在此刻你来到我身边。

你照亮了我的生命,

给我前行的希望,

你照亮了我的日夜,

用你深情的歌。

四海漂泊的我,

是不是终于踏上回家的路?

终于有机会说声:

“嗨,我爱你!”

永远不再孤单无依。

感觉如此美妙,

肯定不会有错,

因为你,

照亮了我的生命。

——YouLightUpmyLife

是啊,太不像话了,徐英恩!你如果这么死去就太荒唐了!这种过于感伤的想法是应蔑视的,是自私自利的,是侮辱了爱情、生活和生命的幼稚的孩子气的蠢行。

英恩像鱼摆动鳍一样挥动着手,把像一段木头一样漂走的身体转了回来,原来向着海洋深处的头朝向海湾的岸边了。英恩非常熟悉这片大海的情况,虽然已距离海岸那么远,但丝毫不感到惊慌,她知道,只要像来的时候那样仰卧在水面上慢慢漂回去就可以了,只是为了抵抗无形地缓慢流向大海的退潮,需要伸直双腿,不时地蹬几下水,双臂和手像转动风车一样逆向转动就可以了。

30多岁时,获得了经济上的宽裕,但也失去了时间,在满足欲望和贪欲的同时失去了爱情。到了30多岁,任何一个人心中都留有生活给予的或大或小的创伤,被刀刺在胸中,留下如眼泪流过的痕迹。

双手抱在胸前的英恩,在黑色的玻璃窗前站着站着,微微晃了一下头。

曾经触摸过他的头发、脸庞和嘴唇的英恩的双手在微微发抖。自己的手能够重新触摸到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生活,这是英恩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第五章英恩这个女人(三)

英恩逆着潮流前进了大约一个小时,掉过头去看的时候,茂盛的椰子密林和平房度假屋就在30米之外了,还看到清早起来捕鱼的小伙子们拿着水罐和渔网,穿过度假屋之间的胡同朝着海边走来。

重归生活?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去死的,因此这么说似乎不太恰切,但英恩重新踏上软绵绵的白色沙滩的时候,她的心情非常微妙,悲伤到了极点又快乐到了极点。

莫尼卡听到英恩说要去她那里,举双手表示欢迎,于是英恩当天下午就坐上一艘像鹤一样优雅的船,离开民多罗岛朝着宿务岛出发了。

经过了浅绿透明的十几岁,经过了嫩绿色的二十几岁,现在进入了绿色的30岁,又重新见到了他。

30多岁是什么呢?……至少对英恩来说,是时间在自己心中画了一张油画,但似乎多涂了一层油彩因而稍稍发暗的时节。

无论谁都希望自己的人生是美好的,希望幸福地画出轮廓,清爽地添上色彩,过上美好的生活,但这并不是一件随心所欲的事,对于这个道理,20多岁时略有感触,30多岁时则是用全身心来亲身体验的时期。

那天下午,英恩给在马尼拉大学上学时最好的朋友——菲律宾人莫尼卡打了个电话。

莫尼卡住在宿务岛上的宿务市。宿务市是菲律宾第三大城市,素有“南国女王”之誉,有50万人口,大学时领导过志愿者社团的善良的莫尼卡,现在在圣卡洛斯大学附属康复医疗中心当副院长。

听筒里传来拖鞋在地板上咯嗒咯嗒走路的声音。

“……喂?我是慈爱院院长。”

此后,英恩一直生活在宿务,直到回韩国之前。经过在宿务市两年多的生活,英恩完全恢复了重新回到韩国的决心和对生活的自信心。

长时间沉浸在思索中的英恩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无声地低头看着自己今天曾触摸过承宇的脸的双手。

英恩决心重新爱上生活,重新爱上世人,那些在自己晕倒可能从此不再醒来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的正是世人啊,正是那些在密林中生活的贫苦平凡的人们,那些生活贫寒的海边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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