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

阮慈奇道，“那样的失落洞府，宝还有如此残余威能？是否是柳寄子上次前来此处时，将它祭炼剩下灵力？有了这通道，他岂不是可以在两处大洲间方便往来？们也可以……”

董双成一行人走了十余年，便跨越两洲，虽说没有灵炁补充，但穿越洲陆，十余年已算是极短的时间，且灵炁不足也可以用灵玉补完，这通道不如天舟，但却要比跨洋商船更快捷了许多。王真人声音传来道，“你若是不怕经受通道震『荡』，如她那道侣一般被甩出去，那也是可以。”

阮慈面上一红，道，“只是说说么，恩师何必笑话。”

阮慈不由微怔, 便是董双成也看出来了，问道，“这寒雨泽可有甚么要紧之处么？说来, 那处灵炁虽然浓郁，也没有什么瘴气, 但却人迹罕至, 们飞了许久，这才寻到一处坊市。”

她来到中央洲陆也有十数年了，对风土人情有所了解，中央洲陆瘴疠之浓，远超南株洲，凡是没有瘴疠之处, 多数都被宗门占据，寒雨泽也是因为大玉周天之事，才被诸宗门合力封锁, 只是该处毕竟广大无匹, 想要设下阵监查一切动静，实在是难以办到，最危险的大泽被萃昀真人和王真人联手封锁，因此董双成两人才能一路从该处出来。

这其中讲究颇多，仓促间难以尽述, 阮慈道，“寒雨泽是绝境, 冻绝之力时常爆发，那处并不适合修士留驻，董姐姐也别再回去那里，现在有事, 你且随我一起，待到事成之后，再带你去见恩师，请他推算你那夫君下落，你看何如？”

阮慈再没想到，一时也是大惊，想起莫神爱所说阮容心中颜『色』，竟不知姐姐还藏了这许多事没告诉自己，她茫然道，“但……但容姐为什么不和说呢？……我不会……”

她本想说‘便是她欢喜柳寄子，也不会怪她’，但说到一半，自己顿住，以阮容『性』子，如何能说得出这话来？便是董双成，那楚九郎也不过是杀了一个族兄已，她承认自己对楚九郎有情，便已十分局促，柳寄子是阮氏灭门的刽子手，阮容怎生能允许自己对他生出情意？

其实便是此时，王真人也没有说出阮容对柳寄子有意，但阮慈此时回想，却有太多蛛丝马迹，令她恍然大悟，为阮容苦涩，也不由默然半晌，方才长叹道，“姐姐……姐姐可该怎么办呢？她，她又怎会……”

再想到董双成、孟令月，乃至崇公子，因情种反噬对她生情瞿昙越，一时不由极之怅然，轻声道，“情之一字，害人最深，此事……此事只怕会成为姐姐一处心结。”

王真人并未答言，似乎对阮容命运漠不关心，阮慈也知他『性』子，或许便是因为感应功出神入化，见多了人心幽微，对他人私事反从不置喙，她自己唏嘘半晌，方才问道，“恩师，那柳寄子是那人真么？此人必有来历。你可有感应到他方位？他如此扶助姐姐，是为了什么？”

因说起柳寄子寿元之谜，王真人道，“他叫柳寄子，寄子寄子，暂寄之子，从名字便告诉你了，寿元也不曾瞒你，无恐者定有恃，你也知必有来历，还能感应什么？此人还在中央洲陆不假，到底是什么根脚，便不好猜了。”

阮慈也知他说得不错，感应虽然玄奥，但也要看因果牵连，这柳寄子和王真人并无直接牵连，若有大气运者遮护，王真人推算不出也不奇怪。

还想再问楚九郎下落，但此时董双成三人已是回来，她便匆匆和王真人说了一声，将同心佩收起。董双成走到厅中，看了她几眼，不免笑道，“咦，你和什么人说话呢？只感应到一些波动——你脸怎么红扑扑。”

阮慈伸手探了探脸颊，强笑道，“……我刚和师门禀报空间通道消息，听说了些别的事，吓了。”

董双成不解道，“还有吓得脸红？”

她虽是成熟了不少，但却也还是鲁直了些，阮慈白了她一眼，鼓嘴并不做声，董双成笑嘻嘻地道，“嗳哟，罢了罢了，你别生了，和你逗闷子呢。可不问你在和谁说话，为什么脸红。”

