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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世界花丛游

第32章 宝藏背后的秘密

商老太一刀既已出手,再不留情,又掏出暗器小飞刀打去,终究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荣彩越过墙逃出堡去了。

轰隆一声雷鸣,天上的雨水如同盆泼,竟突然之间又大了起来。

暴雨冲刷之下,商老太好像老了许多岁,将八卦刀交由那商家年轻人商宝震,自个儿慢慢地,蹒跚着脚步踱进内院里去。商宝震接过刀,向周围其余武林中人团团抱拳道:“招待不周。”也诚惶诚恐跟着老太进去了。

荣彩、马行空和商老太三人原本武功只在伯仲之间。马行空所会拳法虽多,全都粗浅驳杂,而且毕竟肉掌难敌刀刃;商老太的八卦刀法虽精妙,毕竟自己修为不足,练得不怎样;三人当中,反倒是荣彩一路平平淡淡的剑法最是厉害。

然而每当荣彩表现稍微强势,立即遭到两人联击。眼看荣彩左支右绌,商老太性情刚烈,不愿与人联手取胜,又几刀砍去,尝试逼退马行空。“疯婆子!”马行空也大是恼火,镖局中其他人插不进手去,只好站在一旁跟着喝骂。

转眼间又是二三十个回合过去。

“可是,可是……”镖师们也知道其中道理,只是心有不甘,个个眼圈都是通红。片刻,那马嘶与蹄声都渐渐去得远了,终于有人痛哭出声,哀嚎道:“李镖头……”

一道电芒闪过,映亮李廷豹平躺于地的身子。这位李镖头仍保持着死前的造型,双眼环睁,既有怒火,更含震惊。

雨水不停冲刷在他的身上,那些鲜血已经淡淡地散入地中。不光是他,商家堡的院墙之内,血迹都渐渐淡去。

马行空见着李廷豹的尸身,也是痛惜,泪水从他那张饱经五六十载风霜的老脸上滑下,和着雨水滴落地上。

“李贤弟,你死不瞑目。为兄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马行空只是低声呢喃道,到后来,惹动情绪,那呢喃也不由得大了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唉,早知如此,你早点儿把真相告知也好,又何必苦苦瞒着众人?”

马行空抬眼看去。

说话的是池寒。

众人看去,池寒面色仍是苍白,但已站起身来,手中仍持着那柄长剑。胡斐坐在他身边,正自打坐调息内力,想来是适才运功耗损了大量精神。

马行空脸色一变,道:“池少侠何出此言?”

池寒表情倒是严肃:“你曾与我说过,镖局所押运的,乃是闯王李自成的军饷,是也不是?”听到这里,镖局之中微有哗然声,想来那些镖师当中也多有不知情的人。

那四名年轻武官可吃了一惊,面面相觑,都不料这些镖局子居然如此大胆,竟当众押运李闯王的军粮。对视几眼,他们都把目光投向了那老武官去。

李闯王举反清的旗帜,如今活跃于河南、河北一带,已聚起好大的势力,直接威胁着北京帝都。大清国中如皇太后、康熙小皇帝、“满洲第一勇士”鳌拜、一等嘉勇忠锐公福康安等高层富贵人物都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一个小小镖局竟然敢公然押送李闯王的军饷,那还不是反了天?

若把那镖局中人捉拿归案,自己还不是前途无量?他们都把目光投向老武官,只因他们相信,老武官一出手,镖局众人自然手到擒来,他若不出手,自己等人也无法可施。

老武官依旧闭着双目,不为所动。

镖局那头,马春花和徐铮对望了一眼。马春花大声道:“不错,这事须得小心隐秘,因而爹爹不敢明说,但李廷豹叔叔等人都是知晓的。爹爹并没有意欺瞒。”

马行空伸手拦住马春花的话头,沉声道:“不错,我是欺瞒了大家。”马春花惊讶地看着他,失声叫道:“爹爹!”

