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边境

“对、对啊！”莱格的脸因疼痛紧缩成了一团，然后从牙缝里小心地挤出几个字。“臭婆娘，以后有你好看……”

“你放心，我绝对会让你死得很好看……”福尔图娜嘴唇不动地回敬。

“很好，你们都明白了。”藏人充耳不闻地赞许道。

以其惊人的百种手法圆滑地活动于各个中小型赌场内，适时地挑动众多试想一夜暴富的贪婪赌徒或挥金如土豪气云天的赌场大亨大把下注、频频跟点，在庄家获益的同时也得以让自己的银包紧绷。而在这风光的历史之前，白头翁只不过是个自记事起就被丢进福利院的小鼻涕虫罢了——by福尔图娜。

“好吧好吧，幸运女神，还是让我们和平相处吧。”鉴于福尔图娜私下里热心地帮自个儿做了那么热情的介绍，莱格决定先以友好示人，他伸出右手。“同是天涯沦落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握手言和吧。”

“哦……”福尔图娜挑起眉毛，谨慎地看着莱格那异常的举动。他只意外于米娜会把莱格当成很厉害的人物导致将那些话不带筛选的全数跟同伴说了一遍……不过，莱格伸的毕竟不是左手，他也不能表现得太斤斤计较。考虑良久，幸运女神勉为其难地给了白头翁两根手指。

“是啊，和睦相处真好呢。”和平中，米娜突然模棱两可地重复了一遍福尔图娜与莱格保命用的托词。

“米娜？”

“老大！”米娜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一反常态，凶巴巴地瞪着藏人。严厉的模样任人始料未及。“你怎么可以对女孩子这么失礼呢？就算是想要说教，也有更温和的方法啊！”

“嗯、嗯……”被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通的藏人有点发懵，只是略显惊愕地点了点头。

“把眼睛闭上！”米娜发出命令。见藏人照做后，米娜转而一指绝对无辜的林君，林君急忙照她手指的方向撇开头。紧接着说时迟那时快，米娜又盯准了莱格，莱格禁不住向后退了步，不由自主地悟出她的意于是也立刻抬手把俩眼扣了起来。待全数乖乖就范，米娜才拖住福尔图娜向最为靠近的自己的房间走去。“快换衣服啦！这样成何体统！小心那些臭男人……”

臭……男人？

“你要我……在你面前换衣服吗？”福尔图娜颇有些心虚地问道，他很想说自己害羞，可米娜不知是不是在报仇雪恨，直直地盯着他……那件茶花旗袍，有这么让她咒怨吗？

“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关系？那些臭男人以后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米娜愤愤地说，余怒未消。

完……完了……她好像，对异性有很深的自我见解……曾号称了十余年之久的幸运女神，福尔图娜却从未有一天像今次这般担心过自己的先天问题。

“我回去拿衣服……”

“你直接用这边的兑换系统换新的好了。”米娜随意地说道，又走过去拿起了先前福尔图娜给她旗袍。“路过大厅就会被他们看光啦，或者你就直接穿这个好了。这是你照你的尺寸选的吧……我有在身前比过，我根本穿不了。”

“……是吗？”

“嗯，腰线的高低位置不太对，我没有福尔图娜你这么高呢……”抬手比划了下，米娜一脸纯良地说道，“我试过用Back重新修整尺寸，可不知为什么不行，还不是合身。这种衣服太讲究了。说起来……福尔图娜好高呢，有175公分？加上鞋的高度看起来像180了哎？”

“大、大概吧……”用指环口令会不通用？意外。福尔图娜决定将情侣装计划拟定成以后让米娜自己去选衣服。

“好羡慕你哦……”米娜由衷地说道，“林他们好像都是亚洲一带的，对于他们，我似乎在女生里不算低。可要是在我们那边，我的身高就差得好远了。就算拍片也只能上三流的平面杂志，福尔图娜好像Model，我一直好憧憬她们。那些可以在T台走秀的SuperModel都好漂亮好耀眼……”

“她们啊？她们比我还高呢……”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在眼下，福尔图娜只深深感慨自己的前途堪忧。

“咦？快换吧，你身上的衣服一股焦味，是丝织品吗？”米娜边说边凑过去嗅。

越离越近，这一意料外的主动出击让福尔图娜慌不择路地向后躲了去。哪想却一脚踏空了玄关的台阶，高高的鞋跟顺势成了处罚器具。一脚狠狠地崴住的那一刹那，福尔图娜下意识拉住了米娜伸出的手。而在与她一同跌倒的过程中，他的后脑勺端端地撞在了门板上。

