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进洞

“下一场是付红莲，那个孙晨是要排到后天的。”小成慢吞吞的开口。

“那又怎么样？就这么一天，他就能歇成施瓦辛格？”

“我看他今天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他不见得真的是身体不好，这是第一；第二，南子，斯诺克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

王楠这一次的运气不错，他的比赛被排在了第二天，也就是说他可以先看一场付红莲和孙晨的比赛。虽然接连两天的比赛会有些疲惫，但对对手心中有数，也是一个优势。

这一天，王楠比早先还早起了半个小时，不到八点就到了未来，他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了，但没想到，已经来了半屋的人了。小成和小龙也都来了，小成见了他虽没多少笑脸，但还是点了点头，王楠也和他点了点。小龙道：“这小子这表示其实已经是后悔了，你不要太在意。”

“小龙哥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有什么在意的，要换成我，表现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也就是小龙哥你这样心胸广阔的……”

“怎么不一样？”

小成不再出声，但却摆出了就是不一样的姿态。小龙耸了下肩：“你自己想吧，我的建议是，明天的那一场，你可以放弃了，专心想着怎么打好后天的那一场好了。”

他说完，看了下表：“我下午还要出台，咱们明天再见。”

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到了，他伸手拦了，拉开门，回头看了眼小成，小成盯着王楠：“我的建议，和他相反。”

两人上了出租，绝尘而去，王楠愣了片刻，也走向公车站。这个晚上，他过的很纠结，他一会儿想想小龙的话，一会儿又想想小成的。他觉得小成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虽然他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是他清楚他的意思。既然要打斯诺克，那就不能畏惧困难，他这一次避开了付红莲，下一次却不见得能避得开李红莲张红莲。而依靠时间拖对手，也是很没品的行为。

但现在，他非常需要出线。

纠结了半个晚上，他决定，还是听小龙的，虽然他有一点不甘心，但对目前的他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他有着这样的打算，第二天的比赛就有些如同儿戏，虽然不是说完全平淡，可就少了第一天的紧张刺激，从第一局到第七局，王楠虽然胜了两局，但始终没有在气势上压过付红莲，哪怕是他在第三、第四连胜两局的情况下，众人也没有担心过他要翻盘。

还有很多人在第五局的时候就离开了，而在第七局结束后，付红莲甚至没有和他握手。看着房间中所剩不多的看客，以及小成那明显失望的表情，王楠就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仿佛那一天他被大前门的刘天，叫破了故意摆同色球一样。

他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球杆，和小龙打了一声招呼，就一个人离开了未来。在路上，他不断的对自己说，他这也是没办法，他必须出线，为了出线用一点手段也是没错的，但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而且，还有一种隐隐的后悔。

并不是上下班的时间，公交车上没多少人，他还有一个座位，他坐在那里，呆呆看着外面景色变化，然后又呆呆的，在要下车的时候走下来，快走到小区的时候他才想到要吃午饭了，但他完全没有胃口。

在大门口站立了一会儿，他才想到去买个面包。

“南子！”

王楠一愣，扭过头，就看到了方文卓，他皱了下眉，心说怎么会这么巧，在梁城遇到也就算了，怎么在g市也能遇到？方文卓也觉得太巧了，不过他对这意外可没什么意见。

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终于和林海涛建立了一种比较稳定的关系，当然，不是说成了朋友，而是他从梁城带的特产，林海涛也愿意收了，不忙的时候，也会和他说两句话，他上次来，还正巧赶上他的一个饭局，也被叫着一起参加了。也就是那个饭局，他又认识了一个新的客户，今天正是来给这客户送礼的。

当然，关于王楠的事情，他也旁敲侧击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林海涛却一直没给他个准话，唯有一次，说的比较露骨，也只是说王楠现在不在那里了。到底是不在哪里，他也不清楚，只能想当然的认为，王楠是不在那些娱乐中心……或者什么场合做了。

王楠能离开那种地方他当然是高兴的，可是也发愁从此以后找不到王楠，虽然王楠的家还在梁城，可他也知道，王楠对他那个家，并没有太多留恋的。也许因为姜小莲，他愿意每年回去一次，可是他们并不见得，就能碰上。

想到从此以后就与王楠分开，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有时候他也会想，他其实并不欠王楠什么，虽然他开始的时候有些动机不纯吧，但之后确实没有做过危害王楠的事情。当然，王楠的确是因为救他，双手受伤，受了很大的苦，但这也不是因为他的欺骗。相反，他还帮过王楠很多次，也许那些并不足以和王楠的手伤相抵，可是他完全可以在将来以物质的办法补偿的。

他没必要这么巴巴的赶着王楠，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冷眼。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中一转，再之后，他还是会想，怎么取得王楠的原谅，他们怎么能再回到过去。

他不想就这么和王楠分开，不想多少年不说话，不想以后成为陌生人。

能在这里看到王楠，他真的是喜出望外，两步就走了过来：“你吃饭了没有？我请你好不好？”

在这么说的时候，他带了一分小心，就怕王楠拂袖而去。王楠皱着眉没有说话，他想离开，可这个时候，他也的确不想一个人呆着，他审视着方文卓，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人又黑了，再之后则是，这人好像老了很多？他好像不比自己大多少，怎么看着就像二十多的呢？

“南子，回来了啊，今天怪早啊。”

一个老妇人推着买菜的小车过来，王楠露出笑容：“是啊，今天早了点，张奶奶，你今天好像晚了点啊。”