“铮儿,春花,我平常教导你们,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马行空闭起双目,却突然问起徐铮和马春花来。两个徒弟愣了片刻,异口同声答道:“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行侠仗义。”

“什么是侠?”马行空又问。徐铮两人顿时张口结舌,背不下来了。

反倒是池寒哈哈大笑一声,接过了话头:“其言必诺,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之生死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焉。是之为侠。”

那一段是司马迁的原话,可以说是司马太史公对侠义精神所做的概括。

“啪啪”的声音响起。胡斐从打坐状态中醒转过来,便为池寒鼓掌道:“司马相公这一语,实在是我辈应为。”

马行空也点头道:“不错,其言必诺,其行必果,已诺必诚。我所保的镖物举足轻重,不容半点闪失,因此我只能一路小心,甚至不惜编造谎言,混淆视听。若是池少侠要因此怪罪,马某人愿一肩承担。”又转身对着马春花和徐铮两人,叹息道,“铮儿,春花,适才你们也应该看到了,那镖箱之中固然有金银,却绝不够军饷的数目,是我瞒了你们。”

原来他问出的问题,全为了之后的开脱而做铺垫。

这一番动作,让人摸不清头脑来,马春花和徐铮面面相觑,众位镖师更是议论纷纷。马行空喜欢掉书袋子的毛病似乎犯了,这么一席话说完,也只是说明了那宝物多么的重要,自己是多么出于大局。

“你所保的到底是何物?”不光是池寒静待马行空的下文,就连胡斐也不顾孟浪,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

马总镖头却沉吟半晌,忽地长叹一口气,只道:“马某瞒了你们这么久,于心中实在有愧,只是这件物什委实重大之极,消息一旦走漏,只怕惹出无穷祸患。”池寒聪颖,当然知道其意,忙点头道:“马老镖头放心,我池某自然是帮助护镖的。”胡斐想了想也道:“今日事既然叫胡某撞见,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定也倾力相助。”

马行空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又压低了声音,话语间莫名地有些阴森森的感觉:“飞马镖局所押运的,其实乃是传说中,得之可天下无敌的两把神兵利器——”

“鸳鸯刀!”

像是配合他的话,天空中又划过一道白光,惊雷乍响。雨下得更是大了,每个人的脸庞都被照映得阴晴不定,镖师们的议论更纷纷停住。

老武官陡地睁开眼来,双目中精光四射。

连胡斐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湖中有许许多多无敌于天下的传说,大多是无稽之谈,但鸳鸯刀却是广为流传的传说之一。更有好事者把同样传说中得之可天下无敌的倚天剑、屠龙刀与鸳鸯刀一同列为“无敌神兵”,与丐帮至宝碧玉打狗棒、武当神兵真武剑、大内高手张召重的神兵凝碧剑等一一排列,做了个江湖神兵谱出来。

虽说这排名谱纯属游戏之作,当不得真,但那鸳鸯刀声名之盛,便可见一斑了。

在场之人乍一听鸳鸯刀便在镖队里,那还不是又是惊讶又是欣喜,更夹杂了一丝丝贪婪。

何思豪等四名年轻武官围拢在老武官身前,神情却有些诡异,何思豪道:“卓老,莫非……”那姓卓的老武官摇摇头,道:“决计不会,若有什么变故,威信那里总不至于一点儿消息也不传来。我看那马镖头乃是遮掩之辞,这般混淆听闻,于我们的任务反倒极好。”想了一会儿又道,“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赶紧前去接应,莫要误了鳌大人的大事。不避雨了,走吧。”

四名年轻武官悄然应一声“是”,整理一下身上蓑衣,便跟着那卓老武官起身,昂首阔步地出了厅门去。厅中大部分人都沉浸在“鸳鸯刀”的消息当中,竟没人阻拦他们。

这时马行空又道:“至于把那两柄刀藏身何处,请恕我不便透露。”胡斐抱拳道:“这个在下自然理会得。只不知道飞马镖局欲将鸳鸯刀如何处置?”

马行空向着漫天黑云一抱拳道:“自然是献予那李闯王,助他早日恢复我汉家江山!”胡斐沉吟不语,眉眼中颇有不屑,却不好表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池寒眉头也是微皱,想了想,按捺下心中话语,姑且信了马行空。他心里边也有些好笑——正是田伯光为了争夺鸳鸯刀误闯福威镖局,自己才无意间得知金陵城有宝藏的消息,又正是到了金陵,经历一番风雨,自己才随着飞马镖局走了这许久。

没想到绕了一个大圈子,却又听到鸳鸯刀的消息。他不由心想:咱跟鸳鸯刀莫非也是有缘?

