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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知罪

黎明

沐潇上前行礼,“臣恭迎皇上回宫。”

“有什么事明日上朝之后再说。”奉天点点头,直朝寝宫而去。

按例奉天刚刚还朝,确实应该先行沐浴之礼。

奉天睁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熟睡的陌飞云。希望大家能理解我们的辛勤劳动,谢谢他知道天就要亮了。

陌飞云英俊的眉眼在睡梦中透着一股令他难以自控的清淡,心隐隐作痛,却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这是早就做好的决定,却在付出了全部之后,仍是忍不住留恋,忍不住害怕。

奉天悄悄将脸凑到陌飞云颈边,深深呼吸了两下。这样独属于陌飞云的气息,或许再也闻不到了,又或许要等相当长一段时间。

“皇上,不管当日发生何事,留在天紫阁那么久,多少还是不妥,何况皇上近几个月来身体欠佳,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臣当真不知如何是好。”说着,沐潇叹了口气,皱眉看着奉天一脸无所谓的淡然。

“朕都说过了,那是无奈之举,况且如今这不也安然无事?”奉天抬起目光看他,叹了口气。

“为何皇上一个人回来?”沐潇狐疑道。

奉天顿了顿,“朕从未说过要带他回京吧?”

沐潇挑着眼角微微一笑,“若非如此,皇上离开时,就不必威胁臣了。”

“朕可从未威胁过你。”奉天瞪着眼看他,沐潇如今越发像只老狐狸了。

“臣向来不支持皇上去做傻事,何况是那样疯狂的傻事。”沐潇摇了摇头,轻轻敲了敲手里的玉骨折扇,“如今知道行不通,倒也还不晚。”

奉天忽然合上手里的奏折,起身坐到那张宽大的龙床上,对沐潇道:“若是受孕,要多久才能看得出喜脉?”

沐潇顿时没了言语,瞪大眼睛看着奉天那一脸平静,看不出一点玩笑的成分。

“太胡来了!”沐潇猛然站起身来,“这是何时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奉天叹了口气,沐潇不好对付,从来遇事都是一副笑面虎模样,如今开始没大没小,大吼大叫,以对他的了解,多半是真的生气了。

看了他一眼,奉天挑眉想了想道,“纳妃一事,你自己看着办,朕不想任何人为这件事来惹朕心烦,至于朕的子嗣,只可能是陌飞云的,就算这一次没能得到,或是个龙女,朕也不会要别人为朕生一子半女。”说完,一个翻身,躺下来,“要是没什么事,朕要休息了。”

沐潇叹了口气,“臣只是太惊讶,这件事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的。”说完,走到奉天榻边,伸手给他拉上衾被,“明日再让人好好给皇上瞧瞧身子。”

奉天合着眼不语,只觉得心中一片暖意。

沐潇轻声离去,寝宫中立刻恢复冷清。片刻之后,淮西跪在外间道:“皇上可是要歇下了?”

奉天应了一声。

淮西连忙起身进来,奉天睡眠不好,睡前都点上安神香。闻着淡淡蔓延开来的香气,奉天忽然道:“灭了吧,以后也别点了。”

“是。”

灭了安神香,淮西走过来道:“皇上,还好您平安回来。”淮西还小,说着便要落泪,一整天了,这只等到这个时候才能跟奉天说上话。

“朕不会有事。”

淮西摇摇头,“不是伤了脸么?皇上这么好看,却伤了脸。”

奉天一事好笑,“朕堂堂男子,无妨。况且慢慢会变淡,也就看不出来。”

淮西点点头,“皇上,你也累了,淮西给你熄了灯盏,你好好歇息。”

奉天点点头。淮西离开了,寝宫里一片漆黑,空洞得吓人。他伸手下意识抚上面颊上的那道突起的疤痕,指尖一顿,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陌飞云伸手用粗糙的指尖摩挲的情景。

第二日,御书房内。

“无论如何,他也是皇上的叔叔,自古历史上亲族之间相残的,都不算是好名声。”沐潇皱眉道。

奉天头也没抬,冷声道:“若是朕的父皇死因被查出与他有莫大关联,八王早有逆反之心,是不是也就人人得而诛之,逼着朕动手了?”

沐潇点点头,似笑非笑。奉天的手段,只会比当年厉害,如今更是炉火纯青。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下诏令他在死牢关押,开春问斩。”奉天抬头,淡淡吩咐道。

沐潇皱眉,顿了顿,随即又是一笑,“是要显示一下仁德么?”

