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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台

第100章 第一百章(一更)“我陪你一起回去……

过一会儿,余菡尖细的嗓子就传来出来,“……买了胭脂?买个胭脂就能将功补过?那我昨晚好让她好好歇了一宿呢!她表姐出门找她,眼下不曾回来,不过是罚她跪一日柴房怎么了?能饿死她不成!”

吴婶道:“那江表姐看着是个有本事的人,绣儿不是说她是逃婚出来的么,夫家像是还认得官府的人。她一日回来,兴许是躲官府呢?外头风声紧,等天彻底暗了,她指不定就回来了。”

“她回不回来可不干我的事,又不是我的表姐!”余菡冷声道,“但若要是闹出了人命,姑『奶』□□一个就将绣儿那死丫头撵出去,真是晦气死了!”

谢容与桌上摊一只木匣,里头搁放着几节白『色』的片状之物。

“海螵蛸。”谢容与道,“专治血疾或外伤。『药』材不算太名贵,因是海里之物,陵川很少,所以叶绣儿一直买。”

青唯虽见过海螵蛸,却是过的。

柴房的门一,叶绣儿一个骨碌就从草堆上爬来,上前去拉余菡的袖口:“姑『奶』『奶』,好夫人,奴婢知错了,昨晚奴婢不该擅自出府,可奴婢这不是怕夫人了胭脂,清丽有余明艳不足了么,下回奴婢去东安,就是倒贴银子也要把留脂铺的百合香脂给买回来。”

她嘴甜,句句说余菡的心坎上,余菡本来就喜欢她,被她这么一哄,十分气焰也消了七分,伸指她额间一点:“死丫头,姑『奶』『奶』是穷得发慌,花得着你那几个塞牙缝的铜子儿!”

几人说着话,回过身来,迎撞着从屋里过来的青唯,吓了一跳。

余菡抚着心口,朱唇微张:“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被那鬼捉了去啊?”

青唯摇了摇头,说的倒是实话:“刚回来,以为庄上还有官兵守着,从东矮墙翻进来的。”她的目光落绣儿身上,佯作意外,“你是何时回来的?我昨晚出去找了你一夜。”

“她呀。”余菡冷哼一声,扭身往屋里走,“你昨晚出去两个时辰,她就被官差送回来了,买胭脂的路上被人撞见了呗。”

暮夜春风,是宜人,可自从灰鬼来过庄子,天稍一暗,余菡就不爱院里呆着,连带着庄中一干下人,她也要一并招进屋里充人气儿。

“倒是你,你找着人,怎么也不知回的,伙儿还当你是……”余菡屋里坐下,挥了挥手绢,意示吴婶掩上门,把后半截话说出来——还当你是死外头了。

青唯道:“我躲来了。”

“我逃婚出来的,外头官兵太多了,我不敢『露』,只好城隍庙里躲了一夜。”青唯道,“不过城隍庙里,我撞见了一桩怪事。”

“怪事”二字一出,屋中众人屏住呼吸,眼下上溪的怪事实太多了,十桩里八桩和闹鬼有关。

果然青唯道:“我又撞见那灰鬼了。”

“你庙里撞见鬼了?”余菡一愣,似乎觉得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那城隍庙的道士就是镇山捉鬼的,那鬼哪儿会去,就是不会去城隍庙。”

“所以我才说这事奇怪。且我发现,”青唯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叶绣儿,“这灰鬼不是鬼,而是人。”

“昨晚我本来城中找绣儿,官兵喊‘捉鬼’,便城隍庙躲了来。说也奇怪,那官兵本来一间『药』铺子附近设局擒鬼,但们失手了,让灰鬼趁『乱』躲来了城隍庙。上溪总共就这么个地方,官兵别的地方找着人,最后当然就城隍庙来了。

“我就是这样才发现灰鬼是人的,被官兵发现,逃跑的时候受了伤,流了很多血,鬼哪会流血呢?只有人才会流血。”

叶绣儿初青唯提昨夜的经历,神情有丝毫异样,直是灰鬼受了伤,她的目『色』才微微一滞,“受伤了?那……官府的人捉了吗?”

