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血沸腾在都市

“去，把这一桌消费的结算单子拿过来。”

听金玉蝉一声令下，经理快步离开，不到十秒钟就拿着一张单子回来，将单子递向金玉蝉。

“把账单给这几位客人过目。”金玉蝉并不接单子，只是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莽夫。

这人，卓越竟然认识。他就是前不久在南海省海亚市SAHO的老板叶福生。

“卓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叶福生满面笑容地朝着卓越走过来。本来想要伸出手来握手的，结果看到卓越怀里抱着那么一个五官精致而清秀的女人，便不着痕迹地将才刚伸出寸许的手收回。

被校长点到名的一个李姓副校长，赶紧揣着一个公文包走过来，接过单子就要跟经理去结账。可是，下一瞬，他低头一看单子上的消费金额，顿时忘了迈步，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他面色剧变，朝着校长看了一眼，却发现校长正瞪着他，眼神很是意味深长。老李心领神会后，埋头继续往前走，较之前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时相比，其姿态显得萎蘼不振了许多。

“哼哼，真是财大气粗啊！”

突然，一声冷笑传来。出声的是卓越，他在刚刚老李趔趄不稳的一瞬间，看清了清单上显示的最终金额。那是一个六位数。仅仅那边一桌酒席的金额，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吃穿不愁。因为数额大得过分，所以，卓越忍不住就出声讥讽了下。

“你说什么？我们正常消费！符合国家有关规定的……”莽夫怒声斥道，后半句已经不言自明地显露他们的公务员身份。

“是不是符合规定，还是先看看再说吧！”卓越冷着脸打断了莽夫那可笑的自以为是。

莽夫显然个性是受不得激的，听了卓越的话顿时撒开腿，朝着老李风风火火地走过去。

半路上校长挺身而出想要把他劝回去，却被莽夫一把拨到一边。

校长只得求援于连厅长。等到连厅长正要发话时，莽夫已经从老李手里一把抢过了账单。

莽夫扫过单子上的金额，他本就不小的眼睛当即瞪得大若牛眼，大嘴夸张地张开，一时无法闭合。僵直了半晌后，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厚嘴唇剧烈抖动着质疑道，“你们开黑店的？这一桌就这么几个菜，怎么就到了十万多了？”

一听这价格，其余几个还没过目的领导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连厅长也愣住，目光看往校长，见到校长将头低埋，他的眼神敛起了锋芒，闪烁不定。显然，他也知道今天这事不太好收场。像他们这种本身就是公款消费。这种几乎是天价的接待规格，要是被人捅到网上，恐怕到时免不了又要被网络上的舆论传得沸沸扬扬……

“几位，本店明码标价。你们点了我店的全套琼浆玉液系列外加豪华翡翠珍宴……”素养不错的经理神情淡定地解释起来，显然应该没少处理这类吃完才发现钱不够的客人。

“琼浆玉液，呸，我怎么就没喝出来？翡翠珍宴，你取个名字就好收费了。我要去工商局告你们，我跟潘局长可是牌友……”莽夫粗暴地打断了经理的解释，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喝的酒，到了这会儿酒劲上头，连厅长示意他闹事，这下子完全成了他的本色表演，一些有的没的全都往外倒。

“呵呵，你说的潘局长不会是老潘吧？昨晚他还陪朋友来过里，上个星期我还跟他一起去澳门玩了几天。”金玉蝉倒是有兴致，竟然还跟这个莽夫酒鬼攀谈起熟人来。

“胡说八道，昨下下班后，市工商局的潘局长就一直来找我喝酒吃饭，后来还打了半宿的麻将……”莽夫怒声斥道，将昨晚他的行程悉数倒出。

“哦，那是我搞错了。”金玉蝉淡淡一笑，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尴尬。莽夫正露出得意表情，想要奚落几句时，却听金玉蝉继续说道，“我以为你在说省工商局的老潘，潘大江！”

顿时，莽夫僵直！其他人也僵直，省工商局局长潘大江，他们可是确知其人。话都这份上了，难道还真打个电话去确认？谁去？

打脸，这脸打得真是痛快，而且境界颇高。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卓越对金玉蝉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走吧！”连厅长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了句，最后眼神深深的剜了卓越一眼后，率先离开现场。

