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无所求
云似锦沉吟片刻:“所以我不怕他，也是因为无欲无求？”
容镜顿时一默。
“不是。”她缓缓摇头，声音波澜不惊，“你不怕他是因为你本身就没必要怕他。”
“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容镜公主走在云似锦身侧，伸手拨开花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平静的眉眼，“怎么好好的就失忆了？”
云似锦不答反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从初见面的反应到现在问这句话时的语气，都能判断得出这样的结果，容镜应该是认识她，但方才在花厅里，从众女的反应看来，这位容镜公主并不常出来见人，连那些大雍贵女对她都不是特别熟，她认识云似锦这一点就比较让人费解。
“于何处认识？”
容镜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暂时我还不知道你失忆的原因，有些事情不能贸然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谨慎。”容镜眸色微深，“我得先确定你为什么会失忆。”
云似锦听她这么说，眉梢细不可查地一挑，倒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淡淡笑道:“去用膳吧，”
霜雪殿近在眼前，云似锦忽然开口:“姬羽是谁？”
容镜微默:“你不记得他？”
“既然失忆了，肯定是不记得的。”云似锦淡笑，“不过听着有点耳熟，对我来说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
容镜嗯了一声，“的确很重要。”
“重要到什么程度？”
“他可以为了你而死。”容镜道，“不过你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云似锦琢磨着她这句话里的意思，姬羽对她来说很重要，是个可以为她死的人，但是同样的，云似锦不会让他为了自己而死。
失去记忆真的是很烦躁的一件事，什么都不记得，每句话都得细细斟酌，慢慢琢磨，太费心神。
“吃饭吧。”她走进霜雪殿，王府里的侍女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上桌，见到云似锦进来，恭敬地屈膝行礼，“王妃娘娘，容镜公主。”
云似锦今天已不止一次听到旁人喊她容镜公主，不由转头看向容镜，“你没有封号？”
容镜平静地道:“没有。”
云似锦不解:“为什么？”
容镜比安平公主应该要大上一两岁吧，安平公主既然能有封号，为什么容镜会没有？
先皇好像也没死得多早。
“两个原因，第一因为我生母位分低，第二则因为我曾有数年不在宫里。”容镜道，“不过封号对我来说也无所谓，我不在乎这些。”
云似锦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走到膳桌前坐下。
膳食很丰富，云似锦用膳很斯文优雅，透着天生的贵气——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度，以及那些年一点点养成的习惯和涵养，点点滴滴渗进了骨子里，即便失忆也不会有损分毫。
容镜用膳倒是没什么顾忌。
她自小到大一个人独处的人时候多，生母位份低，她这个公主身边连个正儿八经伺候的人都没有，就算曾经有过，也大多是趾高气昂，横眉冷目。
容镜性情本就孤僻，如此一来自然更不愿搭理人，便学着自力更生，在困境重重的深宫里自食其力，顺便照顾自己的母亲，好在被漠视总比被虐待好，她虽活得寒酸，却也自在。
久而久之，生性练就得淡泊无欲，母亲因病去世之后，她一个就更无欲无求了，规矩涵养那些东西对她来说是累赘，她从不曾刻意去学，不过生在宫里长在宫里，很多东西就算不学，也难免会受些影响。
“摄政王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吧。”容镜抬眸看着云似锦，“下午你想不想出去一趟？”
“去哪儿？”
“凤凰居。”
容镜微默片刻，道:“看来是真的失忆了。”
云似锦没说话。
云似锦道:“那你呢？”
“我不怕摄政王，是因为我无所求。”容镜声音淡淡，听着的确无欲无求，“当然我也没理由得罪你，所以为什么要怕他？”
容镜奇怪:“为什么要怕？”
回廊深深，两旁花枝垂落，隐隐绰绰遮住洒落的阳光。
“你现在什么感觉？”
云似锦缓缓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失忆之后谁都不认识，但能大致从旁人的语气神态分辨出善恶来。”
“我不知道。”容镜摇头，“我也只是猜测。因为除了他，感觉没其他人能做到。”
“他是大雍摄政王，听说很多人怕他。”云似锦淡淡一笑，“而且从今日众位贵女的反应来看，她们之中有几个人以前应该都跟我处得不太好，但今日一个个格外恭敬，秦家嫡女和陆姑娘看起来都不喜欢我，甚至敌意颇深，然而偏偏她们又有所顾忌地不敢得罪我，这足以说明摄政王是让人惧怕的。”
容镜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顿了顿，“他们的确惧怕摄政王，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朝政和兵权一手抓，只言片语就能决定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他们怎么可能不怕？这些贵女都是家中嫡女，她们的言行代表着她们家族的言行，得罪摄政王妃就会惹怒摄政王，一个家族也许转瞬间就消失了，她们怎么可能不怕？”
“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可能是被谁故意封住了失忆。”容镜语气淡淡，“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摄政王。”
云似锦皱眉:“他为什么要封我的记忆？”
“看来你知道不少关于我的事情。”云似锦挑眉看她，唇角噙着一抹清浅的弧度，“我们以前认识？”
容镜点头，并未否认:“认识。”
云似锦有些意外:“你不怕他？”
就算真是容微封了她的记忆，容镜敢直言不讳地说起来，也算勇气可嘉。
可能就像盲人感官都格外敏锐一样，她失去了记忆，无形中已是谁都不信任，所以感官就变得敏锐了一些，能从一个人的言行、语气、神态分辨出一些意思，不管是善意的，恶意的，亦或者是别有所图的，并且秉持着沉默寡言便会显得高深莫测的原则，绝不轻易让人看出她的想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