“是啊，今天星期天，我也休息休息，多睡了一会儿，这是你朋友啊。”

“啊。”

“这天多热啊，你也早点回去吧。”

那张奶奶说着，就推了车走了过去。王楠和方文卓继续面面相觑，王楠的大脑这时候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一时也想不到要怎么对待方文卓，方文卓见他没有说话，一时又是惊喜，又是紧张，他想了想，道：“你在这里住吗？”

王楠点了下头：“暂时住一个朋友的房子。”

“哦哦。那个，南子，我请你吃饭吧。”

“我不想吃。”

“那我请你吃冰赤豆怎么样？”

王楠歪着头看他，方文卓连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那个南子，我又接了一条线，现在每个月起码能挣四千了，你跟我干怎么样？虽然一开始我还不能给你太多，我要给张哥开工资，还要还债，还要留着点钱再买车，但你相信我，一定能更好的。我现在看中一个业务，一定有出路！”

王楠依然沉默，他一时还有点弄不懂方文卓的意思。方文卓见他不出声，心中更慌：“南子，你不要再做这个了。”

“嗯？”

方文卓一咬牙：“虽然这个来钱快，但不能长久，而且万一被人知道了，你……你总要为阿姨想想！”

这话要放在以前，王楠是听不懂的，但经过了周如的洗礼后，他对这种话有了非同一般的**，他看着方文卓，终于露出了笑脸：“被人包，总是会被人说闲话的是不是？”

“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南子，咱们是男人，是男人……”

“去你妈的男人！”

王楠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方文卓没有防备，顿时向后退了几步，抓住旁边的一棵树才没有摔倒，眼见王楠要走，他也顾不上肚子疼了，连忙去拉他：“南子……”

王楠一步躲开，横着球杆指着他的鼻子：“方文卓，我告诉你，你他妈的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说完，掉头就走，方文卓这一次没有再拦上去，从王楠的眼神中，他隐隐的觉得，自己想错了，他张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那边的王楠则快要被气疯了，方文卓竟然这么想他，他本来以为有可能最理解他的方文卓，竟然这么想他！

被包养的！

怪不得这家伙上次对他说，他将来会有钱，他当时还不能理解，原来，他就是这么看他的！

这个下午，王楠一直是在一种气恼的亢奋中度过的，当天晚上，他洗了澡吃了饭，心情平静了很多，但全身上下却弥漫着一股气。这个晚上，他奇异的睡着了，而且一夜无梦，但是在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了未来，他是第二个到的，而第一个，则是付红莲。

两战全胜的他已经是铁定出线了，但他还是一早来了，见了王楠，他也没有打招呼，而王楠，也没有和他说话，他们就这么一起静静的等着未来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孙晨压着九点的点来到。

这一战，众人都有了长时间的准备，他们没想到，王楠一上来，就把球给炸开了！

“别，这高帽你就给别人戴吧。”

他说着，嘴角含笑的目光不停的在王楠的脸上扫来扫去，王楠现在倒不会轻易地就被看的心中发毛，但被他这么不断的看来看去，也总是心中有些古怪，就道：“小龙哥怎么这么看我？”

“不过他的特点也鲜明，体力不行，你就和他耗吧，耗的超过五个小时，他自动就败了。”

小成斜了他一眼，小龙道：“咱们三个，现在可就只剩下南子了，当然要想方设法的把他给送出线啊！”

而到最后两局，众人明显的感觉到，孙晨不是技术上跟不上去了，而是他的体力达不到了，从第七局，他的脸色就开始发白，第九局的时候，那小脸更是白的有些吓人，一边打还一边不断的干呕。

第七十四章

“没，就是觉得人不可貌相。”

“啊？”

他和付红莲一直没有遇到过，小成是在第一场被王楠拿下的，小龙也是被付红莲屠杀的，虽然中心中还有几个也打的不错的，但三场比赛里，他也只碰上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而且，还是在第一场。

看的众人都有些心惊，不过至此也消灭了猫腻传闻。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出线了，现在看，这姓孙的不好对付啊。”

球局结束后，小龙开口，王楠点点头，如果不是孙晨的体力跟不上，这一轮说不定真要打满十一局。

“啊，好的。”

付红莲和孙晨的比赛在九点正式开始，在开始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会是一场一边倒的比赛，虽然他们也要承认，孙晨能杀到这个地步必然是真有两把刷子的，但他没有碰上高手也是事实。

王楠一愣，而旁边的小龙则摆出了一副又来了的姿态，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南子，这家伙和那个付红莲对斯诺克都有些魔障了，什么要以最纯粹的心来对待斯诺克，怎么才算是最纯粹的？使用手段就不是最纯粹的了？那小成你总给人家做局纯粹不纯粹？”

“那不一样。”

第一场的时候，别人不知道他的水平，大意失荆州也不是不可能，而第二场，他碰上的那一位技术就比较一般了，第三场他倒好，直接轮空。因此，还有人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就连王楠也被猜测了一把——如果孙晨真有什么猫腻，那王楠就是一个来凑数的。这最后一轮的比赛，最终胜出的，应该就是付红莲和孙晨了！

而在真正比赛的时候，众人才感觉到，这个孙晨，还真不是只有两把刷子！他竟然和付红莲耗磨了九局！虽然这九局都算是干脆利落，没有太消耗时间，但因为在四局后休息了一个小时，所以一直持续到下午一点多。

“你领会精神吧。”他说着拍了拍王楠的肩，向小成那边走去，“我要过去了，否则那家伙会多想的，你要不要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