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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旧梦谪皇孙

第111章 第一一一章·放下

林忠厚语气平和,看他神态应当是体悟了。

赵属一直没说话,他不知道赵禛要他来听什么的。

林忠厚令他到禅房,拿出一个盒子。

赵属和所有人一样,只能维持表面的喜悦。

所有人都知道这背后有什么样的事情,但都装作不知道的。

赵馥儿此前一度整日以泪洗面,连伪装都做不好。

赵属摇摇头,这块玉带着些霉运,当初已经供奉给寺庙,如今他也不想带走。

“施主不必推脱,这块玉是陛下所赠之物,你带着它们,陛下也好想一些。”

赵属听罢有些动容,

林忠厚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施主在尘世间所体悟的,都是心中执念,如今尘缘流转,又复回归,施主也应该放下之前种种。”

这就是赵禛要与他说的意思?

赵属嘴上不说,心里轻晒。

说放下就放下未免也太轻松,不然这些年的放逐又是为什么?

当初他自我说服,为了天下太平他可以不计前嫌。

如今赵禛要他放下,随后才好许他太子的位置。

这是一个皇帝的要求,讲和的事情也不能自己说出来,而是要个别人来劝。

赵属看看林忠厚,可不就是个忠实的奴仆吗?如今又超然物外的,将“放下”岂不是正合适?

赵属也不是个喜欢执拗的人,他合上盖子,点点头表示接受。

好容易来一趟,也不会就这样走。

林忠厚这才领着赵属去见司马复。

没想到赵禛也在这里,跟司马复喝茶。

赵属正要行礼,却被赵禛拦下来,此刻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又穿着便服,看上去十分温和。

“在这青灯古佛的地方,俗礼就免了吧。今天不谈其他,好好陪我们这些老头子们喝喝茶。”

赵属没有说话,点点头,坐到他们身边,小沙弥送来热水,赵属接过替他们添茶。

赵禛和司马复一边喝茶一边下棋,断断续续的聊了一个下午。

临走的时候赵属要送,也被赵禛拦下来了。

“朕微服而出,自不必多的人操心,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上一晚。”

“是。”

赵禛离去,赵属还是等司马复休息的时候才退出房间。他被领着走到一处禅房,进门才发现果然已经准备好了。

一整套的太子礼服,是收封大殿的时候才用得上的。

赵属偏头去看桌上放着红玉的盒子,心里有些动容。

若是不放下,眼前等着他的肯定是另一番景象。

惊喜变成反被惊吓。

赵属心里突突的一动,稍微有些后怕。

一个人的心思到底能做到多么缜密,联想这之前皇后的事情,赵属可以直接怀疑,这本来就是一场阴谋。

赵禛用足够的耐心诱导皇后落入这个圈套,其间种种也都忍耐下来,为的就是彻底铲除异己。

这次清理朝堂的变法,绝不只是针对高家,还有不少备受牵连又盘根错节,都借着皇后的事情顺手瓦解。

能做到这样程度,想来也绝非一日之功。

赵属稍稍有些失神,他拿不住自己的心情,压抑的久了,有些体会不到自己的感受。

太子不是个容易做的,之前他一直很接近这个位置,所有人想得也是他就是这个位置,只是赵禛的态度一直都讳莫如深,所以明面上没有人提。

如今是真的要公之于众了,给他这个位置来做,绝不是简单的决定。

有个事叫赵属警惕起来。

他摄政王的身份,到底还没有澄清,之前的所有,如果此时册封他做太子,反对的声音一定很多。

赵属深吸一口气,逐渐冷静下来。

是的,这衣服为什么在禅房,他多少有些明白了。

放下。

赵禛是劝他暂时放下成为太子的心。

也是试探。

看他是否沉得住气。

从前为了一身龙袍就头脑发热得要造反的也比比皆是。

如今这一身太子朝服,几乎是一样的意思。

如果他会错了意思,等待他的一定就是死。

赵属自嘲的一笑,推开房门出去,林忠厚早就在外面等候了。

“东西都收走吧。”

这是他今天对林忠厚说的第一句话。

“是。”林忠厚依旧双手合十,微微倾身,紧跟着一群侍卫从四面八方出来,走入室内。

赵属微低着头,他可以想见,如果他什么表示都没有,今夜之后也许就“暴毙”于此了。

新换的禅房只是整洁,赵属反而睡得安心。

第二日,赵属陪着司马复吃早饭。

“这咸菜是老夫制作的,从一粒种子到如今的美味,整整花去了三年的时间。”

司马复忽然开口,赵属看向他,只知道他一定有话对自己说,便问道:“请太傅明示。”

只听司马复继续道:“按理说菜要长好,也就一两个月的事情,稍微要等的,也不过三个月。但这背后,是什么时节播种,什么时候浇灌,又是什么时节收获。这些之前还要知道什么种子发什么叶,开什么话,结什么果。是吃叶子还是根,是吃果子还是皮,是要等他开花,还是根本没有花。为了知道这些,我是足足试验了三年,这是最为成功的一次。”

