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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相医

第二百五十章:血色日记(二)

“门口把守的战友说,那个鬼脸长辫子的老婆姨,是个巫医土郎中……”

“我惊呆了,我们的信仰,怎么能允许我们相信那些不科学的东西?”

1961年,3月9日,川西高原莫蜡山谷,春寒。

“他说,上文是他的卫兵,凄惨的身死令他也很悲痛,他说,鲁明,我不瞒你,我们接到了川西群众的反应,在这片高原上,有这么一个山谷……”

“长官一字一句告诉我,这个常年严寒,阴风啸啸的地方,叫莫蜡山谷,莫蜡是当地山居民族的土话音译,翻成官话,就是吃人……”

“当地群众说,每隔几个月,这山里和山下周边,总要有个人意外惨死,死法跟上文一模一样,都是血肉干涸而死,山民以为是山神发怒,于是连年进奉山鸡山羊……”

“我被关在了营房的禁闭室内,亲眼看着战友们前赴后继而去……”

“他们还像先烈们那样,以军号为令,前赴后继,带着慑人的气势……”

“随着冲锋的嘶吼越响,我心底的恐惧越甚……”

“我看着,瞧着,眼泪不知怎的就落了……”

“就在我饿的即将阖眼之际,远处却最终寂静了……二三百人的动静都渐渐湮灭了……”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天地间好像就剩我自己的时候,我听到了若隐若现的笑,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月下一闪而逝,我心底的鼓点越敲越响……”

“我……我实在……”

字迹在这里乱掉了,字里行间溢出的作乱情绪,简直是表露无疑。

“我对不起部队,我没有勇气冲出去……”

1961年,3月11日,川西,春寒。

“是被冷风吹醒的,我朦胧终于看清了那片地方,散乱的帐篷、烧焦的战友……”

“人间地狱一般……”

“我们怎么会来到这么个地方,又无故献上了年轻的生命……”

“我出不去,什么也干不了……”

“我,我该如何……”

“残存的剩饭早已吃干净,屋檐上化开的雪水也救不了我的渴,只有手里这支钢笔,让我觉得我还活着……”

“国家,阿妈,还有家乡,我好像啊,不行了……”

“愧对先烈,无能不能推开这铁门……”

“写不动了……”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明空却无法从这二十几页日记中脱离出来。

作为一个从来不惧死,不怕死,无视死的人,却从这字里行间,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个人的绝望悲伤。

陈明空 自己呼吸也随之而窒了一般。

毫无疑问,这应该就是故事的源头了。

一个士兵,追随着部队的脚步,进入了一片坐落在无人之地的山中,是为了解决山民的投诉。

山中有吃人的东西,最终线索指向了那个山谷。

陈明空眯了眯眼,“吃人?哼,吸人吧!”

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那个因吴家事件而知道的学生,最后以全身血肉干涸的惨死之相,结束了生命。

这与自己看到的这本日记所说,不是非常一致吗?

只不过……

1961年,五十多年前吗?

也就是说,这个吃人的家伙,已经出现了五十多年?

那么,为何……导览上标注的“事件起源”时间为1904年呢?

这之间的五十几年,又跟这个事件有什么关系呢?

陈明空摇摇头,把日记合上。

一低头,意外的看到,在书架放日记的这一层的底板边上,有一个阴刻的银色字迹“七十年代”。

“嗬,”陈明空咧咧嘴,“怎么刻的这么不明显啊,差点就看不到……”

1961年,可不就是七十年代嘛!

那这么说……

陈明空的视线朝左边的书架一看,毫无意外的看到了六十年代的字样。

在朝前一个书架看去,五十年代。

陈明空脚步不停,最终停留在了阴刻有“世纪初”字样的书架前。

这具书架上,并不像其他书架那样,放满了书籍和档案袋。

这个书架上,只有寥寥两三个东西……

一个署名为《血族的研究》的档案袋、“清末怪谈杂考节选”薄薄的六张纸。

还有一张照片。

看到这张照片,陈明空的目光顿时定住了。

“直到近来,一整个村庄二十六户七十三个村民中,二十二个女性一夜死亡,这才惊动了驻军,惊动了兵团指挥部,这才有了我们这支部队的仓促组建……”

1961年,3月4日,川西莫蜡山谷,春寒。

“难得的无风无雪天,却遇上了坏心事,给我体检的大夫说,我是患上了臆想症,我不太明白,旁边那个画鬼脸长辫子的老婆姨,却是说我被降了邪头……”

“我争辩说不可能,可是结果我却只能在这营地边缘关禁闭写日记……”

“土地是我近来看的最多的地方,川西这里,高原上少有肥土,因为这里地势高,而下雨多,冲刷多了不该有多的存土……”

“本来我和一百二十六位战友一样,是不知此行的任务和内容的,但是长官竟在一个午夜告诉了我些许机密……”

“今早有一个超过二百人的队伍到来,我哆嗦的心,有了些许的慰藉……”

“来的是,兵团的精锐部队侦察四连,护送着一批科考专家,医疗专家,还有当地的土著,我还看到了穿着工人衣服的群众,还看到了驮着铁锹钻土机的牦牛……”

“我不知道我在恐惧些什么,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活着的东西……”

“脚下却是粘稠的红色的土,不仅肥沃,而且还很鲜活,像是活着的地面……”

“偶尔,我会在想,也许我日日梦到的那片红色,是我每日见到的这个土地,日有所思而夜所梦……”

1961年,3月7日,川西高原莫蜡山谷,春寒。

“战友们就着带来的青稞酒,吃了瘦羊肉,喝了苦羊汤,我却没有胃口……”

“我们的驻扎地,距离那个山口尚不足三里……”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部队在巫医的怂恿下,向那个不大的谷口发起了冲锋……”

“我近来总是做梦,做噩梦,梦中有红色的翅膀跟白色的瞳仁,那瞳仁在笑,笑到我醒……”

“我再也不能安眠,想东想西,想想家乡的阿妈,想想往昔新兵的岁月,想想上文那两双陪葬的破鞋子,想想脚下的土地……”

“队伍有了短暂的欢庆,长官为了表示欢迎,杀了两只土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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