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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台

第197章 第一九七章“他蓄势待发地在等着什么……

“诸位,你们眼下肯相信我的话,愿听我细细说来了吗?”

一匹疾马冲破黎明前的夜『色』,在江府门前急停下来,驭马人下马时摔了一跤,然而他根本顾不得疼,匆匆往府奔去,一面高喊道:“少夫人,信到了,岳前辈的信到了!”

此人乃江家的一名护院。

有个身着破旧袄衫的耐不住『性』子,“砰”一声把茶盏放在桌上,问道,“袁四,你说的个证人究竟什么时候到啊!”

“是啊,蔡先生被关入京兆府大牢已经有几日了,天朱雀街踩死了人,说到底不是蔡先生的错,谁让林家、曲家的少爷敢在这时候『露』面?朝廷不处置这些罪人之后倒罢了,反倒捉拿蔡先生,蔡先生有什么错?不是领着我们游街讨问真相而已!袁四,你不是说有法子让朝廷放了蔡先生么,什么法子你倒是说呀!”

众人口的袁四正是角落的一个穿着襕衫的年人,此人生得一张阔脸,貌不扬,难得的是度格外沉稳,听了众人的催促,他不急也不躁,“诸位,我早已说了,朝廷关押蔡先生,这个决定并有错,天朱雀街上死了人,死了人就得有人负责,蔡先生是我们当领的,朝廷自然要捉拿他。想要让朝廷无罪放人,只有一个法子,就是证明当日我们游街,乃或是对两名罪人之后恶语相向是有情可原,有理可循的,是朝廷有给我们想要的正,才让我们如此义愤填膺!”

“小野,为师近日照你说的,会了会州的俞清。此人的确备受张远岫信赖,是这位张二子在州地界的接人。他嘴有点硬,为师了点你不需要的知道的办法才让他把实话吐出来。

“曹昆德的事,他知道得不多,不关于曹昆德个恩人,庞元正妻儿的下落为师已经问清楚了。庞元正世几年,劼北很快打了仗,就是人们熟知的长渡河之役。这一战后,劼北一带哀鸿遍野,本来还勉强活的人彻底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怎么办呢?朝廷的赈济粮到底有限,只让民间帮忙想法子。州有个商人,就是你认识的个顾逢音,他因为去劼北做买卖,不忍民生多艰,回到州后,收养了几名劼北遗孤。这事由他开了先河,随后受到朝廷鼓励,渐渐就传扬开了,以至于州、庆明一带的商人纷纷相仿,也开始收养劼北遗孤。

“我眼下才弄明白,原来朝廷的鼓励不只是说两句赞扬的话而已,而是有切实的政策的。比如江留,当时江留的官府声称,凡收养五名以上的遗孤,可减除三成的行商税,如果这些收养遗孤的富商有买卖往来劼北,行商税不但可以全免,官府还会予以资助。这是好事对不对?一面,解决了部分劼北难民的生计;另一面,朝廷又通经商,带着劼北从苦难走出来。我听人说,劼北有名的渠茶和劼绸,就是这样时兴来的。

“可惜事有两面,这样一个决策,多少也造成了些恶果。当时商人收养劼北遗孤,先挑长渡河将士的亲眷,有才挑些剩下的。收养了将士遗孤,说出去面上有光,这些遗孤多少也会遭到善待,哦,个经常来向我讨教功夫的小子,叫顾朝天的,不就是这样的出身么。至于些剩下的,本来就吃不饱穿不暖的劼北人,会不会被收养,收养后的遭遇会怎么样,就听天由命的。时官府的政策大是,收养五人减免三成税,十二人减免五成,二十人减免七成。收养得越多,赋税越低对不对?可是二十个人,哪怕收来做下人,做最低贱的仆从,也是二十张吃饭的嘴要喂,所以……”

岳鱼七写到这里,似乎觉得不堪,晕了好大一团墨渍,他另了一行,写道:

“所以,当时商人有人钻空子,专挑些难养活的收养,等在官府登记好了,得了宜,将人扔在一旁,三天喂不了一顿饱饭,得连狗不如,还不让人自己出门找吃的,怕被官府知道了被惩处,暗把这些人关来,这些人有的熬不下去,很快就了。自然官府也是要管的,派人定期上门寻访,也会抽查难民与遗孤的状况,可是么多难民,总有漏网之鱼,再说表面样子谁会装是不是?官府又不可派人住到这些商人家里。

“实这还算好的,更有甚之,有极少数人,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专门以折磨人取乐,甚至……太不堪我就不多说了,被收养的遗孤和难民饱受摧残,在劼北好歹算个人,离开劼北,连人不是了。据俞清说,庞元正的妻儿,很不幸,就是被这样一户人家收作了下人。这家人的家主姓廖,简而言之不是个东西,妻儿三人去廖家不一年,先后就被折磨死了。当时正是昭化元年。也正是一年,曹昆德晋了内侍省的押班,终于有门路往宫外递消息。

“曹昆德这个人吧,说他阴毒心狠不为,不单从这桩事来看,他也算是个人物。他离开劼北这么多年,咬牙净身,在宫也混出了,却依旧惦记着庞元正将他送出劼北的恩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曹昆德一直希望报答庞元正,所以在得知庞元正身死,余下妻儿受尽折磨也不在人世后,他把所有的错归咎在自己身上,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早一步回报庞氏一家,才让他们落得如此下场。曹昆德随后决定要为庞家妻儿报仇。