其实修士筑基之后，便可控制面『色』变换，便是心中再惊涛骇浪，面上也能毫无表情，只是这般不免少了些人味，若非有特殊缘由，几乎不会如此，阮慈心中也并不恼董双成，还颇有谈兴，只是董双成忙安顿桓长元，为他送去宝『药』，竖起大阵防护，阮慈也不免找来馆阁执事，略微吩咐几句，令他仔细照拂。

待得一切安顿停当，已是数日之后。阮慈这才有兴和董双成在上清坊市把臂同游，说来好笑，她虽是上清弟子，但在此地还要董双成反过来给她介绍导游，便是那小庄姬，在这混了数日，也比阮慈要熟稔得多，还找到庄山村同乡，多了一份人脉。

此时阮慈见到这些人际来往，便如同见到一条条牵起因果之线，只是尚且难辨吉凶，因此亦不拘束从人行止，不过这庄姬乃是人身，虽然在她膝下服役，但却并非洞天生灵，如天录、鲛人等紫虚天生灵，身上却并未有太多因果牵连，阮慈冷眼看去，他们与世人虽然融合，但却少有交集，虽是洞天近侍，身份不凡，但不知为何，在这上清坊市和他们结交的人，却不如和庄姬结交的人多，他们也极少主动和外人搭讪。就不知是否只是紫虚天，还是此乃洞天生灵的共『性』了。

上清坊市，多数是九国特产在这云集发卖，也有许多低阶灵物卖给九国炼气士，要说好物，还是在上清小集，只是阮慈想要时间灵物，门人自然得知，何僮这些年来时时留心，若是上清小集有什么线索，岂有错过之理，终究也未曾有什么收获。倒是那庄姬也是机灵，不知从何处听说阮慈在寻时之灵物，她自己还有些羞怯，便转告鲛人，请鲛人来告诉阮慈，道，“那日在路上走着，听到有人说起，十余年前，良国附近有一处地方有大星落下，在那一处隐隐放出光华，这几年光华更盛，似乎是有什么灵物将要出世，看那光芒『色』做五彩，跳动不休，似乎和时空有关。”

那空间通道便是『色』做五彩，遵循某种韵律跳动不休，时间通道也是如此，因此阮慈一听便知，此物不是时间之物就是空间之物，只不知既在九国之内，缘何无人前来查看，也没有传到集市之中。正好王盼盼最是善于打听的，她也爱打听，这一阵子不知派了多少小狸奴出去，此时正好都叫了回来，在心中分辨了一番，道，“良国是九国最偏远一处，离上清集市较远，便是炼气修士飞掠过来，也要大半年时间，那山头又是一座野山，十余年前起的确就有人流传，但因靠近边境，那大星砸下来又击坏了大阵一角，那处瘴气较重，因此尚无人赶去探险。”

“至于门中么，平时也不会有太多金丹修士在此，回报到门中，再派人过来，便是再过二三十年也不稀奇。”王盼盼对上清门似是极为了解，也颇有把握地说道，“左右若是真有什么好物，门中早有动静，这东西不尴不尬，门内看不上，非金丹修士不易靠近，是以才耽搁到了今日。”

但凡是时空灵物，周围都有异样变化，等闲筑基修士也是难以驾驭，不过也定然有人想去一探，否则不会在集市上轻易听闻。此言一出，阮慈犹可，董双成却焦急起来，“十余年前，正是我们来此时点，此事会不会和九郎有关？”

阮慈也觉有理，笑道，“说不定你们气机呼应，你安顿在此，何尝不是受他召唤？”

不过她还要去安国寻何僮，便发出一封飞剑，令吕黄宁派出虎仆前去查看，自己带着董双成诸人往安国一路感应了过去。

<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柳寄子到底是三百还是七百我要想一下，他原本是三百，后来被我改了，但没同步到表里去，楚9也是一样，出场比较早，都没上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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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双成自无不可，她也是久闻王真人大，知晓王真人修有感应，若由他出手，再无不中的，便道，“那要多谢你照拂了。”

笑道，“原本在南株洲，们都呼名唤姓，看你口中改了称呼，可知已是中央洲人了。”

