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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帝王家事

“一路可遇到什么麻烦没有?”杨华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

“能有什么麻烦。咱可是军队地人!”周得胜异常得意,一只独臂上下挥舞:“只要将禁军的大旗一竖。路上关卡也管不了我们。遇到不开眼的小吏敢来叨扰,一把巴掌过去,打不死他!再说了,路上的地方官吏同汪大人也有交情,有他的打声招呼,自然便利。将军,这次出去,咱兄弟的日子过得真是逍遥啊。”

“呵呵,看得意得你。”杨华心道,同汪伯彦这个老官僚合作有地时候还是很有好处的,也少了许多麻烦。

回林虑县没几天,私盐车队就从山西河中府回来了,随队还运送回来上百车私盐。这次走私活动,杨华出动了大批军力,共计马步军两千。当然,这一千人马都是龙卫军二线辅兵。

这些人前段时间还是太行山山贼,摇身一变做了龙卫军士兵,现在扯着中央禁军的虎皮,干起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来自然是驾轻就熟。加上这批人本就是山西流民,路途也熟,一路走得极快。

到杨华的新兵刚进入第二阶段的战术训练时,他们就回来了。

现在的河北西路的几个州府因为地处金人东路军南下的大道上,已经被女真人的铁骑扫荡过两次,民间困苦不堪。

可事情就是这么怪,越是受兵灾,物价越贵。因为物流不畅,到二月初,物价更是高到离谱地地步。

现在,大量平价私盐流入河北东路,立即赚了个盆满钵满。

据说,汪大人的官衙都被腾出来装铜钱了。到四月初,相州私盐已经横扫整个河北西路,正逐步向河北东路蔓延。

想想也是,两路几百万人口都用相州盐,那利润肯定是一个惊人的天文数字。

“妈的,将来若天下大乱,老子先去占了运城盆地。”杨华心中发狠。

到分钱的时候,相州派人将龙卫军应得的部分送了过来。竟然有十个钱纲的现金入帐,这让他吓了一大跳。

纲是北宋的货物运输的组织编制。在运输的时候,所有物资都要编成组,一组称为一纲,这种运输方式称之为“纲运”。

由于物资地种类不同,装载地形式也多种多样,有袋装,有箱装。这些物品也以不同的计量标准分纲运发。

比如盐就是十五至二十五万斤为一纲。米以一万石为一纲,铜钱则以两万贯为一纲。

也就是说,这一趟私盐,龙卫军得了二十万贯分红。二十万贯,哦,好象《水浒传》中地生辰纲也就这个数字。若再跑上几趟,龙卫军的日子就好过了。

汪知州派来送钱的纲运使还捎来他地一个口信。让杨华去一次相州,说是有要事相商。

杨华觉得奇怪,问那个纲运使。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写信过来。干嘛非要跑一趟相州。

那人笑眯眯地回答说是好事,杨提刑一去便知。

杨华心中疑惑,着人将钱收进库房后,就随那人一起去相州见汪伯彦。

现在已经是四月,晚春季节,天气越来越热,地里的麦苗都已经抽穗。风一吹。滚滚绿浪。

当真是“过春风十里,尽荞麦青青。”

按说,换算成公历,现在已经是五月,若在现代,正是宜人的舒爽好时节。

可北宋之时。正是中国历史上最热地季节。加上杨华有很注重军容军貌,一身戎装穿得周正。走了一天,将他热得五股汗流,几乎长出痱子来。

进了知州衙门,汪伯彦见他热地满面通红,叫人递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过来,笑道:“茂先热坏了吧,先吃口定定神。”

“这东西好,大热天的居然有冰。大人真会过日子啊!”杨华一连喝了几口凉孜孜的冰水才将胸中那股热躁之气压下去:“对了,大人叫人找我过来做什么?”

汪伯彦并不直接回答杨华的提问,笑眯眯地说:“我这冰是去年冬天从梅枝上采下的积雪,平日里放在酒窖里,上覆三层棉被,如此,可保终年不化。茂先,听闻你新纳的小妾珠胎暗结,这女人嘛,都喜欢这种东西。我着人用快马给你送点过去。对了。天气眼见着越来越热。估计那金人在秋凉前也不会再来。依你看,真定和太原那边还打不打?若就此罢手。我们的盐却不能再卖了。”

“先多谢大人了。”杨华放下瓷碗,沉吟片刻道:“太原、中山、河间三镇,皇帝虽然答应割让给北奴,可据我所知。前一段时间,朝廷派路允迪去太原,缒城而入传旨于张孝纯,命他打开城门,放宗翰大军入城接收。

可张大人并不领旨,仗剑曰:国君应保国安民,臣民应忠君守义,现太原军民以大宋国为重,宁死不做金鬼,朝廷如此弃子民于不顾,何颜见天下子民。太原军民坚不受命,以死固守。

太原不降,这仗就得继续。依我看,真定、中山、赵州地还有得打。前日宗大人带信来,问我新军编练得如何。若已经恢复,望龙卫军与他共同出兵,去解赵州之围。

种师中送宗望北归之后,不也没班师,反而领军入晋吗?

