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天使过人间

“我现在看起来什么样？”他问拉结尔。

拉结尔从身边的书柜上拿下一面镜子。拉蒙特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空间，整整齐齐排布着看不到尽头的书柜。每个柜子上都满满地摆着一些书，书脊有各种各样的颜色，但上面的字体全都模糊不清，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掉了一样。拉结尔刚刚取下镜子的位置，有一本书的空缺。

拉蒙特接过镜子。镜子中的他仍然是以前那副样子，没有什么改变——除了一双眼。先前他的眼睛是绿色的，而这会是灰色，跟他父母的眼睛完全一致。拉蒙特看了好一会，才把镜子还给拉结尔。

旅途太过遥远，贝利亚撤回思维触角的过程用了很久。当全部精神力回到他自己的身体内时，他几乎立刻就陷入了沉睡。

但那个跟贝利亚的思维触角擦肩而过的东西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宇宙飞行物——那是末日博士军队的一支，正向宇宙的深处飞去。

不得不说，路西法他们的确选择了非常正确的方向。

拉蒙特回头。

一个洁白的身影站在那里。背后四翼半展，每一片羽毛上都发着微光——不同于拉结尔羽翼上的反光，这个身影本身就是发光的。他穿着跟拉结尔同样款式的简单白袍，但看起来比拉结尔沉稳得多。他的金发与拉结尔一样，都是灿烂得如同阳光的颜色，柔软地垂在身前。

他的眼睛是绿色的，与拉蒙特原先的眼睛颜色相同。不过这位天使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漂亮一些，那绿色会让人想到安宁、舒适和生命力。

他抬起眼，双手交叉在胸前，向着拉结尔的方向露出微笑：

“拉结尔，好久不见了。”

拉结尔非常努力才保持了镇定。他把刚才取下的镜子随手放在书柜上，六翼轻轻一振，飞到这位天使身边：

“拉斐尔！”

两位天使在灵魂世界中拥抱了一会才分开。拉斐尔又将目光转向拉蒙特，歉意地说：“抱歉，之前一直躲在你身体里，让米迦勒他们误以为你就是我，给你造成麻烦了。”

拉蒙特：“……”

他沉默了很久，才问：“那我到底是谁？”

拉斐尔摇头：“我不知道。世界上本该不存在拉蒙特·夏普，是我改变了你的命运……也让你来到了人间。”

拉蒙特一脸呆滞。

好在这种让人类完全不知所措的情景并未持续多久，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书柜依次相撞倒在地上的声音，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

他们听见了一声怒吼。

“奥丁在上！你把妙尔尼尔怎么了！”

拉结尔敏捷地跳开，他身边的书柜紧接着倒了下去。拉蒙特还在地上坐着，没来得及反应，他身边的书柜就跟着倒了下去，掉下来的书哗啦啦砸了他一身。

“他没事吧？”拉斐尔的声音透过书山传来。拉结尔急不可耐地接话：

“不会有事的，这么点书压不死。拉蒙特？拉蒙特·夏普！起床了！”

拉蒙特：“……”

他费力地推开那些书爬起来。等他在散落一地的书中找到落脚地站稳，才发现前面倒下的书柜正依次缓缓地立起来。地上的书纷纷飞起，自动回到书柜上排列整齐。

拉蒙特：“……”

也就是说，就算他不挣扎，刚才压在他身上的那些书也会自动离开。

他手里还有一本，是方才试图爬起来时抓在手里的。拉蒙特低头，却注意到手中这本书的书脊上显出了一些文字。他试着翻开书页，那书页上却发出了亮得刺眼的绿光。

拉蒙特一把扔掉了书，捂住自己的双眼。

“那是什么？”拉斐尔几乎是一瞬间来到拉蒙特身边，拉下他捂眼睛的手，轻柔的圣光覆上紧闭的眼睛，把被过强的亮光灼伤的眼球治愈。

拉结尔捡起那本书，看了看书脊上的文字：“古阿斯加德文，好像是‘杯子’的意思，不过看不懂是什么杯子。”

拉斐尔惊讶地问：“你已经学会了这里的语言？”

他待在拉蒙特的身体里，偶尔还能取得一小部分灵魂的控制权，拉蒙特的所见所闻都留在他的记忆里。他知道阿斯加德，也知道拉结尔经常不知所踪。也许就是在他离开的时候，学习了阿斯加德的语言。

“那是当然。”拉结尔得意地回答。此时拉蒙特刚好睁开眼看过来，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条正在摇尾巴的白毛大狗。

……用这个来形容一位炽天使（哪怕是前炽天使）也太不尊敬了，拉蒙特忏悔了一秒。

拉斐尔欣慰地摸了摸拉结尔的脑袋，后者的隐形尾巴翘得更高了。秘境天使甚至得意地看了拉蒙特一眼，让人类更加迷茫了一会。

“拉结尔，”拉斐尔出声阻止，“再骄傲下去你都要堕落了。那两位……”他回头看看身后又一次开始倒伏的书柜，“我们该怎样阻止他们？”

“我们也可以不阻止。”拉结尔道，“如果你不介意……”

“我介意。”拉斐尔道。

拉结尔瞥了瞥嘴：“你居然不喜欢看戏。”说完他就逆着书柜倒下的方向往前走，“一点都不好玩。”

“也只有路西菲尔会允许你恶作剧了。”拉斐尔道。两位天使走在前面，拉蒙特跟在他们身后。拉斐尔收起了羽翼，听到拉蒙特低声问：“你为什么只有四翼？”

拉斐尔脚步微顿。

因为……

“我的灵魂不全。”拉斐尔道，“当初被……深渊生物撕掉了一块。”所以有一支羽翼还是残缺不全的，放出来会很难看——而且颜色也不太对。“可能需要休养很长时间。”

“当然……唔。”拉蒙特想安慰一下这位天使，但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岔开话题：“你会有假期的吧？”首发 www..

