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食堂

「您的意思是?」

「我相信在場應該沒有人不懂得料理最為迫切的第一要務，就是味，接著是香、然後最後才輪到色。一道料理可以外觀平平無奇，但絕不能味道粗劣、而香氣除了可以攬客，同時也是對味的一種補充，兩者可以說是在某種程度上密不可分。而這道料理雖然在色外面能博人眼球，味道上也屬於前段的表現，但偏偏為了追求分子料理而犯下兩個致命的錯誤。」

「雖然在我的故鄉，馬鈴薯的確作為主食，而派餅也可以同樣作為主食的一種補充，但偏偏將醬汁做成了幕斯的形式會讓醬汁的結合度喪失，同時也失卻了咀嚼感。」

只見有著髮間漾著白銀光輝的女性輕盈地、甚至讓人感到有些輕浮地，將料理隨意地擺在了五人面前，就這樣背著手翹首以盼的等待著評審的點評。

「超現實主義藝術?」

因為少女所盛的咖哩實在太過離奇，其中一位顯得有些老態的評審露出了遲疑的聲音。

我舉個例子吧?自豪於分子料理廚師的妳，應該可以很明白咖哩的要點就是香氣，但是妳將醬汁拆解成了一個個冰冷，最多不過溫熱地步的食材，首先就失去了最重要的香氣。

接著，即便很好地將醬汁做成了幕斯，但其中的油脂必定會隨著溫度下降而析出，原本使得香料跟水緊密結合的油脂被分離，就算把它們強行攪在一起，妳認為味道還會有自然融合得那般和協嗎?」

「分子料理中就只是料理的一種手法，想要獨自分門別類不是不行，但靠它是無法登上頂端的，前提是如果妳真的有志在這個時代抵達更高遠的地方的話。」

「嗯哼，總之，單論味道而言，愛麗絲小姐的這道料理還是相當精彩，雖然主食上的口感表現的確不符期待，但多變的溫度及口感還是給人帶來了煥然一新的饗宴。」

織江在愛麗絲被批評得體無完膚時還是適當的拉了對方一把，畢竟作為贊助商之一，稍微地不給面子可以，但把秋季選拔搞黃了她可無法像眼前的斯塔久那樣瀟灑，更何況，料理的味道以學生而言的確能讓人讚揚。

「19、20、19、20、11，共計89分，依舊是驚人的高分，但適值得讓人注意的是，只有斯塔久評審一人的分數勘勘過半」

「可惡，你給我記住!」

望著像是落荒而逃的堂姊，繪里奈察覺到了些許說不出來的違和，但是斯塔久評判著的確是無可反駁之處，倒也不算是雞蛋裡挑骨頭，只是詞彙裡嚴厲了幾分的感覺。

斯塔久會如此當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因為，每個有望前八的學生他們早就都做了詳盡的調查與分析，除了避免讓舌頭從手中溜走，還有的就是對心有破綻及迷茫的學生身初橄欖枝。

原本，愛麗絲會列上勸誘名單也是讓斯塔久驚訝不已的，但仔細看了報告後，她的確是最容易下手的目標之一。

分子料理過分追求食物的表現形式要出人意料，但正如斯塔久所敘，騙騙暴發戶還可以，這樣捨本逐末造的料理方式造就了它注定不會是條康莊大道，光一個溫度就永遠會是它的一個致命傷。

但也正因如此，身為總帥的孫女愛麗絲反而是最容易勸誘的，甚至有望買一送一。

如果說白盤外緣的醬汁裝飾還屬於擺盤正常範疇的話，中間的幕斯及其上的奶泡無疑讓人起了疑惑。

「虧我還期待了薙切的血脈，結果出來的就是這樣華而不實的東西嗎?」

「其實我原本希望參賽選手能從品審的反應中意識到自己不足之處的，但是，看來這樣的冀望也是個奢求，也罷。我就詳細做個說明好了。」

「首先，分子料理，雖然是個適合中產階級乃至於一般上流階層的料理形式，但它是一種逐漸式微的料理方式。因為它背離了料理的本質。」

「溫度差體驗 thermal sense，這就是我運用在這道料理的技巧，透過冷熱的差異，而讓溫度成為料理除了色、香、味、口感以外的第五種感官，希望各位評審還喜歡這道料理的體驗。」

「那麼，這裡的審查也及將進入最後階段了，請下一位料理人將料理端上。」

在餘下的四人都顯得遲疑的時候，唯有斯塔久面不改色的動起了刀叉，但那飽含著失望的自言自語不知道是否刻意地讓在他身前的愛麗絲恰巧地捕捉到了。

「什麼嘛，就算你是那個甚麼學院的副校長，也不允許你汙辱分子料理。」

看著斯塔久教科書一般的示範，原本對這有些前衛的料理不太摸得清的評審們也總算動了起來，

盤上的一切，毫無一問的就是咖哩，只是這樣非比一般的進食方式，的確讓評審們一時語塞，這時，唯有斯塔久在嚐了一口後就始終在閉目養神。

而為了不要就此冷場，川島麗拿著麥克風打算採訪起斯塔久，期望他能做出更進一步的解說。

「請問，斯塔久副校長，這道料理您為何不繼續品嘗，是味道上有甚麼不滿的嗎?」

斯塔久完全對少女的抗議不管不問，只是將幕斯削下一片，並用湯匙將奶泡刮起，那連同掰下來一段，原本是一圈圈裝飾在外的酥脆派餅一同進食。

「果然，只是這點程度嗎?」

「你說咀嚼感?派餅不就可以提供嗎?」

「但是妳的料理中派餅跟咖哩完全是涇渭分明的，過度追求分子的表現形式讓妳無法將料理做好，反而落了下乘。

「這..怎麼說呢，這應該就是現代逐漸流行起來的分子料理吧?把傳統食譜以更有科技感的概念去顛覆，刷新人們對用餐方式的體驗，味道，的確很優秀，但是，這樣溫熱以及冰冷的..」

像是查覺到安東的困窘，愛麗絲也放下對斯塔久的不滿，滿臉笑容的解說了起來，因為她也知道如果不能讓評審更加了解她的料理的話，分數上來說是很難取得優良的分數的。

愛麗絲股起的腮幫子雖然還不至於以河豚形容，但與及將鳴叫的青蛙大抵是差不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