宋金两国战争是停不下来的。”

听杨华这么说,汪伯彦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朝廷也真是,一会打一会和,都叫人看不明白了。”只要仗打下去,他就有发财的机会。若天下太平,私盐生意也做不成了。

实际的历史上,早期的汪伯彦和他的学生秦桧都是主战派。到后期,因为宋军实在不争气,被人家打得灰头土脸。在认识到金人地强大后,这两个家伙才由激进的冒险主义者,变成右倾投降派的。

虽然杨华也赞成不对金人妥协,可一看汪大人此刻的神情,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汪伯彦:“茂先,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事想拜托于你。”

“汪大人请讲。“

汪伯彦道:“听说你要带兵去迎太上道君皇帝御驾还京,这次去京城,干脆将相州夏季的赋税一并解去京城,也好解官家燃眉之急。”

听汪知州这么一说,杨华有些惊讶:“大人,谁说我要去京城了?对了,现在离夏税入库还有些时日,怎么提前了?”

汪伯彦神秘一笑:“且不要问我为何知道你要去京城,早则三两日,迟则五日,京城必有公函过来调兵。至于提前缴税,反正早迟都要交上去。趁现在手头宽松,提前一些也好。宗望大军刚退,太上道君皇帝又要回京。一国二君,怎么安置,如何安置,都值得推敲。总不成再让太上道君皇帝住皇宫里去吧?我琢磨了一下。最有可能将之安置在撷景园。

撷景园本是一处皇家园林,风景虽佳。但未免失之简陋,若就这么草草住进去。太上的面子上也过不去。也不能璋显陛下的仁孝之心。简单的修葺还是有必要地。

但你也知道。东京经此兵灾,府库空虚,哪里还有银钱。我相州仓廪殷实,正可解陛下之忧。

反正夏税迟早也要交,早缴,那叫雪中送炭。迟上两月,锦上添花。未必能显出我等的一片赤忱忠心。”

杨华心中暗骂一声马屁精,但却对这个汪大人的做人作官十分赞赏。忙起身道:“大人放心,若朝廷真有军令过来调我龙卫军去迎太上皇,将今年地夏税解送去不过是举手之劳。”

正说着话,朱梦说走进来对杨华道:“杨指挥使,三衙、枢秘院、兵部有急递。”

杨华骇然。难道真有军令送来,这个汪伯彦还真神了。

这道军令很简单:命杨华率龙卫军去陈留,归尚书右丞李纲节制,迎太上道君皇帝回京。

能够再次同李纲相聚让杨华很是高兴,再说了,来北宋这么几年,他还没见过道君皇帝赵佶,内心中对这个风流天子还是很好奇地。

临行前,朱梦说突然找上门来。对杨华道:“杨指挥,不知道你这次去东京要带多少人马?”

杨华无所谓地说:“又不是去打仗,带那么多人去做什么。我从东京来相州时才五十人,这次回去还带五十人。人少,事少,也省得麻烦。”

“你还是多带些人去吧,最好尽起精锐。”朱梦说微微一笑。

“此话怎讲?”杨华大为不解。

“官家很看重将军的,至少在他心目中,将军是他一手提拔的。”朱梦说道:“听闻太上道君皇帝在镇江截留漕运,又招东南勤王兵马入卫。致开封之战。东南竟无一兵一卒北上勤王。太上这次回来。今上地位尴尬。将军此去得小心,每一步都凶险异常。千万不可马虎。”

杨华淡淡一笑:“事情还真有些复杂啊。不过,有李相在,自有他斟酌权衡,我听命行事就是了。”

朱梦说点点头:“李相乃赤忱君子,听他的总归没错。”话虽这么说,朱梦说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回去之后,杨华琢磨了半天,一股寒流突然从心头流过。大叫一声:“可恶!”

难怪朱梦说的话只说了一半,原来这一次去开封还真是凶险异常啊!

