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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相思烬

第70章

而今大爷爷为我纳了这么一房夫婿,我实则并没有太大的念想,虽然替他扼腕叹息,但终归是要见上一见,倘若他家里有了妻儿,我便也不好再棒打鸳鸯;若是投缘,倒也可谈谈人生、聊聊理想,左右男女一途,除却情事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瞧,我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劝走了大爷爷后,我回房洗了洗脸,梳了梳头,又用盐水漱了漱口,我一直觉得做一个马贼和做一个郡主其实就是心态问题。

今早晨起,还未来得及洗脸,大爷爷便将我拖出房门,说为我抢了房相公。

我抖了一下,忽然觉得阿娘当年的苦难要开始在我头上轮回。

彼时,草原上的格桑梅朵刚刚盛开。

爷爷面上的笑容僵了僵了:“不需要,他们会自动上交赋税。”

我又问:“那做郡主可以强抢民女吗?”

爷爷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一根:“你若想招驸马,漠北境内的好男儿任凭挑选。”

于是我说:“你看,爷爷,其实做郡主跟做马贼一样,只不过掳劫得冠冕堂皇一些。”

自那日后,我嫡亲的爷爷便放弃了对我的诱拐计划,在他的意识里,我就是天生做马贼的料,同我那温顺纯良、气质高华的哥哥简直不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不过很不幸,我跟平阑哥哥不仅是一个娘,而且是一胎。

我洗漱完毕后便去西屋厢房寻那个倒霉的少爷,日头刚刚升起,斜斜挂在天际,我挑开帘子望进去,一个白衣少年正坐在窗前看风景,他见我进来,起身微微行了一礼,颌首道:“在下姓秦,名朔,字宁远。”礼数周到,家底也报得全。

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子,好看分很多种,我爹爹好看,宋叔叔好看,平阑哥哥好看,他的这种又全然不同,若是同我比较起来,那只能总结一句话,他真是美得太锋芒毕露。

我说:“我叫平安,任平安。”

白衣少年手上的折扇一歪,险些滑落在地,他细细望着我,那样深邃而细致的眼神,望久了让我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月亮上的嫦娥忽然“吧唧”一声掉进了猪圈,这位艳若桃李的少年好像要对我一见钟情了,就在我纳闷他钟情的到底是什么的当口,少年再度开口,语气平淡,他说:“我曾经认识一位叫平安的小姑娘,不过她已经不在了。”

果然,我舒了一口气:“那位姑娘可是你的意中人?”

“不是。”少年的眼眸里有细微的波动:“她是我的妹妹。”他的手无意识得摸着扇坠,这个动作让我异常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

于是那少年又道:“我的父亲临终前曾跟我说,若是它朝遇到漠北境内的马贼须得礼让三分。姑娘可叫我宁远,宁是子宁的宁,远是遥远的远。”他微微笑了一下,笑容刚刚好,美得连阳光都在荡漾。

之后的数年我都在想,为什么他会说是子宁的宁,难道“子宁”两个字是什么特殊的专属名词?这个问题萦绕在我心头多年,可惜最终都未能参透。

不过此时的我并不晓得往后的日子里我还会记得这个名字,遂说道:“那么,你原本打算要去哪里?”

“去汉北王家里提亲。”他摸着扇坠,面色淡淡。

“……”

“可是聘礼已经被你们劫走了。”他摊了摊手:“有些不好办。”

“……”

若我没记错的话,眼下爷爷身边也只有一个平言堂妹,今年刚刚八岁,是任景垣大伯前些年历尽艰辛排除万难产下的女儿,我这位大伯的嗜好委实异于常人,一般人而言,你若是喜欢吃清淡的食物,便不会去吃辣的,你若喜欢辣的重口味,便厌恶清清淡淡的汤水,可这位大伯却的的确确是个人才,他男女通吃,生冷不忌,并且能够坚持这个爱好数十年不变。

而眼下这位秦公子要去提亲的便正是我那八岁的堂妹平言,从伦理学的角度来讲,我抢了自己的妹夫;若是从个人嗜好角度来讲,这位二十出头的公子哥儿实际上有“恋童癖”;若是单从一个马贼的角度分析,这位秦宁远公子来头不小,如果强行留下只怕会后患无穷……

我这厢还在从各个角度分析眼前的少年,他已经伸手摘下了窗畔的一朵桑格梅朵,而后很是娴熟得轻轻别在我的发鬓上,他说:“姑娘,这种八瓣梅很衬你。”

我霎时震在原地。

藏语里,桑格梅朵是幸福之花,意指“怜取眼前人”。

其实三个爷爷平时都挺忙,而忙里偷闲的业余爱好便是掳劫貌美男子,以前劫来给阿娘,现下只能给我,自我十五岁生辰后,这则苦难便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前儿个阿爹阿娘去汉北王府探望平阑哥哥还没回来,这十几年来,我见过哥哥的次数有限,犹记得上年他来住过几日,临走的时候采了满满一捧格桑梅朵放在我的窗前,我一醒来便望见那嫩紫色的小花在窗畔迎风摇曳,并没有浓郁的香气,我却觉得很好闻。

宋叔叔满面通红,不可思议得望着我。

于是我方才知晓,这便是“求之不得”的妙处。

阿娘一向喜欢夸我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但这年头善良的好姑娘不一定是美丽的俏姑娘,就像是我哥哥长得颠倒众生,可作为孪生妹妹的我却越来越往平庸的方向发展。

第68章

每次哥哥回家,宋非晗叔叔也会跟着过来,宋叔叔是平阑哥哥的师父,据说已经照顾了他整整十几年。

阿娘很敬重宋叔叔,但私底下却难免腹诽几句话痨,其实,宋叔叔平时话并不多,他只是喜欢跟阿娘啰嗦,喜欢看阿娘认真又茫然的表情,于是他便更加欣喜得给阿娘诵读史书。

现下,大爷爷望向我的目光就像是戒赌的赌徒再次摸到骰子,在他的灼灼注视下,我真是……百感交集啊。

宋叔叔每次见了我总忍不住安慰一句:“小平安,咱并不是丑,只是美得不那么明显。”

我想,我的确是美得太含蓄了。

哥哥说我像是草原上的桑格梅朵,要真正懂的人才会发现其中的好,可我觉得古往今来男人们都只看重面相,就像有一次我见宋叔叔喝醉酒便上前问他:“如果我娘长得不是那么好看,你还会十年如一日的思念她吗?”

对于这个看法,我深以为然。

在爹爹强大的执念以及武力威逼下,三个爷爷已经打消了为阿娘找寻第二春的念头

就好比五岁那年我嫡亲的爷爷忽然跟我说:“平安乖,跟爷爷回汉北王府做郡主如何?”爷爷容姿烁悦,面上说不出的和蔼,可我知道,他每次诱拐无知儿童时一定会摆出这种表情,想当年我那纯良的哥哥就是如此被他骗走,而后走上汉北世子这条艰难险阻的政治之途。

我也只得挤出一抹跟他一样和蔼的笑容问他道:“爷爷,做郡主可以打家劫舍吗?”

大爷爷拍着胸脯跟我说:“这小子是京城里过来的,原本抢的是他马车里的财物,打开车帘子一看,倒比我当年抢的那些个男子都还中看,索性我便将他一道抢了回来给你,也算是你的开门红第一房……”

我将大伯的话细细咀嚼一番,忽然觉得这位富家少爷也是蛮可怜,不仅丢失了财物,眼下还要于我,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勾当。

一般情况下,爹爹并不会给宋叔叔过多单独接触阿娘的机会,爹爹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将阿娘锁在屋子里藏起来,一眼都不给旁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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