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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上清寺

第16章 :曾家岩洞 2

“怎么会淹死的呢?”小敏问道。

“那个儿子当年在南岸汪山林场劳改,右派儿子嘛,每天要挑百多斤的粪水,从长江边挑到山顶。一天下来已经累得不成人形,但他老婆娃儿生病,急着回家。但那个时候的鲜家,连四分钱的过河船钱都付不起,他就只好游泳回家。结果体力不支淹死在长江里,比他父亲还早死一年。”

“文革时鲜家人没有住这里?”

一楼背面看得到一个小后门,旁边是一个杂物间,却很象地下室的入口,忍不住隔窗望进去,地面却任何痕迹都没有。

从一楼背后绕出来,潘天棒正在桂花树下对小敏许愿:“八月桂花才开,过几个月,我陪你来看桂花,香得着不住!”

我在背后一拍:“我现在就着不住!”

老曾指着紧邻嘉陵江大桥的那一片建筑:“那边就是,但建筑是重新修的。68年武斗时,参加武斗的一方烧传单,引发了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就洗白(重庆方言,没有)了。”

小敏问:“鲜家后来平反没有呢?还住这里不?”

“平过反了,1985年平的。据说得到的赔偿金不足三万元。鲜家人当时搬回来,住在当年的厨房和书斋。但现在改修“民主之家”纪念馆,鲜家人又搬了出去。”www.tuxu.org 不格小说网

“鲜家人,真的太惨老!”潘天棒说。小敏也陷入了沉思。

是啊,鲜英如果知道后来他的命运,他一家人的命运,还会不会支持当年的民盟活动?还会不会三次接待?还会不会把全部房地产捐给政府?还会不会在特务机枪下给上千民主人士开免费大餐?

我把这些问题向老曾说了,老曾说:“历史是无法假设的,但我相信按鲜英的性格,让他再来一次,他也是一样。”

纪念馆不能入内,我们绕到后院,看到一堆空调风机组贴着山壁上放置,山壁上还有有防滑坡的铁网,一些排水孔将山水引下来。老曾认为这种情况,说明这地下至少有排水沟和地下室。正想仔细多看看,装修工人来干扰了:“这里还没有开放,你们过些时候再来吧”。

四个入口都无法入内!怎么办?

从特园下山,我们第一次感到无计可施。

真像一个玩笑,唯一一张有四个入口的藏宝图,却一个入口找不到,进不了!

我坚持一定去范庄看看,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下到街边,小敏要老曾给她在纪念碑前留影,潘天棒趁机闹着要合照,我则去欣赏那个碑前残疾乞丐的书法。

那个没有手的残疾青年,用嘴在写毛笔字,旁边还堆着一些写好的大字,好奇地一看,最面上一幅居然写的是“上清之寺”!

我急忙走到他身边,拿起这幅字,下面还有一张发黄的纸,写的也是四个小字:“特范桂周”!

我的神啊!

拿起发黄的纸,我的手不禁抖起来,提供线索给我们的人,此刻肯定就在我们左右!举头四顾,仍然找不到希望看见的面孔。

残疾青年说话了:“那张纸,要的话,200块钱拿去哈!”

我蹲下来,问他:“请问这幅字是你写的吗?”

他说:“不是,是有人托我卖的。”

我说:“那个人在哪里?是不是一位老年人?”

他说:“她走了好一阵了,是一个30多岁的大姐,她说200块钱肯定有人买,卖的钱归我。”

我一直以为在暗中帮助并给我们提供线索的人,是神秘的高爷爷,或者他的道中朋友,没有想到却是一个女人!

残疾青年说:“要不要?不要就放倒起,不讲价的。”

我掏出两张百元钞票递给他:“我要了,谢谢你。这张‘上清之寺’也是你写的?”

他说:“是我写的,那个女人给了我二十块钱,但她没有拿走,你喜欢就送你嘛。”

拿着两张纸,我兴奋地快步走到正在拍照的老曾旁边:“曾老头,有搞头了!”

