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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相思烬

第47章

只听他又道:“十四岁那年我还小,说要跟师姐一起下山,其实便做好永不回山的打算,师姐你可明白……”他的眼睛仿佛燃起了小火把,温暖中透着炽热。

我愣了,隐约觉察到自己大概一直忽略掉一些东西。

“十五岁那年我下山找你,你却跟我说,‘他在我眼里一直是个孩子,是我弟弟。’你可明白,我并不想做你弟弟……”他紧紧盯住我,似想看穿我,望进我的内心。

一直以来,我在几个妹妹心目中的形象都是纯洁美好而高大的,可自从秦延之众人陆陆续续上山之后,她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暧昧,直至捉奸事件过后,那三分暧昧顷刻转化为七分敬佩,正如三妹妹所说:“阿姐你越来越不纯洁了,可形象却骤然高大起来!”

这便是我云家女儿的诡异思绪,丑女人俊女人,能够套着美男的都是好女人!

在她们眼中,秦延之跟任墨予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俊美男子,我却颇是同情得望向几个孤陋寡闻的妹妹,并真诚的告诉她们一个事实:“我见过比他们两个更美的男子,而且还跟那名男子有过一段颇是纠葛的过往。”往事如烟,说起来那纠葛可是极深。

我愣了半天,才醒悟,他说的是那次大伯提的馊主意,哪有姐姐嫁给弟弟的道理……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十九岁那年,叔叔伯伯们开始频繁为师姐掳劫压寨相公,是我故意透露出你是断袖的消息,故而山下一直盛传落云山的寨主非男非女、忽男忽女……师姐,我不想让你嫁给别人……你可明白……”他还在诉说着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一点一滴。

这下我倒真明白了,这死孩子居然背地里造谣生事,诋毁我的名誉,亏我还一直觉得他老实腼腆。

“师姐,你以前认识那状元郎对不对?你喜欢他。”杨离的眼中充满着哀伤。

我也哀伤了,如实道:“以前喜欢过,喜欢到不能再喜欢,曾经一度认为除了他我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可是你也喜欢那个驸马爷。”杨离绝望了。

于是,我也绝望了,这孩子准是被那夜留宿的场景刺激到了,我忙解释:“那个驸马爷妻妾成群,我后来一直诧异他怎么还没有孩子,按理说孩子都应该比秦延之家的那个都大,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顶烦的人便是他!”

我顶烦的便是他!

我晓得无论如何不能让师弟再说下去,不管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都是我所承受不起。

我记得有本书里曾写过:有些话若你觉得受不住,就千万别让人说出来;有些事若你觉得办不到,就千万别答应它;有些人若你觉得无结局,就千万别再念着。

所以我趁杨离开口之前接着说道:“师弟,我懂了,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好弟弟,即便你背着我到处散播谣言,到处诋毁我的名声,我都不生气,所以你也别内疚了。”我拍拍他的肩头,轻声安慰。

听闻此言,杨离猛抬头,目光阴晴不定。

我刚想再说句什么,门外花之丫头抱着孩子呼啸而过,凄厉的声音震得我抖了一下:“云寨主,我家主人昨夜出门后一直未回,刚寨中的阿三回来通报说他站在后山的悬崖边上几个时辰,怕是要跳崖寻死……云寨主……是我对不住您,我家主人他其实未曾负你……”她哭得伤心,怀中的孩子倒出奇安静,抿着小嘴一言不发。

我这厢反应半天方才弄清楚她口里的主人指的是秦延之,可他到后山跳崖做什么?!

他难道不晓得招安使节死在落云山上会连累全寨子吗?!

他难道不晓得跳崖十之是死不了人的吗?!

他难道不晓得寻死这种事情很影响形象吗?!

我也懒怠听花之丫头继续哭诉,一甩衣袍施展轻功飞往后山,秦延之,我忍你很久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若是站在悬崖边上摆几个时辰造型吓唬人,那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

三个妹妹异口同声:“阿姐你见过云子宁?!”