“按理说,他的仇家是谁很明显,正是个收养庞氏妻儿的廖姓家主。不有桩事说来也怪,早在曹昆德找到庞氏妻儿前,这个廖姓家主已经死了,他折磨长渡河遗孤的案子也大事化小不了了之了。听俞清说,曹昆德之所以与张远岫合作,是因为他有旧怨未了,依然有仇人逍遥法外,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揭发此人的恶行,所以在宫蛰伏下来。

“这就是我从俞清这里探到的,关于曹昆德的全部,他肯定隐瞒了一些跟张远岫有关的线索,可惜我问出来。对了,上回你提的曹昆德身边的个墩子我也查了查,也是巧,曹昆德虽然从廖家救出庞氏妻儿,阴错阳差救下了这个幸存的小儿。至于日前你在州看到的白隼,隼确实是由曹昆德豢养,在上京与州之间往来送信的。小野,我直觉这事不简单,曹昆德究竟想做什么,他的仇人究竟是谁,他蓄势待发地在等着什么,一切虽然未知,浮出水面之时,必定有迹可循,你在京还需趁早提防,珍重。”

青唯蹙眉看完最后一行,不禁费解,一切正如岳鱼七所说,廖姓的家主已经死了,曹昆德的仇人会是谁?他说的合适的时机,到底是怎样一个时机?

青唯思及眼下顾逢音也在京,这个廖姓家主也是州人,指不定顾逢音知道他呢。

正待吩咐德荣与朝天去打听,一抬眼,却德荣双手握着信纸,指尖不断颤抖,脸上更是连一点血『色』也了,他抬眼看向青唯,向来安静的眼底『露』出少的惊惶:“少夫人,出、出事了……”

“可是如何证明朝廷有给我们想要的正?洗襟台这案子,朝廷不是也正在查么?我们游街归游街,说到底也只是催促朝廷加紧厘清案情,还天下一个真相罢了。”

“所以我才让诸位稍安勿躁。”袁四道,“诸位当真觉得,当年士子投江后,朝廷为之震动改革一新,所有的决策是平正的吗?不然,长渡河一役后,劼北一带满目疮痍,朝廷为了收拾这烂摊子,少做脏事。我已说了,我有一故人,他深知当年朝廷犯下的错,所有的内情由我说来只是转述,诸位还是等他身说法吧。”

『裸』|『露』的肌肤有一处完好的地,密密麻麻遍布着伤痕,这些伤显得是旧伤,有些成块的伤疤因为身体的成长,新肤的生成,被撕裂得支离破碎。然而伤处太狰狞,不难辨出是怎么形成的,有鞭痕,也有火碳的烙印,左胸下有一片皮肤是凹进去的,大概是肋骨断后仔细接遗留的创痕。

屋的人震诧得说不出话来,墩子口音一改,变成了劼北的家乡话,“有人会往自己的身上施加这样的伤痕,除了些饱经苦难的,在家乡根本活不下去的劼北遗孤。”

“是啊,子说话的口音也是正经京官腔,听不出在劼北生活。”

夜更深一些,城的一间茶铺内舍发出一声杯盏碰撞声。一群学生聚在长桌前,一边围看新写的檄文,一边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要等你个证人!本来说好的子时到,眼下快寅时了,人影瞧一个,再等下去天快亮了!”破旧袄衫忍不住心急,脱口道,“袁四,该不会根本有这个人,一切是你杜撰出来蒙我们的吧!”

袁四吭声,回答他的是门扉的一声轻响,众人移目看去,进来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如果有宫人在此,一眼就认出来人是曹昆德身边个影子似的小太监,连个正经名儿有,因为刚入宫时,干的是趴在地上,给宫各位贵主上辇时当垫脚的差事,所以人称一声“墩子”。然而他眼下换上襕衫,看上去竟跟寻常书生什么两样,只有双眼是幽深的,让人辨不清他的往如今。

长渡河一役已去了十八年,熟知这场战事的后续因果的,多少应该有些年纪了,众人本以为他们等的证人是一个劼北的老人儿,想到来人竟这样年轻。

“你拿什么证明你是劼北人?”

“对,我们不这么轻易地信了你,除非你证明你是劼北人!”

墩子吭声,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些士人会质疑他,他的神情有丝毫动容,一言不发地解下薄氅交给袁四。一众人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皆是安静地看着他。墩子手上的动作并有停止,随后解开襟口的盘扣,将外衫也脱了下来。外衫褪下还有内袄,袄子去了,剩下还有一层衣。但墩子依旧有停手,直待将衣也褪下,屋众人俱是倒吸一口凉。

墩子环目望去,“诸位有礼,敝人姓曹,单名一个穗字,取来年谷穗丰收之。”

“你就是袁四说的位证人?”一众士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墩子。

昨晚青唯回家后,愈想愈觉得不安,她虽然让谢容与提防曹昆德了,可是曹昆德蛰伏了十数年,他的预谋岂容他人轻易破坏?及至深夜,青唯才合衣躺下,半梦半醒间,竖着耳朵在听外间的动静。因此朝天和德荣一回来,她眨眼间醒了。听朝天说官家已派人临时拘禁了曹昆德,她仍不放心,催促家一名护院再去驿站看看有有岳鱼七的信,好在结果有让她失望,岳鱼七八百里加急把信送来了。

青唯也不含糊,收到信立刻拆开来看,岳鱼七不擅文墨,写信从来简短,这一封却足足有三页,开连寒暄省去了:

墩子道:“不错,你们在等的人正是我,我是当年劼北一带的遗孤。”

“可我观子的模样,并不像遗孤啊。”

“曹先生来了。”袁四立刻身,将墩子迎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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