大家围了过来,看到一新一旧两张书法,都大为惊奇,四处张望。

下班时间,牛角沱车站边,到处是匆忙赶路回家的人们,一辆辆公交车轰鸣着进站出站,小摊小贩们的吆喝声杂在其中,让人心情浮燥。

四个人在如此的闹市中围在一起看东西,引来不少路人的眼光,我很紧张,提醒大家回去再看,然后把两张纸交给小敏保管。

老曾很兴奋:“太好了,刚才我还担心,范庄去了也是白去,这回四个入口都到不了藏宝点,结果天无绝人之路,肯定应该马上回家看线索。”

刚才从雾都宾馆一路走过来,没有觉得有多远,现在快步赶路,才觉得路途遥遥。潘天棒心疼小敏的脚,于是让我们在电影院边等他,一路小跑去雾都宾馆取车。

在街边,我四处警惕地察看,直到车开到面前,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也许,潘天棒的换车战术已经成功地引开了暗藏的威胁。

车到观音岩,我们迅速上楼回老曾家。

老曾用钥匙打开门,我们吓了一跳:门厅乱成一团,许多东西被扔在了地上,显然有人闯进来过!

我把大家拦住,随手抓起鞋柜上的一把雨伞,对大家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向里走。潘天棒把小敏推出门外,自己跟在我身后。

慢慢走进客厅,没有人。厨房和卫生间,也没有人。

穿出一楼客厅,花园里,花园的书房,依然没有人。

从花园,小心地沿着楼梯上了二层,除了四处劫后的凌乱,还好没有发现危险,看来窃贼已经离开了。

检查完后,我们才让老曾和小敏进来。

老曾扑向他的花园书房,小敏则冲向她的二楼卧室。

“啊!”小敏在楼上一声惊呼,我和潘天棒忙跑上去询问,原来那个装着全部图纸的盒子,不见了!

正要告诉老曾这个情况,老曾在楼下花园向我们扬起手来,手中居然举着那一叠图纸!

他嘿嘿笑了两声:“幸好我留了一手!我就担心那些家伙找到我的屋,所以下午出门的时候,我已经把盒子里的图纸取出来了,藏在一个机密的地方,只是没有告诉你们。”

虽然解释在理,图纸还在,我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担心,小敏的表情显得意外。

这个老曾,没有告诉小敏就取走图纸,是不够懂事,还是另有原因?

抛开这些念头,我和大家一起仔细检查过老曾家里所有地方。老曾确信,失窃的只有那一只空盒子。

坐到客厅里,我们一起商量了起来。

虽然被人闯入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但还是一致决定不报案。一方面是因为没有任何损失,报案价值不大;另一方面,我们更担心寻宝的事情传出去,麻烦与危险只会来得更多。

“这里太不安全了,晚上我们换地方住,我在观音岩临华大厦那边还有一套房子,是以前单位分的,守门人通宵值班,陌生人很难进去。房子有三室一厅够我们住,只是空久了,灰有点多。”

老曾说的时候,眼睛向我和潘天棒看,显然有邀请之意。

我单身一人,本来就不用天天回家,何况形势危险,住一起大家都安全,自然同意。潘天棒更不在话下,他甚至要求:“我直接搬个沙发住小敏房间的门口哈!”

如何撤退是一个问题,我说:“大包小包地搬,是不是太显眼了?”

