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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血的青春

第29章

对于中学生红卫兵下一步的工作,她说:“我们大家是作为全校革命师生的代表到北京去的,根据中学生红卫兵总部的统一布置,当前我们必须做好两件工作,首先要对在北京参观学习的情况,向全校革命师生作一个汇报。所以,请各班的勤务员,把本班红卫兵代表在北京期间抄回来的大字报和获得的文字材料,按时间、地点、标题、内容摘要连夜整理出来,交给葛利江和杨南雁,由他们归纳和分类,初步形成几个方面的汇报内容,然后请高中一年级各班的红卫兵勤务员分头准备汇报提纲。其次是要在此基础上,贯彻工人纠察队和中学生红卫兵联合召开的深入批判陵江市委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誓师大会的精神,结合金鳞中学的实际,深入开展革命的大批判,把运动的主动权抓在我们手里。这项工作请林木生负责,先去找古一泉和石秀老师,争取双方合作搞几个专题……”

葛利江对闻梅让他来整理汇报材料有点不愿意,说:“那么多人去了北京,为什么偏要我们两个人来整理材料?”

闻梅白了他一眼,说:“就你的事儿多!谁让你在高一一班呢?”高一一班是金鳞中学的重点班,流行的说法是集中了学校最拔尖的学生,所以闻梅要这样说,而葛利江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离开二十天后再回来,学校已今非昔比,大门口贴着中央**领导小组关于开展革命大串联的通知,图书馆前又竖起了两面旗帜,一面是“金鳞中学火炬战斗团”,另一面是“金鳞中学教职员工风雷战斗队”。而整个学校却是一片冷冷清清,教学楼里空空荡荡地没有人影,只有操场上有些打球跑步的人还显出一点生气。

我径直来到中学生红卫兵大队部,看见红卫兵代表们都已经来了,围着长方形会议桌就坐的是闻梅、柳月和那一帮勤务员,其他的人散乱地坐在周围,把偌大的一个会议室填得满满的,人人脸上都和我一样地沉重,没有惯常的欢声笑语。我在后排葛利江旁边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来。

柳月正在向大家报告前天体育场武斗发生后,金鳞中学的中学生红卫兵撤离的情况。

一路上,应他们的询问,我简单地介绍了我们去北京的情况。

来到教研室后,古一泉点起一只香烟,说:“自从你们去北京后,学校里发生了一些不曾预料到的情况,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新成立了两个反对派组织。其中对卢鹏举的金鳞中学教职员工风雷战斗队,当初柳月勤务员的意思是不让他们成立,我的主张是这不合适,《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规定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况且现在我们正处在**的过程中,各种组织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我们没有理由阻止他们成立自己的组织。其间还跟柳月同学发生了一些龃龉,有点委屈她了。”

我说:“现在成立群众组织,不需要履行审批程序吗?”

他说:“没有什么审批程序,只要单位开一个介绍信,到派出所备案就可以了。”

我说:“坏分子也可以成立自己的组织吗?”

古一泉说:“按照我们党的明确规定,要确定某人坏分子的身份,必须符合有关的条件,经过所在单位党组织的集体讨论,得到上级党组织的批准,但是学校在上报卢鹏举坏分子材料的时候,教育局党委已经停止工作,并没有对此做出批复,因此,学校对卢鹏举坏分子身分的认定并没有履行完相关组织程序,所以,严格地讲,卢鹏举的坏分子的身份不能成立。况且,一场革命或者说是一场运动,刚开始的时候难免鱼龙混杂,泥沙俱下,阵线模糊也是在所难免。”

石秀在旁边一撇嘴,不以为然地说:“现在这年头,就跟古老师腮帮子上的胡荐子似的,是根毛就想出头,而古老师又舍不得拾掇。”

古一泉有些尴尬,“嘿嘿”地笑着说:“也是的,几天不收拾,就成这样了。”

石秀也就顺坡下驴地说:“把你的腮帮子收拾一下吧,再不收拾,就真成李逵了”。

谁知古一泉却反诘说:“跟我这样豹头环眼,髭髯嚣张的,不还有张飞吗,怎么我就非得是李逵呢?到底都是水泊梁山里的兄弟,一不留神就窜到李逵那儿去了。”

石秀笑了,说:“你要是张飞,咱俩要掐起来?岂不跟相声里说的一样,成了关公战秦琼了吗?”