还……还好是在房间里。倒地的福尔图娜尽管脑袋痛得要死也无暇顾忌，他怀抱着侥幸的大难不死之心又难免心灰意冷到无措，总之还是一边不忘谨慎地推着米娜的肩膀把她撑起来，以防她再靠近自己。同时心念这么狼狈的样子若是让莱格看见了，还不胜死掉算了……不，把那个白头翁杀了更有可能。

“福尔图娜……身上好香。”边说着，米娜愣愣地站起身，不知为什么恍然地发起呆来。没出多大工夫，就又在第一时间提出关切了。“对、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还好。”福尔图娜忍住脚上的痛说。

“其实、其实我也摔倒过好几次，”米娜转过身说道，盯着房间系统的屏幕。“这房间的布局果然还是需要重新修整下……福尔图娜，你还是赶快回房换身衣服吧，小心着凉哦。”

肯放他走了？没可能……福尔图娜有种白忙一场的挫败感。

“米娜，你不擅长说慌呢。”叹口气，他试图坦白从宽。“抱歉，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嗯、嗯……”垂着头思忖了会儿，米娜逐渐显出略带窘迫的笑脸。“我、我很意外呢，福尔图娜你那么漂亮……”

“是啊，我自己也这么觉得。”福尔图娜毫不谦逊地说，看米娜没有像看到蟑螂一样赶他出去，他放松了不少。只是也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这身变装一直以来都是完美无缺的，可来到这里却接连碰壁，怎么搞的？“你是怎么发现的？是他们告诉你的吗？”福尔图娜暗下决心，要是白头翁说的，稍候就去把那混蛋拆成二百零六块。不，还是阉掉更好些？

“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你喜欢……？”米娜为难地选着措辞，她也认为追究个人太过唐突，但可怜DNA作祟，她实在压不下好奇心……好吧，这跟DNA没关系。问题在于，毕竟这样的情景对于偏好某领域的腐女来说，是神奇到宛若天降甘露的事……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福尔图娜是有作详细说明的打算，但也坚持要先问个明白。

“非要说的话……是味道。”米娜搔搔脸颊，皱着眉，像是自己都搞不太明白地勉强解释道，“是小龙教我的。她说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味道，虽然没有其他动物那般强烈，不过仔细分辨还是可以分出来的。自己察觉不到自己的味道，是因为和最为特质的部分一同变化成长，早已习惯了的缘故……这应该说的是荷尔蒙吧。我有查过。呃……其实她的原话我想不起来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要是有用香水我可能就不会发现了？我没有小龙那么厉害呢。”

“……味道？那女孩是狗吗……”福尔图娜下意识地说，他不是不用香水，而是那香气没及时补充，过时效了。

“她、她只是比较特别啦……”米娜推诿道。只是说实话，以前刚听到这方法时她也有这么想过……对不起小龙，明明是一片好意，都怪自己太不懂礼貌太俗气了……米娜心里萌生了一点怪怪的罪恶感。

“唉……我好讨厌她。”福尔图娜亦真亦假地叹道，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

“哎？为什么？”米娜吃了一惊。

“你听我说啦，”福尔图娜万般委屈地把自己第一回碰钉子的前后讲述出来。“她非要和我抢林君，还说自己一定不会输呢，结果就抓住人家的弱点不放……唉唉，好讨厌。我不是说真的很讨厌她这个人，可是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情敌嘛，对不对？”

“这、这个……我是能理解啦……”米娜更惊讶了。白龙居然说过那种话？非要抢？

“说起来，我们姐妹间来说点私房话吧。”福尔图娜一转前言，狡黠地说道，全然忘了才被戳穿一事。也不管衣服了，反正也只有裙摆部分破了而已。“你也喜欢林君吗？在我看来，不管是边境还是……还是不管哪个世界，他都是绝无仅有的好男人呢。”

“福尔图娜你……你真的喜欢上他了？”米娜直发愣。这已经不是普通惊讶能形容的了，该说是，震撼？

“嗯！一见钟情，最爱他！也最爱米娜！你和他并列第一哦！”福尔图娜光明正大地表现出了无敌的男女通吃，随后又狐疑地反问，“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这个嘛……喜欢是喜欢，但不是那种……”米娜轻轻地摇了摇头。