赵属仔细听得,时不时点点头。

司马复放下碗筷:“我看你总也心事重重的,而且不在状态。走,随我去外头看看。”

赵属扶着司马复走到寺院后山的菜地里,山上可种的土地不多,所以菜地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赵属有些不敢想象,司马复如此年迈居然还能有此体力完成这样的事情。

果然,司马复指着最为稀疏的一块地。

“就这一块,我起早贪黑的操劳,也只能种成这个样子。不过这也是我收成最好的时候,往年连这样都长不出来,好些半途就夭折了。”

司马复没有要继续下菜地的意思,问赵属道:“我已经老了,你又是怎么回事?”

赵属低着头,但到底比司马复要高,实在不能再这样了。

他缓缓开口道:“没有,我现在只是不想装下去,要说怨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事情也告一段落,可我就是心里郁闷,放得下,但宽不了。”

司马复点点头,又拍拍他手背,想了想问道:“谁叫你放下的?”

赵属一开始以为是司马复给赵禛出的主意,他有些不明白司马复的意思,只得静静等待下文。

“你要问问自己,到底想不想要。有些事情,却是要付出代价的,只要你能够承受,就不用说放下。”

点到即止,这样的话也说得挺多了。

赵属仍没有什么表示,司马复知道,多说无益,还是要他自己想明白。

高芊儿躺在床榻上,看着身旁两个摇篮里的孩子发呆,事情的结束,她就回到家里,外头的一切她也不怎么清楚,想来以她的身份,抛头露面是不可能的。

至于孩子……

到底是自己生的,怎么会没有恻隐之心,而另外那个,她本想找李莉韵问清楚,但明安却告诉她另一个消息。

“这孩子的父母当初是私奔逃家的,生下孩子的当晚母亲就死了,而他的父亲也已经被杀。”

剩下的话也不用多说,这也是说不清楚的事情,到底是苦了这个孩子,若不是遇上这个是,或许他们就不会死。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已经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如果不是女人实在重病,丈夫也不会想卖掉自己的孩子去救大人。

到头来,连自己的命都赔进去。

“说不清楚的,但只要对这孩子好,让他长大成人,到底也是对他父母的一点安慰。”

明安这样说,其实也是宽慰她,按说痴儿肯定长不大的,但是要让高芊儿一个人孤苦伶仃一辈子,他还是舍不得。

高芊儿没有说什么,她默默地照顾着两个孩子,一个日渐衰落,一个茁壮成长,多少叫她无暇分心。

正想着,门被轻轻推开,梅氏带着饭盒进来。

她走到床边,提高芊儿拿来靠枕,让她坐起来一些,然后端来矮桌给高芊儿布菜。

“这几日天气冷了,你这屋子估计要多加点保暖的。这稀粥都是热乎的,做得和外面不一样,你这些年在宫里不知道换口味没有,但到底身体要紧,多吃点才行。”

听着梅氏絮絮叨叨的,高芊儿渐渐红了眼眶。

“娘,还是让你操心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娘,你是我生出来的肉,活该我一辈子替你操心,到时候你不也有操心的人不是?你就别跟娘客气了,挺生分的,以后别说这样的话。”

“诶。”高芊儿说不出来什么,她嘴巴笨了起来,只能红着眼点头。

“别这样,好好吃饭,你这月子我也没能陪着,现在还带着病的,你还是要好好吃饭才是。”

无论这世界怎么变化,父母也是那个,会在意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的人。

但是没有人能责怪她。

实际上,连关心她的人都不多。

赵属沉吟了片刻,他一直以为之前和他联系的只有李莉韵,没想到背后还有一个人。

“当时我也是一心求死的,不过到底还有些用处,所以苟活至今,如今习的佛法,反而看淡了生死。”

赵禛的话有些意思,给赵属留了个悬念。

婚礼再来一次,到底还是一样的。

这一次并没有借用王府,公主府在简单装饰后便可直接入住。只是送嫁的路上再没有李莉韵的温柔安慰,高蕤替代了送嫁的身份,但她到底不能做什么。

赵馥儿没有恨谁,她依旧尊重她的父亲,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淡漠。

公主的眼神里少了一丝幼稚,这是成长的代价。

马车行到古寺门口,赵属猜测是要见司马复。

结果不是。

林忠厚一身僧袍,已经剃度了。

“我以为,你会恨我们。”高蕤送她上马车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放心,不止是我,还有母后,她也不恨任何人。”赵馥儿笑得有点牵强,但她说的话是真心的。

赵属打开来看,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对红玉。

“施主的红玉可以带走了。”

赵属并没有直接回朝,而是想赵禛告假几天。

“也好,我也想要你见个人。”

甚至她出奇的冷静,这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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