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先生是病娇

少年皱起眉头，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黎梦雨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噘起小嘴。

“我是认真的，所以，小白哥哥你一定好好活着。你活着，我就能活着。”

有哗啦的水流声，是贯通整个月宅的内城河。

有三两个河灯漂在河面上，灯光微弱，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会被掀倒在河水中。

黎梦雨望着那些河灯出神，半晌才发现少年已停下脚步。

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现在想来，这大概还承载了生命的重量。

中毒之前，月白空从未想过自己能活多久，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哪怕是毒发时灼热难忍，他也没有过多的求生欲望。

生命于他就是这样，无足轻重，来去肆意。

直到他怀里那个小冰块因他的体温渐渐回复了生机，月白空头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她在他怀里极力争取着温暖，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力感染了他。

明明这么脆弱，却不甘就此凋零……

好好活下去吗？

月白空此前从未细想过，但今后，说不定就不同了……

**

眼看着夏季将要过去，黎梦雨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

小白猫儿梨梨最近状态不怎么好，不怎么进食，整天就蔫在那里圈成一团。

黎梦雨心疼地想去抱抱它，又害怕伤到它，只能焦虑地守在一旁。

“这样子，怕是得了猫瘟啊。”

钟嬷嬷路过时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瓜，“它本就是野猫，身子上多少就带着病，现在气温交替，怕是扛不住倒下了。”

钟嬷嬷叹口气，安慰着小囡囡，“命中注定它有此一劫，你别太伤心，你高兴的，它也才能高兴啊。”

小丫头点点头，虽然知道这是个安慰话，但内心却做不了多少挣扎。

此时此地，连人的健康都得不到确切的保障，更何况是一只猫儿？

然而梨梨并没有坚持到康复的那一刻。

黎梦雨没有在猫窝看到那个小白团，四处寻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它的踪影。

钟嬷嬷说猫儿在临知死期将近时，会偷偷藏起来，不让主人知道。

黎梦雨难过了好一阵，在终于接受小猫儿已经不在了时候，屋后的草垛里发现了腐烂了一半的躯体。

黎梦雨忍着难受将小家伙埋进了土坑里，月白空看她拧巴着一张小脸，心中不愉的同时，语气也充满费解。

“猫儿的性命不过十载，它这样的流浪猫寿命最多两年，你若要为它们的死去而悲伤，那什么时候到个头？”

小丫头拿着手绢擤了下鼻涕，小脸像拧成了麻花。

“没，我只是觉得，不论生前多么喜爱，死了之后都只能变成一滩腐泥，让人生恶……”

看着那小小的一座坟包，黎梦雨舒了口气，“想着你或我终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顿时觉得还是活着好啊。”

黎梦雨以前没想过自己死后会怎样，毕竟那并不是她能考虑的范围。

可现在她知道，每一世都是皇夜阑在为她收尸，想着皇夜阑看到自己或面目全非或血肉模糊的样子，黎梦雨莫名就有些心虚。

她在看到梨梨的尸体之后，多多少少也会犯恶心，那皇夜阑在看了她那么多次尸体之后……竟然都没有异样的感觉吗？

月白空斜睨了小丫头一眼，将她挖了泥土的双手用绢布擦净。

“如果你真的喜欢它，就不会因为它变成什么样而厌恶它。”

哦，是了。

黎梦雨恍然大悟。

望着那小土包，小丫头多少明白了点道理。

看样子还是对它喜爱的不够啊。

虽然把这只小猫儿当作梨梨来喜爱，终究不是那个她从小喂养到大的小胖喵。

东西可以替代，但感情终究是取代不了的。

黎梦雨噘了噘小嘴，叹了一声，希望小猫儿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不再做饿肚子的流浪猫。

**

夏天不知不觉就悄悄溜去，身上的衣物从薄衫渐渐被紧实宽厚的长衣所替代。

黎梦雨早早穿上了棉衣，阁楼里生起了火炉。

矮榻上铺上了厚棉被，小丫头缩在棉被里把自己裹成了小粽子。

月白空放下书本，无奈地拍了拍大腿，“过来坐？”

小丫头摇了摇小脑袋瓜，“不了，不打扰你看书，我还挺得住。”

天气一天天变冷，寒症发作地越发频繁起来。

“你牙齿打颤的声音都吵得我看不下去书了。”少年眉宇一蹙，又是那副嫌弃的表情，“快过来。”

黎梦雨嗅了嗅小鼻子，心里有些不服气。

平时她就算在阁楼上乱蹦乱跳，他都不会嫌吵的人，一个牙关打颤还能吵到她？

哼，就算你是为我着想，小仙女我也不吃这一套。

心里如是想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来到少年身边，一股脑地往他怀里钻。

黎梦雨听到少年的哼笑声，脑袋埋得更深，还张嘴咬了一口。

“不许笑！”

“小白哥哥？”

女孩声音里有浓重的鼻音，看样子又开始犯困了。

月白空怔愣了两秒，抬手曲指弹了小丫头的额头。

“瞎说什么，口无遮拦，百无禁忌，别死不死的挂嘴边……”

她还好，回到五十年后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前方再次出现光亮，是离东院近了。

真是只小懒猫，跟那只白猫儿简直一模一样。

又娇贵，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发脾气，叫人琢磨不透。

叫来宗承准备河灯，悄声点上那一根小蜡烛，看着它随着波光一点点飘向远方。

可是月白空呢？

“小白哥哥，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女孩琥珀色的眸子还映有河面上的荧光，清澄如浩瀚星空。

据说放河灯能将心中思念寄托通过流水转达给彼方。

小丫头偏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

月白空无奈舒口气，有时候真不知这小东西到底是真的小孩子心性，还是故作无知。

放完河灯，抱起小丫头回阁楼，只觉怀中的小不点比之前沉重了许多。

“连河灯都比我们自由呢。”

黎梦雨看着那小小的光点与其他流光汇合，不禁默默感慨。

“想放河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