这官司打起来可是没完没了，王真人说是阮慈不会用这九霄同心佩，阮慈却偏偏不服，想起请教王真人自己对因果感应，东拉西扯，说得漫无边际，心中却是十分舒畅，只觉得所见所闻中，所有想到王真人的时刻都和他共享，虽说王真人只是偶尔应上一声，但心中也极是满足。

须知阮慈这人，思维最是随『性』跳跃，见到一条鱼也有个说头的，许多想法都是有些孩气，王真人对这些一概是听过就算，唯独在听阮慈说起感应到柳寄子时，道，“此事已知晓，他应当便是通过那空间通道来到中央洲陆，只是比你那友人要早了数百年。看来这条通道十分稳固，还能自行调整，因与萃昀封闭寒雨泽，它便自行扭曲，在寒雨泽之侧开了个口子。那南株洲洞府之中的宝，可谓是灵『性』十足，也不知是经过什么大能的祭炼了。”

天录却不知受了谁点拨，灵醒道，“慈小姐要请示真人呢，盼盼小姐，们走罢。”

是寒雨泽？

阮慈也不由一笑，叹道，“四百年了，难道还敌不过南株洲那十六年么？”

话虽如此，但到底敌不敌得过，她心中也未有分明，掏出乾坤囊递给董双成，笑道，“中央洲的规矩，不可让你空走，不要和客气。”

她说起此事，并无羡慕，也不妒忌，亦没有向往，双眸澄澈，倒叫阮慈想起那在舟中跃动，为自己送行少女来，不由莞尔一笑，说道，“些许灵玉，何足挂齿？快买来宝材送给桓师兄吧。”

王盼盼顿时一声不吭，夹着尾巴就碎步跑了出去，阮慈取出玉佩，端详了片刻，也不认得这玉佩是哪一半了，是否就是王真人曾拿在手中的那一半，她第一次用这玉佩，心中颇是雀跃新鲜，注入灵力之后，对玉佩吹了一口气，轻唤道，“恩师……恩师……恩师……王胜遇！”

耳中依然寂然无声，阮慈一阵气馁，将玉佩在空中丢来丢去，思忖是否要激发玉佩，试验其对感应功增幅，耳旁突地一阵暖热，便好似有人俯在耳边说话，道，“吵死了，你真是丝毫也不知恭敬。”

正是王真人声音，阮慈打了个机灵，忙道，“怎说吵，分明是恩师没有回。”

她话中之意，阮慈也能明白，董双成是最善杀伐剑修，怎都不会短缺灵玉，只是如今中央洲气氛紧绷，外来修士难以立足，有阮慈给她撑腰，赚来灵玉只是时间问题。

董双成本是洒脱天真之人，难得如此扭捏，阮慈要笑话她，董双成道，“若是旁人，自忖总能还上这份人情，但如今你已是云泥之别，不知如何偿还，也就有些愧于领受。”

奇道，“柳寄子数百年前便来了此处？恩师是如何知道时点的？算来是否和——”

正要继续推论下去，王真人似是不堪其扰，打断了她，直截了当地道，“他便是救了你族姐那个人，寒雨花王也是由他所赠。你族姐回到门中之后，便向掌门禀报了此事，将两人前缘说起，这个柳寄子，已是连救了她三次。她此前在南株洲洞阳遗府，也是为此人所救，是以你所见并无虚假，你族姐和他因缘纠缠，甚至要比你更粗，毕竟若没有你，她此刻或许还是宋国太子妃，若没有他，她此刻便是绝不能活在世上。”

董双成也确不欲拖延，只叹了口气，有丝无奈地道，“这个桓师兄，从小便占了最好的机缘，也并未给什么好处，如今还要为了他忙活，或许这就是命数吧。”

说着便起身暂辞了去『操』办此事，阮慈本欲跟去坊市上见识一番，但此时心念寒雨泽，便令王盼盼和天录随她过去，王盼盼还道，“你一个人留做什么？和们同来。”

董双成微一犹豫，叹口气接过乾坤囊，道，“按说已颇受照拂，并不该接，假以时日，也不缺这些，只是桓师兄本就结丹在即，因在仙府耽搁了许多岁月，此时那最好时机快要错过，宝『药』却还差了一味，已寻访到商行，只是手中一时不继，只好愧领你好意了。”