古一泉的话,让我对卢鹏举坏分子身分的事竟有些不甚了了起来,也不便再说什么。等他们不再说话了,就把中学生红卫兵开会的情况给他们说了一遍,然后说:“对比北京各大专院校和中学**的形势,我们感到金鳞中学的**,有些事情没有做。中央关于**的决定中讲的‘斗、批、改’三步曲,我们第一步没走好,没有开展对走资派的斗争。现在必须立即把‘批’抓起来,然后才可能回过头去,取得‘斗’的胜利,也才能知道下一步应该‘改’什么。闻梅让我来跟你们商量,红岩战斗队能不能与中学生红卫兵合作,一起搞几个专题,先弄出一批有分量的大字报。”

石秀说:“这当然很好,你们有什么更深入一步的想法,无妨先讲一下--->>>☆★其他书友正在看★☆。”

我说:“闻梅和我在北京讨论,认为我们作为一所中学,要开展对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的意识形态的批判,必须与教育战线的实际结合起来,做到上挂下联,‘上挂’就是要与批判资产阶级教育路线挂钩,‘下联’就是要联系白戈校长错误的办学思想,使革命大批判做到理论联系实际。”

古一泉吐出一口蓝色的烟雾,脸上不再有调侃的味道,说:“你们有好的专题没有?”

我说:“已经想好几个:比如,白戈每年都要在开学典礼上给同学们讲‘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实际上是在鼓吹‘白专’道路,对抗毛主席关于‘又红又专’的教育思想;又比如他讲‘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矣,学也,禄在其中矣’,把同学们追求真理和学习科学的目的锁定在个人的衣食俸禄上;他还说‘学而优则仕’,鼓吹‘读书做官论’,否定毛主席关于要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的思想;再比如,他在一次全校大会上讲‘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简直就是企图用金钱和女色来腐蚀同学们的灵魂,破坏毛主席关于培养千百万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战略部署;还有,每年农忙季节,学校都按教育局的统一部署组织同学们下乡帮助农民抢种抢收,可是有一年,他却说这是得不偿失,公然抵毁毛主席的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指示精神……”

我讲的过程中,石秀不停地在一张纸上记录着,而古一泉却不停地抽烟,一会儿,屋里便有了呛人的烟味。

我讲完后,古一泉神色凝重地说:“你们的想法已经很成熟了,红岩战斗队也要开一个会,发动老师们回顾一下,白戈还有哪些应该受到批判的观点。然后与你们把专题分一下,写出一批有分量的文章来。”

我说:“关键是要看白戈在领导学校的过程中,说过那些不符合*思想的话,做到有的放矢,不放空炮,即便是白戈,也要让他心服口服。不然,他还是象往常一样,总是把存在的问题都往上推,辩解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执行上级的指示,自己落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古一泉说要和石秀商量一下,我就准备告辞了。这时古一泉问:“据你们在北京的观察,中央对陵江市的**怎么看?”

我感到有些突然,迟疑了一下说:“在北京时,我们去了北大、清华等十几所高校,他们那儿的**开展得轰轰烈烈,从目前的方向和发展趋势看,中央文革领导小组对造反派红卫兵持肯定的态度。在回陵江的火车上,我们还看到北京航空学院的人,他们就是来陵江支持造反派的,而且明确讲就是要来冲击中学生红卫兵和工人纠察队在体育场联合召开深入批判陵江市委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誓师大会。”

古一泉摇着头说:“如果他们是揣着尚方宝剑来的,那我们可就困难了。”

我问:“你们前天没有参加体育场的誓师大会?”

古一泉说:“我们学校人少,没收到教育局的通知,不过,不去也好,结果搞成这样,始料不及呀。”

石秀关切地问:“听说还伤了不少人,我们学校的红卫兵有没有受伤的?”

我说:“刚才听柳月讲了,我们学校所在的位置远离主席台,不是冲突的主要暴发点,没有受伤的。但是其它单位双方都伤了不少的人,特别是我看见对方有几个人从疏散通道摔了下去,有可能伤得比较重。”

他们听了,都不胜唏嘘。

不一会儿,看看大家都到齐了,闻梅面色沉重地说:“大家都回来了,应该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工作了,先请柳月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这段时间里学校里所发生的事吧。”

