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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捏反派小肉垫

57、殊途同归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起了一身冷汗。

“它到底想

干什么?”方守心抬头瞄一眼,甚至不太敢直视。

“卧槽。”

“卧……槽……”

方守心连骂三声, 一声比一声小,最后低若蚊呐,生怕惊动了这怪异的巨禽。

方守心赶紧夺过那本戏文,略略翻了一遍,发现当真如此。

“这里的一切都来自于它的构建,甚至可以干扰我们的认知。在我们确定虚实之后,它就缩减了场景,却保留了这处戏台。”言音迟疑片刻,道,“我想,它可能是希望我们继续唱下去。”

“我靠啊。”方守心烦得抓头,“这东西干嘛非得执着这出戏啊。”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逼人唱戏是什么新的酷刑手段吗?

“对啊,为什么呢?”言音抬起头,和黑雾中漂浮的头颅对视,“我本来是想问问的。”

可看这只巨禽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没办法回答她了。

“什……”方守心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小仙尊,您原本还打算和这东西聊天?!”

“不算聊天吧,按照你的说法,叫审问。”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方守心感觉一口气顶在了自己嗓子眼,使劲喘几下才呼出去,拍拍言音肩膀,叹气道:“小仙尊,您可能涉世不深,所以不知道遇见这种情况的基本守则是什么。小辈在这给您科普一下——”

他对言音伸出一根手指道:“首先,这是个作恶的混血,人人得而诛之,一刀宰了就算咱们仁慈。”

接着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其二,这还是个徘徊人间的邪祟,是早不该存在于人世的东西,就该二话不说直接开撕。”

最后,他抓狂道:“没有人会想在这种情况下聊天的!小仙尊,您这么能为了这种事把自己置于这种危险的境地!!”

言音问:“那都没问过原因吗?”

方守心一愣:“什么原因?”

“它做这种事的原因。”言音指着戏文上一段,“它是一个凭着执念徘徊的邪祟,而这出

戏讲的是个含冤而死的女鬼。执着于这出戏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代入感。它可能把自己当成了戏文上的女鬼,一直在找人替它唱戏,最后那些人还都成了台上的‘青天’。”

“站在它的角度想想,不就是想说些什么吗。”

站在它的角度想想?!

方守心有生以来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居然特么的有人告诉他要站在一个邪祟、还特么是个混血的角度想!

他崩溃的抱住脑袋,不知道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小仙尊脑子出了问题。

“您这是在说什么……”方守心正想纠正一下她这可怕的脑洞,脑子突然里灵光一现,感觉抓住了什么,停顿片刻,正色道,“小仙尊,您该不会是因为枯山那头混血,让您对混血的处境产生了同情吧?”

言音:“嗯?”

“小仙尊,我建议你,不管你当初看到了什么,遇上了什么,都不要对那些混血产生什么所谓的恻隐之心。”

“……怎么说?”

方守心面色难得的严肃:“那些混血引发的灾难至今还是整个修真界的阴影,一千年前修真先辈们经历的痛苦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小仙尊,无论如何,混血如今的处境并不值得同情,它们是否应该继续存在才应该受到质疑。”

混血与修真界之间的矛盾根本不可调和。

言音感觉他情绪不对:“你和混血有仇吗?”

方守心:“小仙尊,全修真界都和混血有仇。”

言音想到在兽谷里种了棵樱桃树的兔萌萌,惴惴不安地垂下她的长耳朵,小心翼翼地把最甜的樱桃放在自己的窗台,远远望见自己就会高兴得兔子跳,连编个花环都那么紧张。

又想到兽谷里环绕着她的灵兽,那只喜欢把铃兰花像耳环一样戴得叮叮当当的百枝鹿,那只对鸢尾花情有独钟的小狐狸,想到那只总对自己放心不下,一路在马车上空盘旋,非要跟到福城门口才肯回家的灵鹤。

想到枯山上那只疫变混血的哀鸣,想到梦里那只疫变混血的记忆,还想到反派站在她客栈的窗台上,白袍飞扬轻荡,俯下身告诉她。

——他在

寻找他的敌人。

言音抬起眼,淡然道:“我很难不对他们产生恻隐之心。”

“哎呀小仙尊你……”方守心烦躁地挠挠头,“您不懂。哎算了,不说这个,既然已经把这邪祟引出来了,您要是有法子那咱就出去吧。”

他不想搁这破地方待着了。

言音也觉得差不多了,这里应该得不到别的信息了,她点点头,从那戏本上撕下一张白的,用指甲在上边划拉。

方守心意识到她想做什么了,迟疑道:“您想用道纹?这地方不都是假的吗?道纹能管用?”

“按照师父和术峰那位的说法,道纹是一种意象,而非实质,只要存在便可具现,它来自鸿蒙,是万物,没有屏障可以阻挡。何况这区区一个梦境。”

“书写它只是我召用的媒介。据说只要我神魂控制得足够精细,那意念也能做造化。”言音在纸上划拉好,作势要撕,“简单说,这是天地间优先级最高的指令。好,闭眼。”

虽看不懂这是什么道纹,但方守心还是急忙闭上了眼,随即听见刺啦一声,他心拍跟着一漏。

无中生有的光芒从那张纸上放射,刺入四周漂浮的虚景,那些幕布般的羽翼消散纷飞如灰尘,无尽的黑暗毫无抵抗地被淹没侵逝。

没人能在这种亮度下保全视觉而不被灼伤角膜,就算是头顶的巨禽九对猩红眼睛也不得不服从本能避其锋芒。

在这样的光亮下,离园什么灯火通明金光璀璨都弱爆了。

这才堪得上“明如白昼”这四个字。

道纹——【明】

这可以说是言音手上最不具破坏性的道纹,实在是友好、温和且实用,同时还有一个绝妙的副作用:

明光之下,诸邪皆伏。

言音和方守心能明显感觉到空间和氛围的改变,像是醉酒中的人突然清醒,飘飘然的脚踏在了实地上。

还未睁开眼睛,耳边便听见了宋方仪一声清喝:“剑来!”