大殿寂静无声,没有风,鹅黄色地帷幕低垂着抚在明净地金砖上。四月的开封像一口锅盖下来,闷热得让人懊恼。

杨华小心地跪在地上,偷眼打量着阔别已久地大宋皇帝赵桓。

这地方原本是太上道君皇帝清修之所,日常也没几个人。只一个内侍模样的人轻手轻脚走上前去,拿起一张湿绢在皇帝略显灰白的脸擦了擦。

年轻的皇帝赵桓正盘膝坐在蒲团上,被冷水一激,睁开满是红丝地眼睛,不耐烦地朝那个太监挥了挥手:“去把门关上,没朕旨意,任何人不许进来。”

门沉重地关上了,那个太监又站后皇帝身边。屋子里更热,杨华口中发苦。

“杨华,太上道君皇帝一直在此修炼,你说,世界上真有神仙吗?”杨华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随口回答说:“回陛下,孔圣人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神仙之说,以微臣看来,好象有,也好象没有。臣也没见过,也只好存而不论了。”

“你一个武夫,也知道孔圣人?”皇帝青灰色的脸突然有了一丝笑意。

“臣子当然知道,子曾经曰过的:皇帝万岁万万岁。”

那个太监捂嘴偷笑。

皇帝也笑了起来:“不学无术,孔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杨华就是要在皇帝面前装出一副粗鲁无文的模样,若太精明,对一个武将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他忙道:“陛下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臣愚钝。”

皇帝突然将笑容一收:“杨华,我听说你私下对朕颇多怨言,说你在相州大破宗望大军。竟然没得到朝廷赏赐。你老实回答朕。有没有这么回事?”

杨华忙道:“陛下,这话怎么说起的呢?臣对陛下的知遇之恩,那是五体投地,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有怨言?”

那个太监又开始偷笑。

皇帝忍无可忍,纠正杨华地口误:“是肝脑涂地。”话刚一说出口,这个年轻人就哈哈地大笑起来。“你这家伙,上次朕见你时,你还一副诚惶诚恐模样,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老成之人。却不想,原来却是个不文鄙夫。”

“对对对,是肝脑涂地。”杨华忙道:“臣没读过书。用不好成语。再说了,臣这次从金人手里也抢了不少财物,就不需要陛下赏赐了。其中还有几件好东西,若陛下要,臣叫人送过来。”

“放肆!”那个太监一声低喝。

皇帝一摆手,道:“杨华,那是你的缴获,归你龙卫军了。再说,汪伯彦的夏税已经送到。宫中用度倒也宽裕。”

皇帝笑了几句,一拍脑袋:“光顾着说笑,倒忘了正事。宣旨吧。”

那个太监忙展开一张黄绫:“大宋皇帝手敕:即日起,升万州防御使、右武大夫、相州提刑、龙卫军指挥使杨华为中卫大夫,忠州防御使提举醴泉观。此诏!”

“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杨华忙磕下头去,心中暗骂,又是虚衔。他以前地那个右武大夫是中六品,现在升为从五品中卫大夫,按说也算军队高官了。可在杨华看来。还不如地方知州来得实在。没意思。实在没意思。

等杨华谢完恩,皇帝突然从蒲团上站起来。慢慢走到他身边:“杨华。”声音很小,听起来有一丝犹豫。

“臣在。”

皇帝站在杨华面前,突然问:“你这次进京带了多少兵马?”

杨华:“臣这次带了三百健

“才这么点啊!”听得出来,皇帝很失望,声音里充满了颓丧。

杨华心中一个激灵,忙道:“龙卫军新建不久,都是新兵,前段日子同金人大战,死伤甚重,能凑齐三百健儿已属不易。”看来,皇帝要说到正题了。

“那……”皇帝用梦呓地声音说:“太上道君皇帝回来了,随行护架的还有童贯、高俅他们一干人等。你也知道,朕是不太想看见童公公他们的,这几个人很是讨厌。”

杨华愕然,看来,皇帝这次是要动手了。

来开封之后,他也没闲着,立即拜访了张邦昌等熟人。从张宰相的口中,杨华大约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上次政治大清算,皇帝下诏处置六贼,尽抄六贼家产。其中,王黼已被杨华伏杀,李彦被赐死,朱缅放归故里,贬梁师成为彰化军节度副使,安置在华州。贬蔡京于儋州、蔡攸于雷州、童贯于吉阳军。