正思虑间,忽然听到院墙外又是一阵哒哒马蹄声响,听那声音约莫有匹马儿前来,只片刻马儿在院墙处停住,接着就有人提气高呼道:“镇远镖局王剑英、王剑杰,前来拜庄!”

这一阵情势变幻,雨早已经下得小了,但天上的雷光依旧时而闪烁,大厅中刀剑齐鸣,明暗不定。

合着轰轰雷声,远处又有一道马蹄声响起,哒哒的声音当中,一声呼啸传来,也是由远而近。这呼啸从远方传至大厅当中,虽没达到凝而不散的境界,却压过雷声轰隆。胡斐正替池寒行功到紧要关头,老武官仍在闭目养神,听得啸声不由都是脸色一变。

一条手臂被斩没了,荣彩痛得咬牙切齿,但他委实有些硬气,也不多叫唤,另一只手好歹是牢牢抓住了绳索。

墙外的吕七先生可不知道这里边发生了些什么,感觉到绳索受力,大叫一声:“起!”那绳子便即甭直,荣彩忍着剧痛,用独臂牢牢抓好绳索,整个身子跟着绳子被吊起越出墙去。

终于,商老太一狠心,叫道:“商剑鸣八卦刀出手,素不空回!”一刀已是疾斩而下,那紫金后背八卦大刀的确是利器,从荣彩肩头划下,更没受到什么阻碍,一刀如同切豆腐一样从腋下划出。

“欺人太甚!”马行空怒道,发掌推开那八卦刀,又闪过荣彩的剑招。三个人竟然就这般混斗起来。

仅凭这呼啸便可看出,来人功力殊不在他们之下。

一声呼啸息,快马已到商家堡的院墙外,紧接着一声呼啸又起。荣彩这时才把呼啸声听得真真切切,不由得大喜过望:“吕七先生!”他手上动作不停,出声喊道,“快来救我一救。”

哪知荣彩打定主意要逃,不闪不避,只是稍微侧过身子,仍去抓那绳索,拼着肩头中刀,也要逃得一命。

“啊。”观战的老武官突然叫了一声,旁边几名年轻武官连忙上前去询问寒暖,老武官低声道:“原来那女人的丈夫是商剑鸣,此处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武定商家堡。”见几个年轻武官不解,又道,“此间主人‘八卦刀’商剑鸣乃是镇远镖局王维扬王总镖头的弟子,当年闯得偌大声名,只是不知为何突地销声匿迹,如今看来,只怕是早逝了。”

几名年轻武官听得“王维扬”这名字都是一惊,待老武官说完,轻轻“哦”了一声,有凝神观看。

只见那八卦刀划过,荣彩痛哼一声,一条手臂已被斩飞到空中,鲜血四溅。那血水溅落到马行空眼前,只觉四周顿时变得鲜红一片,他不由愣住,手中虎拳,缓了片刻,也便落在了空处。

荣彩大惊,又复大喜,便伸手去抓绳索。

商老太眼见荣彩要逃,心中愈是发急,这时她也顾不得别人诟病什么联手御敌,弱了商家堡的名头了。配合着马行空一式虎拳,也一刀劈向荣彩而去,正是“钻身探海式”后接秘法“进手式刀转乾坤”,最是凶猛霸道。

“追!”徐铮朝着荣彩逃离的方向大喊一声。飞马镖局的镖师们这一回受了大辱,折损许多兄弟,可咽不下这口气,便有人大声应和着,想要一起出院骑马追去。

只是马行空双手连摆,让众人停住,没好气地道:“别追了!”更是狠狠瞪了徐铮一眼,“追上了你们又打得过吕七吗?”

他这么做,倒让商老太好生为难。商老太与他为敌,不过是顾惜自个儿商家堡的威名,要让别人知道商家堡虽没了当家之主,总归不能被欺到头上。但双方并非生死不休的大敌,她虽然拼起来狠劲十足,究竟是不愿意下了死手,让商家堡又树强敌。

但眼下这情势,已没时间再让她犹疑。

墙外那啸声便停住,呼啸之人的声音传入厅内,只有短短一句:“接着,后边那姓福的大对头来了。”说着话间,一根绳索划出高高的抛物线,越过院墙直直砸向荣彩而来。仅从这一手,便可看出那唤作“吕七先生”的人内力刚柔并济,至少已在二流上阶与一流水准的瓶颈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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