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你害怕什么?”逸南问她,声音里有丝尖锐:“就算是手术失败,你也不过同现在一样,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试,还有30%的希望,不试,你永远不可能站立起来!”
意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瞪视着逸南的方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阿南哥,你是否一直一帆风顺?”
逸南扬了扬眉,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没有回答。“有希望,和希望彻底破灭,你选哪一个?”意文的声音空洞洞的,“我想我会选留着希望,天天告诉自己,我是可以重新站起来的,只要做个手术就好,不过,我不爱做,所以,我只能躺着。”她脸上泛起的浓浓的悲凉,仿佛利剑穿透逸南的心,原来,她是这样想着。
“即便只有1%的希望,我也会选择动手术的。”他放下手中的报告,抬头面对贺威廉和威廉的好友路易-马休。
马休点点头:“朱先生,我有三成的把握,但是,如果病人不配合,我也无能为力。”他耸着肩摇头。
“您放心,我会说服我太太接受手术。”逸南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这个庄意文,搞什么,刚到医院便听说她拒绝手术。
“没关系,意文。我们去试一下。照我说的去做,你会站起来,你会重见蓝天白云。”他在她耳边低语:“我会为你安排,你会重新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坚定的话语,温暖的怀抱,意文僵硬的身子渐渐软化,把头抵在逸南肩上,眼睛慢慢润湿,“阿南哥,我不要呆在黑暗里,我不要躺在这里一动都不能动,我害怕,我该怎么办?”意文的声音柔弱无助。
“别怕,没关系,我在这里。”抱着意文簌簌发抖的身子,逸南喃喃地说。
“如果失败了怎么办?”意文哭泣:“我会绝望。”
“不会。”逸南说,虽然心里也不是很踏实,但在意文面前,他只能给她信心。“我不会让你绝望。意文,你听着,即使手术全部失败,我们也不过如现在一样。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做你的眼,做你的腿。相信我。”
意文呜咽着,搂紧了逸南,拼命地点头:“我相信你。”她搂得那样紧,如涉水濒死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
“嗯,我只能在这里逗留到周末,手术准备要两天时间。您尽快给我答复。”马休说。
“没问题,我是庄意文的监护人,我同意手术。”逸南道。“NO,NO,”马休摇头:“我们必须尊重本人意愿。”
“会更糟糕?比现在的你?”逸南一针见血,意文微张开嘴,脸上掠过丝慌乱,被逸南一语道破她心里的害怕,她有点不知如何回答。怔忡了一会,才道:“那又怎样?现在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你不烦么?你不愿意让自己重新站立起来?重新面对这个世界?”逸南盯着意文,后者脸上闪过一丝憧憬,然后很快被冷漠代替:“这世界如此丑陋,不看也罢。”
庄意文立时明白了,身子缩了缩,但还是仰起脸,对着逸南的方向:“我不做手术。”
逸南静静看完检查报告,指尖的微颤暴露了他心中的紧张。
“是,我明白。”逸南转头面对贺威廉:“贺医生,意文眼睛的情况如何?”
“已经确认不是颅内血肿引起的。我已经申请了视网膜移植,正在排队等待中,您不要着急,这事急也急不到。只是意文腿部手术做得越早越好。”
“是我。”逸南回答。
“为什么拒绝手术?”逸南耐着性子问她。
意文鼓了鼓嘴,固执地说:“总之,我不做。”
逸南打量着她,小小的脸上,满脸的倔强,只是紧紧抓住被角的手,发白的指关节暴露了她心中的紧张和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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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南推开病房的门,一眼看到靠坐在床上的意文,气色好了很多,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精神却不似以前般萎靡,听到门响,她问:“玛亚,是你么?”
心抽痛。自己一直以为在为她做事,为她的不合作而抱怨,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她心里的想法。
“你知道,有希望和希望破灭,是什么区别?”意文冷冷地问。逸南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抚上她的长发,触手是柔软如丝,逸南的心也柔软起来,意文微微偏了偏头,逸南吸口气,手上用力,将她搂入怀里。意文没有反抗,身子却是僵直的。
意文脸上微微现出惊讶,“阿南哥?”她局促不安地动了动:“你,你怎么回来了?”
逸南平静地道:“为你的手术回来的。”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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