柳月介绍的情况主要是在我们去北京后,学校发生了三件大事。第一是教育局传达了中央文革关于开展革命大串联的通知,许多同学都组织小分队出去串联去了,因此,去北京前还能勉强维持的半天学习,半天搞**的状况已经继续不下去了,拟议中的毛主席诗词朗诵大会也没有能够召开。第二是谷易容贴出了一张标题是《金鳞中学中学生红卫兵的保皇嘴脸》的大字报,说中学生红卫兵是走资派组织的保皇派,是程旭东的御用工具,在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过程中发挥的是陵江市委鹰犬的作用,在学校里引起了很大的震动。接着她又写出了一张标题是《退出中学生红卫兵的严正申明》的大字报,并且在大字报的后面征集签名,结果在征得了一百多人的签名后,以这些人为基础,成立了金鳞中学火炬战斗团,并且直接与工业大学战旗造反兵团建立了联系。第三是在学校里消失了十几天的卢鹏举前几天突然回来了,说是去了一趟北京,走访了中央文革领导小组接待站,得到中央文革领导小组的支持,从原先教职员工红岩战斗队里拉出去一部分人,成立了金鳞中学教职员工风雷战斗队,其与火炬战斗团同属于造反派组织。

待柳月止住了眼泪,闻梅说:“昨天,我去总部参加了中学生红卫兵勤务员会议,会议分析了中学生红卫兵当前面临的形势,认为中学生红卫兵成立以来,响应毛主席和党中央的号召,积极投身无产阶级**,开展了大量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绩,革命的大方向始终是正确的。前天我们又组织了全市最大的批判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誓师大会,这是我们中学生红卫兵在新形势下继续前进的重要步骤。造反派红卫兵冲击我们的这次大会,以肆无忌惮的武斗行为公开进行‘打砸抢’,是当前形势下极左思潮漫延所结出的恶果。在这样的形势面前,我们首要的是坚定信心,站稳立场,明辨是非,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动摇我们把无产阶级**进行到底的信心……

大家都看到了,才二十来天的时间,形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仅仅是金鳞中学,现在全市甚至全国都有点天下大乱的样子了。在这样的背景下来看金鳞中学新成立的两个组织,我们一是不必太感到意外,二是不能掉以轻心。面对金鳞中学已经形成的中学生红卫兵和红岩战斗队为一方,火炬战斗团与风雷战斗队为一方的两大派互相对立的局面,我们必须有所作为。”

闻梅又问:“他们有什么活动吗?”

第29章

在北京时闻梅的预测和我的担心都被已经发生的事情印证了,只是其已不仅是“节外生枝”那样地简单。

对谷易容和卢鹏举成立的两个组织,大家都感到意外和难以理解,特别是卢鹏举原来就是受到斗争的坏分子,溜到北京去转了一圈回来后,竟扯旗造反,摇身一变成了群众组织的头儿,大家都纷纷表示愤怒:

……

柳月说:“他们向我们挑战,要找我们辩论金鳞中学的**,你们没回来,我也没有答应他们。”

在介绍情况的整个过程中,柳月都是一脸十分沉重的样子,说到这时,她已忍不住眼泪顺着面颊“簌簌”地掉了下来,说:“大家临走的时候,把中学生红卫兵的担子交给我,我辜负了大家对我的希望,我对不起大家……”

闻梅和大家赶紧一个劲儿地安慰她,说这不怨她。

“立根杆子就可以招兵买马,岂不天下大乱!”

“乌龟变王八,蛤蟆成青蛙,岂不滑天下之大稽--->>>☆★其他书友正在看★☆!”

散会后,我从教室出来后,先到教研室看了一下,锁着门,就往教职员工宿舍区走去。

宿舍区在远离教学楼的西南角,绕过图书馆,从教工食堂后面一条花砖铺成的小路过去,经过一面藤蔓丛生的山崖,就能看到那两栋掩映在一片槐树丛中的三层小楼--->>>☆★其他书友正在看★☆。找到石秀的时候,她正将一个已经睡着的小男孩放到摇篮里去,见我到来,先小声地给我打了个招呼。我告诉她来意后,她换了件衣服,就领我到另一层楼找到古一泉。大概是因为不用上课,古一泉象是几天也没有刮胡子了,圆鼓鼓的腮帮子上“支支棱棱”地长出了一片黢青的胡茬子,正趴在桌子上辅导小女儿的功课,知道我们的来意后,他便与我们一起下得楼来,向教学楼走去。

闻梅问:“对卢鹏举成立风雷战斗队,红岩战斗队是什么意见。”

柳月有几分愤然地说:“当初我和石秀老师都极力主张不让他们成立,谁知古一泉和我们的意见不一样,不但允许他们成立组织,还给他们开介绍信,让他们可以做旗子,刻章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就卢鹏举那样的流氓,怎么可以成立自己的组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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