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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的导师

第三章 昨夜西风凋碧树

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绝对正确的?答案是,不能被证伪的东西。

在唐远现在的这个世界,智慧神的信徒还不如某些下九流的破烂小神的信徒多。因为智慧是可以被证伪的,或者说,所谓的智慧,是大众以为他们可以一眼看到底的——

就算你比我有智慧,那又怎么样?难道我就没有智慧?最多只是比不上你罢了。可是话说回来,谁又比谁高明多少?你是神又怎么样。

唐远在鉴天镜里有一个意识碎片是药师,当他成为药师的时候,他一开始给自己定下的宗旨是救死扶伤——只要是求到他的门下,什么人都救。

但是这个宗旨并没有贯彻他的一生,而是很快地就改变了。那是因为不久有人问他,是质问:“如果一个无恶不作的人到你那里,而你救了他。然后他去害更多的人,你说,你是在行善呢还是在作恶?”

于是他的宗旨便改了——只救治没有恶名的人。但过了不久,又有人问他:“如果你一辈子救了一百个本来应该必死的人,这些人中,后来有一个人的儿子将来害死了一万个人。你说,你这一生是行善呢还是在作恶?”

通过这个事,唐远便一下子认识到,人世间的一切规则,都是应人世本身而设的,规则本身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不遵守规则,你将成为社会的公敌,被社会抛弃。如果完全地遵守社会的规则,你却也将永远也走不出人群,只能盲目地生在人群中、活在人群中、死在人群中,你将永远看不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方向。

而跳出这个羁绊的法则其实只有一句——

走自己的路,让他人说去吧。

当你走过千山万水,走过万水千山,再回首而望的时候,你才会发现,那些缠人的藤,那些绊脚的石,那些阴森的寒流、那些炽热的熔岩,一切,安在哉?

在原来的世界,一个宗教史上也流传着这样的一段话——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这段话被许多人认为是‘贱’,被打了左脸反而送上右脸的那种。但事实上他们忽略了这段话中一个隐藏的动作——

走。

是的,走。

照着自己的方向,一刻不停地走。

不计较,是因为没有资格计较。你所有的心力,应该倾注到你的脚上,你所有的目光,应该倾注到你的路上。

低头是路,抬头是天。舍此之外,皆是风景,皆是浮云,皆是过客,皆是身外。

这才是一个行路者的人生。

你吵了,你打了,你计较了,然后你胜利了——可你的脚步却停了!——如果这样,你不是蠢货,那谁才是蠢货?

☆☆☆

以一个缓行者的姿态躬行,这就是唐远为自己的个人发展而定下的宗旨。躬行,是为了走自己的路。缓行,是为了调节自己与社会的关系。

而如果仅是走自己的路,他的内外在条件其实都已经具备。

内在,他的坐标已经确立,且永恒不变。只要顺着这个坐标走下去,让他的坐标跟随着他的脚步一天天地扩展下去,他的世界,终会一天天地丰富起来,庞大起来。

外在,到现在,从智脑提供的相关知识中,他已经知道,除非有a级意识的存在摧毁这个空间,否则,他已经是这个空间中永恒的存在,从力量上讲,他已经站在了这个空间的最高一级。现在,不要说是一个天使,就是百万天使甚至是百万神灵,一起下来,也半点奈何他不得了。他再也不是一个任人揉来捏去的渣。

在这个空间,再也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挡着他的路。

如果他要自己走的话。

是的,自己走。

但是他为自己定下的人生不是这样的,他要的不是自己走,而是要带着许多人一起走。他要的不是自己成就些什么,而是将来可以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这样的话,那他一个人,就只能是渣了,就算他站得再高,也无济于事。就算他的力量再强,同样还是无济于事。

在这方面,在鉴天镜里一个叫做多明尼的意识碎片,给了他太多的启发。在多明尼的一生中,凭藉着一加一大于二的原则,让无数惊才绝艳的人物惨死在他的刀下,让无数魄力、手腕出神入化的宗师级高手,折戟在他的手下。在他的集团崛起的路上,一路尸横遍野,诅咒连天,但他只是带着他的集团,一路无视地走过。