“哦……”盯着米娜片刻，福尔图娜原来如此地点头道，“哦……这么说果然就是？那一位的话……我看人可是很准的，幸运女神情场赌场皆阅人无数，给你一点善意的意见吧。要是你喜欢的是那一位，最好还是放弃，太危险了。一旦见到他的本性，你会受伤的。”

“那一位？你是说藏人吗？”米娜想道，“不是啦，不是藏人。我……我没有喜欢的人。说来你可能不信，认识这么久了，实际上我和藏人还是不太熟。没怎么说过话……乍看下是觉得他很温柔很好，其实完全猜不透呢，给人感觉有点可怕……”

“……我还以为你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想到你挺明白的嘛？”

“……福尔图娜？”

“哈哈，抱歉抱歉，”福尔图娜笑着连连道歉，拉着米娜坐到自己身旁。“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米娜的外表像个成熟的大女孩那么美丽，可骨子里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呢。好可爱。”

“你不是才说过我不是吗……”米娜被搞糊涂了。

“米娜……”福尔图娜又复叫道，突然看起来严肃了不少。“我是认真的，我很喜欢你。但我绝对不会破坏你的幸福，所以我需要知道，你现在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现在？”仿佛考虑般地呆了很久，米娜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没有。现在的话……没有。可是很抱歉，福尔图娜，我没办法……”

福尔图娜扬起指尖挡在米娜的唇前。

“相处一段时间你再拒绝我如何？”

“好吧……”米娜无奈地笑说。

“太好了。”福尔图娜嫣然一笑。“不过我心里真是没底呢，虽说是我自己要问的，可听你那么说……就

邪恶的笑容一闪而过。

突如其来之，莱格一把抓住送到眼前的两个炮灰，狠命一拽，同时猛然抬起那条本来不太对劲儿的左腿，膝头重重地磕在福尔图娜的小腹上。被有效奇袭的福尔图娜呛了一声，疼得弯腰的时候还毫不示弱地狠狠咬了口莱格的胳膊。莱格吃痛，只能抽手，福尔图娜抓着时机退到了大厅边缘。

不言不语，莱格盯着藏人片刻，冲福尔图娜招招手。后者会意，走近莱格。二人很友好很用力地握手三秒，哪怕是面部肌肉已经很因憎恶之情而扭曲起来了也没放弃和好的意思。

“以后就是崭新灿烂的又一人生了呢……对吧，白头翁？”福尔图娜堆着笑容说，隐蔽处却一肘击在莱格的胸口上。

福尔图娜惊声尖叫，护着身上破损的衣裳，攀上脸颊的两朵红晕很像正值芳龄的少女——在得知她是他后，这种景象真能让一般人崩溃掉。所以，藏人可不买这账。

莱格?布莱克。

“你很带种嘛……”福尔图娜面色阴沉地说，擦了把嘴角不慎流出的唾液，又暗咳了几声。

“彼此彼此。这是回敬你之前打我的三拳和五脚，还剩七下。”莱格强压着奸笑和痛楚审视着差点被咬掉一块肉的胳膊，这又增多一下了。接着莱格对已经被吓傻了的米娜说道，“小妹妹，她的话千万不能信，会吃大亏的。”

“二位……Gain。”

“抱歉，本来在下不想这样做的。”一袭暗蓝色军装的藏人缓慢地说道，依旧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对眼前的春色视若无睹，反而私下觉得真应该早点使用这样的方式。

“您……”莱格仓皇地退到自己房间前，扒着门边，好似那可能是他最后的阵地。

“在边境，大家都是一家人，要和睦相处。”藏人还是挂着以往的微笑，并建议道，“如果二位之间的隔阂实在是难以平复甚至无法缓解的话，在下很乐意做中间人。”

“什、什么？！你这个臭婆娘说什么？我要杀了你！”

“来啊！”

“是啊，和睦相处真好呢……”

感到蛮好笑地轻哼一声，藏人默默地看着二人无声地斗气。反正目前可以维持表面和平也是好的。至于内里究竟会变得如何，那是他们的私事，不要在自己面前打起来就行了。

刚出声藏人就放弃了。这是这两个人第几次吵起来第几次打起来了？不过仅过了半天就如此热闹，那以后还得了？挥动右手，藏人眨眼沉溺在云雾中。也就是在下一秒，在两位新人都没能注意到的情况下，边境大厅燃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火焰。适当地烧毁白色旗袍下摆的同时也将白头翁差点灼成了深褐色的小麻雀。

“呀——！讨厌！”

“不要对我的米娜胡言乱语啦，你这个好吃懒做的白头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