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内住着三亿生灵

“然大错已铸成，此事何解？”

“因为容忍祸乱根源而不加纠正，危险已是无可避免的。”

“婆娑境里，当下所有的悲剧，全都不是第一次发生。不止是现在，相同的事以后它还会重新上演，你能怎么办？”

相比于他外表刻意装出来的平静，其心湖上波涛汹涌妖龙欲现，早已失去身为大乘修士该有的淡然。

通过先前搜魂蛮胡子，还有极阴乌丑三人。

他惊怒得知乱星海魔道修士在短短几月内，有人为了炼制魔道法宝，竟然献祭了百慕大周边群岛大小不一的渔村百姓。

就在他身体另一半的墨黑色蠢蠢欲动，开始往正常肤色那边占据时。波涛汹涌的心湖上惊雷炸起，邋遢道士毛顾懒洋洋的声音悠悠传来道：

“彰善瘅恶，树之风声。杀生救人，神剑止恶。”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说。

要建立好的教化，宣扬好的风气。在必要的时候杀人等于救人，只有强硬手段才能抑制邪恶滋生。

“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何必拘泥于过去？不应该利用有限时间维护宣扬好的东西，建立积极向上的风气。当下所有的羞愧和苦恼，只因为我不能很好的捍卫我在意的…”心湖上邢现另半边脸上挣扎神色渐弱，眼睛开始明亮有神。

“老东西不关你的事，休要坏本座好事！”就在这时邢现另外半边黑脸皱起，恶狠狠吼到。

“哼不过区区域外天魔化身，又不是你本体亲临，老道我怕你个卵。妈的，给我滚开人间！”伴随着邋遢道士毛顾略带怒气的话语，邢现心湖上空突然出现一道金色符箓。

这道金色符箓不过三尺三宽，通体宛若纯金打造，所到之处邪恶退散万象更新。

“辟邪金符？很好老东西，本座记住你了！你日后别想飞升仙界，不然本座本体必定亲临阻拦。”邢现不甘心咬牙说到。

“滚滚滚，好端端的干嘛要咒骂老道飞升，在这人间自由自在它不香吗？”邋遢道士毛顾气急骂到。

心湖上空金色符箓骤然化作金色雷电，击打在邢现半边黝黑的身体上。刹时间那些黑色物质如潮水退去，邢现也随即恢复清明。

“天魔入体！”邢现恢复自我意识忽地睁开双眼，急忙巩固心神防线。

过了片刻后，他回想起刚才凶险万分的情况，仍旧感到一阵心有余悸。

域外天魔，不止是凡人一书中经常提到。它几乎是修仙界修士叩心一关的头号大敌，聚则有形散则无影，它永远能准确抓住修仙者心神失守的空档期悄然侵入。

你越怕什么，它就会变化为你最恐惧的东西纠缠你。

可谓是防不胜防。

而且域外天魔不看修仙者修为几何，元神越强大，天魔反噬越猛。

如果没有专门应对的手段，如韩劳模的辟邪神雷等克制邪祟秘术防身。寻常普通修仙者一旦被域外天魔入侵心神，就算是大乘期修士也很难靠自我意识击退它们。

所以就有了红尘炼心一说，意在锤炼己身意志，最后做到万物变化我心澄澈的至善境界。

“多谢道友出手相助。”邢现稍许犹豫，左手抱住右手意为负阴抱阳，朝邋遢道士毛顾的方向行礼道谢。

“别别别，老道我只是无聊随性而为。要是受了你小子这一礼，那味儿就变了。”邋遢道士毛顾急忙背过身去，微昂起头淡淡说到。

“不论如何，在下还是多谢道友出言相助破去虚妄。”邢现发乎心，语气诚恳不似作伪。

邋遢道士毛顾以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迟疑回过身来面对邢现，神情凝重缓缓说道：“经过短暂接触瞧你小子人还算不错，可惜行事太过偏激，有失人道善举。”

听到这句话邢现一阵默然，他知道邋遢道士毛顾嘴中说的“有失人道善举”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抨击他诛杀宝印山道士和二十几位陆地神仙的行为。

不同于那夜张姓老人什么都没了解过，然后张口就来，高高在上说些书上的大道理惹人厌恶。

眼前这位邋遢道士毛顾谨遵多看少说，等摸清基本情况，把邢现行事作风内在性子摸清后才做出评论。

相较于前者张姓老人，毛顾当下这等做法更容易让邢现接受，也愿意把对方的话听进耳中。

“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沉默片刻邢现出声说到。

他大致意思就是说，宝印山道士和二十几位陆地神仙欺人在先，他出手在后也是情理之中的举动。

“错有大小之分，你身为五彩大罗怎能不审查时度，与他们相提并论？”邋遢道士毛顾皱眉出声，质问邢现为什么要隐藏修为钓鱼执法，对众人痛下杀手。

“顺序有先后，我身为大乘修士就该宽以待人，自遮双目原谅他们的过错？”邢现出声反驳，反问邋遢道士毛顾就算他身为大乘期修士又怎样？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事实不会因此而改变。

“你！…”邋遢道士毛顾眉头越皱越深，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反倒被邢现给绕进去了。

人数更是达到了十几万人！

十几万活生生的人，老弱妇孺男女老少，无数村庄城镇一夜间化为人间炼狱。

远远看去泾渭分明，宛若两人一体。

两道争辩的声音犹如杂乱无章的狂想曲，它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瞬间点燃了本就混乱的思绪。

“改过迁善从不嫌迟。”

邢现恢复到原来双目微闭半睁的打坐状态，任由厅堂内的修仙者争相离开。

邢现以前在乱星海闯荡时，也不是没见过有魔道修士拿普通人炼制法宝。

恰恰相反，他不止是在乱星海看到过，在天南在大晋修仙圣地都曾经目睹过修仙者草菅人命的残酷一幕。

他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躲也躲不掉的间接背上了十几万条普通人的性命。

“……”

心湖水面上，邢现全身赤裸怔怔呆立不动，泛黄妖龙从湖底逆流而上不怀好意围绕他龙息沸腾。

他从面部到脚尖的半边身体在这时展现出诡异的墨黑色，而另一边脸庞浮现出的是挣扎和迷茫。

因为当时的他与那些普通人非亲非故，也不是他叫那些修仙者去炼制魔道法宝，自然不用背负什么责任。

可现在不同往时。

“我……”

邢现这时的元神宛如被什么东西侵入一样，诡异地自问自答。

“邢师兄暂且醒醒。”看着好似陷入梦魇轻微颤抖的邢现，韩劳模对此束手无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遍遍轻声呼唤。

“吾之过，然人伤之，人伤以吾之过！”

可那时候他身为局外人，一如红尘过客片叶不沾身，冷眼旁观所看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