奉天冷冷看他一眼,“朕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前日奉天回来,交代沐潇安置好方静施,至于如何安置,却是只字未提。沐潇苦笑,奉天不愿面对,却要他来做决断。

“他还是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臣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要不皇上亲自去一趟?”沐潇一脸无奈笑道。

奉天顿了顿,微点了点头道:“今晚朕亲自去一趟。”

江晴年事已高,却仍守着慕容家的祖宅,从前奉天的府邸。方静施这三年有余,都一直住在这里,有专门的人照看。

“皇上,奴才去准备写茶点送来。”江晴也有很久没有和奉天这样站在一处讲话了,忍不住喜上眉梢。

奉天摇摇头,“江伯,不必了,下去歇着吧。”说着看了一眼亮着灯光的内室,缓缓走过去。

奉天推开门,灯光昏黄,方静施倚在窗前,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听见有人进来,也是没有丝毫反应。

与三年前相比,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仍是一身雪白衣袍,冷清得不似这凡尘中的人,只是身躯面颊都看出消瘦,眼神也不若当年的锐气。

“你来了……”

奉天一顿,走到他身边,应道:“嗯。”

“我知道你要来的,却没有想到这么快。还是我自以为太了解你?”方静施转过头来,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奉天。

奉天垂首,默默不得语。

“那么,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呢?”

“听说你不肯好好照顾自己,所以过来看看你。”

“天儿,我有时候在想,若是你一直都是当年那个乖巧可人的天儿该多好。”方静施目光幽深,“很早以前,我就应该明白,那个天儿早就死了,死在深宫中的激流暗涌当中。可我偏偏执着的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天儿。而站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个心机深沉的小人。”

奉天看着他,皱眉不语。

“我不感激你当年派陌飞云来救我,可是没想到,今生最快乐的时候,竟然是失忆的这三年……如今梦醒了,你却还是你,我却已不是我。”方静施停下来,轻叹一声,微微一笑,“你不用再来看我了,既然你不是天儿。人的一生如果可以分裂成两部分的话,我并不认识现在的你,而你,也从来不曾爱过现在的我。”

奉天微微愕然,方静施总像是一个谜,他猜不透,如今,他却能如此透彻的告诉他,分裂开的两部分人生都是属于谁。恐怕一直以来分不清楚的人,都只是他一人。

陌飞云懂,方静施懂,甚至连沐潇也懂,偏偏只有他自己,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才懂。

“过去的一切,忘不掉,就记着吧。”奉天胸口发闷,却笑了笑道,“方大哥,如今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你为何不也去找找看。”方静施未答。

奉天在他身后站了许久,沉默着,再没有人开口。直到外面的人都等得焦急了,奉天才看了看方静施道:“我不会再打扰你,好好珍重。”说完,推门出去。

这一夜,天际尤其黑得深浓,看不到星星点点的光亮。方静施低声笑了起来,呢喃道:“若是忘不掉,也累得不想再去寻找,又当如何?”也可以txt全集下载到本地阅读。

他小心翼翼起身,顿时从骨头里渗透出一种酥软,那是激烈索求的结果,他苦笑了一下,昨夜事前还自己弄了很久,没想到不常用那处,果然还是很疼,伸手摸了摸,感觉应该是红肿了。

起身拿起一边的衣服准备披上,只听细微的“叮”的一声,一个金属器物从那堆衣服里掉到了地上。

没有人敢否认,这个年轻的帝王正将国家引向又一个全盛的时期。

沐潇看着奉天下了马车,中途已经换了一身衣饰,玄色云龙阔袖冕袍,朱色绶佩。

奉天这一趟回宫是一个人,这叫众人松了一口气。与战前那一段日子比起来,如今的奉天终于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果断,英明,甚至偶尔还会与身边的人谈笑几句。

黎明

奉天低头去看,却见地上躺着一只造型精致的蝴蝶银簪,落在地上,蝶翅还在微微颤动。

奉天瞬间觉得呼吸困难,心脏碎裂一般,痛得他浑身颤抖。他抖着手将银簪从地上拾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哗哗地往下流。

贺莲带着大部等在天紫阁外。奉天神情疲惫,眼睛也显得有些微红。清晨里,只有陌飞雨抱着胳膊送他出来,沉默着,连一句送别的话也没有。

奉天和他的大兴军士沿路受到百姓礼遇,多少都叫人心情愉快。

当看到大兴的帝王坐着车辇之后,更是多了不少民间传说,无非是赞扬君王气度和仪表。

沐潇带着文武百官迎帝王回朝,京城的街道上铺满了鲜花香草。大兴最威武的将军骑着高大战马左右仪仗,何等的威武而又神圣。

奉天看了一眼榻上的人,用那把逐云剑压住薄薄的纸张。

转身推开房门离开的时候,奉天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见陌飞云复杂的目光。

沐潇倒是不含糊,带着几位近侍随他回宫,临去了还吩咐贺莲一切安排妥当以后,再去一趟相府。

奉天一边伸手翻阅沐潇带来的几本奏折,一边听沐潇唠叨。

奉天也不回头,和从前一样,孤傲冷漠,越过伏地山呼万岁的众人,登上镶金的车辇。

贺莲对着陌飞雨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快步上马,宣布启程。

过了许久,他才稍稍平静一些,快速穿上衣服,走到桌案边,拿了纸笔,借着窗外黎明将近的幽蓝微光,在纸上留下几行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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