拉斐尔笑了：“我要问问米迦勒能不能准假——我已经旷工三百多年了。”

走在最前面的拉结尔回过头：“你们能不能走快点？”

这家伙就是不愿意看见拉斐尔跟别人说话吧？拉蒙特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

走过无数倒地又立起的书柜，他们终于看到了那对打得难舍难分的神兄弟。但是……

“我记得洛基穿的是绿的。”拉蒙特道。

他们面前两个身影都穿着红色的披风斗篷，随着动作上下翻飞。不过两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索尔身形壮硕，他的披风没有那么长，是更加方便战斗的款式；而洛基偏瘦削，他的斗篷是沉重的天鹅绒布料，在地上长长地拖了老远。

“灵魂的世界穿什么都有可能。”拉结尔道，“据说很多精灵的灵魂就不喜欢穿衣服，因为他们崇尚自然。”

拉斐尔很好奇：“你见过？”

“听雷米尔讲的。”拉结尔道，“看起来洛基确实很想成为阿斯加德的王……你们看他头上的王冠。”

“这代表什么？”拉蒙特问。

“灵魂的世界里，你的样子是你最真实的样子。你的欲望与真实会同时存在于你身上。”拉结尔一指洛基，“你看他的眼睛。”

洛基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冰霜巨人特有的红色，额头上也出现了一对犄角。虽然他还保持着属于阿斯加德神族的大部分特征，但露出的不少皮肤已经露出了浅浅的蓝色，上面还有很淡的花纹。

“怎样才能让他们停下来？”拉斐尔问，“拉结尔，你愿意试试吗？”

“我想再看一会。”拉结尔转过脸期待地看着拉斐尔，“就一会。”

拉斐尔失笑。

智慧天使刚要说话，忽然收起了笑容。他的绿眼睛变得茫然，那眼睛的质地似乎也变了——绿色还是一样的绿色，但那里面蓬勃的生命力似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磅礴的时间与空间，死亡与寂灭似乎要吞噬一切。

“拉结尔，把那对神兄弟分开，完成我们到这里要做的事情。”拉斐尔表情凝重，似乎越过一层层书柜，看到了十分久远的存在，“我看到了一些模糊的东西……有非常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阿斯加德的金宫内十分安静。地上躺着三个人——神——总之是生物：一位阿斯加德神族，一位冰霜巨人，和一位可能是变种人的人类。他们一动不动，神态安详，看上去像是睡着了，或者更像是死了。

被开启的九界图书馆很快就关闭，侧殿里那本打开的书仍然是一开始的模样，似乎并没有被涂上阿斯加德王族的血，也并没有被什么人使用过。只有周围空气里上下乱窜的细微灰尘，无声地记录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灵魂的世界里会显出原本的样子。”拉结尔道，“你虽然可以使用拉斐尔的万物之眼，但你在灵魂世界里连羽翼都没有。就算是受到了跨越世界和时间的影响，拉斐尔身为炽天使，应该至少能保留一对羽翼。你不是拉斐尔。”

拉蒙特惊异地看着拉结尔。他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在灵魂的世界里显得有些苍白。他身上还穿着便服，怎么看也不像是跟天使有什么联系的样子。

“Whatthe...”拉蒙特及时地止住话头，“你怎么这样子出现了？头发好长。”他打量着拉结尔，重点看了看他垂到脚踝的金发，终于想到自己应该坐起来。

世界之玄妙深不可测。就在贝利亚缓缓撤回自己的思维触角时，由于精神已经有些松懈，他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的思维触角，飞速地向一个方向运动。贝利亚没有关注，毕竟，宇宙中有高速运动的东西并不奇怪。

没有上下。没有从前与以后。没有重力。没有空气。没有感知。没有思考。

没有存在。

人类像死鱼一样张着嘴呼吸了一阵，才终于慢慢地感受到了真实。

“不要用那个词。”拉结尔道。他轻轻一碰拉蒙特的额头，“现在我确信，你不是拉斐尔。”

拉蒙特懵了。

“之前你们……”一直说我就是拉斐尔啊。

“起床啦！！”

就像重力忽然回归，空气如新鲜的潮水灌进神志。世界猛然倒转，天旋地转，拉蒙特睁开了眼。

“我是谁？”拉蒙特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真的是拉蒙特·夏普吗？”

“是的。”拉结尔点头确认，“你就是拉蒙特·夏普，托马斯·夏普和金芭莉·夏普的孩子。至于拉斐尔……”他指指不远处，“应该在那里。”

“我在哪里？”

“不知道，看起来是个灵魂的世界。”他身边响起一个声音。拉蒙特扭头看过去，一位身穿白色长袍、金发蓝眼的天使正站在那里——正是拉结尔。秘境天使背后垂着三对羽翼，在不知何处而来的光源照射下，显得格外神圣。

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