并派开封府押解敦促。

其他人现在无职无权,都束手就擒了,惟独只童贯这人不好对付。

当初,太上道君皇帝离开开封之时,这个童公公就知道不好。立即带着三千捷胜军嫡系穿城而过,半路追上太上皇,一道去了镇江。他现在手头有兵,又有太上皇庇护,开封府拿他也没办法。

其实,这事若在往常也好办,直接派一个狱吏前去就能搞定。那时的皇帝赵桓帝位稳固,又有一众主战派大臣支持。

可问题是,皇帝为了打发走金人大军,将开封的百姓搜刮了个一穷二白。查抄六贼,得罪了旧朝老臣;抢劫百姓,民心丧失;绥靖求和,割让三镇,士大夫齿冷。

臣心、士心、民心都不在皇帝这边。他地支持度已经下降到危险的地步。

这个时候,太上道君皇帝突然回开封来,问题就严重了。

童贯一直呆在太上皇身边,加上手中有兵。开封府地人拿他有没办法。这次太上皇回东京,如果有别样心思,童贯再联络上京城勤王兵马。换个皇帝也是有可能地。

因此。要处理好太上皇帝的问题,就得先处置童贯。处置完童贯之后,下一步应该是挟持赵佶,软禁于禁中。

这事交别人去做未必能做好,反有走漏风声地可能。这次皇帝诏杨华进京城,就是为这事而来地。

一想到这里,杨华心中就想骂娘。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幼稚皇帝光知道叫老子干脏活。就是不给好处,又要马儿跑,又不喂食,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地事情?

帝王家事,那是世界上第一等凶险地活计,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沾边?

看来,今天这一关不太好过,只能装傻充愣,走一步看一步了。

杨华故意道:“陛下,童贯不是已经贬去吉阳军了吗,怎么还没走,是不是叫开封府的人再催催/”

“他若肯走就好了,有太上皇在。开封府的人也拿他没办法。他这个人带惯了兵,跋扈得很。”皇帝轻叹一声,神色颓丧:“不说这些了。听说宗翰大军已经南下正在攻打隆德府,这事你可清楚。隆德能不能守住?”

杨华没想到皇帝居然问起这事,他有些跟不上赵桓飘忽的思路,“是,已经南下了,估计隆德守不住。”

因为隆德府所在在的上党地区紧邻龙卫军老巢林虑,古松在那边也有细作。前几日,据军统司的人来报。宗翰所率地金人西路军正在南下途中。

说起来。完颜宗翰所率领地这支大军实力上比宗望的东路军还强上三分。本来,金人这次南下的计划是。东路军由河北西路南下,直取东京。而西路军则经太原,南下洛阳,从背后包抄开封,防止北宋皇帝西逃。如此一来,中国精华之地尽丧,北宋灭亡可期。

可宗望没想到,光一个太原就将他的大军拖了半年。

此时的西路军粮草匮乏,士气疲敝。现在,宗望的东路军与北宋和谈成功,携带大量战利品北归燕京,可说是出尽了风头。

反观西路军,打了这么半年,寸土未得,一粒粮食都没抢到,宗翰面子上过不去了。

现在,宋金和谈,按说他该退兵了。

可宗翰一想,就这么回去,可就把一张脸丢尽了。

于是,他留部将银可术用锁城法继续包围太原,自己则带着大军,不顾两国和约,南下劫掠。

“果然这样。”皇帝脸色突然一白,呼吸也急促起来:“杨华,你说宗翰可能过黄河攻东京吗?”他也是被宗望给吓坏了。没想到刚把宗望打发掉,完颜宗翰又来了。

杨华见皇帝吓成这个样子,心中更是鄙夷,道:“陛下勿忧,隆德虽然保不住,可沾罕也不可能渡过黄河来。陛下你想,卫州驻扎姚古将军地主力,宗翰偏师而来,未必是他对手。再说了,太原未下,他的粮道有被截断的危险。若他硬攻开封,兵力不足不说,战线一拉长,陷入各路勤王大军包围之中,想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依臣看来,他也不过是需晃一枪,南下出口恶气而已。等拿下隆德,气消了,又抢到一些财物,自然就会回去地。”

“若他赖在隆德不走呢?”皇帝还是不放心,又问。

杨华摇头:“不可能,这天热得紧,北奴不耐热,加之水土不服。我估计,最迟五月,宗翰就会回云中。”

“我倒忘记了这点。”皇帝松了一口气,突然问:“如果我现在派姚古将军出击,应该能取胜了。”

“应该可以。”