才刚刚转过一个放置了一处硕大山河画屏风的位置，就听从大厅方向传来一声威势十足的暴喝——“谁都不能走！”

“叶总，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卓越的脸色因为叶福生的出现缓和了许多，他暂时将连厅长那一干领导引起的糟糕心情压下。

“呵呵，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跟你见面。尤其没想到的是，这次总算见识到了卓少的盖世风姿，也算是弥补了当日在海亚错失欣赏卓少以一敌万良机的遗憾。”叶福生笑着开起了卓越的玩笑，一对眼睛弯成了半月形状。

“你请？就这一桌的饭钱，你以为老子出不起啊？不就是几千块钱吗？老子……”莽夫继续咧着嗓门吼道，酒气醺然，显然他扮演一个酒后闹事的角色还是很相称的。

金玉蝉继续一脸淡定地笑着，不愠不火。只见他冲一个胸前挂着经理胸牌的酒店职员招了招手。这经理一溜烟地来到跟前，仪态端正，很有素养地微微躬身向金玉蝉请示。

就在卓越三人正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一个清静包厢小酌浅饮时，只听一声怒吼从三人身后的包厢里扑腾而出。这个声音，卓越并不熟。不过，借着包厢四个角落的盆栽，卓越却是清楚地“看”到了出声的是一个连厅长随行的省教育厅官员，长得五大三粗，颇像是混入科教文卫系统的一个莽夫。他是在得到捂着鼻子的连厅长一个眼神示意后才跳出来冲锋陷阵的。

循着笑声望去，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是一个中年人，一身淡雅的素色装束，一件改良的立领国装，下衬宽松的青麻长裤和灰色布鞋。这副散发出浓浓的风情的装扮，与中年人那一脸俊逸潇洒的相貌显得极为相衬，更是与他举手投足间给人的从容儒雅气质丝丝相扣。唯一令人感觉稍稍突兀的就是，他的存在将这家海鲜店整个儿富丽堂皇的装修风格衬显出几分暴发户的恶俗和土气。

“真的，那叶总是不是打算付我些出场费呢？我平时可是轻易不出手的？”卓越也没半点拘谨，接过叶福生的话头就回了句玩笑。

卓越的话让叶福生想起了当天卓越明目张胆地敲诈凯美重工魏林杰等人的场面，不禁再次放声大笑，摇着头，右手晃动着指了指卓越道，“你呀，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这次要收多少出场费？”

“卓少，要不我让人先带你的女朋友去醒一下酒吧？你和叶兄也是第一次在这里重逢，非常难得，咱一起小饮几杯？”金玉蝉作为这里的主人，见三人站在这里确实不是谈话的地方，而且卓越怀里的女人醉得一塌糊涂，这便主动提议道。

本来金玉蝉就打算先安排好卓越和叶福生，再来处理这边人员受伤的情况，不曾想这帮得罪了卓越的人倒先发难。

既然有人有心想要把这事闹大，金玉蝉这个老板自然得出面。看来，三人的小酒要稍过片刻才能喝到了。

“几位，今天这只不过是一场误会。今晚这一顿算我请。”说着，指了指被门砸得倒飞落地的副校长继续道，“这两位的医药费，我来承担。大家交个朋友嘛！”

气氛足够热络了，叶福生适时伸出右手，往边上一直笑容殷殷的金玉蝉一引，笑道，“卓少，这位是老金，我和他可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经了叶福生的正式引见，卓越总算不再冷眼以对金玉蝉的殷勤，笑着跟他打了招呼。

经理遵照指示来到连厅长等人面前，将单子交给他们依次传阅。

校长突然跑了出来，将单子拦了去。匆匆瞟了一眼单子后，眼睛微眯，面色稍稍吃惊，赶紧干巴巴地大呼一声，“就是嘛，才这么点钱，当我们吃不起啊！老李，你去结下账……”

卓越听金玉蝉这么说，看了看叶福生，随之对金玉蝉点了点头。

“这里是怎么做生意的？连顾客的安全都得不到保证……”

不想继续没完没了地客套下去，卓越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