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相国

闲话半日，高士奇道：“这回您科考之事，高某兴许还能帮上忙。”

张汧眼睛顿时放亮，心里虽是将信将疑，手里却打拱不迭，道：“啊？拜托高兄了。”

高士奇悄声道：“实不相瞒，我刚进詹事府，碰巧皇上要从各部院抽人进写序班，誊录考卷，我被抽了去。碰巧主考官李振邺大人又错爱在下，更巧的是李大人还是我的钱塘同乡。”

有人说道：“我们还在这里眼巴巴儿等会试，我听说状元、榜眼、探花早定下来了！状元，两万两银子，榜眼，一万两银子，探花，八千两银子！”

有人听如此一说，都说不考了，明天就卷了包袱回家去。

李谨道：“不瞒大家说，我已知道谁送了银子，谁收了银子。明天，我就上顺天府告状去！有血气的，明天给我壮壮威去！”

张汧又是深深一拜，道：“张某前程就交给高兄了。”

高士奇却连连摇头，道：“不不不不，我高某哪有这等能耐？您得把前程交给李大人！李大人很爱才，他那里我可以帮您通通关节。”

张汧不相信高士奇自己早几日都还是个落泊寒士，立马就有通天本事了，小心问道：“这……成吗？”

高士奇说：“依张兄才华，题名皇榜，不在话下。可如今这世风，别人走了门子，你没走门子，就难说了。”

张汧转眼想想，却又害怕起来，说：“有高兄引荐，张某感激不尽。只是……这……可是杀头的罪啊！”

高士奇却说得轻描淡写：“此话不假！去年秋闱案，杀人无数，血迹未干啊！这回皇上下有严旨，京城各处都有眼睛盯着，听说行贿的举人已拿了几个了！不过，我只是领您认个师门，并无贿赂一说。”

李谨这么一说，举人们都凑上来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李谨道：“这是弄不好就掉脑袋的事，谁敢乱说？”有几个脾气大的，都说明天愿意陪李谨去顺天府。

高士奇说：“在下那日走得仓促，行李都还在这店里哩，特地来取。张兄，我相信缘分。你我相识，就是缘分。”

张汧内心甚是感激，道：“结识高兄，张某三生有幸。”

高士奇坐下，道：“张兄，您那位朋友李举人，他在外头瞎嚷嚷，会有杀身之祸的啊！”

从祖泽深家出来，李谨心气很不好，不想回客栈去，想独自出去走走。直到天黑，李谨才回到客栈。店堂里围着很多举人，都在那里议论科场行贿的事。李谨听了会儿，说：“国朝天下还不到二十年，科场风气就如此败坏了！伤了天下读书人的心，这天下就长不了！”

这里正叫骂得热闹，高士奇衣着一新，掀帘进店来了。有人立马凑了上去，奉迎道：“这不是高……高大人吗？”

高士奇甚是得意，嘴上却是谦虚：“刚到皇上跟前当差，哪里就是什么大人了？兄弟相称吧。”

张汧正在温书，忽听有人敲门。他跑去开了门，进来的竟是高士奇，满面春风的样子。张汧拱手道：“啊呀呀，高先生！您眨眼间就飞黄腾达了，我该怎么称呼您？”

张汧摇摇头道：“唉，我和陈敬都说了他，劝他不住啊！”

高士奇道：“陈敬倒是少年老成，会成大器的。”

张汧问道：“高兄您怎么过来了？您如今可是皇差在身啊！”

高士奇笑道：“有缘，有缘，的确有缘。各位聊着，我去找店家结帐，收拾行李！”

李谨见这些人平日并不理睬高士奇，如今这么热乎，看着心里犯腻，便转身走开了。

张汧问道：“您说的是礼部尚书李振邺大人？”

高士奇道：“正是！李大人是本科主考官，您中与不中，他一句话。”

高士奇笑道：“不客气！我们终算有缘，兄弟相称吧。”

张汧忙道：“高兄请坐！”

那人道：“兄弟相称，不妥吧？对了，这可是高大人对我们的抬爱。高兄您鸿运当头，如今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兄弟啊！所谓同船共渡，五百年所修。我们这些人好歹还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缘分更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