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血沸腾在都市

三人上了车，也不投币，直接在几个特设的老弱病残孕照顾专座上坐下。见此情形，公交车司机一声未吭，装作没看见，摇了摇头后，继续启动车子往前走。

对于这类明显不是善男信女的家伙，卓越和周仪君也懒得理会。两人并不是那种正义凛然的卫道士。

这三人上了车才刚坐下，就听其中一个国字脸，鹰勾鼻，下巴蓄着一层细密须芒的青年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国产的，铃声特别响亮，声音很特别，酷似瀛国成人影片里经常可以听到的女人的声音，一声赶着一声，急促到几近抽蓄的“雅美蝶”催得欢，青年却是不急，像是要多听一会这令满车人难堪，但让他的两位同伙满面猥亵淫笑的岛国铃声。

“看什么呢？”卓越轻轻刮了下周仪君白净的瑶鼻。

周仪君稍稍往后避了避，却是没有避开，发出一声很是旖旎迷人的鼻音，“嗯”。

见到周仪君脸上微现嗔意，卓越识趣的停止了嬉闹，牵起了周仪君的柔荑，直到她脸上恢复常色，洒然笑道，像个阳光的大男孩似的，笑容灿烂问道，“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操，死狗熊，老子就这么久才接了，怎么着？”青年也不客气，粗鄙不堪地骂了一句回去。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有屁快放！”牲口一脸不耐烦地催了一句。

“半个小时后，到胡二茶楼集合。黑蛟哥今天要跟放马帮的独眼龙谈判。”狗熊机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这还没完，只听他又补充了一句，“带上家伙，到时别被人砍断手脚是轻，命丢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哼哼，顾好你自己吧！等你死了重新投了胎，我都还好好活着干你老母！”牲口这条嘴真毒，敢情是喝农药长大的？

那头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后，挂断了电话。

听了这通电话，卓越倒是来了精神。不因为别的，只因为电话里提到的那个“黑蛟”。基本上，卓越可以确定，应该就是郑锦的表哥了。这些在社会上混的人，绝然不可能两个人用一个外号的，尤其是像黑蛟这样一方头目的人物。只是，那个胡二茶楼在哪儿呢？

“森哥，又有事了？”牲口后面那个左耳戴着一只耳钉，看眼睛就属特别灵活的小青年一脸兴奋之情跃然脸上。

“黑蛟哥要在胡二茶楼和独眼龙议事，要咱都过去撑场。”牲口一边转着手机，一边歪坐在椅子上说道。

“好啊，我早就看放马帮的人不对眼了，尤其是那个独眼龙身边的疯狗……”另一个颧骨高高突出的青年也凑上来，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在这三人说话的时候，卓越开始悄悄地吩咐起周仪君。他要周仪君等下自己坐车回去。周仪君也多少猜到了卓越想要做什么，于是，紧紧地回握了卓越的大手掌，低声说了句“小心”。

下一站，三个混混下了车。卓越和周仪君也下了车。卓越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周仪君放上车后，才跟踪已经走出几十米外的三个混混往前走去。

远远地缀在三人后面，跟着差不多走出了一个街区，卓越终于看见了胡二茶楼。

胡二茶楼的门口站着四个高头大马的汉子，双手抱胸将门口挡得严严实实，整个儿一副闲人免进的样子。卓越在附近的一处报摊拿了份报纸，然后开始感应起茶楼所在范围内的小生物，征召他理想的隐蔽特工。

终于，借由一只苍蝇的复眼，他再次看到了黑蛟。

“你刚才答应得很爽快哦。”周仪君那两泓澄澈的秋水里，卓越看到了自己那一副没心没肺的笑脸。

伸出双手，轻轻捧着周仪君的脸颊，在那光洁得如同真丝绸缎一般的脸上微微摩挲，卓越眨了眨眼睛道，“怎么，担心我刚刚才把神翼卖了，到时没车开去跟人比？”

卓越陪着周仪君来到最近的一处巴士站，等了片刻，等到了一辆巴士。还好，车上人不多，挤车的人更少。卓越一时放心了不少。在后排挑了个空的两人座位置，把周仪君藏到靠窗的位置去。

车子才过了两站，上来三个青年，流里流气，头发染得屎黄屎黄的，清一色短寸，一个个短打装束，露出粗壮的臂膀，上面统一纹着一条张着血盆大口、额角狰狞的小蛟龙，赤目虬爪，一副择人而噬的凶恶模样。

抬起头看去，只见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力跑车扬长而去。借由天上的刺羽，他看清了这位不解风情的家伙。

等到那奔驰SLK的雷鸣引擎远得遥不可闻后，卓越收回目光，却发现周仪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脸上透着令卓越不禁莞尔的好奇。

周仪君眼巴巴地望着他，眉头骤升起伏，淡然摇头。

“那是担心我会输？”卓越继续问道。

卓越紧紧抱住周仪君，两人当街一阵亲昵地厮摩后，卓越才有时间给眼圈泛红的周仪君一个坚定无比的答案——“有这么好的你陪我，神仙也不做，又怎么舍得让自己出事呢？”

是他，那就难怪了！

“我们回去吧！”卓越说道。卓越想去拦一辆出租车，却被周仪君拦住了。她要去搭巴士。卓越倒是不太喜欢这种交通工具，主要是担心要是车上太挤，周仪君这么漂亮难免被人吃了豆腐去。套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卓越就是一个“车与老婆概不外借”的男人。

不过，周仪君说搭乘巴士，别有一种风情。看街景一幕一幕地从车窗外后退，那种感觉就像电影胶片一帧帧地跳过，光阴因此生动，有让人说不出来的情调。不得不说，听了颇有点文艺范的周仪君，美仑美奂地描述了一番后，卓越被说服了。要说这种谈恋爱方式，估计也是最省钱，而且不乏诗意的一种。

卓越突然哈哈一笑，像个大孩似地，拿额头顶着周仪君道，“小傻瓜，逗你呢！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你男人不做没把握的事！”

听到卓越最后说得郑重，本就多愁善感的周仪君，一时不禁情动，顶开卓越的头，蜷起那颀长白皙的脖子，螓首理于卓越的颌下，微泛湿意地说道，“你一定不可以有事，不然我会活不下去的！”

终于，在面带些许以耻为荣的得意笑容，环视了一圈车里的女人后，青年接通了电话。

“牲口，搞什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电话一接通，耳尖的卓越就听一声粗暴的骂声传了出来。牲口，这名也取得真形象。光从刚才的行径来看，这青年确实挺牲口的。

滴滴——

这时，传来一声嗽叭长鸣，很不识趣地从两人身边过去。

周仪君眼皮垂了下去，面色黯然。再次抬起眼帘时，目泛潮意，满眼的失落，再也无从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