“那好,这次索性让各路兵马都入晋参战,救援太原,给金人一个厉害瞧瞧,以雪我心头之恨。三镇乃国之屏障,祖宗陵寝所在,绝不能割让。你下去吧,先与李纲一起去迎太上皇回京,不日朕有旨意给你。”

“臣告退。”

走出皇宫后,杨华还是一头雾水,这个昏君先是让自己逮捕童贯挟持太上皇,被自己拒绝后。又问起宗翰南下一事。

最后什么也不提就叫自己退下,他地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皇帝将这么隐秘地事情都对自己说了。要想就此脱身。只怕没那么容易。

一想到这里,杨华心中就有些发憷。

他这次来开封地确只带了三百人,不过这三百人可都是骑兵。

之所以带骑兵过来,主要是想来个长途拉练,实验一下骑兵的长途奔袭能力。

现在有这支快速反应部队在手,这次去陈留无论遇到什么样地状况,逃跑总是很容易地。

一想到这些。杨华也安心了许多。

到兵部拿了行文,刚回到城外军营,杨华就看到一身红袍地李纲站在辕门。

“见过李相。”杨华大喜忙拱手做礼。

“茂先,你总算回来了。”李纲一把将杨华扶住,上下端详着他,良久才问:“听说你在相州大战时受了点伤。可好完全了?”

“回恩相的话,已经好完全了。”

“好。”李纲微微一笑,“茂先,我先听人说你这次来只带了三百兵马,当时还没在意。今日到你营中一看,倒吓了我一跳。你什么时候组建了这么一支骑兵了?呵呵,这次去迎太上道君皇帝回京,可别惊了圣驾。”

杨华一笑:“李相,我手下的这群健儿。可都是三晋剽勇之士,上阵杀敌多了,自然带着杀气。对了,这次去迎驾,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太上皇的船队就应该到陈留了,我们现在出发。”陈留,子时。

“什么,隆德陷落!”李纲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前来送信的内侍。“陛下怎么说?”

那个内侍被李纲紧紧地抓住。胳膊疼得厉害,可却不敢挣扎。只道:“陛下让我火速赶来,就是想请李相拿个主意。”

隆德果然还是陷落了,不出杨华所料。

他拿起地图默默地铺在桌子上。

李纲一把推开那个内侍,在地图前沉吟良久:“你去回陛下,即刻命姚古由怀州出发,救援隆德,命张灏攻击汾州,以为策应。”

“好,我这就去回陛下。”

“对了,杨华。”李纲转头对杨华道:“明日接太上皇以后,你也马上赶回林虑,翻过太行山袭扰隆德,配合姚古大军作战。”

“遵命。”

“请杨将军借一步说话。”黑暗中,那个内侍悄悄唤住杨华。

“公公还没走?”

“陛下有密旨。”

“哦!我看看。”

“陛下说,想让将军出任隆德观察使,实领,不寄禄。”

所谓观察使,全称观察处置使,本为唐后期出现的不常设地方军政长官,由朝廷不定期派出,兼领地方军政,有些像汉朝时的州刺使。职位虽然不高,但权力极大。

宋于诸州置观察使,无职掌,无定员,亦不驻本州,仅为武臣准备升迁地一个名誉职称,同地位超然地节度使一样,仅仅是个头衔,并无实权。

这次,未了处理太上道君皇帝一事,皇帝下了大本钱,竟然让杨华实领隆德地军政。

这让杨华大吃一惊。随即释然。反正隆德也被金人攻陷了,依白天时他跟皇帝说的,宗翰迟早要退兵。还不如给杨华一个名号,让他领军收复隆德。到时候只要宗翰大军一退,地方上地官职必然空缺。到时候,再让杨华留下不走,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事若在平时,只怕早就被大臣们以祖宗之法不可变为由阻拦下来。

可现在是战争时期。到时候杨华懒在那里不走,皇帝来个搁置不议,别人也没法去撵。

上党地区,兵家重地,又有盐铁之利,说不动心就是假话了。穿越到北宋三年啦,总算有一个可以开牙建府的机会,难道就这么放过吗?

富贵,有地时候真的是要走险路!

杨华心中一震:拼了,不就是闹个宫廷政变,抓个童贯,解除那三千捷胜军的武装吗?失败了,大不了一走了之,回林虑去窝着当山大王。成功了可就是一方诸侯啊!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请公公这就去回陛下,臣杨华深受帝恩,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就好。”那个内侍还不放心:“陛下说,你手头只有三百人马怕出什么差池。”

杨华淡淡道:“公公放心,我那三百人虽少,可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精锐,而且都是骑兵。”

“啊,原来都是骑兵啊,还真吓煞咱家了。”那个太监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如果是三百骑兵,灭那童贯的三千捷胜军还不是手到擒来。但这事须瞒过李相。”

“当然。”杨华一身手:“圣旨给我吧,最迟明天中午,定将那童贯交到陛下手中。”

送走那个天使之后,杨华立即回到军营,将李鹞和梁云龙招来。

“鹞子,部队情况如何?”