青唯摇了摇头:“有,应该很年轻,逃得也很快,官府的人追上。不过眼下有有被捉住,我就不知道了。”

叶绣儿昨晚城中,只来得及往树梢上挂一只带有异香的香囊,等灰鬼来就被官兵发现了。尔后她被强令回府,又被余菡关了一日夜的柴房,府中所有人包括叶老伯此期间不曾出府半步,因此对于外的情况,灰鬼究竟是否被擒,是否受伤,伤势轻重与否,是不知情的,只凭青唯一人说道。

青唯知道绣儿机灵,她说什么,她未必会信,可这接下来的话,就由不得她不往心里去了。

“其实官府的人,也把这灰鬼当作鬼来捉。我昨夜躲城隍庙,一个官爷说,若真是鬼,反倒不必捉了,任上下来去,自有阎王爷管,眼下之所以封山,是因为官府疑这鬼是当年竹固山山匪的余留。”

余菡了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掩住她的口,“这话你可别胡说。”

“我有胡说。”青唯道,“小夫人知道的,我一个外乡人,上溪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当年竹固山山匪死得惨,我凭的无事说们闲话,难道不知祸从口出么?我不过是念小夫人收留我,心怀感激,想借着这么一点来的消息,告诉小夫人,竹固山的血如果流干净,官府封山捉鬼,必然是不擒住那鬼誓不罢休,鬼受了伤,官府趁势追击,两日间该动作,这几日,我们谁不要出庄,以免惹祸上身。”

“对对对,你说得对。”余菡了青唯的话,惊疑不定,“不但不能出庄,夜里还要分人守夜,总之管是鬼是人,等这一茬过去了再说!”

一时言罢,天也彻底黯了,提竹固山山匪,众人再了闲话的心思,吃过暮食,困意上头,便回屋各自睡去。余菡被青唯一番话说得心里发『毛』,担心夜里睡不着,拉着绣儿陪自。青唯白日里虽然睡得很足,却有自告奋勇地守夜,她回屋中闭目养神,待小半个时辰过去,院中果真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极轻极微,踩院中的泥草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蛙跳虫鸣,但这点声响瞒不过青唯。

青唯悄无声息地推门,绕去荒院,叶绣儿果然又顺着荒院后的狗洞钻出去了。

青唯有立时跟上去,狗洞外连着山道,无论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统共只有一条路,踪迹很好辨别,且绣儿脚程不快,远比不过青唯,待会儿再跟也是一样的。

确定绣儿经离,青唯反是回屋,拿出谢容与交给自的海螵蛸,叩叶老伯的门,说道:“叶伯,我闯祸了,我可能拿了官府的东西,请叶伯帮我。”

诚如谢容与所说,这『药』是治外伤血疾的,叶绣儿与那灰鬼很康健,用不上这『药』,叶老伯是老寒腿,也不必拿这『药』配方子,们千方百计地寻海螵蛸,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难道是另有人急需这味『药』材?

回庄上是戌末,门口守庄的衙差经撤了。

青唯并有从门进,而是从东侧翻|墙而入,还靠近屋,就里头有说话声,似乎是吴婶儿低声劝说余菡。

可她愈这么想,心中愈不自,睡前那一丝无措的慌『乱』感又回来了,怎么驱也驱不走,青唯闹不明白自是怎么了,她抿着唇,匆匆回屋,把靴袜套上,一时间又得谢容与道:“我陪你一回去?”

“取回来了?”青唯一愣。

青唯问谢容与:“你是怎么知道绣儿要找海螵蛸的?”

谢容与道:“上溪人常去的『药』铺只那么几家,派人过去一打便知。”

青唯一这话,目光顺势落自搭床上的脚背,她适才身得太急,别说鞋了,连净袜忘了套。她愣了愣,不知怎么,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去看谢容与,见眸中带笑,目光刚从她的脚背上收回来,青唯脑中空了一瞬。

声音又低又沉,非常好。

青唯连忙摇头:“不必了,那庄子就城西山脚下,很好认,时我把绣儿和叶老伯骗出来,你们配合就是。”

言罢,再不看谢容与,身形如一只灵巧的飞鸟,窗口翩跹跃出,一下子就不见了。

谢容与跟过来,捉住她的手腕:“等等。”

似乎笑了一声:“你就这么光着脚回去?”

青唯了一阵二人说话,知是叶绣儿昨晚一回家就被关入柴房禁足,心中松了口气。

她有惊动余菡,先将海螵蛸搁回屋内,屋中静坐了一会儿,待余菡终于被吴婶劝动,后院来解了叶绣儿的禁足,才推门出去。

又不是陌人,从前还是假夫妻,不就是被看了脚,这有什么?

她从前从不意这的。

青唯点了点头,拿过『药』匣,“那小丫头非常机灵,待我想想子,一定把那灰鬼引出来!”她将『药』匣往怀里一揣,心道是擒住灰鬼刻不容缓,两步掠窗前,推窗便是要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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