老曾说:“是太显眼,我们最好走后面。抗建大厦背后有一条路,就是菩提金刚塔这边。”

潘天棒想了一下,提出一个不错的建议:“现在我换的这辆车,停在刘一手火锅旁边的,刚才上来的时候,我们动作很快,就算他们看到我们进来,也不一定知道我们是坐的哪一辆车。刘一手火锅有个后门在金刚塔下来的路边,进去后穿过楼上大厅下一层楼出来就到观音岩车站了。”

我也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补充了一下:“上车后,我们再绕上下半城一圈,再去那个地方,估计他们盯不倒,路上车多,我们注意看后面情况,有尾巴也可能甩得掉。”

从桂园出来,老曾指着市委大院的方向:“这背后当年就是范庄了,我听朋友说过,那里面确实有过地道,但布满了他们的电信机要线缆,所以根本不可能去。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特园。”

继续向前走,经过已经关门的向阳电影院,在电影院与车站之间,果然有一个纪念碑,碑上写着“中国民主同盟成立纪念碑”,特园就在这碑的背后山坡上。

老曾讲:“鲜英一家后来非常悲惨:鲜英五七年就被评为大右派,经过十一年的批斗,1968年在因为肺炎而死。”

“鲜英的一个儿子,曾经冒生命危险去说服杨森向投降,是使重庆城免于战火洗劫的有功之人。这个人才华出众,当时香港汇丰银行请他做总经理,他选择了留下来建设新中国。结果,1967年在下班回家时,淹死在长江里面。”

“你们看这边。”老曾指着广电局的方向,“解放前,这一带没有什么楼房,直接可以看到那边广电局老大楼。那几年,广电局楼顶上一直架着机关枪,枪口就对着我们这里。”

老曾指着园中的芭蕉树后:“桂园这幢楼旁边,原来有一遍荒地,估计图上的入口,应该在荒地中。张治中在重庆时,由于亲近,解放前就差点被害,早就是特务的监视对象;而且后来住这里,更有暗中监视的必要。如果图上指这里有地道入口,多半是特务挖的,但你看周围这些密密麻麻的单位宿舍,应该早就找不到了。”

碑前有一个残疾人,在用断肢和嘴写毛笔字,以此求乞。他的身边,人来人往,就要下班了,乘车的人多起来。

纪念碑边,有一个雕花铁门。穿过铁门走上石阶,就是特园仅存的一座房子,正在维修中。

“第二种可能是其他人帮他修了下面的洞,接到山上来了。”

然后老曾又指着山坡下面:“那个时候,这下面也有很多小商小贩,有擦皮鞋的,卖水果的,卖凉粉小吃的,其实都是监视特园的特务。”

我不禁向下面望了一眼,车站边上除了许多候车的人,小商小贩还真不少。如果那些人有一两个是暗中盯我们梢的人,已经让人害怕。遥想当年鲜家人,看见下面无数特务,对面楼顶机枪,天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一些工人正在打磨地面,说是赶着十月开张迎客。我问老曾:“难道这里鲜家一直就没有后人住这里了?他们去了哪里?”

这幢楼现在叫民主之家纪念馆,我感到奇怪:特园位置非常高,离街道至少有十多米,就算修防空洞,也用不着挖那么深,联到防空洞地道网去啊。

问老曾,他说:“有两种可能性:其一,有可能鲜英挖了很深,而且与防空网接上,原因是鲜英家里民盟人士来往很多。最多的时候,据说有上千人吃饭,就象当年孟尝君一样,当年周恩来有一次来晚了,都只好吃点剩饭剩菜。因此,特园可能需要更深的洞。”

“1967年,上清寺街道要办无线电厂,把鲜家人赶出了达观楼。”

我问道:“达观楼是哪一座?”

“哪个会做嘞种好事哦?”潘天棒问。

“呵呵,特务机关就会做!鲜英这个人是和走得很近的,而且民主人士来这里集会频繁,发起了民盟。冯玉祥将军当年为这个地方题了一个匾,叫做‘民主之家’。当年只要是带‘民主’字样的组织,都是特务机关紧盯的地方。其实,1938年到1947年,特园一直都是国民党重点监视区。”

老曾说:“藏宝图上标的特园,不知道是特园哪里。鲜英买这块地建房的时候,整个这匹山是一个荒坡,只有几个守坟人搭的草蓬。这整座山9亩地,都是特园的范围。但是,解放的时候,鲜英将鲜宅以外的特园内外房产都捐给了国家,只留了一座楼,不清楚是哪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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