李鹞子不知道杨华为什么这么问,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将军有什么话尽管说。”

杨华一字一句道:“如果叫他们去杀人呢?”

“这什么什么问题?”李鹞子更是迷糊:“我龙卫军的士兵不敢杀人,那天下就没有杀人的军队了?将军,你不要只说半句话,吞吞吐吐,吊人胃口。”

“现在有一桩大富贵摆在我们弟兄面前,只不知道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干?也不知道,士卒们敢不敢跟我杨华走这条险道?”

李鹞子:“将军说什么话,咱都是一起从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龙卫军上下两千将士眼睛里只有将军,就算是那官家,也未必放被我等放在眼里。云龙,你说呢?”

梁云龙点点头:“我梁云龙这辈子只服将军一个人。”

“好!”杨华猛地站起来,抽出腰上横刀重重地刺在地上:“梁云龙听令,命你带五十健儿解除李相一行人之武装,把他们都看管起来。切记,不可伤了恩相。”

“梁云龙得令!”

“李鹞子。”

“末将在。”

“立即集合部队,埋锅造饭,于拂晓时突袭太上道君皇帝行在,全歼捷胜军,护送太上皇回东京。”

“遵命!”李鹞子兴奋得眼珠子都红了。连太上皇帝都敢动,果然是一场大富贵啊!

做为一个党项蛮子,大宋太上皇帝在他眼里就是个屁。

一个叫周得胜的独臂将领在杨华面前大声赞叹,“禀将军,这次咱们是大开眼界了。河中府不愧为天下腹心,那盐堆得像山一样。以前我家要想吃一点盐,那是省了又省,不到农忙,不敢多放。可到了解县,我的妈呀,一眼望过去,全是白色。”他是龙卫军的老人,在开封封丘门之役断了一条胳膊。

杨华不忍抛弃,让他当辅兵中当了一个头。

这个时候,因为宗望大军已经北归,黄河水运畅通。回来的时候再没必要翻山越岭,直接雇佣大批民船,顺黄河东行,过怀州、卫州,在黎阳上岸回相州,三日便到。当真是快捷非常。

照他这么算来。一个月跑上三趟应该没任何问题。

没办法,只能自己用简单的数字在上面注明。

这一年四月,以汪伯彦和杨华为首的私盐走私集团终于到了收获季节。

“哦,倒是听说过,那边有一个盐湖。”杨华记得这个解县在现代好象叫运城,是一座大城。在城边有一个很大的盐湖。

运城晒盐历史可以追述到上古时代。古代之时,因技术原因,在远离大海的地方,普通百姓要想吃盐,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可偏偏就在这里有这么一座盐湖,想吃盐。直接伸手去捞就是了。

“倒不怎么咸。”周得胜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就是回去之后跑了两天肚,拉得我筋骨酸软,险些回不来了。”

“其实也就那条路。”周得胜清了清喉咙,将一路所经过的路径一一说来。

他们着支队伍的行军路线说起来其实很简单,从林虑县出发后,翻太行山,过长子,南下晋城,翻中条山。然后到解县。一路颇到辛苦,路上也走了十天。

不过,回来的时候就变成简单了。

“对对。”听杨华说起那片盐湖,周得胜很是兴奋,说:“末将一见那湖,当时就懵了。还趴在湖边喝了一口。”

杨华哈哈大笑:“滋味如何?”

即便再看不惯北宋这个效率低下,缺少担当的文官体系,但就目前而言却也不得不在人家的屋檐下混日子。

顺河道运来的私盐直接送到相州,汪伯彦立即着手销售。

“对了,沿途经过哪些地方。走过哪些道路,有些什么山什么河都同我说说。”杨华掏出一张留着大片空白地山西地图,开始询问。

这个时代地地图大多比较潦草,比例不对,有些地方明明隔了老远,但从地图上看去紧挨在一起。还有。山川的标注也很有问题,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也因此,运城一带成为中华民族的发源地,也是黄帝起家地龙兴之地。最早的中国就是特指这一带。到黄帝统一黄河流域各部族之后。中国也就成为整个天下的代名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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