他无意改变什么,但最终的结果是整个世界都随着他而改变。

这个经历,给了唐远一个巨大的启发——

想改变一个东西,你看穿它,是没什么用的,你摧毁它,还是没什么用的,你试图规劝它、左右它,还是没什么用的。

惟一有用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你加入它。然后,让你的意志,成为它的意志,让你的方向,成为它的方向。

所以,要按自己为自己规划的未来走的话,组建一个集团,势在必行。

但是,在一个有神的世界,在一个存在着预知的世界,在一个存在着无数可能和无限扩展的世界,组建一个势力,必须以强不可摧的核心建设为第一目标。

否则,一切都是笑话,一切都是儿戏。

在这方面,曾经盛极一时的法斯特魔法帝国,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榜样——无数高阶的魔法师,无数牛b到不行的魔法发明与创造,在神——仅仅是一个神——的轻轻一吹之下,轻易地就成为尘埃。

结果就是,如凤凰一样飞舞九天的法斯特帝国,一下子从高高的天际,跌落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没有绝对核心的支撑,一切是那么的可笑。

看起来再璀灿,看起来再伟大,看起来再惊天动地,看起来再不可一世——

都仅仅只是‘看起来’。

所以,唐远的发展,竖立坚不可摧的枋心是第一要务。不然,他发展的再红火,人家只要随意派个天使下来,是的,就一个天使,就可以轻易地把除他之外的所有人,轰杀至渣。

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目前,在自己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援引外力是唯一的选择。而精灵族,就是他锁定的第一个目标。

这个问题差点把他逼疯。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更加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作好事还是在作孽。

这个话一出,便无敌了。

因为这是个不能被证伪的提问。

你是个高官,是我们在养着你们,可你却任由你的儿女纵横乡里,鱼肉百姓,你还有没有廉耻?你还是不是人?

许多时候,一旦超越常规认定的界限,许多事情便一下变得分外复杂起来。

这个问题困挠了他将近整整一生。还是在老年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忽然悟了。那是他的老伴在哄小孙子的时候说道:“唉呀,小乖,你的鞋子又小了。”

这个本来平常的生活片断让他一下子想到了许多东西——没有哪一双鞋子可以让人从小穿到老。当鞋不换的时候,那只能是等脚定型的时候!

但是真实社会并不是这样的。

——

可是只要稍微客观地一审视,问题便来了。谁说巨富就一定要往外捐钱的?谁规定的?谁说高官就一定要把自己儿女管好的?大众中每个人的孩子便都是乖孩子么?

这么一说,有人便又会说了:“你们出类拔萃,那一定是你们偷取了本来应该属于大家的东西。不然为什么会出类拔萃?现在要你们稍微地回馈一点,难道不应该么?”

当这个带着‘变’与‘不变’领悟的意识碎片回归唐远本体的时候,站在更高的位置上,他也体会了更多的内容。

医师的原本职责就是救死扶伤,至于社会公德的维护、社会规则的维护事实上并不关他的事,而是需要另外的人负责。这是社会分工的问题。

可是一旦有一个神提出了‘信我者永生,信我者得救’,那问题便完全不一样了。因为生与死的问题,是活着的人不能证伪的问题,所以,就算是再垃圾的神,一旦提出了可以解决生死,便也会拥有大把的信徒。

想要永生却把生命的自主权完全地、彻底地、心甘情愿地拱手交出去,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悲哀的事。因为神说了,浅信者无救!至于什么是浅信者,我说了才算,你们自己的认定不作数。

当一个人站在高处的时候,便会身不由己地成为大众注视的目标,而大众也会盲目地把自己的意志加到目标的身上——

你是个巨富,可每年才捐那么点钱,你有没有公德?你有没有良心?

从中,他领悟了‘变’与‘不变’这两个相缠在一起的原则。后来,根据‘变’,他研制出了专门针对各种常见病痛的对应药剂,根据‘不变’,他研制出了养生丸、洗髓丹、续命丹。前者,让他成为了大众众口声传的‘医圣’,而后者,让他成为了上层和隐流心目中甚有分量的‘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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