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纹

小流儿长大了，不同于江边的长相普通，黑溜溜的眼珠子更加的灵动，圆圆的脸蛋可爱的如同一个瓷娃娃，在村里头跑动的时候，好多姑娘都忍不住想要捏捏他的脸蛋，要不是知道他的来历非凡，恐怕早就被偷偷拐走了。而相比之下，小絮儿就平凡了很多，纵然是柳初蝶不断地为他洗髓炼体，但是从小落下的创伤似乎永远的伴随着他，总是在折磨着他，偶尔流露出的痛苦神色都会让柳初蝶心疼。这孩子不说话，就算是三岁了，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样貌也没有小流儿好看，更显得普通。

小流儿牵着小絮儿的手，虽然两人形影不离，但是脸上的神情相悖，却总让人觉得他们形同陌路。

“弟弟，我昨天看到那只野山鸡下蛋了，咱们要不要去借两颗，给娘补补身子？”小流儿灵动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有一种狡黠。

正如江边所说，大年初一，他就出门去解决推演到的幽冥族集聚地，虽然路程较远，可能会有几天不会回来，但是却没有让小流儿跟着。

望着江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大蟒转身上了楼，轻轻扣响了柳初蝶房间的房门，大蟒略微有些恭敬：“仙子，大蟒求见！”

柳初蝶逗弄小絮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平静道：“进来吧？怎么了？”

终于归还了鸡蛋，小流儿拍着胸脯，认真道：“没关系，是哥哥不好，没想到那只可恶的老母鸡居然在家，走，我昨天在河边那老王八也下蛋了，那王八跑得慢，肯定追不上咱们！”

小絮儿这次虽然没说话，但是有些犹豫，显然不太想去。

小流儿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没关系，爹教的词，什么来着，对，万无一失！”

小絮儿总算没有犹豫，算是同意了。

半个时辰后，一个老王八缩在王八壳里，转着追了两个娃娃两里地……

小流儿一脸的狼狈，他死活没想到这老王八还有这么一招，简直措手不及，但是为了维护哥哥的尊严，他觉得他不能屈服，他拉着小絮儿的手，义正言辞：“弟弟，我还知道那山顶上的鹰儿刚下崽……”

小絮儿浑身一抖，差点就治好了三年不说话的毛病，他一脸的“我真的扛不住了，你放过我”的表情，这让小流儿有些面子挂不住。他真要反驳，结果还没说话，就被江边一手一个拎了起来。

江边看着两个娃娃狼狈的模样，他笑道：“小流儿，你又带着弟弟去胡闹了？”

小流儿一脸的委屈，他解释道：“我这是为了弟弟能突破自己，这叫什么来着，嗯……对了，叫不遗余力！”

江边气笑了，他笑道：“平时让你多读读书，你去打瞌睡，结果现在反而用的挺利索的？也不知道你这古灵精怪的性格是哪里学来的？”

小流儿有些洋洋得意，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害羞的事情，反而有些得意，他转念一想：“爹，我能跟你一起出去打妖怪吗？我得学点本事，以后保护弟弟！”

“我就怕你学了本事胡作非为。”

小流儿转移话题道：“爹，你真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哎哟，爹，别打……”

大蟒小心的打开门，他低着头，始终没有抬头，他问道：“仙子，先生他……是恢复记忆了吗？”

柳初蝶摸着小絮儿的小脑袋，她转头看向大蟒，她笑道：“他要是恢复记忆，你觉得你还能跟他心平气和的说话吗？早就被他气得想吐血了吧？”

他不知道，这些幽冥族是从何而来，但是却知道这些幽冥族在靠着吸食别人的魂魄而壮大！越有强大的魂魄，就提供更为强大的力量。若是找不到强大的魂魄，他们也不介意以数量堆积的方式提升自己。

在这三年中，他经历了大小战事数百场，只是随着他对推演的越发熟练，实力拔升的也越加的可怕。危险的次数倒是屈指可数，但是入目的悲凉场景倒是让他有了心痛的感觉。

大蟒再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或许这样的推演对先生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大蟒还是认为这是匪夷所思。

大蟒龇了龇牙，仿佛想到了什么，很想笑，却又忍住了，他有些为难道：“先生他夜里都在修行。”

“嗯！我知道！”柳初蝶回答道：“你想问什么？”

“大蟒，他现在比起以前，心思更加的纯粹，更加的细腻，这才是他的本心，他真正的内心，你不用阻拦他，我也不会阻拦他，哪怕有一天他真的恢复记忆了，我相信，他也已经变了。”

柳初蝶忽然出声道：“大蟒，你其实不需要这么的拘谨，我们都没有把你当作外人。”

大蟒没有出声，但是身体却微微一滞，蛇是不会流泪的，但是此刻这偌大的一条蟒蛇却是眼眶湿润，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这里的一份子，但是自己认为和别人的肯定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三年时光已逝，江边不断地扩大着自己搜索的范围，竟是将附近数千里的幽冥族都挖掘了出来，一一除掉。这三年来，他见到了许许多多的百姓诡异消失，见到了许许多多的妖兽离奇死亡。仅仅被屠村的地方就有五处，死亡人数更是不计其数。

柳初蝶抚摸小絮儿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她平静道：“我比你更了解他，他的性格，他的身份，还有他的经历，或许不会了解的太深，但是我知道他的倔强不会让自己变得那么陌生。”

“可是……”

小絮儿不说话，也不摇头也不点头，就跟没听到似的，而小流儿像是习惯了对方不会给他反应，他说道：“你也是这么想到，咱们兄弟想一块去了，走，我们一人借两颗，正好一人一颗。”

半个时辰后，一只野山鸡发了疯似的追着两个娃娃啄……

大蟒点了点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他问道：“是因为他此刻纯粹的内心让他看到了以前所忽略的东西，所以在修行路上找到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了吗？”

“可能是吧？”柳初蝶也不太确定，她说道：“也或许是以前的力量太过驳杂，反而限制了他对自己身体的体会，直到上一次满身伤痕，他的身体才告诉了他自己，他的路在那里。”

大蟒有些茫然，他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昨天看到先生的眼神有些陌生，有些冷漠，也有些可怕，像是藐视苍生的君主，像是看着众生平等的菩萨，又像是冷血无情的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