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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河奔流

第三章

可批斗大会一结束,贪污犯的事实那可是铁证如山,在孩子们面前想赖都赖不掉,还好他们没有在伤疤上洒盐,人家都那样了,孩子们虽小,但心里多少有点同情心了。\

还真是那样,老张一家人都焉了,一家之主进班房,对这个家而言犹如栋梁倾倒,一份唯一的收入没有了,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原本张太太也是个泼辣的女人,虽然住在这里没有和别的房客拌嘴,但她一直心高气傲,很少和别人打搭茬,可如今没有男人依附,她的神态也判若两人,那面如沉水的表露,好像就差没地方钻了。可生活要继续,自己无法面对,就叫孩子出面,洗菜做饭孩子们抱了,她自己一下班就躲在房间闭不出户。

说来也真难以理解,‘贪污犯’的家属,应该也不是毒蛇猛兽,可‘塘埠头’的那些娘们,每当张家女儿去盥洗衣物或淘米洗菜,每一位都躲得老远,好像挨近就会遭牵连,这个新闻早已经不是‘塘埠头’的头条了,可一旦张家人出现,那些娘们就会眉飞色舞地窃窃私语,有的都是无中生有自己瞎掰,可几个人传起来就津津乐道了。

老张的老婆是个灯泡厂的临时工,每月二十来块钱的薪水根本不能养活三个正在上学的孩子,重男轻女的思想,由不得两个女儿充满泪水的祈求,母亲狠心地决定,让他们从此辍学,在家打麻线挣钱填补家用。

大女儿已在中学读初二课程,她比较知足懂事,没有抗拒母亲对儿子的偏坦,只是要求让她能拿到初中毕业证书,需要的话可以去学校几天,母亲当然会同意她的要求,毕竟打麻线也不一定非得白天干。

二女儿张颖,生性倔傲,父亲被囚车带走的瞬间,她哭喊得最响,甚至跑到泪流满面的父亲跟前拉扯,唯一她听到了父亲凄楚地留给她们三孩子的最后一句话:“快回去,要听妈妈的话!”

车都已经开走了,她还悲痛欲绝地追了二十几米,直到看不到影子才扶在一颗树上绝望地嚎啕大哭,从这一刻开始,她似乎知道自己命运将是如何的悲惨,她才小学五年级,当然她也知道母亲没有能力抚养她们三人,弟弟是家中的至宝,一切他有优先权,姐姐中学快毕业了,该学的都学了,何况她两年前就已发育,现在应该是个大姑娘了,家里遭受无妄之灾,最惨的就是自己,只从父亲出事那天开始,家里烧的饭,都是尽量少加米多加水,吃饭也是首先弟弟添,然后母亲添,接下来是姐姐,最后只剩一个锅底了。\\她很想和妈妈说,自己正在发育啊!

果然,某天晚上,母亲告诉她说:“不是为妈狠,家里实在养不起,这个书不能再读下去了!

只从张主任家出事了,老房东到显得麻木,他来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倒是这群孩子对张家最感兴趣,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跑去观看,人家门口都关了,可孩子们的好奇没有丝毫影响,看不到就听,都是木结构的房子,几乎没有隔音功能,说不定天晴地燥,门板会有几杠收缩缝隙,那可是孩子们爱管闲事偷窥的最爱。

一家之主祸起,整个家庭蒙难,老张被隔离审查的时候,面对别人的窃窃私语,他们的大女儿还几次在孩子们中间辟谣:“我爸爸是去开会了!”,

解放后,五亭乡成立没住所,也暂时挤在这里,几度变迁,这个地方成了五亭具有官方背景的缓冲地,各机关行业只要有人调入都会暂时安排在这里。

第三章

每天担心母亲会把这个残酷事实说出来,今天终于听到了决断,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对读书的渴望,跪在母亲面前,声泪俱下地恳求:“让我读完小学,下午放学回来,我会打麻线的,一直打到晚上十点钟,我一定会帮家里挣钱的!”

母亲受女儿哀求感染,一时失控,抱着女儿痛哭说:“不要怪妈妈狠,妈妈没办法,灯泡厂可能要辞退我!”

房子造型应该是典型的江南风格,它不同北方那种四合院结构,屋前一堵高墙把四周连成了一个整体,正前方按了个硕大的双开门,门框由三块花岗岩砌成,底下还镶了一块足有三十公分高石门槛,对孩子来说石门槛高度按得非常到位,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抢着坐;可对大人来说,特别是有自行车的,这个高度就很缺德,必须把自行车拎得很高,才能顺利过去,每次进出,还得陪笑脸叫孩子让一让。\

大人们为了革命工作聚在一起,也带来一群参差不齐孩子,一帮顽童大事不犯、小事不断,每天聚在一起要么捉迷藏,要么学大人搞‘拉帮结派’。

因为有孩子在,还得老房东多费心,老人家嘴里经常嘣出几句习惯用语,动不动就是:“麻痘温,墙上不要乱画,不要玩火!”

也难怪他着急,这房子是纯木结构,防火是老人家看护家宅的首要任务,他不是很喜欢孩子,可房子租给别人,孩子就是租赁户首要的附属品,不喜欢也得接受。\孩子们玩捉迷藏,每一次他几乎都参与进去,很多次孩子藏得还好好的,都是被他先发现逮着的。他不是老玩童,参与其中是担心孩子玩出的花样损害他的房屋,一看孩子在宅子里到处跑,他就挨个查问。

母亲听了也感觉有道理,同意暂时不退学。\\

在五亭,她们没有属于自己的住房,张主任调到“打办”工作,一家人就租赁在一幢‘排五四插厢’的老式民宅里,这栋朝南的房子,混居了各行业的很多房客,这些人都是一些在单位里上班的干部或工人,大多都是拖儿带女,一年四季,有人搬进来,也有人搬出去,久而久之地形成一个各有所需的小社会。

张家二女儿张颖,应该算得上是个好孩子,她不像家里其他人那样瞬间成了哑巴,每天放学回来躲在天井一角打麻线,还会和别的孩子套近乎,说出去的都是赞美别人的好话。孩子们也会表露出对她出乎寻常的同情,这些孩子还没有去欺负她。不过,也有孩子受父母的影响,对张颖说:“只要你和父亲划清界线,你就是个‘红小兵’!

拥有这样宅子的主人,在解放后评定家庭成份时,差一点就到‘地主分子’的杠杠,还好虽然富裕,可祖上没有田地留下,又是客居在五亭,最后捞了个‘富裕中农’,这个成份压力就小多了,地主是‘敌我矛盾’,‘富裕中农’是介于‘贫下中农’之间,解放后多少次批斗会都没有他们的份。\

这栋房子可有来头,日本鬼子来了,司令部就驻扎在这里,门口的几颗硕大的冬青树,曾经绑过日本兵的高头大马,直到七十年代,房东还经常饶有兴趣地调侃日本人生活怪癖,说的最多的是,日本人有‘**癖’,一到夏天,经常光着身子,下身只兜一块布;还讲一个五亭有个姓李的游击队员,去炸铁路被日本兵逮个正着,五花大绑地押到一块空地里,一个肥头大耳的少佐,穿着和服、拿着刀,回来时身体溅满鲜血。\。。。。。

倔强的张颖还在努力,对母亲说:“现在下午三点钟就放学了,我回家还可一打五个小时的麻线,何况家里只有一台麻线机,姐姐干一天也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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