我抚额暗暗捏把汗,矢口否认:“没见过,我说的是一名叫月倾颜的大才子。”但凡才子皆有那么一点点奇怪的嗜好,月倾颜则是喜好作诗,**……呃……和男人。

正纠结到紧要关头,杨离忽而抬头,瞳眸闪亮,面色泛红,他很认真道:“师姐,我有件顶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讲,我怕今日不讲便再没有机会,你虽已明明白白拒绝过我多次,我晓得有些话便不该再说,可我就是不甘心,若是这话我不亲自说出口,怕这一生都不会甘心。”他的话一口气说完,不做停顿,好似生怕被打断一般。

我被他严肃的样子搞得有些懵,一时还没从普陀寺内转悠出来。

我与师弟自小一起长大,虽谈不上心有灵犀,可他那些小习惯我还是清楚的,比方他在让我剑招时总会左侧虚刺,佯装失手,屡屡如此,竟不晓得换个方向,我念着他一片好心,便也承着他的意思右躲进攻,趁机磕掉他手中摇摇欲坠的宝剑,我爹初时对比试的结果膛目结舌,后来便很是受用得拉几位叔叔伯伯参观,一面点评道:“这两个傻孩子……”这话挺中肯,我欣然接受,连师弟的那份也代为受下了。

第45章

对于断袖这一说,这些年来我也翻看过不少轶闻野史,而后便大彻大悟,男人爱男人这是从古至今的潮流,往往外界条件越优越,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越大,君不见喜好龙阳的多为达官贵人乃至当朝天子,平头老百姓还在愁娶不到媳妇无法传宗接代时,富家的公子哥儿已经看腻了女人,只能在男人身上寻找慰藉。

自那日长公主见我在任家二公子的小木屋内留宿后,大抵是受了某种刺激,一连几日义愤填膺得为全山寨的兄弟们普及了断袖分桃的历史知识,外带声泣俱下得控诉了龙阳的危害,并从长远角度分析了此举的凶险。

闲暇的时候我便同几个妹妹厮混在一起,或者陪同师弟聊聊山下的近况。

再比方他平时从不跟我提这些乱七八糟的正事,因为他自觉会处理的很妥帖,不必劳烦我费神,我念着他的良苦用心,便也从不过问,若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帮忙,便也只管开口嘱咐,他定会办得极是妥当,像今儿个跟我大谈朝廷之事还是头一遭。

我又硬着头皮听了半晌,他已将小皇帝近日要到普陀寺进香的消息跟我提过三遍,我脑中来来回回也过了三遍,只不晓得这求神拜佛竟重要到这种程度,需要师弟给我反复叮嘱三遍。

当他面色微红得开始跟我提第四遍时,我便想,进香为何一定要去普陀寺,不去少林寺,太阴寺,摩云寺……难道小皇帝抛弃阴险缜密,皈依佛门,改吃素了?

大概领悟个中滋味的也只有秦延之和任墨予几人。

事后任二公子只是挑了挑眉毛,沉痛道:“云夕,我这一世的清白算是被你毁了。”那语气仿佛颇是委屈,我生怕他下句说出“你要对我负责”这样的话语,故而连续躲避他数日。

我还在愣,十五岁那年我说过这样的话吗?缘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十八岁那年大伯提议让师傅招我做女婿,接管山寨事务,而师姐却说‘杨离既天真,又笨,还木讷,是在不适合接管偌大的山寨。’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当寨主,可是那天我很伤心……很伤心……师姐,你可明白……”他的声音有些发哑,仿佛竭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这些话。

杨离一如既往得对我千依百顺,他会跟我说昭文侯府的老侯爷现下正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意图逼宫,他还会跟我说小皇帝却很是沉稳的静观其变,而以秦太傅那脉相传的文职官员也皆翘首以待……

朝廷中的事情其实我并不感兴趣,每每听得哈欠连天,可总感觉师弟赖着我扯东扯西,实则自己也是心不在焉,闪闪烁烁似有话说。

直将小五他们惊得眼睛滚圆,却愣是没弄明白到底是谁跟谁断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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