随即是刀刃劈在硬物上的声音。

言音先睁开一只眼睛,看见的是宋方仪执剑极其凌厉地前刺,银光在他手上挽起绚丽的剑花,将他身前的黑影步步逼退

那个黑影有着尖锐如利刃的手爪,身后展开的是血肉模糊的骨翼,张大了长满尖牙的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此可怖的模样,在宋方仪疾如风的衣袍翻飞下竟是无从招架。

剑修——不愧是最帅的道法。

言音眼里流露出欣赏,还没来得及哇哦一声以表赞叹,眼前便被一条白色毛茸茸给挡得严严实实。

她睁开两只眼睛,看见身旁变成了巨兽的小喵,两爪矜持地撑在身前,正低着头打量她,尾巴在她身前晃来晃去。

见她精神很好没哭没闹,大猫好像舒了口气,俯下身用鼻头蹭蹭她脸颊。

言音想问自己做梦期间你们几个都在外头干了啥,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听见耳边一声铮鸣。

赶紧一把抱住眼前的大白尾巴。

你挡住我视线了!

她往台下一看,方守心竟也拎着剑上去了,身法没有宋方仪轻灵,力度却更加雄厚,一起打得那黑影稀里哗啦。

画面极具张力。

大猫对这精彩的武打戏兴致缺缺,偏头打了小小哈欠,往言音那边挪了一步,把下巴搭在言音脑袋上,长长鬓毛垂下,险些埋了她。言音还得抬起一只手拨开才能看见外头战况。

只要那头鸟别不长眼来找言音麻烦,大猫就懒得屈尊揍它。

楼云诗优哉游哉吸了口烟,懒洋洋走上戏台,在言音眼前比划出几根手指,问:“这是几?”

“?”言音不解,照实回答,“二。”

“那这是几?”

“五?”

“嗯,很好。”楼云诗缓缓吐出了嘴里的烟,点头道,“人好好的,脑子也好好的,我可以活着回去见祖师爷了。”

言音:“……”

言音道:“师父没有那么凶。”

“无知是福,小师祖请务必保持。”

“……”

这两人说话间,那两名剑修小辈已经将团黑影尽数打散,露出其下狰狞的邪祟本相。

那是一张可怖至极的脸,面皮皱皴如老叟,干枯得像是坟墓里的朽尸,手臂自肘部以上粘结着身后血肉模糊的鸟翼,脖颈上一道长长的裂口,腥血和黑雾汹涌而出。

它张开满是尖牙的嘴无声嘶吼,双目包括眼白都是赤红,像没有理智的野兽。

看着这个情景,言音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枯山那只蛊雕混血临终前的哀鸣。

如此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没有迟到的二云!!!】

www.youxs.org——【今天是改了字又迟到的二云……】

要了命了, 那些《山海经注》《四方兽集》上头画的一点都不写实,或者说先人对这种异兽的形容未免过于美化了。

这扇面般展开足以遮蔽一方的翼骨, 垂下的羽尾搂住这方戏台,阴冷如地狱浊烟一般的黑气漂浮弥漫着,托住了那九条长长的颈椎与头颅。九张鸟喙都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用九对猩红的细眼俯视着他们。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就一直在这里了。”

言音比划一下这处戏台,“不知道是在那个假人下去的时候,还是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无缝衔接突然出现,我乍一看甚至没有感觉到异样。”

“怕啊,所以坐着一动不敢动啊, 我都麻了。”言音揉揉自己紧张过度生疼的额头,“刚才我要是站着,就能给你表演一个当场吓跪。”

“卧槽!”

九条长颈在胸骨上聚拢, 扭动飘曲间,黑褐色的血液流淌而出。

言音问:“这应该是那位混血的兽形吧,能认出是什么吗?”

“它都已经给你当那么久背景板了, 又什么都没干,你紧张什么啊。”

“这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知道啊。”

“不知道?!”方守心怪叫,“您不一直正对着吗?”

在逆境面前他就是一把灵剑。

言音拉住他戏服上松垮垮的腰带, 往后一扯, 他“哎呦”一屁股墩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周身气势全无, 又变回了那个地主家傻大儿。

一想到自己背着这只怪鸟坐在椅子上,叽里呱啦胡说八道了这么久,就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应该是想唱这出戏。”言音拿起手上的戏本,拍了几下,“你之前翻开的时候没认真看一眼吗——里头所有的戏文,都变成了《包公洗冤》。”

方守心揉揉自己心口, 脸上还有点惊魂未定:“小仙尊,你刚刚……你刚刚居然对着这东西坐了这么久……你不怕吗?”

他心脏差点就停跳了。

方守心没有回答,目光锐利盯向那只巨禽,反手想把言音拉到身后。冷静下来后的他变得神色谨肃,呼吸平缓而压抑, 意识到在梦境里没有拔出佩剑的必要, 但他自身已经如剑锋一般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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